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不介意，不介意，痛——，马尔科你干什么！想打架吗！”从纱来进门起就没断过笑意的萨奇发出一声痛呼，侧头怒视自己身旁的伙伴。
收回自己的脚，马尔科顶着无精打采的死鱼眼，懒懒地说：“我只是想提醒下你，别再丢老爹的脸了。”
“怎么丢脸了？我要是能把小纱来带回莫比迪克号，老爹和大家绝对会高兴的！”萨奇对他这泼冷水的行为十分不满，就差没拍桌子抗议了。
马尔科：“......”
可是你看红发他们那样子，哪有一点想放人的意愿？和你关系最好的库克都是一副要撸袖子打架的神情。再说你愿意有什么用？人家小姑娘看起来可没有想加入的意愿。
在内心狠狠地鄙视了一下自己的伙伴，马尔科看着对面笑得春暖花开的俏丽少女，内心十分无奈。
嘁，要不是库克说他们有伊阿索花草的情报，他才不会跑这一趟，来陪萨奇这个蠢厨子丢人。
“伊阿索花草，平时与普通的野草无异，但在每年一月的满月之夜，它的顶端都会开出七彩的花朵。其花朵无色无味，研磨成粉后遇水即溶，可以加入任何食品中，日积月累的温养人身体。”
“我如没猜错，白胡子海贼团之所以一直在暗中求购它，是为了帮白胡子调理身体，对吧？”
室内气氛陡然一沉，与纱来隔了一个位置的卡特已经额冒冷汗，咬牙握住了剑柄，但她的神色却分毫未变，依旧双目含笑，温柔和雅。
“正常人的使用量是一天10g，但以白胡子的体型，差不多是要一天30g，一年10950g。然而，每年在黑市上流通的伊阿索花草也不超过5000g，一直是各方势力的争抢之物，即使是你们，估计一年也就能找到3000g左右。”
纱来说到此打住，诚恳地看向坐在圆桌另一头神色难辨的二人，像是在询问自己说得对不对。
迎着她的目光，马尔科头一次认真打量起这个主导话题的少女。
他记得她的悬赏令刚出来时，船上是有闲得慌的人开始议论，说什么红发也堕落，开始养小女孩了。但实际上在新世界混得稍久的人都知道，那个男人对伙伴的重视程度胜于生命，所以对这种毫无意义的玩笑，老船员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施舍。
即使这样，他们也只当红发收了一个年纪较小的好苗子，因她一直没有闯出过什么名堂，很快也就被人淡忘，
可现在看来，或许回莫比迪克号后，有必要让人好好注意一下这个少女，因为她或许会是红发海贼团，继贝克曼后的第二个大脑。
一直靠在椅背上的马尔科向前倾身，在无数场战斗中积累出来的杀意与如有实质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
但这又如何，就算是贝克曼在这里，也别想威胁他们。他们的老爹，可是白胡子！
“所以你们能提供多少伊阿索花草？需要我们付出什么？”马尔科的死鱼眼未变，虽散发着迫人的气势人却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纱来刚刚说的那么多话，就像没入大海的小石子，没有激起一点浪花。
不过他这淡然的神色，在下一秒出现了裂纹。
“10950g，我们可以每年都可以给你们提供这个数量。”纱来把一个平平无奇的木盒放到了桌边，屈指一弹，让它滑到对面的马尔科面前。
“这个盒子里有1000g，我这次来只带了这么多，可以先当做定金给你们。” 她依旧带笑，就像一个刚刚买到一盒糖果的孩子，把糖果盒递给她的小伙伴，想让他也尝一尝。
但那并不是一个糖果盒，在场的人心知肚明，这个盒子里东西的价值，在明天拍卖会的大部分珍品之上。
马尔科和萨奇谁也没动，他们的目光甚至没在那个盒子上停留超过一秒的时间，但即使不用见闻色，光看他们紧缩的瞳孔，纱来也知道——鱼儿上钩了。
“我们的要求很简单，每年提供的花粉，换你，白胡子海贼团一番队队长，‘不死鸟’马尔科，给红发海贼团的一个承诺。当然，我们绝不会提任何会危害白胡子海贼团，以及你们旗下海贼团的要求。”
最后一张牌打出，纱来没再去看对面两人的神情，而是拿起手边的菜单，低头研究了起来。
因为她知道凭她现在的分量，还远不够格在这种谈判中下决定。她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把局势布成对他们有利的情形，然后再让那个从不多问她的安排，给予她无条件信任的船长来拍板。
马尔科看着纱来这幅丢手不管的态度挑了挑眉，他转向香克斯，一字一顿地问道：“红发，这也是你的意思吗？”
“不，这是纱来的意思。”出乎纱来意料，香克斯这次没有和以往一样顺着她的话尾说下去，让她内心蓦地揪紧，“其实在纱来开口之前，我都不知道这个伊阿索花草是什么东西，所以这是你和纱来之间的承诺，红发海贼团的其他人无权向你开口。”
“但是，马尔科，纱来她是红发海贼团的人，如果你做出任何有害于她的事情，我们海贼团，没一个人会袖手旁观。”
香克斯声音低沉，语气没有什么波动，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又像是在宣读誓言，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坚定。
果然，红发他，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
马尔科余光扫过那个把菜单竖起的黑发少女，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从她抓皱了菜单，泛白的指节来看，这个运筹帷幄，掌控人心的少女，也还是有搞不定的人。不过——
“行，我答应。现在你可以说你们，不是你今年的条件了。”
——既然她是红发认可的人，他就暂且相信一下她好了。
“阿拉~，被看穿了。”纱来放下菜单，露出了笑脸，如果不是还能瞄到菜单边上的褶皱，马尔科差点要以为自己刚刚眼花了，这个少女的神情从进包厢起，就一直没变过。
“不过在谈正事之前，能让我先点些甜点的吗？你们现在点的都是主食，我想试试这家店的点心。”
“......请便。”
“好，服务员——，我要南瓜饼，椰香糯米糍，红豆糯米糕，芝麻糯米卷，芒果糯米糍，草莓大福，糯米紫薯糕......”
他们现在所在的餐厅是个朱厄尔家族赞助的高级餐厅，菜品自然也是种类繁多，只要不是需要难贮存的食材的菜肴，你都可以在这享受。
于是，包厢里的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纱来拿着菜单，把上面的糯米甜点全部点了一遍，然后才意犹未尽的把菜单还给两眼发直的服务员，他们敢打赌，这个服务员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想看到糯米两个字了。
“纱来，我记得......你好像不是很爱吃糯米？”库克把记忆中纱来的口味来回查了三遍，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才半天不见，自家小姑娘就爱上了糯米。
“啊，这不是我吃的，是给——”
“给我点的？那我还真是受宠若惊了。”带着笑意的温润男声从门口传来，让还没转头看清来人面孔的海贼们，已经先对声音的主人有了一丝微薄的好感。
“不过纱来，即使我很爱吃糯米甜品，刚刚那占了整整一页纸的甜品，我可吃不完。”与好友调侃完后，风度翩翩的棕发男子合上包厢门，笑着与大名鼎鼎的海贼们打招呼，“我是戴蒙德朱厄尔，各位中午好。白胡子海贼团的二位队长，初次见面，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只与他们两个做自我介绍，就是说其他人他早就认识？看来红发海贼团最近发展的不错，都和海上第一珠宝商继承人勾搭上了。
马尔科和萨奇对视一眼，同时决定以后如果和红发海贼团的人一起去喝酒，绝对要让那些天天哭穷的人买单。这都算穷，那他们算什么？路边的乞丐？
丝毫不知自己的出现给红发海贼团带来了一次财政危机的戴蒙德，走到纱来与卡特之间的空椅子坐下。
他和纱两人都是未语先笑，很容易给人好感的类型。现在他们两个坐在一起，就像是两个发光体相碰，更加闪亮的光线照亮了教堂里的圣母玛利亚像，让满包厢的人都觉得心灵受到了净化。
“纱来，他是你的朋友？”萨奇看着这两人简直如出一辙的微笑，眼神飘忽了一下。要不是这两人长得一点也不像，他都要怀疑纱来是朱厄尔现家主的私生女了。
“嗯，算是吧，戴蒙德他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你们以后可以考虑和他多多来往。”纱来语气淡淡，显得十分客观。
戴蒙德知道她这是在增加话语的可信度，帮他搭线，但还是恶趣味上头，故作哀怨的神情，看着她说：“纱来，你这可就太伤我的心了，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好友，你竟然说算是？既然如此，你刚刚为什么还帮我点那么多甜点？”
“啊，那个也不光是为你点的。”纱来说到此被敲门声打断，门外的服务员在得到应许后推车进来，在这个坐二十人有余的大圆桌桌面上摆满了各式糯米甜点。
纱来在对甜食不感冒，脸色已经微微发青的海贼众目光中悠悠地取下一碟红豆糯米糍，拿起手边泛着银光的小刀，斯条慢理地把它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
不光帮人点还帮人切？他都没这么好的待遇。
看着纱来的举动，香克斯心里忍不住冒酸泡。
“第一份当然是给香克斯你的，请用，老大~。”香克斯看着被递到眼前，切得整整齐齐盛在雪白瓷盘上的糯米糍，还没高兴一秒，就因纱来最后尾音拉长的‘老大’背脊一凉。
他僵着脖子转头，只见纱来举着小刀，又从餐桌上拿下了一份甜点，一刀刀地将其切成小块。动作优雅利落，银刀与白色瓷碟轻碰，几乎没发出声音。
不过，吃个糯米糍，有必要切成那么小一块？而且他这么觉得纱来这架势，像是在咬牙泄愤？
“啊嚏——”
卡塔库栗突然鼻子一痒，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卡塔库栗，你感冒了？”夏洛特玲玲坐在一把对常人来说可以当公寓的椅子上，目光扫向她最得力的儿子。
“没有，妈妈。”卡塔库栗对自己刚刚莫名的喷嚏也很意外，但放出见闻色没发现什么可疑的气息后，他马上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继续听旁边的棋子士兵汇报。
“妈妈，卡塔库栗大人，你们看看这个，第46号商品——阿西克的小麦。在商品册第12页，45号商品金色旋涡海图下面，这是个从未出现的品种.......”
第七十章
“小纱来~，如果你改变主意想加入我们了，一定要和我联系啊！”
餐厅一楼的大厅里，纱来面带微笑，诚恳地对刚交换电话虫号码的萨奇频频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纱来，这种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直接说不可能就好，没必要回应。”香克斯长手一捞，准确地把纱来带到自己怀里，推着她往外走去，“快走快走，待久了被做白日梦的傻瓜传染可就不好了。”
“红发——，你什么意思！”
“萨奇行了，小点声吧。”
“嘁，凭什么......”
合上刻着古朴花纹的餐厅大门，纱来擦了擦头上不存在的冷汗，再一次在内心感谢小伙伴戴蒙德够壕，直接包下了这家餐厅。刚刚的情况如被人看到，他们明天什么计划都别想展开了。
想着想着，纱来的思维发散开来，开始在内心再一次推演明晚的计划。
“纱来，这个岛上好像有一个小型游乐场，我们去玩吧！”
游乐场？！
正在内心苦苦思索，列出一个又一个备选方案的纱来，一时间有点迷茫。
不对啊，明天的拍卖会，并没有和游乐场相关的东西......等等，香克斯他的意思是现在去玩？
忍了又忍，纱来还是没忍住，狠狠地瞪了一眼兴致勃勃的香克斯，甩开了他一直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冷漠坚定地拒绝了他。
“不可能。香克斯你到底在想什么？以你的身价，如果出现在游乐场那种人多的地方，很快就会成为焦点，根本什么都别想玩。”
“不是有——”
“我的□□都很珍贵，你不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我绝对不会把它拿出来给你用。”纱来冷冷一笑，打断香克斯的话，敛去了情绪的黑眸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乌云滚动，电闪雷鸣，盯得香克斯不自在地干笑起来。
“那个......对了！”香克斯像是想到了什么，原本躲闪着的眼睛一亮，让纱来有很不好的预感，“我们不是为了掩人耳目才分批，两人两人地离开餐馆吗？那我们现在直接出现在游乐场，岂不是最好的□□？那些人只会以为我们今天是出来寻乐子，绝不会想到我们在暗地筹划什么。”
......啧，她竟然觉得他说得有几分道理，一时间没法好好反驳。
纱来秀眉微蹙，低头思考了一秒，但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香克斯就已经再次揽住她的肩膀，以不容反抗的力度推着她往前走。
本想再抗议一下的纱来，见此也放弃了挣扎。
不仅是因为她知道香克斯认定的事情几乎不可改变，还因为此时透过左肩薄薄的衣料，传过来男人掌心的温度，萦绕在鼻翼的大海咸涩味，都给她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说起来，她加入红发海贼团也快两年了，待在这个海贼团的这段时间，她确实过得无比愉快舒心。
从不计较上下之分，笑嘻嘻与大家打成一片的香克斯；每天一脸嫌弃却还是把帮他们把种种麻烦挡道门外的贝克曼；能利用海上有限的食材给他们做出大餐的库克；冷漠寡言但一碰到与考古相关的东西就能说上一天一夜的艾克欧；总是做老好人笑着调停大大小小矛盾的瑟吉；眼神凶狠粗声粗气，内心柔软的莱特；三句话不离儿子和射击的耶索普；手上永远拿着鸡腿的路......
纱来长睫微垂，掩去了眼中复杂的情绪。
红发海贼团的生活，比她想象中还要适合她。
没有黑手党那么多条条框框，没有上下级之分，大家一起在大海上肆意冒险，探索未知的岛屿，争抢奇珍异宝，保护想保护的人，杀想杀之人......
这简直就是她从有记忆起就一直渴望的自由生活。
她以为自己终其一生也不可能拥有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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