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风以为唐宁妥协了,眼中才真正有了些笑意:“我还是那句话,你随我回去,我就放他回来。”
唐宁没有同他接着说,而是低头对沈大娘说:“大娘,你听见了么,他要我去交换你的儿子。现在换我来问你,你同意我去把你的儿子换回来吗?”
沈大娘一下子怔住了。
陆明放趁机给士兵使了个眼色,那士兵趁着沈大娘怔忪之际,立即扯开她的手将她拖开。
“阿宁,我儿也是一条人命啊……”沈大娘哭喊着被拉走了。
沈大娘终究没有听到唐宁的回答,赫连风亦是没有听到。见事情不往他所预料的方向发展,赫连风眼中的笑意渐渐淡去,染上森森寒意:“那沈谦之,你到底救还是不救?”
“我是谁?”唐宁忽然反问他。
赫连风愣了一下,他不明白唐宁为何会问这个问题,本能地便答了一句:“你是我媳妇!”
陆明放听了又要拔剑。
唐宁按回陆明放的手,神情已经恢复平静,甚至带了些冷漠:“我是大齐的将军,我的职责是保护大齐江山安稳,保护我们大齐百姓的安稳。我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拿自己去换一个跟我没有多少关系的男人?折了沈谦之一个人不算多,我会向陛下表明他是为国捐躯,他是为了大齐死的,他死得其所,死得光荣!”
“那你是打算不救了?”赫连风眼底戾气一闪而过,“不愧是我赫连风喜欢的女人,心肠够硬,老子要定你了!”
唐宁挑挑眉:“三年前你是我的手下败将,这辈子你都是我的手下败将!你没机会赢我的!”
“休要狂傲得太早!”赫连风笑了起来,“知道三年前为什么你能打败我么?当年你往我们那个怂包主帅胸口捅了一刀,我才能成为主帅。三年前我对你手下留情,便当是还你这个人情你才有机会打败我。不过现在不会了,我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让你永远臣服于我!”
“呵,”唐宁仿若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赫连风,有本事今晚就开战,咱们好好较量一番!我会命人准备好两口棺材,一口给沈谦之,另一口送给你!”
回去的路上,唐宁安排陆明放立即整合兵力开始布阵,从东西两个方向准备进宫姜国。
“好,我要去割了赫连风的舌头,叫他再喊你媳妇!”陆明放咬牙切齿道。
唐宁瞥了他一眼:“你还当真了?”
“他不过是同你呆了半年而已,凭什么喊你媳妇?”陆明放气愤难平,低头又咕哝了一句,“咱俩在一块都那么长时间了……”
唐宁没听清他后面的话:“你说什么?”
陆明放抬头,幽怨地看了她一眼,不肯再说话了,闷着头去整合士兵了。
其实唐宁让他排兵布阵并非要真的去攻打赫连风,毕竟大齐从来没有主动攻击过别的国家,这样一来会坏了大齐的名声。唐宁只是想吓唬赫连风一下的,他了解赫连风的脾气,他狡诈多疑,一定能猜到今晚她会带人偷偷潜入他的军营救沈谦之。所以她才会激他说今晚开开战,再加上他们现在有排兵布阵的动作,一定能让赫连风分散注意力,以为他们真的要主动进攻姜国。
为了让赫连风更加深信,唐宁连李昱辄派给她的那五百精兵都拿了出来,让他们作为前锋。而暗地里,唐宁则唤来另一批人,让他们晚上随自己潜入赫连风的军营,营救沈谦之。
这批人是离开京城之前大哥安排给暗中保护她的人,他们人数不多,一共三十个人,个个身手奇好,唐宁让甄茉准备了几套夜行衣,晚上的时候挑了十个人让他们便换上,趁着东西两边士兵对峙的时候,从中间潜了进去。
她事先问过岑幼青沈谦之被关押的地方,岑幼青说他们先前都被赶去和一群下等的杂役生活在一起,干一些脏活累活,沈谦之许是还在那里。
于是唐宁一行人第一个地点便摸到了杂役住的地方,捉住了一个出来解决内急的人,问他沈谦之是否在这里?
那人说沈谦之今日下午便被人带去赫连风那里了。
唐宁心中骂了一声卑鄙,只好又往赫连风的营帐摸去。
大哥派来的人觉得实在冒险,便拉住了她:“将军,您还是别犯险了。”
唐宁说:“若真救不出来,咱们就跑。总要努力一下,否则我良心上着实过不去。”
那些人也便依了她。
赫连风营帐周围的士兵并不多,唐宁用老法子掰倒了一个士兵,问他沈谦之是不是就在赫连风的营帐内。
那士兵点点头:“是的,您中计了。”
说罢,赫连风便从营帐中走了出来,微微一笑:“媳妇,你还是来了。”
这时,四周忽然涌出许多的士兵,向他们靠拢。
唐宁立即喊了一声“快跑”。
“这次不会再让你逃掉的。”赫连风命令那些弓箭手,“避开她的要害,可以伤她,不准要她性命!”
“是!”弓箭手应声,拿着箭追了上去。
赫连风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取了件披风,也跟了上去。
唐宁此番带的人少,故而目标也小,他们身上都穿着金丝软甲,轻功又极好,并没有人受伤。他们沿着原路返回,那里早有陆明放接应他们。赫连风那边的弓箭手放出的箭,几乎被陆明放这边的弓箭手给破掉了。
赫连风追了一半,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立即带人折返回去。
“沈谦之呢?”
赫连风回到自己的营帐,可沈谦之已经不在了。
“好一个唐宁!”赫连风握紧了拳头。
第49章
唐宁深知赫连风狡诈多疑, 就算她让陆明放做出要攻打姜国的阵势,赫连风也不一定会上当。索性她自己做了诱饵,将赫连风诱开,而后派另一波人暗中将沈谦之偷偷救走。
沈谦之被赫连风折磨得不轻, 唐宁命军医前去医治,而后她唤来岑幼青, 问她为何他们会被赫连风掳走。
岑幼青平静地说:“沈夫人同我吵了一架, 赌气跑了出去, 天黑也未见回来,我和沈大哥出去找她,不曾想就被赫连风的人绑了去。”
唐宁注意到她现在已经改口称呼他们为“沈夫人”和“沈大哥”,很是疏离的样子。“沈夫人为何会同你吵架?她不是很喜欢你么?”
“她并不是喜欢我,只是喜欢我是尚书女儿的身份而已。”岑幼青淡淡地说, “我爹他被流放了,我已经不是尚书府的小姐了, 自然不能讨得她的欢喜了。”
唐宁有些惊讶:“岑尚书的事情,你知道了?”
“礼部尚书落马本就是一件大事,他谋害的又是皇室公主,这种消息自然传得极快。”岑幼青说到他父亲的时候表情并没有什么波动, 她并不在乎他父亲的死活, 她只关心她的母亲, “我听到这个消息后, 心里着急, 想提前回京看看母亲。沈夫人不同意, 我便同她争执了几句,她一气之下便跑了出去。”
“你母亲没事,她现在就住在沈府。”唐宁说,“现在局势很不安稳,我不敢贸然送你们回去,你且安下心来在这里等待一些时日,待我打败赫连风,咱们便一起回京。”
岑幼青听到母亲没事,心里便放心下来,看向唐宁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感激:“谢谢你,唐将军。”
“不必谢我,不瞒你说,是我让你父亲落马的。”唐宁还是决定对她说出实话,“当年你父亲派宋子云欺侮了云曦,云曦将这件事情的过错推到了我的身上,想要下毒害我,不曾想阴差阳错地害死了我爹。现在云曦被囚在白云庵,宋子云也被充军了,你爹会有这样的结果,也算是他罪有应得了。”
岑幼青并不知道她父亲落马的事情,听到唐宁这样说,难免有些惊愕:“我爹为何要害云曦公主?”
唐宁没有直接告诉她,毕竟这牵扯到皇室的荣誉:“这其中的缘由和太后有点关系,我不好同你直说,回头你去问陛下吧。以陛下和你的交情,他或许会告诉你的。”
岑幼青十分懂得进退,见唐宁不说,她也不追着问:“唐将军,我想求您一件事情。您能让我留在你这边吗?您救了我,我想留在这里帮您做点事情。”
唐宁听出她不想同沈谦之和沈大娘住在一起,关于他们之间的事情,她也不好多问,便说:“那你去找甄茉吧,看看她那边有没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
岑幼青对她连连感谢,而后离开了她的营帐去找甄茉了。
不一会儿,陆明放又进来了,他告诉唐宁,沈谦之已经醒了,基本没有什么性命之忧了,问唐宁打算怎么安排沈谦之。
唐宁说:“眼下他身份敏感,还是留在军营里安全些。方才岑幼青说想留在我这边,那沈谦之就暂时安置在你那边的,这样不远不近的,他们若是有什么误会,也好解开。”
陆明放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那你要不要过去看看他?”
唐宁摆摆手:“不去了,今晚折腾了一夜,这会儿实在累了,明天再说吧。”
陆明放见她并没有将沈谦之看得很重要的样子,心里便舒坦了许多:“那你早点休息,明日我再来找你商量一下赫连风的事情。”
“好。”赫连风的事情,确实要好好计划一下。今晚救沈谦之的事情定然惹怒了他,不晓得他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
“对了,”陆明放在离开之前,忽然想到一件事情,“那个宋子云,被发配到这里充军了,现在在火头军那边。”
宋子云居然也在这里?
想到宋子云就想到李云曦对自己下毒的事情,唐宁确然有些后怕,说:“别让他在火头军里待着了,那里是做饭的地方,万一他有什么异心,在饭菜里做点手脚,将士们岂不是都得遭殃了。”
“说的也是,那我明日将他调去别的地方吧。”陆明放若有所思。
唐宁以为陆明放说将宋子云调去别的地方是将他调去杂役那边,没想到陆明放居然将宋子云安排在前锋军里了。
“你这是打算让他上阵杀敌?”
陆明放一本正经道:“我看着他功夫不错,做个杂役可惜了,不若让他上战场杀两个敌人。”
唐宁很快就看穿了陆明放的心思:“你是想让他送死吧。”
“阿宁果然聪明。”陆明放笑了笑,眸中带了几分冷酷,“留着他总觉得是个祸患,还不如找个机会将他解决掉。”
唐宁也不想在宋子云身上多浪费心思,便说:“随你便吧,看他的造化了。”
过了几天,唐宁发现赫连风那边依旧迟迟按兵不动,不由觉得有些奇怪:“以我对他的了解,像他这种睚眦必报的人,受了这么大的起,理应该有所报复才是。他这样安静,是不是憋着什么别的心思呢?又或许是,他不发兵是因为有别的事情阻碍了他?”
陆明放纳闷道:“他是主帅,谁能阻碍他呢?”
唐宁想了想说:“我去见见沈谦之,他好歹同赫连风接触过,看看他会不会知道一些事情。”
陆明放听到她说想见沈谦之,有些不情愿:“沈谦之那边我来问就好了,你去问问岑幼青吧,她也在赫连风的军营里待过。咱们分开问,还能节省时间。”
“那好吧,那你问得仔细些。”不去见沈谦之也好,免得见面也会尴尬。
可是这时却有士兵来通报,说是沈夫人和沈谦之过来了,要求见唐宁,想要表达谢意。
陆明放虽然不乐意但也不好说什么,唐宁想着人既然已经过来了,自然不好不见,便对前来通报的士兵说:“你让他们进来吧。”
沈谦之休养了几天,身上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他由沈大娘搀着,走了进来。唐宁忙让他们落座,而陆明放都不用她说,自顾自找了个凳子坐下,视线时不时落在唐宁身上,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陆明放对唐宁拱了拱手,说:“沈某这次来,是特意来感谢唐将军的救命之恩的。”
这话听得唐宁十分别扭,便说:“你还是叫我阿宁吧,先前我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隐瞒自己的身份,想来早前你应该也猜到一些了。”
沈谦之眸光狠狠一晃,百般思绪涌上心头,张了张嘴,那声“阿宁”却怎么也唤不出口。
沈大娘见状,便接过唐宁的话,说:“阿宁,以前都怪我眼拙,让你受委屈了。”
沈大娘说这话的时候,难免有些羞赧。当初她救唐宁一命是因为内心的善良,而后来她嫌弃唐宁是因为内心对她的偏见,当然也是因为嫌贫爱富,以为攀上了岑尚书这根高枝。
沈谦之这次回老家这边采购药材,带着岑幼青一起。起初邻里乡亲听到自己儿子娶了尚书大人的女儿都十分羡慕,纷纷上门贺喜。沈谦之每日忙着在外面采购药材,而她则和岑幼青在家接待亲戚朋友。
岑幼青乖巧伶俐,长得亦是眉清目秀,自然给沈大娘脸上添了不少光。可是风光的日子没过多久,渐渐就有流言传来,说岑尚书因为犯了重罪被流放了,尚书府也被抄了。
起初沈大娘不信,可是知道这件事的人越来越多,特别是那些嫉妒眼红沈谦之一步高升的人,听说了这件事情便跑来落井下石,沈大娘的脸面终于挂不住了。
偏偏这个时候岑幼青说要提前回京看望她的母亲,可是沈谦之手上的事情还没有忙完,不能为了她提前回去。岑幼青说她可以自己回去,可是她一个新媳,怎么能独身上路呢?且不说路上安全不安全,若是给别人知道了,还以为是她这个做婆婆的将媳妇撵走的呢。
她不同意岑幼青回京,拿出长辈的架势想压一压她,可没想到向来温顺听话的岑幼青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这让她更加生气了。
她同沈谦之抱怨岑幼青的目无尊长,沈谦之却让她体谅一下岑幼青的心情。她心中更加憋屈,一气之下便离了家想吓唬他们一番,哪知出门没多久便被人掳了去,正是惊恐未定之余,很快沈谦之和岑幼青也被掳来了。
他们在赫连风的军营里每日做很多脏活苦事,被人欺负也不敢吭声,受尽了委屈。岑幼青还险些被几个心怀不轨的士兵拉走,要不是她划破了自己脖子一死相逼,或许早就没了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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