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饕鬄指了指头顶，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来：“老三恢复记忆，需要一个契机——天雷。”
苏瑶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琢磨了一会儿，顿时瞳孔一缩。
人的身体是有记忆的，有些事养成了习惯，就会下意识地做出以前的行为。
一些深入骨髓的东西，更是想忘都忘不掉。
穷奇当初是被天雷劈回了幼生期，即便他忘了很多事，那么恐怖的天雷在他的身体上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
苏瑶还记得，最开始收留他的时候，一到打雷下雨的时，他就表现的焦躁不安。
那时候他还不亲近她，可是一到打雷，他就会立刻钻进她的怀里求抱抱。
随着慢慢长大，打雷见习惯了，他才渐渐好了。
如果能够引下当初那种恐怖的天雷，的确很有可能唤醒他的记忆。
手心里出了一层细密的汗，苏瑶再次开口问：“有危险吗，那样强的天雷如何引？”
“危险倒是不危险，老三在旁边看着就行，又不是要让他再劈一次。”
饕鬄的目光落到苏瑶身上，语气轻了许多，“至于天雷，就要看你的了，我们四凶除了再次破封印引来天罚，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办法。我想，你是有办法的吧。”
苏瑶差点骂出声，这人真是太奸诈了，这才是他把什么都告诉她的目的吧。
的确，身为巫女，祈雨布阵，她的确可以引来天雷。并且在阵法的多重叠加下，能够大幅度地扩大雷声的威势。
“我要想想。”苏瑶的声音有些艰涩。
说她胆小也好，说她不想背负责任也罢，她并不想把决定凶兽哥命运这件事，由她来主导。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饕鬄低声道，“我们不是故意要为难你，只是我们的确没有其他的好办法。”
如果小丫头实在不愿意，他也不会为难他，直接破封印就好。毕竟现如今的放逐大陆，越来越不适合众妖们生存，到时候即便引来众神之怒，也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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饕鬄走了，他临走前还揪走了梼杌。
混沌却没有走，他的脚步踌躇地走来走去，显得有些为难和紧张。
“您有事吗？”苏瑶没能喊出那声二哥，见这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还是问出了口。
混沌像是下定了决心，咬牙道：“我想请你帮我算一卦。”
苏瑶一愣，居然有生意主动找上门，看来巫女这职业还是很有钱途的。
她抚了抚头发，笑问：“你想算什么？”
“我想算一个人的未来，是否安好。”混沌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三样东西。
一粒拇指头那么大的七彩石，一片巴掌大的翠绿叶子，以及，一小撮兔毛。
苏瑶：“……”
这都是些啥玩意儿。
混沌的脸上，扬起一抹别样的温柔：“她情况特殊，曾为天女，后来陨落。我没有收集到她的血液和头发，只有这三样曾出现在她身上的东西，可以卜算吗？”
面前的男人明明笑着，可却给苏瑶一种他心在流血的悲伤，她伸手接过三样东西，低声道：“我也不知道，但我可以试一试。”
“谢谢。”混沌笑得一脸感激。
一直被忽略有些吃醋的大老虎，看到他这模样，难得的没有阻止苏瑶的动作。
卜算未来的阵法，窥伺一个人的因果，这几乎是每个巫族人都会的东西。
苏瑶布好了阵，把这三样东西放入阵法后，她看到的场景却令她十分惊讶。
一个人的一生，命运线只有一条。即便可以三世轮回，能算到的也只是当前这一条命运线。
而一个人，即便命运有了变数，最多命盘的未来被雾霭遮挡，让卜算之人看不清。
就像苏瑶上次给晴炽卜算的，他的未来有功德之光，也有陨落的厄运，纠缠纷扰，让他的未来充满了扑朔迷离。
但是混沌委托她算的这人却不同，她有十条命运的轨迹线相互缠绕，这些线并没有因为她入轮回而断掉，反而相互影响着她的每一世。
卜算完，苏瑶抬起了头，望向混沌的视线里，不由得带上了一抹同情：“你要算的人，她要经历十世轮回。”
混沌一愣，放在桌面的手拽得死紧，良久又缓缓松开：“也还好，我已经送她入了三次往生，还有七次，眨眼就到了。”
只有他清楚，就这三次，他就用了五千年的时间等待。另外七次，他还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如果中间哪一环出了错，他就再也等不回那个人。
苏瑶皱了皱眉：“我想不明白，她为何会十世纠缠成一世的命运。”
混沌艰涩地开口：“她一直魂魄不全。”
苏瑶瞬间明白，这就是了，因为魂魄不全，所以哪怕轮回十次，也不算是完整的人生。必须要集齐她的所有灵魂碎片，那些纠葛才会结束。
她叹了一口气：“十世纠葛，抱歉，我窥探不到她的未来。”
混沌早有心理准备，虽然失望，但还不至于失态。他拿了不少东西出来放在桌子上，低声道：“没关系，但还是要谢谢你。这些就当是我送的，祝福你跟三弟白头偕老的贺礼吧。”
苏瑶：“……”
早知道他要来这一招，她就不帮他卜算了。
穷奇却很高兴，欢欢喜喜地收下了东西，连带着看这个所谓的二哥也顺眼了许多。
苏瑶虽然心里不爽，但还是把她看到的说了出来：“我没有看到她的未来，但我发现她身上有神格，所以你放心，她不会那么容易消失的。”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意味深长地加了一句：“而且有神格，再加上信仰之力的话，便可以造神。”
“真的？”巨大的惊喜，让混沌的一张脸，出现了近乎癫狂的喜悦。
迎上苏瑶眼里的认真，他激动的双唇颤抖：“小姑娘，真的谢谢你，今后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万死不辞。”
“不用了。”苏瑶摆了摆手，施施然往外走，“与其看虐恋情深，我更喜欢有情人终成眷属。”
第57章 重瞳
其他三位妖王, 来穷奇这晃了一圈，又都回去了。毕竟现如今正逢动乱之际，他们每个人的领地里, 都有一大堆头疼的事等着他们去处理。
能在百忙之中前来看望兄弟，已经算得上是手足情深了。
苏瑶准备带着大老虎, 前往幽都去见慕晓生。引天雷这样的大阵, 她从未尝试过，得听听这位长辈的意见。
他们还没有走, 腾根就急急地跑了过来，面色凝重地告诉他们：他留在灵山村的三人全死了，灵山村极有可能出事了。
一听这话, 苏瑶哪还坐得住, 骑上大老虎的背, 催促着他往家里赶。
远远便见灵山村外, 弥漫着一股不祥的黑气，那烟雾虽然淡薄，但是被它笼罩的范围内，地面的花草已经开始变黑, 生机不断流失。
先是花草，再到野兽，最后便是妖民。要不了多久, 这里就会像其他被魔气侵蚀的地方一样, 变成一个黑漆漆的死村。
苏瑶顿时从心底涌起一抹愤怒来, 魔气，果然是这世间最霸道，令所有生灵厌恶的东西。
从大老虎的背上跳下来，苏瑶走到了魔气弥漫的边界处, 伸手碰了碰那层黑雾，感受到里面的力量，把袖子滑到了手腕，准备干活。
“我来我来，瑶瑶你歇着。”
大老虎拦住了苏瑶，周身燃烧着灵火，冲进了魔气里，把那些不祥的黑气烧得一干二净。
他总有一种坏丫头要流血而亡的无力感，为啥巫族人启动巫阵，一定要以自己的鲜血为引呢，怪不得他们每次完成一个大型的阵法，都要虚弱好久。
苏瑶见状，没再坚持，抬脚就往村子里走去。
平时的灵山村，大人们谈笑，小孩子凑在一起打闹，不会化形的幼崽嗷嗷叫，格外的热闹。可今天的村子里，却是一片死寂。
苏瑶心里咯噔了一下，踩上飞剑，快速地跃进了自家的院子。
“爹，娘？”
苏瑶一边推开大厅的门，一边呼喊，却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家里的东西摆放的整齐而有序，地面没有打斗拖拽的痕迹，也没有鲜血以及外人的脚印，就像父母只是正常外出一样。
穿过大厅，苏瑶走进了父母的卧室，卧室里同样没有丝毫异样。她正准备离开，却在小桌子上发现了一个特殊的记号。
苏瑶立刻掀开了床垫，在床垫下面的夹层里摸出来一张纸，上面写着几行歪七扭八的字。
“瑶瑶，爹娘平安，我们在木楼。”
字是狼爹写的，经过苏瑶的多年摧残，狼爹跟狼妈已经脱离了文盲的行列，掌握了妖族大部分的文字，可以给她留下简短的书信。
苏瑶读完纸上的内容，稍稍松了一口气，她把纸扔进储物戒，出了院子便向村中的木楼飞去。
妖民们大多也是有信仰的，不同的族群信仰的妖神也各不同，这样一来，妖民杂居时就很容易产生一些信仰上冲突。
但众妖或者说是整个放逐大陆以及外面的大荒，他们都有一个共同信仰崇拜的神明，那便是开天之神——盘古。
众生之所以信仰神明，是为了获得神明的庇佑，那是他们的美好希望的寄托。
猴子村长是一个极其精明的妖，为了让村子里的妖不会因为信仰不同而产生冲突，直接在广场的最东面建了一座木楼，里面供奉的便是盘古大神。
每年组织大家祭祀，村里的其他妖也没有意见，如果想要供奉其他的神明，他们可以在家里私下里进行。
遇到恐怖又很难消灭的魔气，躲进有盘古大神庇佑的木楼，还真是村民们的首选。
苏瑶来到村里的广场，整个广场静悄悄的。
木楼上的结界已启动，不过这个结界不是阵法，而是个防御道具。村长当年苦口婆心让村民们集资买的，说是以备不时之需。现在看来，村长很有先见之明。
苏瑶伸手拂开了结界，她进去后再次把结界给合上。
木楼里的空间很大，一共有两层，第二层是巨大的盘古神像，第一层则是村民们平时祭拜的地方。
空间虽大，却很空旷，一眼就能望到尽头。
苏瑶在木楼里转了两圈，抬头便能看到拿着开天巨斧怒目而视的盘古大神的神像，四周全是撑殿的柱子，以及神像前的香案，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哪有狼爹狼妈的身影？
从储物戒里拿出一件她小时候穿过的狼毛衣，正要拔下几根狼毛，搞个追踪阵时，苏瑶突然听到细微地滚动声。
她警惕地抬头，便发现盘古大神宛如灯笼般巨大的眼睛动了，眼珠不知道滚到哪去了，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空洞。
“谁？”
薄剑在苏瑶掌中幻化而出，眼珠子都没了，这自然不可能是盘古大神显灵，显然是有人躲在了神像里面。
空洞里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也传来了肯焰激动又刻意压低的声音：“瑶瑶妹妹，你快过来。”
苏瑶上了二楼，这才发现盘古神像的大脚掌下，多了一条细微的缝隙，不仔细看根本就察觉不了，只以为那是木板间天然的不合缝。
吱呀一声，神像身下出现了一个仅供一人通过的洞口，顶着一头亚麻色头发的肯焰，从洞里探出了脑袋，对她招了招手。
苏瑶从储物戒里取了一只灵蝶出来，这东西是纸折的，不过上面有巫阵，被她放开后，它就像活物一样，煽动翅膀飞了出去。
给大老虎传递了信息后，苏瑶才跟着肯焰，走进了洞口。
洞里很黑，妖兽有夜视的能力，倒是不受影响，苏瑶把灵力覆盖在眼睛上，也能勉强看清。
狭窄的阶梯一直往下，长度远远超过了二楼盘古神像到一楼的距离，所以他们要去的地方，实际上是地下。
“肯焰哥，这是什么时候修的？”苏瑶轻声问。
往年她也曾跟着狼爹狼妈来祭拜过盘古大神，却从来没有发现地下竟然有一个这样的地方。
“村长说，这下面是灵山村以前的祖先们挖出来的避难所，后来在这基础上盖的盘古神殿。”肯焰叹息一声，“这下面还有阵法，可以屏蔽大家的气息，如果不是恰好有个这样的躲藏地方，昨晚只怕我们大家都死了。”
听出了肯焰话里的惊险，苏瑶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没走多远，他们就来到了一个空旷的地方，村里的人都聚集到了这里，但她找了一圈，却没有看到狼爹跟狼妈的身影。
肯焰知道她在找谁，不由得低声解释道：“我们匆匆躲进这里，没水没食物，是坚持不了多久的。所以村长带着村中的壮劳力，出去收集吃的东西去了。”
这是准备打持久战了吗？
苏瑶看到留在这里的几乎都是孩子、妇女，以及没有多少战斗力的小妖，不由得沉声问：“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本大家睡的好好的，却突然听到了打斗声，跑出来一看，就见一个被魔气包裹的人，跟另外三个妖族之人打在了一起。”
“他们太厉害了，打起来时真的是风云搅动，飞沙走石，我们压根插不上手。”
“后来那三个妖族之人还是渐渐落了下风，其中一人通知我们快逃，可是现如今魔气肆虐，逃到哪都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村长就组织大家躲进了这里，早上见外面没动静，原本大家是要回家的，结果刚一出来，你给的符就自燃了。”
“村长便让大家先在这里住几天，魔气怕烈阳，所以挑了日头最盛的时候出去找食物。”
苏瑶握紧了拳，那三人定然就是腾根安排的保护灵山村的人，正是得知那三人死了，她跟大老虎才会急匆匆地赶回来。
魔族竟然放了这么多这么厉害的魔过来，他们真打算完全侵占放逐大陆么？
脚背上一凉，一个冷冰冰的东西贴上她的小腿，苏瑶低头，就对上了一条有着黑白相间花纹的蛇，她顿时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这是蛇巴的儿子，虽然知道他是妖兽，可是看到这货的兽形，她还是忍不住有些害怕。
薄剑出现在了掌心里，就在苏瑶想用剑把这东西挑到一边时，她的身边突然多了一只小豹子，爪子一伸，就把那蛇给拍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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