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桃看着躺在地上，脸上已经青一块紫一块的查南，眼神中再没半点情意道：“如果可以，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他，跟他一起下地狱。但……我不想你们为了我，而把自己折进去，想要他偿还的方式有很多，没必要赔上自己。”
这个苦命的女人在这一刻，冷静成熟的神情，与刚来时懦弱啜泣的样子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她回头看着匆匆从校内赶来的京大老师，转头对查南开口道：“事宜如此，我们就坐下来好好谈谈吧。”
查南：“……”
——
京大的老师疏散了人群，李春桃几个人也跟着进了办公楼，打算私下里去谈这件已经足够目睹了这一场打闹后的人们议论几周的事情。
王海燕几个人见林冰清被抬走了，便也没再跟着看下去，顾岁安把几个人送回了宿舍后就走了，而回到宿舍后，大家的好奇心才是真正发酵的时候。
“你们说这事儿会怎么解决啊？”王海燕好奇得不得了。
李抗美咬了一口地瓜干道：“说不好。但肯定都是查南的错。虽然我不喜欢林冰清，但在这件事情上，我觉得她也是受害者，是被查南给骗了。”
赵胜男也肯定道：“没错，查南隐瞒了他结过婚的事不说，还骗其他女生自己单身。他真是太坏了！”
“但如果那个叫李春桃的人原谅查南，林冰清的处境就不妙了。”
王海燕听到这话，一拍大腿：“对啊，招娣说得对。只要查南愿意认错，李春桃又原谅他的话，那人家还是一家人，林冰清可就成了破坏别人家庭的坏女人！”
“这样的话，他们不是害人吗！”李抗美愤愤道，“只希望那李春桃别那么没骨气，这男的这样了，还原谅他，那就真的不值得人同情了！”
“大美你还是年轻。”王海燕轻叹道，“你不知道，一个女人拉扯着一个孩子，那日子得多难过。更别说，她还是在乡下，那风言风语都能压死人！”
听到这话，几个人下意识地把自己代入进李春桃的立场，想了想……也都不说话了。
这时，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苏苗苗突然开口道：“这件事很有可能会私了。但，估计会很难谈妥。”
几个人问：“什么意思？”
苏苗苗道：“你们没注意到刚刚林冰清一直都捂着肚子吗？”
“捂着肚子咋了？”赵胜男有些不明白。
作为一个已婚妇女，王海燕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对着苏苗苗连忙问道：“她怀孕了对不对！”
苏苗苗点头：“我原本也不确定。但看她那个样子，和李春涛那时候说的话，我觉得……十有八九了。”
听到这话后，几个人震惊之余，也都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这回这事儿，是真的太难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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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林冰清休学了。”
在当时校门口事件发生的一周后,被顾岁安约出来吃饭的苏苗苗刚吃下一颗花生米，就听到他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让她险些噎到。
“休学？”苏苗苗蹙着眉重复了顾岁安刚说的话,有些茫然。
苏苗苗看着顾岁安,一边很好奇顾岁安是怎么知道的，一边也有些不太确定这个“休学”和后世概念是否一样，林冰清的“休学”是因为怀孕休养，还是她已经失去了保留学籍的机会。
“她为什么要休学？”苏苗苗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自己的疑惑,不自觉问了一个说完后就自觉愚蠢的问题。
“可能是因为……她怀孕了？”顾岁安想了想,给了一个相对合理的回答。。
苏苗苗耸了耸肩：“这事儿我之前就有猜到。如果不是查南结过婚还和李春桃有一个孩子，那么我可能会和她说一声恭喜,但很遗憾，她没给我这个机会。但她怀孕这个应该不影响她继续上学吧？”
这个理由的确有些牵强。
顾岁安认同道：“的确不影响。那么她选择休学的原因，可能不想再回到这里,面对所有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吧。不过她也只是暂时休学,等生下孩子后，或者说等你们毕业以后，没有人再知道这些事情后,她说不定还会再回来继续念书。”
“那看起来学校还是保留了她的学籍。也是，查南都只是受到了记过处罚，学校对林冰清这个‘受害者’就更不会采取什么处罚措施了。但她真的要把孩子生下来？”
苏苗苗摇了摇头道：“我想这绝对是一个糊涂的决定。”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顾岁安点头。
“那看起来，她还是选择和查南继续在一起了。”苏苗苗无奈道。
实际上,在听到林冰清休学的时候,苏苗苗就多少猜到林冰清的选择了。
她原以为，林冰清虽高傲善妒,但起码也是有自己底线在的。面对查南这隐瞒了自己结婚生子经历，并在考上大学后翻脸不认人的行为,她应该果断取舍才是。
这不光是因为查南对李春桃的态度，更多的是他这个人的品行就有问题。他能这样对李春桃，那么有一天，查南就会这么对林冰清。
“所以，这些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苏苗苗歪了歪头。
顾岁安看着如此娇俏的苏苗苗，心脏忍不住漏跳了一拍。他反应了一会儿后，才摸了摸鼻子道：“因为我收到了查家送来的结婚邀请。”
苏苗苗：“？？？”
她问：“结婚邀请？他们竟然这么厚脸皮，还好意思办婚宴？那李春桃呢？”
“离婚了。”顾岁安想了想，补充一句，“这是那位女同志要求的。原本查家还在犹豫。”
听到这句话，苏苗苗忍不住骂道：“我天，这真的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吧，查南他们一家也太……虽然我很讨厌林冰清，但她不是货品，李春桃也不是。查家以为自己是皇……是还在封建王朝时代吗，竟然还会犹豫在两个人之间？”
看着苏苗苗有些生气，顾岁安连忙安抚道：“他们在首都这里，的确风评不太好。实际上，他们也兴旺不了太久了。查南现在的猖狂也都是靠他的祖父，但这样倚靠别人的风光，是很难维持下去的。而且，李春桃和她那几个哥哥们，没少从查家撕扯下好处来。虽然这些弥补不了她所受的遭遇，但起码也也足够她和那个孩子生活无忧了。”
苏苗苗朝顾岁安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又问：“那你要去参加他们的婚礼吗……不对，我要问的是，他们为什么会邀请你？”
听到苏苗苗终于提到自己想要说的话题时，顾岁安心里很是复杂。
其实，从一开始，关于查南和林冰清的事情，顾岁安就根本不想关注，提起他们不过是想做一个引子。
他真正想说的，是……
顾岁安一边给苏苗苗夹菜，一边试探道：“其实，我家……虽然想现在只剩我一个了。但当年和查家还是有些面子情的。查青柏，就是查南的祖父，和我祖父曾一起共过事。所以，查南和林冰清办喜酒这事儿，他们就也邀请了我。”
早就知道顾岁安身份背景的苏苗苗此时，面对顾岁安的坦诚，她觉得自己可能得装作惊讶的样子才能显得没那么突兀。
“你……你和查南他家认识？”苏苗苗故意眨了眨眼，“可我听说，查南他家背景很深。所以你……”
顾岁安放下筷子，有些紧张地攥了攥裤腿道：“苗苗，我……我之前没怎么联系你的那半年，其实就是处在平反调查的阶段，所以才不敢联系你。但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只是……只是怕万一我这事儿没成，到时候会牵连你。”
苏苗苗忍着笑，看顾岁安跟自己解释的样子，只觉得可爱至极。
等到对方说到没词，小心翼翼地挪着凳子，偷偷拉住自己放在桌子下的手时，她才开口道：“只瞒了我这一件事？”
终于等到对方开口的顾岁安，恨不得对灯发誓：“就这一件！保证以后不会再有第二件！”
听到这话，苏苗苗算是彻底憋不住笑了。她反握住顾岁安的手，轻声道：“其实我根本没生气，但我希望你知道，既然我们已经在一起了，那么很多事情就都可以去更信任对方。我知道你隐瞒我这些事情本心是想保护我，但你有没有想过，在你一直没有消息的那半年，甚至还写来一封信说要我别联系的时候，我会有多担心你？”
苏苗苗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用个温柔的目光看向顾岁安。
——只一个眼神，就足够叫他投降。
顾岁安在听到苏苗苗这番话后，眼神倏地红了。
自从回来以后，在面对苏苗苗的时候，他总是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不会再这样了，我保证。”顾岁安肯定地回答着。他的手掌温热而有力地包住苏苗苗的手，这是一种承诺，无言的承诺。他不会再这么自以为是，做一位可以保护对方，实际却愚蠢至极的事情了。
看到顾岁安这个反应，苏苗苗就知道，自己这一步走对了。
早在顾岁安回来首都，两个人确定关系后，苏苗苗就在思索，如果有一天顾岁安和自己坦诚说出那半年的经历，和他的家庭背景，自己该如何反应。
面对人和事，都会先计较自己的得失，这大概是苏苗苗的本能反应。
在面对顾岁安的时候，也不例外。
甚至，还会加个更字。
因为顾岁安已经是苏苗苗确定想要在一起一辈子的人，她不想两个人之间又任何狗血烂俗的故事发生，所以，这番话其实是苏苗苗已经想了很久很久，确保一定可以有成效，得到对方反馈的内容。
喜欢是一种变量，没人能保证一辈子。
但苏苗苗想要顾岁安的一辈子。
“如果我刚说的那些话是故意的，你会怎么样？”苏苗苗忍不住问。
顾岁安愣了愣，缓缓道：“如果是，那我一定会很高兴。”
苏苗苗有些意外：“为什么？”
看着苏苗苗的面容，顾岁安忍不住低下头，像是怕自己卑鄙得想要拥有对方一生的念头玷污到她纯粹的心一般，低声道：“因为，我爱你。”
爱这个字，说出来的时候，舌尖总是会忍不住碰到牙龈。
这是很难解释是为什么的，就像是它本身就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却会让人又哭又笑，又喜又悲一样。
感受到他深沉的爱意的苏苗苗没有将标准回答说出来，只是转而说道：“说起来，我的梦想是活到八十岁。”
失落的顾岁安没能在第一时间领悟其中的含义。
但她又说了一句：“所以，你要和我一起活到八十岁，去看月亮吗？”
你看，爱就是这么神奇。
在面对顾岁安一次比一次深沉的爱意中，苏苗苗看似没有回答，但其实，她的舌尖早已经像顾岁安一样，碰到了牙龈。
顾岁安：“荣幸之至。”
…………
最终，林冰清和查南的喜宴，还是顾岁安一个人去的。倒不是苏苗苗不愿意出面，只是今天一整天她都有专业课，实在没有办法出席。不然，她一定要去参加，坐在宾客席上，等着看林冰清给自己敬酒。
苏苗苗向来不是个大方的人，在没办法去到现场后，她也没有不满，反而积极地开始给顾岁安准备起参加婚礼的衣服来了。
林冰清和查南都是见过顾岁安的，他去参加和同自己一起去，其实是一样的效果。所以，苏苗苗是卯足了劲儿给顾岁安打扮，好叫看着更精神一些。到时候在敬酒的时候，就叫查南和林冰清都知道，他们曾经对顾岁安的态度，根本就是自打自脸！
“刚刚我说的，你都记住没？到了以后一定要让林冰清看到你的风采！”苏苗苗帮顾岁安捋了捋衣服上的褶皱，认认真真地嘱咐着。
一心二用的顾岁安郑重地点了点头：“记住了！”
所以，苗苗你能不能不要在摸我胸口了，我的心跳快要超速了……
并不知道顾岁安因为自己的动作，心脏都快要跳出来的苏苗苗甚至还伸手拍了拍他的胸口，感慨道：“我男朋友真的是很帅啊。我又有些不想让你去了，万一有人贼上你的美貌，我可就吃亏了！”
顾岁安握住苏苗苗拍自己胸口处的手，认真道：“只喜欢你，不吃亏。”
“好啦好啦，赶紧出发吧。我也准备去上课了。”
有些受不了顾岁安的腻歪劲儿的苏苗苗挥了挥手，没等顾岁安回答，就飘然远去了。
宛如前一秒说爱你，下一秒就不在意的渣男。
顾岁安：所以，爱会消失对不对……
上完了一天专业课，苏苗苗累得只顾得上跟从喜宴回来后的顾岁安碰了一面，确定对方在见到他后的反应，便把这两个人抛到了脑后。
在又过了几天，林冰清的爸妈过来学校这边办理正式的休学手续，并且将她宿舍里的东西都带走后，宿舍里的人跟着议论了一阵子后，便也没再有人提起过林冰清和查南的事情了。
人们都总是健忘的。
因为每天的生活都在变，所以被留在昨天的他们不会再引起向往明天的人们的关注。
大家都很忙，忙着学习、忙着生活、忙着所有可以忙碌的事情。
而就在这样忙来忙去的日子里，78年就这样结束了。
——
自去年十一月份，每个读过历史的人都知道的，小岗村“分田到户，自负盈亏”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实施，改革开放就这样拉开了它的大幕。
在还没出正月的时候，苏苗苗拉着顾岁安打算去附近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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