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也不能实话实说,否则她一个姑娘家的清白就没了。她自然是知道那十三没对她做什么,别人可就不一定这么想。她现在名义上可是皇帝的妃子,弄的不好又要被人给算计。
收拾好地上的碎瓷片后,她又将窗台给紧紧地关上,恨不得明日就找个人来钉死。她仰躺在榻上,瞧着头顶黑漆漆的房梁,喟然长叹了一声。
自从当了广平候府的三姑娘,她这命一直没有顺过,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的,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她侧过身子,把头都裹进了被褥里,无力地哼哼了几声。
她是真的想回家了啊。
夜色慢慢拢了过来,寒风被阻隔在窗外,屋里的呼吸声很快平稳了下来。
第二日入夜的时候,洛明蓁本想让银杏留下来陪她睡,却出乎意外地收到了侍寝的旨意。
她半搭着眼皮,有些生无可恋地摊了摊手。得嘞,合着她就是前有狼后有虎,走了杀手,又得去伺候那个暴君。
因着不是第一次去侍寝,她这回有经验了许多。任由那些嬷嬷给自己梳洗打扮,从头到脚换了一身后给送到了养心殿。
刚刚到门口,便正好与从殿内出来的福禄打了个照面,后者冲她微微点了点头,带着几分别有含义的笑。
洛明蓁看着他那副笑脸,心里油然生起几分不祥的预感。等她走进去,见着端坐在团蒲上的人后,才猛地揪住自己的衣袖。
怪不得那老太监冲她笑,他上回说了要给暴君下催情-药的!
洛明蓁愣在原地,瞬间感觉自己的腿有千斤重,怎么也迈不开步子。尤其是目光落在萧则俊挺的身姿上,她更是觉得耳根都隐隐发烫。
她可没有打算把自己给交代在这儿。
身后细微的关门声在她听来都犹如巨响,她紧张地攥着衣摆,正不知该进还是该退的时候,一道不耐的声音响起:“还站在门口做什么?”
洛明蓁闭了闭眼,无奈地拖着步子往萧则身旁走过去。又左右瞧了瞧,想找找福禄将合欢散给放哪儿了。
她对这些东西知之甚少,也只知道这是给男人用的。可她连这是吃的还是闻的,或者是用来涂的都不知道。
屋里没有点熏香,应当不是闻的。既然是秘密行事,萧则也不会自己涂在身上。那唯一剩下的就是吃的。
她眼皮一跳,目光落在萧则面前的那堆瓜果点心上。心里越发笃定福禄肯定是将合欢散放进了桌上的吃食里。
萧则还在自顾地看书,背靠着金丝软垫,一旁燃着碳炉。他今日穿的是常服,一身宽松的黑色长袍,暗金色花纹攀附在肩头、袖口,修长的腿随意搭在一侧。
因着面具的遮挡,只能看见他俊挺的鼻梁,微抿的薄唇。长得不可思议的睫毛半搭着,在烛光的打映下,跳跃着橘色的光晕。
“朕有这么好看么?”
清冷的声音响起,将洛明蓁一下子拉回现实。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面上更显尴尬。
萧则倒是没有怪罪她,反而点了点对面的坐席,也不说话,瞧着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洛明蓁反倒是觉得轻松了些,他不理她才是最好的。她小心翼翼地在他对面坐定,偷偷瞧了他一眼,见他现在神色如常,她也安心下来。
看来他现在还没有吃到那个药。
洛明蓁单手托腮,认真地盯着桌上的瓜果点心,还有一旁的酒壶,眼里透出几分疑惑。合欢散到底放在哪儿的?不可能全都放了吧?
她虽然也只是猜测在这些点心里,可她实在没底气去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得想办法不让萧则吃到这些东西。
她挠了挠面颊,有些为难。难道要她掀翻桌子?
她立马打了个摆子,怕是要被暴君给拖出去斩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总不能让她坐着等死吧?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捏着拳头,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这个方法可行。
而在一旁看书的萧则揉了揉眉心,目光随意地落在书页上。倒是不由自主想到了洛明蓁,眉头又压下来几分。
在这宫里,越是得他宠幸的,越不会有好下场。他本想就这样疏远她,却没想到放她在一旁,也能惹事,竟然招惹了刺客。
将她叫过来,好歹能保住她一命。
他下意识地抬了抬眼睫,目光移向了对面的洛明蓁时却愣住了。他眉尾跳了好几下,直勾勾地盯着她。
洛明蓁像只仓鼠一样,低着头,不停地往嘴里塞糕点,吃得面颊鼓鼓囊囊的。一双眼睛扑闪着,手还在往桌上伸。
萧则皱了皱眉,御膳房是没给她送吃的么?饿成这副德行。
看来是时候去整顿一下了。
洛明蓁还在吃着,却感觉好像有人在看她,她愣愣地抬起头,面颊鼓着,两只手里还各拿着半块吃剩的点心。
她想开口说话,可嘴里塞得太满,她又赶忙嚼了嚼,把食物都咽下去,又猛地灌了一口茶水。长舒了一口气,余光落在萧则身上时,她立马坐直了身子,弱弱地缩了回去。
虽然隔着面具,但是她还是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被嫌弃了。
可嫌弃就嫌弃吧,总比待会儿被他“吃干抹净”的好。只要她把这些糕点都吃了,萧则就不会中药效,那他应该也不会对她做什么。
萧则倒是没有嫌弃,毕竟以前见惯了她这副模样,也懒得同她计较。握紧了手里的书卷,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洛明蓁本来看着桌上吃得半点不剩的点心,心下还高兴着,晃眼瞧见萧则手里的酒杯,一下子又如遭雷击。
完了,她忘了还有一壶酒。
她正急得抓心挠肝,见萧则快要将酒杯递到唇边,她顾不得其他,往前一探身子,双手握住他的手,在他愣神的瞬间,就将他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她抬起头,眨了眨眼,和萧则对视了片刻。她后怕地扯着嘴角,想撑开笑脸,心里却更是慌了。
她就顾着不让萧则喝酒,却忘了自己刚刚的行为也是大不敬。
面具挡着,她看不清萧则的脸色,却认定了他现在肯定很生气。她眼珠子慌乱地转了转,立马伸手拂过他的手背,故作妖娆地冲他挤了挤眉眼:“陛下,妾身刚刚是在跟您玩闹呢,您看您,刚刚都不理妾身。”
她说着,又颇有些委屈地抬起手指挡在面前,心里却差点被自己这矫揉造作的声音给听吐了。最好萧则也听得不耐烦,把她给赶出去。
可萧则却半晌没说话,眸光落在她搭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指上,不着痕迹地收了回去,看起来没什么异样,书轴却被他握得起了些褶皱,鸦羽似的眼睫也抖得比平日慌乱了几分。
他故作低沉地道:“给朕好好说话。”
洛明蓁尴尬地笑了笑,又坐了回去。屋里安静了起来,萧则还是在看书,也不理她。她瞧着桌上的瓜果点心都吃得差不多了,酒刚刚也被她抢了。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
虽然都被她吃了,可福禄说这是给男人用的,那她吃了应当不会有事吧?
她抿了抿唇,摸着自己的肚子,除了吃撑了,没有什么别的感觉。她也安心了。就算真有什么事,她吃了,也总比让那个暴君吃了强。
她觉得有些无聊,随意地打量着屋里的摆设。可不知是不是银丝炭烧得太旺,她竟觉得有些热。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没出汗,可她却越来越热。
她只得抬起袖子给自己扇风,越是扇,她就越热了起来,而且是没来由的燥热。
她下意识地伸手拉开衣襟给自己透气,可那股子燥热已经冲到了面上,烧得她连脖颈都是烫的。
她疑惑地皱了皱眉,怎么这么热啊,而且好想脱衣服。
她晃着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可手已经不由自主伸到腰带上去。她正热得不行,耳畔一道细微的声音响起,像是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
她迷迷糊糊地偏过头,只见得萧则直勾勾地看着她,他手里的书卷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
洛明蓁被他那眼神看得有些茫然,却不知道此时在萧则眼里的自己是个什么模样。
一身青色轻衫半解,露出些许白皙的肩头,衣襟敞开,似有若无的幽香萦绕而出。如云的乌发铺在身上,身子柔弱无骨地靠着软垫。
醉眼朦胧,微微喘着气,面颊透出两团酡红,手指都带着淡淡的粉色,正露骨地看着萧则,眼里带着若隐若现的情-欲。
萧则的眸光渐渐幽深了下来,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第60章 暧昧
养心殿内, 银丝炭烧得越来越旺,洛明蓁浑身无力地趴在软垫上,衣衫凌乱, 连抬一抬眼睫都觉得熏热。她将双手倒挂在椅背上, 低着头, 微微喘气, 露出的一截脖颈透着深深的绯色。
萧则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没说什么。将地上的书卷捡起, 单手撑在垫子上起身。宽大的袖袍随着他的动作垂在身侧, 走到洛明蓁身旁时,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跳跃的烛火打映在他清冷的眉眼, 瞧不出丝毫的情绪变化。
洛明蓁虽晕晕乎乎地,却也感受到了他投射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她心下一慌,想要侧过身子。若是被他发现, 她中了药效。指不定会追查下去, 到时候就糟了。偏生又不能让他吃了那药, 否则, 他发起疯来, 她哪能抵得过他的气力?
这样想着, 她恨恨地咬了咬牙。在心里来来回回地骂福禄。使得什么烂技?害得她现在进退两难。这老太监,净出些阴招!
她想背过身去, 可萧则握住她的肩头,让她避无可避。洛明蓁别过脸,呼吸加重,想要抬手推开他。可萧则却强硬地将她摆正,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 很烫。
他皱了皱眉,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这么烫?
而洛明蓁却在他的手指碰过来的瞬间浑身一僵,一种奇特的感觉涌了上来,让她恢复了些力气。她不受控制地握住他的手,仰起脖子,眼神朦胧地看着他。
她觉得好热,可是他的手好凉。
萧则瞥了一眼她抓紧不放的手,因着她僵直着身子,他这才觉察到她有些不对劲。
萧则犹豫的时候,洛明蓁残存的意识又涌了上来。视线慢慢清晰,看清眼前人后, 她如遭雷击,拼命甩开他的手,挣扎着要爬出去。
她狠狠地咬着舌尖,让自己清醒一些。可只要一看到萧则,一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她就忍不住想贴紧他。脑子里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些让她脸红心跳的画面,她赶忙别过眼,让自己不再心猿意马。
她的喘气声越发重,挣扎着背过身去,双手软绵无力地扒拉着地上的金丝绒毯。心里却在大骂着那个该死的福禄,怎么不告诉她,这种药女子吃了也会中招。
而且他到底放了多少份量,怎么会这么难受。
她只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只要闻不到萧则身上的味道,她就浑身乏力。
她必须得走了,不能让萧则发现她中了药,她摇摇晃晃地起身,双眼紧紧地盯着养心殿的大门。踉跄着往前走,只差一点,她就能出去了。
她得快点远离他。
可她才走几步,袖子忽地被人扯住,紧接着一股力道不由分说地将她拉了回去,直至脊背撞到那人的怀里。
被他揽入怀中的瞬间,洛明蓁从指尖到头皮都开始发麻,身子更是软成了一滩水,只能依偎在他身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快没了。
她欲哭无泪地喘着气,能不能饶了她啊。
一只冰凉的手捂住了她的额头,洛明蓁微睁了眼,下意识地握住了他的手臂,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才没让自己发出声音。
感受着覆在额头的温度,她仅存的意识也快没了,她不受控制地偏过头,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龙涎香,手指颤抖着要去解他的玉带,却在伸到一半的时候被人握住。
她吓得清醒了一些,一抬头正对上萧则冰冷冷的眼神,还有他伸过来的手。她脚下无力,差点跪下去。完了,他这是知道了什么,以为她是故意给他下药么?
还是他要对她做什么?
她还在想着,萧则的手已经伸了过来。洛明蓁本能的想要推开他,可身子却动不了,像在地上扎了根。她羞愤地闭上了眼,耳根子得快要滴血了。
冰凉的手指搭在她的肩头,将她散开的衣襟都拢了回去。
“病了也不知道说?”他不耐地抿了抿唇,“蠢。”
她还是这般不长记性,就算是发烧了,也不该在他面前脱衣服。他是个男人,若是再如此勾他,他不保证不会对她做什么。
洛明蓁愣愣地眨了眨眼,他以为她病了?
萧则斜了她一眼,一只手向下揽住她的腰,将她抱在怀里,往着床榻走去,淡淡地道:“你先躺着,朕去给你传太医。”
他目不斜视地看着前面,却没有注意到怀里的洛明蓁脸色越来越红,眼神也完全失了焦距。之前只是将一只手放在她的额头就能让她控制不住,这会儿将她抱在怀里。他身上的味道,隔着衣料透出来的体温,都足以让她完全失去理智。
萧则撩开珠帘,正要回龙榻处,脖颈忽地传来湿润的感觉,意外的触碰让他浑身一僵,喉头也不由自主地动了动。
他缓缓低下头,只见怀中人仰头吻着他的脖颈,刚刚给她穿好的衣衫又不知何时被弄乱,往两边散开。萧则的呼吸乱了,握在她腰肢上的手一松,将她放了下来,别过眼不去看她。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洛明蓁双眼迷离,看着离自己一步之遥的萧则,不满地撅了撅嘴。她的冰袋,怎么跑了?
她摇摇晃晃地往他那儿走过去,纤细的手轻轻环住了他的脖颈。她只觉得浑身都热,靠在萧则身上才会让她凉快一些。可隔着衣料,她却觉得浑身难受,晕晕乎乎地将手放在玉带上,胡乱地扯着,嘴里还咕囔着什么。
萧则握住她不安分的手,烛火映在他冰冷的面具上,唯有起伏的胸膛揭露了他此刻的心乱。
洛明蓁被他握着手,反而笑了笑,将面颊贴上去,还轻轻蹭着。
他的手真的好凉快。
萧则的眸光渐渐深了下来,直勾勾地看着面带酡红的洛明蓁,良久,才哑着嗓子道:“朕可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
他眯了眯眼,呼吸也加深了些。
洛明蓁哪里还能听清他说的什么,满脑子只想着扯开他的衣服。一只手勾着他脖颈,另一只手往他脸上摸,只有贴着他的时候,才觉得身上闷热缓和了些。
萧则皱着眉,似乎还想再说什么,薄唇刚刚张开,就覆上一层温凉,笨拙地吻着他。与其说是亲,不如说是胡乱地啃着。
她正啃得起劲儿,却没有注意到萧则越来越幽深的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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