摊开行军舆图,紧急商议,最后糜松往其中一处一点,得出结论,现在出发,很大几率能追上去。
穆寒“啪”一声单膝下跪:“王上,末将请命擒杀郇王!!”
一场大战过后,穆寒浑身浴血,铠甲下摆尚滴滴答答淌着血,他动作毫不犹豫,声音铿锵有力,请命擒杀郇王!
“好!”
信王素知他夫妻心结,当下毫不犹豫应了。
穆寒旋即上马,率五千精骑急追而上。
这一次,他务必要亲手斩杀郇王!
还有,李翳陈堂杨膺等等一干助纣为虐的爪牙鹰犬。
作者有话要说:
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就在明天了!!!
哈哈明天见啦宝宝们!(づ ̄3 ̄)づ
第122章
绕过茫茫的岙岭,穿过起伏丘陵,沿着驿道夺路狂奔,秋阳正炙,带起滚滚黄尘。
人总是贪恋生的。
悲怆自戕的冲动过了之后,郇王就不愿再死了,渴望死里逃生的念头前所未有强烈。
“王上!我们北上,收拢兵马,再南下楚国!”
楚王是郇王少年旧友,兵马收拢也有二万,郇王此刻身边还有紧紧护持着的数员虎将,有兵有将,楚王必热烈欢迎。
郇王感到屈辱,但屈辱的同时是更多的生的希望,他紧紧抿着唇,“快!!”
再快一些!!
……
马蹄疾急,三千护军擦岑庄而过。
穆寒很快就追上来了。
他抄的是近路,直接从岙岭穿山而过,抵达岑庄。
这个昔日尚算繁华的镇甸已空空如也,距离前线过近镇民早就跑光了,哨探很快回禀,在镇甸东侧外缘发现了新鲜马蹄印。
穆寒重重扬鞭:“全速追赶!!”
膘马嘶鸣一声,瞬间窜了出去。
很快就追上了。
后方暴雨般疾急的马蹄声,护着郇王遁逃的郇军大惊失色,“怎会来得这么快?!”
答案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郇王狠狠扬鞭,下令全速前行。
一个追一个逃,双方都竭尽了全力。可一个乘胜追击气势如虹,另一个兵败遁走心慌意乱,终究还是有差别的。
人不累,马也会累,渐渐,速度就开始放缓,这样下去可不行!追兵咬得太近,早晚会追上的!!
大将张恍庞元猛一提缰,“王上,末将率兵拦截敌人!!”
郇王重重喘息,半晌:“可。”
张恍庞元率军二千,掉头迎上去拦截敌军,郇王率剩余的一千护军,继续往北急遁。
张恍暴喝一声:“贼子,纳命来!!”
二将横刀打马,气势汹汹率军疾奔而回。
穆寒没有废话,直接抽出佩剑斜指:“锥形阵,全力冲锋!!”
双方瞬间战在了一起。
张恍庞元二将固然一腔壮烈牺牲的孤勇,然事实上,双方兵力悬殊,穆寒率五千精锐骑兵携大胜而来,而郇军兵败垂死争锋之心已经没了,不过小半个时辰,就被信军大败。
穆寒利落斩杀张恍庞元二将,不再理会溃散奔逃郇兵,旋即急起直追。
郇王没有再走驿道,而是择一方向冲了进去,土道小道,荒原田野,不再有任何规律。
这大大增加了追击难度,但好在,到底是时间不长,郇王怎么走也走不太远,这痕迹还是比较明显的。
早有哨兵绕过阻拦敌军先一步追踪而上,很快就回禀,重新发现郇王踪迹。
张恍庞元用生命为郇王争取遁逃时间,很快就被抹平了。
穆寒锁定方向,很快就重新追了上去。
山坡上飞马一跃而下,穆寒举目,就在数里外的不远前方,滚滚黄尘,他目力所及,已能看见正夺路狂奔的郇军踪迹。
穆寒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视线一掠而过,他已有了包抄合围的腹案。
可这样寻常杀之,太便宜郇王了。
忆起韩氏起于对方贪婪而遭受的无妄之灾,韩菀丧父,这些年几经的艰难险阻,穆寒双眸似淬了冰。
他没有下令马上合围,而是继续缀在郇王身后,追逐驱赶。
后方追兵马蹄声阴魂不散,每每在他们以为成功摆脱的时候,又再次重新出现。
整整持续了一整天。
郇军上下,又疲又累。一整天时间,他们水米未进,不少兵士崩溃了,伏在马背上无声哭泣,可马蹄声一起,又惊慌拼命催马奔逃。
胆丧心寒,饥冷交迫,惶惶犹如丧家之犬。
直到再度入夜。
穆寒下令,剪除郇王身边的护军。
这一片地方,穆寒其实很熟悉,他曾在这边生活了长达大半年之久。
后方是潞邑城,再往西斜斜过去,则是那个古朴美丽的山麓小镇燕庄。
远远前方是岙岭支脉驼积山,郇王把心一横,往驼积山全速直奔而去。
穆寒可不会让他有机会遁入深山。
他开始一点点剪除郇王身边的护军。
这一片的镇甸山岭地形,穆寒可是非常非常熟悉的,一时之间,追兵不再局限于后方,左右斜方,甚至正前面,都突然出现敌人。
追兵也不再只缀不动了,开始发动攻击,郇王不得不分兵阻截,以遁逃脱身。
信军出现的地方都是非常恰巧的,郇王只要留下一二百人,就能借地形阻截住追兵冲下之势。
就这样,郇王身边的大将和护军,被一点点蚕食。
这过程也是非常折磨人的,到了最后的最后,就连郇王身边仅剩那百余精卫,也是筋疲力尽,闻风丧胆。
所有人都不禁心生绝望了。
秋寒的冷风无孔不入,仿佛透过铠甲钻进骨髓,那座巍峨连绵的大山仿佛怎么跑都跑不过去,黢黑的夜里,郇王重重喘息的。
他脸颊铠甲还有斑斑血迹,早已变成干涸褐色,汗水沿着脸颊淌下,褐色被冲散抹开,他半边脸白皙半边脸褐红,头盔已不知所踪,发髻半散不散,凌乱纠结的头发披在半边脸和肩侧,一夕仿佛瘦削了许多许多,形容狼狈。
昔日最最尊贵高高在上的郇国之主,如今当真犹如一头丧家之犬。
“啊啊啊啊啊!!!!”
郇王暴喝一声,“锵”一声抽出宝剑。
他如何不知穆寒欲擒故纵,在折磨他戏弄他?
郇王到底是一国之主,他暴怒,他不走了!!
“去!!”
郇王剑尖斜指前方一座别庄,他要和信军决一死战!!!
……
三进三出,不大的一座别庄。
孤零零一盏灯笼悬在别庄大门前,守庄人连灯笼都不敢点燃,黑黢黢的夜里星火不现,蔽旧的绢灯在夜风吹刮下剧烈晃动,枯枝败叶铺满门庭。
郇王一脚踹开大门,杀了守庄人,挥剑厉喝:“布防!!列阵!!”
“寡人要与信贼决一死战!!!”
穷途末路,但留到最后的,都是郇王的心腹王卫,闻令未有二话,迅速分成两列,沿着院墙包抄而去。
陈堂领着一队往左侧,李翳领着一队往右侧,郇王身边的大将和高手已被蚕磨得将要殆尽,仅仅剩下这两人。
陈堂步伐未有迟疑,一抹脸上汗水血迹,匆匆绕别庄半周布防完毕,迅速回到郇王身体,手持佩剑,守在别庄大门之后。
而李翳,他的嘴唇抿得很紧。
率队急促奔走,漆黑夜色,身后郇王挥剑厉声几欲癫狂,外面马蹄声迅若奔雷,风声似鹤唳般尖锐凄怆,身边脚步声很沉,所有人都悲观沉沉。
李翳捏紧剑。
他其实并不想死。
恰在奔到杂草丛生的后院边缘时,他发现排污沟外有一条暗渠。
黢黑夜影中,尚未倒伏的长草暗影幢幢将其密密掩盖住,若非他眼尖就一晃错过。
暗渠不宽,但很深,人多了不行,但他能走。
李翳排兵布防,而后大步折返前头,他刻意放空了那个位置,走到半途骤一停,一闪身迅速折返。
心脏怦怦狂跳,急步抢往暗渠,拨开茅草,正要跨出,斜楞里伸出一只手,骤抓住他的手臂。
是杨膺!
李翳蓦侧头,对上杨膺的脸,杨膺发髻倾斜蓬头垢面,惊惶失措中带上骤喜。
带上他,一起走啊!
李翳皱了皱眉。
但他没有吭声,迅速拨开长草,无声潜入暗渠当中。
杨膺赶紧跟上。
仲秋的山水染上了霜露,寒冷中有一种彻骨的感觉,李翳还好,饥肠辘辘的杨膺一下水,冷意登时从体表渗入骨髓。
他咬紧牙关,跟着李翳后面往前游去。
闷着头,沿着暗渠无声一路潜游而出。
一路游出别庄,就是山脚。
暗渠在这里转了个弯,掉头往山外农田而去,变成明渠,两人没有继续跟着往前。
这里是山脚,可以了。
只要一进山,李翳有信心自己能成功脱身的。
一抹脸,两人没有马上上水,信兵已抵达别庄并迅速包围住,就在他们身后。
但幸好,两人走得及时,信兵没有发现他们,双方距离大约有三四十丈。
足够了。
李翳松了口气,手撑着渠岸轻轻一跃,顺手把杨膺拉了上来。
并不是他对杨膺有很深厚的感情,只是防止节外生枝。
两人放轻动作,在草丛中听了一阵,李翳脚尖一点,骤如夜鸟般迅速往山上掠去。
就在他以为自己必定脱身成功的时候,“嗖”一声,锐利割裂空气的鸣啸,一支利箭快准狠,在李翳人在半空无处借力的当口,狠狠地扎在他的身上。
“噗呲”一声,正中小腹。
半空中的人影一滞,“砰”一声重重摔落在地。
李翳捂住小腹,霍抬头。
黯淡的星光下,一个异常高大的身影正跨于膘马上。
膘马打了个响鼻,踱出一补,一张眉目深邃带着几分异域血统的熟悉面庞出现在眼前。
穆寒收回拉弓的手,居高临下,冷冷看着李翳。
这种滋味不好受吧?
在好不容易寻觅到生机,拼尽全力见到曙光的时候,被人毫不留情一刀斩断。
这些李翳曾多次加诸在韩菀身上的感觉,这一刻,穆寒还给他。
李翳重重喘息着,趔趄两步站了起身,蓦他一刀把腹部突出的箭羽砍断,紧了紧刀柄,冷冷盯着对方。
来吧,来战!!
在看见穆寒那一刻,李翳知道自己再无脱身可能。
那就来战!!
穆寒冷哼一声,好,他本来就要亲手杀死他!
骤一踏马镫,矫健身姿腾身飞跃,如鹰隼一般迅速掠至李翳跟前。
“顶顶锵锵”急促尖锐的兵刃交击声音,火花四溅,疾如惊雷。
一刻钟,穆寒的长剑架在李翳颈脖上。
李翳目光冷戾,如同一条毒蛇,死死瞪着他。
穆寒反手刷刷两剑,李翳惨叫一声,两腕内侧一痛,手筋被齐齐挑断。
还有脚筋。
昔日视韩氏如股掌中物,借着郇王之势和栗竺一起高高在上地肆意摆弄他人命运的人,今日成了一个废人,手腕脚腕被钉死在泥地上,鲜血汩汩。
他一时半会还死不了,他将会慢慢地流尽鲜血,再在绝望中死去。
穆寒废了李翳手筋脚筋之后,他侧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草丛上。
杨膺如筛糠般抖着。
方才他趁着二人打斗滚进草丛,小幅度不断挪动,把自己深深藏进草丛当中,可穆寒怎么可能忘了他?
穆寒大步走来。
“不要,不要!!”
杨膺连爬带滚,惊惶掉头狂奔。
穆寒也不急,不疾不徐跟在他身后。
杨膺一个趔趄,从坡上滚到坡下,穆寒速度不减,已将来到跟前,他心胆俱裂,爬不起来,连爬带滚,“不要杀我,你不能杀我!!”
穆寒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提起来,寒芒一闪,杨膺惊叫声戛然而止。
叱咤政坛一生,不择手段的襄平侯,在这个山麓小河沟的一侧湿漉漉如落水狗般终结了他的一生。
还有一个。
穆寒侧头,看向那个被重兵重重包围的别庄,他在这里都能听见郇王近乎癫狂的喊杀声。
穆寒翻身上马,绕回别庄正面。
军容整肃,鸦雀无声,引弓搭箭,对准中心别院。
穆寒随后勾着地面石块,“砰”一声石块重重撞在大门上。陈腐的门栓木托支撑不住,直接被整个震脱,两扇大门被重重撞了开来。
陈堂手持长剑,率精锐王卫,以一当百,正正挡在大门后的前庭。
穆寒并没有与之近身肉搏作无谓牺牲的打算,“放箭!”
箭矢激射如同飞蝗,陈堂以及王卫确实了得,迅速格挡并往后急退,可这些都徒劳无功。
弓箭手压上,嗖嗖箭矢如雨,一轮轮轮箭雨下去,仍能站在正厅前守卫的人越来越少。
最后一个陈堂浑身浴血,退入厅内还在负隅顽抗。
穆寒亲自挽弓,正中陈堂咽喉。
“噗”一声闷响,陈堂僵立片刻,重重倒在郇王身前。
正厅内,还站着的,只剩一个双目赤红的郇王。
“信贼!去死!!”
郇王双手持剑,重重挥舞。
箭阵停了下来,迅速分开,穆寒驱马上前。
他一直至阶前,蓦翻身下马,“刷”一声缓慢的抽剑声,郇王看清他,目眦尽裂:“羯奴,凭你也敢冒犯寡人!!!”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是要命丧在一个平生从未放在眼里过的低贱羯奴手上。
穆寒一脚踹在他腹部,郇王打横倒飞出去,重重撞翻厅内的床榻几案,吐出一口血。
胸口剧痛,可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穆寒恨极了他,一刀一刀,他加诸在韩家韩伯齐韩菀身上的所有痛苦,他皆一笔一笔牢记在心。
血流如注,体无完肤,郇王终于痛苦地惨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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