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思然觉得她从里头看出来“不能叫皇后死在今天”的妥协。
不过初一死人也不是什么好兆头……皇帝太难了。
皇后说了几句话就要喘气,皇帝趁机道:“你歇歇吧,大好的日子,咱们说点开心的可好?”
皇后转过头去看皇帝,唐思然看不见她正脸,可侧面那一点漆黑的目光,也能看出来皇后的决心。
她快死了,她是拼着鱼死网破的心来的。
皇帝烦闷的一甩袖子,坐下不管了。
太子更是怂得叫人觉得他的头是不是从胸口长出来的。
幸亏王爷排行老六,唐思然一声叹息,前头还有好几个人的物理阻挡呢。
皇后又开口了,她看着全王爷。
“你是陛下长子,你出来的时候陛下不知道多么高兴,我看着你从小到大,娶了王妃也生了孩子,我也算对得起你母妃了。”
钱妃一脑子官司?什么叫对得起你母妃?她还没死呢!
全王爷嘴里不知道说了什么,最后能叫人听清楚的也就只有“皇后娘娘”四个字儿了。
皇后又看平王爷,“你是陛下二子,小时候哭声也不显,很是好带,平者,安舒宁静也,这才给你取了这么个封号。”
平王爷也呜呜呀呀两声,叫了声“皇后娘娘”。
“老三……”皇后又看成王爷,“你打小就比你两个哥哥争气,所以陛下给你取了成这个封号。”
这话就更气人了,不禁拉踩了他两个兄弟,还暗示成王爷你再有成,也比不上你的太子弟弟。
亏得她是皇后,亏得她这是快死了。
不过成王爷说话了,“儿臣当不得母后的夸奖。”虽然听不出来什么语气,只是从他敢说话来看,他的确是比他两个哥哥出息。
当然也有可能是调整过来了,这种时候,排在前头的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儿。
下来呢?
下来四皇子就是太子,唐思然觉得皇后肯定不可能当着大庭广众之下挑自己儿子毛病,以前兴许有可能,但是她现在随时有可能玩完,就完全不会授人话柄了。
她挑刺儿倒是无所谓,万一叫人拿这个攻击太子呢?你看,连你亲生的母后都觉得你不行。
下来是老五,老五是明王,一向是个小透明——然后就是孟王爷了!
唐思然忽然有点兴奋,皇后打算怎么戳刀子?
她下意识看了刘贵妃一眼,只见刘贵妃脸上的愤怒已经快掩盖不住了,别说是她,前头被点名过的,后头即将被点名的,面色都不好看。
皇后还在说明王,“……小时候你读书总是不太开窍,不仅不如你几个兄长,连你弟弟也比不过,你父皇希望你能明事理,所以你封号是明。”
明王阴沉着脸,“多谢皇后娘娘指点。”
皇后的目光落在了孟王脸上,忽然一声长叹,“老六小时候太过调皮了,我还记得那一年——”
皇帝忽然一甩袖子站起来,脚一踢他面前的桌子就倒了,“还过不过年了!都给朕滚出宫去!”
饭菜倒了一地,众人被吓得一抖,皇帝冷哼一声直接走了。
刘贵妃第一个冲着皇后福了福身子,“臣妾告退。”追着皇帝身影离开了。
唐思然的动作甚至比孟王爷还要快一步,也冲着皇后福了福身子,大声道:“母后娘娘保重身体!”她也出去了。
走了不过一步半,身后传来孟王爷的声音,“儿臣告退。”也追了上来。
唐思然出来,瞧见刘贵妃站在外头,也没追着皇帝,远远地给了他们使个眼色,做了个“赶紧出宫”的口型。
这时候也的确是不好在上前说两句了,唐思然点点头,瞧了孟王爷一眼,“咱们回去?”
孟王爷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死死看着她,却没回答她这个问题,甚至脚步都没动一下。
“你就不怕皇后迁怒?”
这语气,还是唐思然第一次听见。
“怕。”她笑了,“所以我声音特别大,我还说了叫她保重身体,皇后那身子骨,不是说稍稍激动一些就得晕,把她气晕了就没人顾得上咱们了。”
“就算她冷静至极不敢大声说话,那就不就更好了?声音太小我不见。”
转瞬间,唐思然的手又被孟王爷握在了掌心,“咱们回去。”
大殿里的人如今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个心情比一个复杂。
先是羡慕刘贵妃这一脉走得干净利落,尤其是她那儿媳妇,怪会审时度势的,动作竟然比孟王爷都快。
很显然,没人觉得她这是慌张之下的举止无措。
下来又觉得刘贵妃带头这么不给皇后面子,皇后事后必定是要惩罚她们的。
那他们要不要走呢?
大过年的陪个疯婆子——对,在场大多数人都觉得皇后怕是疯了,今儿可是除夕!
横竖有刘贵妃带头,再说第一个走的是皇帝呢。
可转念又一想,刘贵妃如今肚里还有一个,皇帝势必要护着,那孟王妃吧……有个已经成了牌位的爹,这牌位还在皇帝心里。
孟王爷呢,他一张脸比谁都冷,这样的人没什么情绪波动,谁训斥他气死的肯定是自己。
这么一犹豫,耽误的时间就有点长,不好走了。
皇后心中一声冷笑,看见下头站着的太子,心中暗暗骂了一句没出息!
半晌等了片刻等气喘匀了,皇后手一扬,抬着她的太监又抬着她出去了。
路过这一群皇子们,皇后特意感慨万千的唏嘘一声,“陛下还是护着老六的。”
这话就算他们现在没反应过来,可除夕晚上被她这么一折腾,印象势必深刻。
早晚他们要一遍遍的回味。
太子……就算太子当不成太子了,孟王也休想!
等孟王被他这一干兄弟群起而攻之的时候,皇帝又会怎么办呢?她儿子得不到的东西,她得不到的东西!她宁可把这太子之位变成一个诅咒,也不能便宜别人!
唐思然这会儿已经上了马车,孟王爷就在她对面坐着。
“除夕啊……”唐思然叹道:“皇后这么一来,给太子树敌不少。”
她这么迫不及待的出来显示威严,几乎是撕破脸的警告:“太子是储君!”别说皇帝听了不高兴,其余王爷皇子早晚都得反应过来太子这位置坐不住了。
没听说过哪个太子的位置要靠着快的皇后破罐子破摔压住的。
这要继承的又不是皇后之位。
“只有咱们出来了。”孟王爷忽然道:“皇后还说陛下还是护着老六的。”
???方才就一个太监端了上马车的凳子过来,还稍稍扶了扶你,一共就说了六个字:“王爷看着脚下”,你们就交换了这么多消息?
唐思然一声唏嘘,可见古代的情报人员的确是专业。她是一点没看出来。
“担心?”孟王爷挑了挑眉毛,脸上似乎带了点笑意,仔细看看,这笑意有点冷,未达眼底。
唐思然摇了摇头,想了想她的手下败将们,再想想王爷这一堆的兄弟们,有哪个能打吗?
没有!
一个都没有!
她笑道:“担心。”
孟王爷似乎瞪了她一眼,却一句话都没说。
马车一路回了孟王府,唐思然一下来就瞧见府里一众美人,打扮得花枝招展喷香扑鼻,笑盈盈地迎了上来。
“王爷,娘娘。”
“都起来吧。”
“都下去。”
唐思然惊讶地看着孟王爷,却听见孟王爷又说了一遍,“都下去。”这次声音更严厉了。
王爷是真的没有心。
唐思然看着她面前的美人一个个变得神情哀怨,在她面前行礼,“妾告辞了。”
“唉……”
孟王爷好像没听见一样,抬脚就往正院去了,走了两步还回头看她,“你不冷?”
冷的。
唐思然跟了上去,孟王爷进去就往净室走,又吩咐竹兰,“准备酒菜。”
带洗漱完毕换了常服,孟王爷坐在铜镜前头,手里拿着梳子往后一递。
罢罢罢,给王爷梳头跟撸猫一样,是真上瘾——
“诶呀!我还有一对波斯猫没带回来呢。”
孟王爷不满地看了她一眼,“父皇吩咐的,很快就会送来。”
唐思然这才收回心神,一下下的给孟王爷梳头。
他的头发还是那样的顺滑,丝毫不因为心眼多想得多做得多事事周全还特别别扭喜欢试探人说话说一半而变得毛糙干枯开叉。
着实叫人羡慕。
梳好头发,唐思然也放松了下来,没想王爷站起身来,转脸就把她也按在了凳子上。
——还顺理成章拿过了她手里的梳子。
唐思然惊恐地透过镜子,看着王爷把梳子往她头上招呼。
你会梳头吗?
这种小瞧王爷的问题绝对不能问。唐思然急忙收回视线。可镜子那么大,她就算不正视,也能通过余光扫到王爷的脸。
那还不如索性大大方方的看呢,虽然拿着梳子的王爷有点违和,还严肃过分了。
很快,王爷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罢罢罢,一个王爷,的确是不能奢望他会梳头。
“你这头发……”孟王爷透过镜子捕捉到了她的眼睛,语重心长地劝道:“真的要好好保养了。”
???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重说一遍!
“下头这些,要么剪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唐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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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二梳梳到子孙满堂
除夕虽然只有他们两个人, 但是饭菜十分的讲究。
主菜是一坛佛跳墙,还有燕窝莲子鸭、蒸乳鸽、鲜蘑菇炖鸡等等,还有清脆的小黄瓜, 各种绿叶蔬菜, 还有南边运来的水果切了个拼盘,吃得很是健康。
唐思然盛了一碗佛跳墙,她一直是有好东西就先用了, 绝对不会留到最后。
这一碗的材料比当初试菜的时候还要好, 味道也更加的鲜美,吃了两口她忽然一笑, “可惜这次没佛爷陪着了。”
孟王爷瞥她一眼,“那我去请八弟来。”
王爷居然会开玩笑了!
唐思然笑了好几声,看着王爷一身便服, 还有那松松垮垮的V字领口,他敢这个样子见了凡大师?
她清了清嗓子, “也行,八弟一个人过年, 虽然有丫鬟小厮太监陪着, 可怎比得过来自兄长的关怀, 王爷既然邀请, 那便请来便是。”
孟王爷没理她。
待吃过了饭, 王爷自然而然的就留宿了, 又道:“早点睡,明天一早还要进宫。”
初一进宫照例还是祭祀, 先是祭祖,然后就是祈福建兴三十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只是这次皇后连面都没露, 众人看着孟王爷的眼神也终于有了些不同。
宫里几乎待了整天,晚上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有点暗了,唐思然叫了热水狠狠地泡了好一阵子,出来就看见王爷坐在桌前,面前摆着一桌各色的饺子。
尤其是那一笼蒸虾饺,透明的皮里,粉红色的虾子清晰可见,下头还垫了翠绿色的不知道什么叶子,好看极了。
“王爷等急了吧。”
孟王爷看她一眼,“她们卡着时间送上来的。”
唏嘘……果然还是不能对王爷有任何期待。
吃过各色饺子,王爷又留宿了,还顺理成章的做了下睡前运动。
许是这个年叫皇后搅黄了,又或者好容易放个大假,也有可能是他不日将要离京,总之运动略激烈,唐思然最后几乎是累得头一挨枕头就睡着了。
等到第二天早上她醒来,唐思然忽然惊觉,她昨天晚上没喝药!
“王爷。”唐思然下意识叫道。
坐在床边的孟王爷转头,阳光照在他脸上,竟然照出了一丝温柔。
“昨儿没喝药。”
孟王爷似乎是笑了笑,“不用喝了。”他的目光落在她小腹,“好好养胎。”
???你这么自信一发就中吗?
哦……昨天不止一发。
“我……”
“你身子已经好了。”孟王爷道:“脉象强健有力。”
这……就更不对了,最近这一个月她哪儿见过太医啊?
许是她脸上纠结的表情太过明显,孟王爷道:“我对脉象也略知一二,虽号不出疾病又或者滑脉,可正常的脉象是能摸出来的,你放心。”
孟王爷说完就披上衣服绕过屏风,外头进来丫鬟给他穿衣服系腰带。
唐思然才醒,打算稍稍歪一下再起来的,只是歪着歪着,她发现了一件细思恐极的事情。
她没看过太医,可她也不知道王爷是什么时候给她号脉的呀!
难道说……半夜?
她睡着了,王爷暗搓搓的数着她的脉搏?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王爷!
过了纸醉金迷的几天,唐思然有点吃不消了。
这天晚上,她平躺着,看着帐子上的纹路,痛心疾首地问道:“王爷,您什么时候离京。”
因为刚运动过的关系,声音有点哑还带着微微的湿润。
孟王爷半晌没搭腔,唐思然突然察觉的这话是不是有点让人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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