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执:“也行。”
到了下班时间,周围警员开始收拾东西,林清执打好资料回到办公桌,准备继续加班,那碗面已经泡烂到不能吃了,他拿手机定外卖:“大晚上过来一趟也挺累,我请你吃宵夜,正好吃完跟你一起回去把车开回来。”
江易拿上衣服朝门外走:“不必,刚才就想说了,有吃宵夜的时间不如多关心下你妹妹。”
林清执:“……”
他出了警局,双喜在门口等他:“阿易,那警察跟你说什么了?”
江易点了根烟,拿着打火机咔嚓咔嚓按着玩。林清执跟他说了很多,又像没说,每次跟他面对面不像警察问话,倒像是唠家常,他磕上火机盖子:“没什么,逼逼叨叨的,像个唐僧。”
“那赵云今怎么办?霍家人不会搞她吧?”
双喜一提赵云今,江易嘴里的烟忽然就苦巴巴没味道了:“不用管,她没那么好搞。”
“我也觉得不用管,这女的刚刚还想报警害咱俩,恶有恶报,就该让霍明泽治治她,唉,不对啊,那车牌好像不是霍明泽的,三太那我也没见过,这还有谁啊?难不成是霍家老爷子要整她?”
江易烟抽到一半,随手掐掉烟头的火星:“之前帮霍明泽散活那人你认识,叫他给霍明泽打个电话。”
*
江易没说错,赵云今确实难搞。
一路上待遇不错,车上人除了不说话外对她客客气气,房车冰箱里的甜点饮料随便吃,不过赵云今为了维持身材在饮食上向来节制,晚上九点后连水都不喝。房车把她带到了一家高级健身会所,她一路上了顶层,电梯门开,面前出现一堵巨大的攀岩墙。
一个男人身上挂着安全绳攀在离地十米高的墙中央,四周都是健身仪器。
赵云今既来之则安之,安静坐在一边,她从书包里翻出英语书,接着背刚刚没背完的单词。男人知道她来了,但没打算停下来,继续朝上爬,他踩着凸出的岩石朝上攀了几米,忽然不动了,整个人停在近十五米的高空中。
下面的保镖仰头:“霍先生?”
赵云今:“别叫了,他安全绳断了看不到吗?”
墙上的男人没动,下面人慌了,连忙叫健身房的经理。经理也吓出一头冷汗:“原本是有三条安全绳的,但前天有一条拆下来洗了,只剩两条。现在断了一条,上去送绳的人要一条,霍先生还要一条,怎么样两个人都没法同时下来。”
“攀岩教练呢?”
经理:“教练出去度假了,霍先生来的时候我说过了呀,现在只能打电话给消防员或者在下面铺垫子了。”
“铺垫子要多久?”
“怎么都要二十分钟,安全气垫在仓库里堆着,不太好找……”
保镖:“你的意思是要让霍先生在上面挂二十分钟?他体力不支怎么办?”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经理叫人去搬垫子 ,自己一个劲儿道歉,“如果今天霍先生出事儿了,我们健身房负全责。”
所有人都在紧张的时候,旁边有人笑出了声音,经理看过去,是一个捧着英语书的绝美女孩。
赵云今慵懒地倚着皮质沙发:“凯嘉尔思是西河最高档的健身房,基础设施也太差了吧。”
墙上的男人试图不系安全绳朝下爬,他动了动,脚下那块石头忽然松了直接砸到地上。
赵云今说:“你看,安全绳断了、教练外出度假、安全气垫不知道在哪,现在岩壁的石头又松了,你们哪是开健身房啊,这是谋财害命吧?”
经理脸白了,保镖问:“气垫还要多久?”
“我打电话问问……”经理哆嗦着去一边打听垫子了。
保镖担心地看上去,男人只能用左脚支撑,重心逐渐不稳,他赤手空拳抠着岩壁,撑不了多久。
赵云今看戏般说:“你们霍先生好像快不行了。”
保镖脱了西装,扯着安全带去攀那岩壁,可他从没玩过这个,爬了两米就不行了。
赵云今问:“我可以走了吗?”
保镖冷着脸:“这事要霍先生说了算,要他下来你才能离开。”
赵云今放下英语书走来,她接过保镖手里的安全绳系在自己身上,戴上防滑手套,攀住头顶的岩石朝上面爬。今天有体育课,她没穿校服裙,而是穿了身宽松的运动服,虽然不及专业的攀岩服,但爬起来也不影响动作。
那十几米的岩壁在她的手下脚下丝毫没有阻碍,短短一分钟,她就爬到了男人身边。
赵云今解了安全绳递过去。
男人长了张俊美贵气的脸,他体力消耗太大,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他轻声道谢:“你用什么?”
赵云今嫣然一笑:“如果我摔死了,霍先生记得把尸体还给我哥哥。”
哪怕没有安全绳牵引,赵云今也平安落地,速度比男人还快。
男人解开锁扣,接过保镖递来的白毛巾擦干额头的汗:“父母是西河市极限运动俱乐部成员,十年前空手攀登缠山北坡时失踪,警方推断已经死于意外事故,但尸体至今没有找到。养父是大学教授,养母是留洋归来的高级知识分子,继兄林清执,西河市刑警大队第二支队队长,是位很优秀的警察。”
“听说你在圣心福利院待过一段日子,那里的蔷薇花很漂亮。”
他放下毛巾,礼貌地朝赵云今伸出右手:“赵小姐你好,久仰大名,我是霍璋。”
赵云今摘下手套,一双手指纤白,她不握,眼波流转望向霍璋:“是吗?霍先生请人的方式可不太久仰。”
☆、018
霍璋风度翩翩, 十足豪门贵公子的仪态,哪怕刚从险象环生的处境脱离,依旧淡然:“我说的是‘请’, 他们对你动粗了?”
保镖说:“当时赵小姐身边有两位同伴,我怕耽搁太久引起争端, 没打招呼就把赵小姐请上车了。”
霍璋嗯了声, 目光在赵云今身上流连, 那是一道直白且毫不遮掩的男人欣赏女人的目光,他坦诚地说:“赵小姐,今天请你来是为了我弟弟的事, 他在家闹了好几天, 母亲请我找你谈谈。”
他开门见山问:“你穿越的事情是真的吗?”
赵云今那些把戏骗骗霍明泽还行,拿来骗霍璋纯粹是找死,她心知肚明, 索性大方承认:“不是。”
“母亲最近为了明泽的事联系了很多心理科的医生,原本好好的一个人, 现在整天嘴里都是穿越、失忆, 还有你。”霍璋微笑,“如果方便的话, 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玩弄他?明泽是我小弟,他虽然任性孩子气, 人却不坏,看他整天失魂落魄我也心疼。”
赵云今凝视着霍璋的眼睛:“三个月前霍明泽追求了一个女孩, 带她旅行, 给她买礼物,哄她上床,半个月后把人甩了, 女孩求他复合,霍明泽当着许多人的面说,只是玩玩她。他可以玩玩,我为什么不行?”
“她是你什么人?”
赵云今狡黠眨眼:“朋友。”
霍璋沉思片刻:“这件事是明泽的不对,不过现在他也为自己的作为付出了代价,霍家愿意弥补那女孩的一切损失和伤害,同样,也请你和明泽把话讲清楚,可以吗?”
“不可以。”赵云今拒绝得干脆,“你家老爷子什么出身我清楚,护短又手黑,我把霍明泽伤成那样,他不得要了我的命?”
霍璋莞尔:“既然知道父亲的脾气,为什么还要对明泽下手?”
赵云今漂亮的眼睛微眯:“享乐主义作祟,不管以后怎么样,当时快乐不就好了?不过我也是人,人都惜命,能好好活着当然不想死,霍先生不也是吗?幸好刚刚抓得紧,不然就要摔下来了。教练不在、绳子断掉、石块松动,所有小几率全撞上了,这样幸运的健身房,霍先生以后还是少来吧。”
霍璋望着女孩美艳的面孔,笑了笑:“谢谢。”
健身会所的门被人猛地拉开,霍明泽气喘吁吁冲进来,他先看了看霍璋,又去拉赵云今:“跟我走。”
赵云今没反抗,乖乖迈动脚步跟他朝外走,霍璋的保镖拦住他们。
霍明泽回头,一脸不耐烦:“哥,你能不能别那么听妈的话?这是我女朋友!你把她绑过来之前都不要问问我的意见吗?”
保镖接了个电话,附到霍明泽耳边:“警察的电话来了。”
霍璋点点头:“明泽,母亲让我请赵小姐来也是为你好,你最近实在太不像样了,大家像现在这样坐下把话说清,以后也能好聚好散。”
“谁要跟她好聚好散?”霍明泽咬牙切齿,“你不知道爸在找人搞她吗?她现在跟我分手就是一个死,只要我没同意,她单方面分手就不算数,只要我没分手,你们就不准碰她!”
男人叹了口气,退让:“好,我送她回去。”
霍明泽说:“不用,我自己会送。”
霍璋:“母亲不准你再见她,你这样做她会不开心。”
“你别总跟我提她。”霍明泽不耐烦地说,“我自己的事自己能做决定,用不着她来管。”
几个保镖上来将他和赵云今分开,女孩揉了揉被他捏得发痛的手腕,抬眸正正对上霍明泽红通通的眼睛。她当初确实是想整他,也为自己做好了退路,她设想过结局的许多种可能,唯独没想到最后霍明泽会真正对她情根深种。
她有些同情,但那念头只是浅浅滑过心头,下一秒就被更凉薄的情绪盖过去。
赵云今跟着霍璋的保镖离开,临走前朝他抛去一个飞吻,看似十分不舍地说:“明泽,拜拜。”
霍明泽眼泪差点掉下来:“哥,算我求你了,你别送她回家,也别告诉妈,你把她送到我的公寓!她说未来的我们是一对,那我就关她五年,五年以后我俩肯定就在一起了,不然她不会那么说的。”
“别傻了。”霍璋脱下运动护腕,逻辑缜密地说,“如果真关了她五年,那她穿回来第一件事是弄死你。”
霍明泽颓然垂下头,霍璋说:“大哥总跟你说,玩女人可以,别动感情,你是霍家的孩子,将来的婚配嫁娶都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你总说自己听进去了,怎的到头来还被女人玩了?”
“你们都说我被骗了,可我不想承认她骗我。”霍明泽声音很轻,脑海中不停回放女孩刚刚临走前投来的一瞥,千娇百媚,几乎将他灼骨成灰,那不是他所知的清纯、温柔的赵云今,但比那样的赵云今更让他回味,如一道妩媚的惊雷,炸碎在他心扉。
“……就算她骗我,我也甘之如饴。”
霍璋许久没作声,末了,他拍拍男孩的肩膀:“母亲为你约了明早的医生,我让司机送你回家休息。”
……
赵云今趴在门外的景观鱼缸前看鱼,一条红尾巴的小鱼在水草间游来游去,圆滚滚的鱼肚下面排出一个个小球,小球在水中舒展成新生的小鱼,刚才水中游了几秒,就被母鱼一摆尾吞入腹中。
赵云今惊讶,霍璋温和的声音自背后响起:“这是孔雀鱼,一般产卵时都会有人在旁盯着,以防它吃了自己的孩子。”
“盯它的人呢?”
霍璋平静地说:“可能去拿安全气垫了吧。”
“都说虎毒不食子,怎么一条小鱼比老虎还毒。”赵云今逗了逗鱼,转身面向霍璋,“小时候我发过一场高烧,康复后脑子不太好,忘记了很多事情,养母带我看过很多医生,治疗后陆陆续续想了大部分,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介绍给霍明泽。”
霍璋说:“对你遭遇我很惋惜,但明泽需要的不是脑科医生。今晚多有打扰,我这就让司机送你回去。另外,一码归一码,不提明泽,刚刚安全绳的事情我很感激,改天有空一定登门道谢。”
“不用了。”赵云今说,“以后别再请我来就好。”
电梯门打开,经理和几个工作人员拖着安全气垫出来,看见霍璋平安下来了,都是一愣。
赵云今想留在这继续看戏,但司机已经按下电梯的按钮,她只好进去,百无聊赖看着楼层的数字一层层下去。
“听说霍家很乱,房房都想分财产。”她忽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问道,“想杀霍璋的是大房还是三房啊?”
司机脸上的肉不停抽搐,依然极力维持肃穆:“赵小姐,您想多了,今天只是意外事故,霍家是正经生意人,不至于手段那么肮脏。”
赵云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没再说话。
……
霍璋手肘支在桌上,漫不经心转动小指的尾戒。
对面站的经理已经浑身冒汗了,腿哆嗦得像筛糠:“霍……霍先生……”
霍璋抬手,打断他的话:“我在凯嘉尔思健身很多年了,因为喜欢这里专业的服务,所以从没换过地方,每年也投进来不少钱。怎么,现在生意这么难做,需要靠收这种烂钱才能维持生计吗?”
经理看上去快哭了:“霍先生您这是说哪的话啊,这真的是意外,我们健身房愿意赔偿您的精神损失,您开个价吧。”
霍璋只是笑,他的笑没有欢愉,带着几分危险,那经理看得心惊胆战,霍璋说:“出去吧。”
经理如获大赦,小跑着离开。
孙玉斗问:“这事不追究就这么让他走了?要么是薛美辰,要么是乌玉媚,我私底下把他绑过来问问,不信他还能嘴硬。”
“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收拾他一个治标不治本。”霍璋按了按眉心,“她们敢动我无非是看我在霍家没什么分量,父亲身体不好,大房掌着财权,三房掌着药厂,我两手空空,拿什么跟她们争财产?”
孙玉斗叹气:“大房三房都是狼,从哪个嘴里夺肉都不容易,不过她们两个娘们倒是没什么紧要,你能不能掌着公司还是要看老爷子的态度,可老爷子打小就不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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