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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岁暴君饲养指南——黑糖话梅

时间:2020-11-28 10:34:45  作者:黑糖话梅
  不要再回想了,已经够了。
  她不想他再经历一次了。
  萧则伏在她的怀里,身子一直在发抖,到后来,他紧紧地搂住她的腰,湿热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她的手臂上: “没有遇到你之前,我甚至想过死在她手里,把这条命还给她。可我死了,就没有人再护着她和萧渝了,她斗不过萧承宴的。”
  洛明蓁低下头,轻声道:“阿则,你不用为任何人而活,你就是你,你不欠任何人的,你只需要为你自己好好活着。”她说着,忍不住哭了起来,“还有我啊,你这么说,我也会难过的。”
  萧则身子一僵,肩头都在颤抖,良久,他闭上眼,释然地“嗯”了一声。
  够了。
  他不想再被过去的事束缚住了。
  已经太久了。
  他已经这些记忆折磨得太久了。
  真的够了。
 
 
第91章 日出
  天快要破晓, 丝丝白光透过云层洒在皇城。阁楼屋顶遮掩在苍翠的梧桐树间,隐约露出两个靠在一起的身影。
  “天快亮了。”
  洛明蓁将头靠在萧则的肩上,半搭着眼皮看向四下里笼在茫茫雾霭中的楼阁、宫殿。屋檐下挂着的灯笼模糊成了一个个红色的小点, 散开微弱的光。偌大的皇宫,安静得像一座死城。
  萧则掀开眼皮, 雾气打湿他的面庞,袖袍上凝着细小的露水。半晌, 他收紧与她相扣的手指, 轻轻“嗯”了一声。
  天快亮了。
  洛明蓁仰起脖子, 鼻尖几乎快要擦过他的下巴, 眨了眨眼:“你一晚上不睡觉,待会儿上朝还能行么?”
  萧则垂眸, 眼底划过淡淡的笑意:“不过一夜罢了。”
  他最长能七日未睡,又或者说,他从未有一日真正睡着过。
  洛明蓁“切”了一声, 侧过脸, 在他肩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靠着, 静静地看着宫墙外的远山。看着看着, 她忽地有些怅然。尤其是现在这般安静的时候, 好像偌大的皇宫, 就只剩下她和萧则两个人。
  如果真是这样,也挺好的。就像以前他们在湾水镇, 自由自在的日子。
  风吹过,带来丝丝凉意。洛明蓁忽地放松身子,呼吸也绵长起来。
  “阿则,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是皇帝, 我是说如果。”她的眼神慢慢悠远,“你觉得你会去做什么?”
  她面上随意,耳朵却抬起来,想听听他到底会说什么。她舔了舔唇角,有些紧张。
  他会不会和她想得一样?
  可万一他说些让人不好意思的话怎么办?
  她清了清嗓子,压下唇角的笑意,故作矜持地等着他开口。他这人,平日就是大木头,都不知道说些好听的话哄哄她,都得她主动提。这会儿,她都这么暗示了,他总会知道说什么吧。
  可等了半晌,萧则还是沉默,梧桐树的叶子垂在他的脸侧,宽大的袖袍铺在青灰色瓦片上。片刻后,他收回目光,看着与她交握的手,漠然地开口:“没有如果。”
  洛明蓁一愣,没好气地瞧了他一眼:“我是说如果,你说你怎么这么较真?”
  看着萧则那一脸平淡的模样,她抿了抿唇,真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说点好听的都不行吗?
  她又气呼呼地把头靠回去,斜了他一眼:“当皇帝就这么好玩?连想想别的都不乐意?”
  说完,她先泄气。扭着身子,将重量都靠在他身上。
  罢了,男人就是木头,半点情趣都没有。
  她不再同他扯这个,准备说点别的,头顶忽地飘来一道清冷的声音:“若我不是皇帝,又如何去找你?”
  洛明蓁眼神慢慢亮起,抿着唇,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咳。她仰起脸,嘴角微微翘起:“原来你在担心这个?你放心,缘分嘛,天注定,只要咱们有缘,不管在哪里,最后肯定会遇到的。”
  萧则淡淡地开口:“鬼神之说,虚无缥缈。”他抬起与她交握的手,严肃地道,“我只信当下。”
  洛明蓁甜蜜又无奈地看着他,这人真是较真。她嘴角的弧度加深,不过,较真得还挺讨人喜欢的。
  她将手放回他的腿上,掩饰性地别过眼看着天边,眼神一亮,赶忙抬手指着前面,声音带着兴奋:“阿则,日出!快看,是日出!”
  她还从没有看过日出,小时候闹着要去看。可每次没有熬到太阳出来,她自己倒是先睡着,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晒屁股。
  后来,她也懒得再折自己,一次也没有去看过。
  所以,这还是她第一次看日出。
  她睁大了眼,慢慢屏住呼吸,直直地看着远处的群山。
  先是大片深蓝色的光影,一点点推开夜幕,将远处的天空晕染成浅浅的蓝色。青山上浮动的雾霭慢慢消散,又铺上长长的橘黄色绸缎。层峦叠嶂之间,缓缓涌动出金色的火团。
  原本沉寂的皇城全部拢在赤色的火焰余光里,琉璃瓦尖上反射出一束一束的白光,周遭的景象都活了过来,梧桐叶舒展。
  “当当——”沉重的铜钟敲响,一声又一声,回荡在皇城的每一个角落。
  钟声太大,洛明蓁什么也听不见,只顾着看升起来的日头,胡乱地拍着萧则的手,高兴地喊了起来:“阿则,你快看!好漂亮,真的太漂亮了!”
  萧则抬眼看着她,整张小脸都埋在橘黄色的光晕里,尤其是那双眼睛,熠熠生辉,亮得像天上的星子。。
  鸦羽似的眼睫一开一合,在鼻梁两侧投下根根分明的影子。日光太盛,连她耳垂上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
  她高兴的时候,恨不得眉尾都飞起来。
  哪怕知道了他那样不堪的过去,她也没有害怕,没有用异样的眼神看他。
  还是像以前一样,好像在她看来,那些都不算什么。
  在她眼里,他还是他,是萧则,不是任何人。
  萧则的眼神慢慢柔和下来,往后靠着身子,单手撑在身后,余光似有意或无意地瞧着她。
  “阿则,你刚刚看到了么?是不是很漂亮?”洛明蓁眯了眯眼,看着已经高高挂起太阳,又转过脸看向萧则,期待地看着他。
  她两只手都撑在他散开的衣摆上,肩头搭着的两根辫子垂在胸前,随着她的动作晃来晃去。她将身子往前凑,抬起一只手摇晃他:“你看到没呀?”
  刚刚日出的时候,她可是叫他了的,要是没看到多可惜。
  萧则静默不语,半晌才道:“嗯,看到了。”
  洛明蓁又问:“怎么样,好看么?”
  他目光微转,落在她的脸上,眯了眯眼:“很美。”
  洛明蓁嘴角的笑加深,拍了拍手:“那肯定的,我都说好看,必须得好看啊。”她往后仰躺,头枕在交叠的手臂上,瞧着头顶垂下来的梧桐叶,惬意地道,“日后,咱们可以时常来看。我现在才发现,这宫里也没那么差,你看看,在这儿躺着多舒服。”
  她仰起脖子,日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在她的衣衫上,风一吹过,斑驳的影子如水浮动。
  萧则坐在她身旁,侧过身子,单手撑在房梁上,掀开眼皮瞧着她:“时常?”他轻笑了一声,“你确定你能那么早起身?”
  洛明蓁一怔,心虚地眨了眨眼。对上萧则戏谑的眼神,她挺着脖子,不满地哼了一声:“只要你晚上少折腾我,我就能起来。”
  萧则敛眉,俯下身子,纤长的眼睫几乎快要撩过她的鼻尖,在她慌乱的眼神中,勾了勾唇:“你觉得可能么?”
  洛明蓁鼓着腮帮,想反驳他两句,可看着他那张脸,忽然觉得有些口干,她咽了咽喉头,掩饰地道:“是我不和你计较。”
  不怪她立场不坚定,只怪他生得太好看。
  萧则不置可否,只是轻飘飘地道了一句:“是么?”
  他眼底还带着笑意,又抬起眼皮,看了看日头。
  “时候不早了,我该去上朝了。”
  洛明蓁有些意外,可瞧着大亮的天,又随口“哦”了一声。
  萧则看出她有些失落,面色柔和了些:“你先回去,我晚点陪你用午膳。”
  说罢,他坐直身子,理了理散乱的衣襟,尤其是左肩的袖子,被她靠一夜,已经皱了。他抬起手,慢条斯理地抚平衣袍上的褶皱。
  风卷着梧桐叶撩过他头顶的发冠,披散在背上的墨发也被吹散了几缕。他刚要起身,撑在一侧的手忽地覆上一层柔软。
  唇被人极快地亲了亲,他眯了眯眼,正要回应,偷袭他的人又立马退开。
  洛明蓁站在不远处,看着萧则愣住的模样,冲他促狭地笑了笑,抬起手指,煞有介事地来回轻晃:“某人可是要去上朝的,我就先走啦。”
  看着萧则拿她无可奈何的样子,她得意地挑了挑眉。她总算是扳回一局了,平日里都是他欺负她。这会儿,她就要让他只能看,不能碰的滋味。
  她冲他甩了甩辫子,转身就要往下爬,两只手抬起,准备去扶梯-子。可还没有站稳,一双手就从她腋下穿过,直接将她整个人都抱了回去。
  她愣愣地眨了眨眼,随即用胳膊肘推他:“诶诶,你这是做什么?马上要前朝了,你要迟了。”
  萧则将她转了个面,缓缓俯下身子,额头抵在她的发髻上:“上朝还有一会儿,不急。”他又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况且修身齐家,而后才能治国平天下。”
  洛明蓁被他说得一愣,正要问他,面前就拢下阴影。她往后一退,撅嘴看着他:“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萧则压低嗓音,仍带着戏谑的笑意:“朕现在先齐家,好好管管我这个不听话的夫人。”
  洛明蓁惊讶地“诶”了一声,可刚刚张嘴,唇便被人吻住。她往后一弯腰,却被他稳稳地托住,只有两只手胡乱抓住他的肩头。
  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她想气,又气不起来。唇瓣微张,惩罚性地咬了咬他的下唇。
  萧则唇畔的弧度加深,手往上扶着她的脖子。唇齿缠-绵,很快,就让她的眼神化成了一汪春水。只能软下身子,依偎在他怀里微喘。
  树影婆娑,雀鸟啼鸣,整个皇城都亮堂堂地,唯有梧桐树遮掩的阁楼屋顶,不漏春色。
 
 
第92章 演戏
  入夜, 虽是盛夏,到底还是有些寒意。月娘去了,竹林小院里的下人都被遣散, 只余几个侍卫看守。内堂里,雕花木窗紧闭, 案台上的烛火幽幽地燃烧着,将萧承宴投映在墙壁上的影子拖长, 融入角落的黑暗中。
  他端坐在团蒲上, 一向挺直的腰身也多了几分萧条之态。他抿着唇, 眼皮半搭, 静静地坐着。深紫色长袍松松垮垮地披在背上,夹杂着几根银丝的长发垂下。手里握着帕子, 轻轻擦拭被他攥在手心的翠玉簪子。
  今夜的风很大,拍打在木窗上,吱呀作响。
  身后的脚步声突兀地响起时, 他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摄政王可要节哀啊, 如此伤心, 累着身子, 可就不妙了。”清越的女声响起, 尾音往上勾, 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笑。
  萧承宴无动于衷,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 只是用帕子擦过手中的簪子,冷漠地道:“夜已深,嫂有别,理当避嫌,还请太后娘娘莫要坏了规矩。”
  他背后的女子轻笑了一声, 慢慢往前走,揭下覆面的斗篷,露出发髻上的凤钗。
  太后站在那儿,烛火打映在她的侧脸,眼底的笑意却格外明显。她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萧承宴:“在这宫里,你我就是规矩,还有谁能管,谁又敢管?”
  她往前走着,眼神带着深深的眷念,走到萧承宴身旁,唇角勾笑,声线带着诱惑:“萧寒死了,林月娘也死了,承宴,你还在顾忌什么?”
  她伸出涂着朱红蔻丹的手,想搭上他的肩头。墙壁上的影子纠缠在一起,可萧承宴却侧过身,避开她的手。
  太后眯了眯眼,手指还停在半空。
  萧承宴抬眼看着她,眼神古井无波:“臣说了,叔嫂有别,请皇嫂自重。”
  说罢,他不再看她,转过身,继续擦拭手里的簪子。
  太后的手指一僵,片刻后又笑了笑,耐心道:“承宴,萧寒已经死了六年了,他不会再阻挠你我,你不必再压抑自己。”
  萧承宴不说话,她目光一转,落在他手里的簪子上,眸光微动,喉头因为愤怒而呜咽着。她攥紧手掌,极力压下心头的火气,与他平心静气地道:“她尸骨未寒,你顾虑她,可以。但你有没有想过我?我都将你让给她二十年了,如今你我守得云开,你还想着她作甚?”
  她跪坐在他身旁,仰头瞧着他,“承宴,我知道你是被逼娶的她,当年……”
  她的话没有说完,萧承宴便打断她:“夜已深,太后娘娘请回。”
  看着太后的眼神慢慢破碎,他始终没有一丝的情绪波动。
  太后仰起下巴,嘴角颤抖,却还是撑着自己最后的骄傲不让自己失控,一字一句地道:“你难道真的忘了?忘了当年你与我在漠北,我们一道骑马,一起练剑,出生入死。燕南关那一次,你为了救我,差点死了。”
  她站起身,狠狠地甩开袖子,红着眼眶看向他,“是你先喜欢我的,是你说要娶我的!”
  案台上的烛火被窗户缝隙里透进来的风吹得忽明忽暗,墙壁上一高一低两道影子也跟着纠缠不清。
  萧承宴始终端坐在团蒲上,垂着眉眼:“儿时戏言罢了。”
  太后身子一僵,几乎快要站不稳,半晌,她往后退了几步,手指抵在桌案上,嘲讽地看着萧承宴:“什么戏言?不过是你的借口!是你惧怕萧寒,哪怕兄夺弟妻,你也不敢违抗他。你算什么王爷?你就是个懦夫!”
  萧承宴搭在袖袍下的手收紧,抬眼看着双目通红的太后,平淡地陈述事实:“当年,是你要嫁给他的,也是你跟我退婚的。”
  太后攥紧了桌角,喉头因为痛苦而呜咽着,却避开了他的目光。烛光攀附在她的衣摆,唯有她的面容隐在阴影中,久久不语。
  她是想嫁给萧承宴的,她喜欢他,喜欢到用持剑的手去拿针线,晚上一个人躲着绣喜帕,掰着手指头算他们成亲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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