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寂寂,大街上连个人影也无,昏黄的路灯,空旷的街道,云初着急忙慌也忘了害怕。
车开出两三公里,云初才突然想起自己晚上喝了酒,头脑一直很清醒,但嘴巴里还有淡淡的酒味。
马上周末要到,白天晚上出行的多,喝酒应酬也多,交警查的很严,就说不严,云初也不想存侥幸心理,拿自己和别人开玩笑。
她立刻打方向盘就近找停车位。
这个紧急关键时刻,正是对云初有意思的追求者现身表现的最佳时刻。
换做往常,云初稍微动动手指,几个电话出去,都可以在志愿者里面挑肥拣瘦的拨拉一遍,而眼下,云初想半天。
易安八百年没联系了,安旭这条线黄了,兰丁朝晖晚上刚炸完鱼塘,现在还在气头上。
竟然找不出一个合适人选。
说来说去,都是李修岳的功劳!
刚想到这里,车门玻璃被敲了敲,这个不好的念头涌上心头,云初瞟一眼外面,身穿交警制服的交警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摩的停在路边。
云初怯生生的落下车窗,没见棺材之前,试图挣扎,她笑眯眯看着交警,“怎么了,警察哥哥?”
大概是声音太甜,交警语气很好,“你怎么停这儿了,这里不能停车。”
他动了动两根手指,往前面一指,示意云初往那边开一开。
这么大半夜的,交警着实不易,云初提着小心肝,听话的笑笑。
手刚摸上手刹,以为自己逃
过一劫。
下一秒交警说:“等一下,先别走,来都来了,吹一口。”
*
交警大队晚上灯火通明,云初穿着单薄,坐在问询室的长椅上,丝丝凉意萦绕,她熬了一夜,精神萎靡。抱膝盖靠在那儿。
李修岳过来的还算快,带着刘助理一路颠簸,一早就瞧见云初。
她平常张牙舞爪的,嘴巴也得理不饶人,不知道是被审讯的交警吓得,还是又困体力又不支,这会儿看上去长发凌乱,没什么攻击性,老实多了。
云初今晚这个事,可大可小,可计较也可以不计较,但最近上头查的很严,处罚力度也大,要不要蹲几天,还需要耐心转圜。
好在晚上人不多,知道的也不多,事情好办不少。
李修岳往云初那边看了一眼,云初正好也看见他,如同溺水的小孩瞧见救命稻草,眼泪差点急出来。
李修岳深深看了几眼,略作停留以后,也不说过来跟她说两句安慰体己的话,穿着黑色风衣,背过去身,跟带她进来的人有说有笑的寒暄。
笑语声时不时传入云初耳朵里,未几,李修岳掏出手机打电话,讲了几句,把手机递给这人。
这人拿过去手机听了一耳朵,往云初这里看一眼,不用猜云初也知道是跟自己有关的事。
讲完以后电话交给李修岳,说了句什么,李修岳抬手吩咐刘助理,随后刘助理就跟那人一起离开了。
李修岳捏着手机,这才朝她过来。
走到跟前,他双手掏着风衣兜,顿一顿,把风衣脱下,抖开,兜头盖住她。
“赶紧穿上。”
云初本来就凌乱的秀发被风衣拍得更乱,她把衣服从头顶拉下来,蔫声蔫气的说:“谢谢啊。”
李修岳低头瞧她一眼。
倒不傻,遇到事知道找他。
不过喝醉酒还开车这件事,出了局子,李修岳得跟她好好掰扯掰扯。
不多时刘助理回来,拿着云初被没收的私人物品,云初到这时才拿到手机,她赶紧接过,看一眼。
云母又打了几个电话进来,一直没人接,除了电话还有几则短信,大体是问云初关键时刻为什么不接电话,又说堂哥已经帮云父办妥手续,安排好住院,现在等着安排检查,大概明天中午出结
果。
经过急诊处理,云父的眼睛没起初那么痛了。
云初看到这里悄悄松一口气。
周身这才松懈,神经紧绷了一整夜,又是担心父亲病情,又是被这里的人挨个审讯,真是担惊受怕了一整夜。
她乍一放松,腿立马就软了,直直往下沉。
腰上忽然一紧,李修岳从后面揽住她,恍惚中,云初抬头看他,只瞧见男人带着青色胡茬的下巴。
“撑住。”
他只说了两个字,连人带衣服把她扶起来,半拖半抱着出去。
云初已经许久没有这么温情的被男人抱着过。
她一时贪恋,头一偏,歪进男人的胸膛。他里面穿了一件深色T恤,有淡淡的肥皂味儿,凑近了才可以闻见。
不张扬不浮夸,有些内敛的味道,跟他的性格不太般配。
她被带上车,李修岳的车,来的时候李修岳同刘助理一同来的,云初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开车,李修岳就吩咐刘助理先开云初的车回家,云初这边听他安排。
李修岳上了车,关上车门,他抿了抿嘴,教训的话刚要出口,云初有气无力的撒娇:“我知道,我喝了酒不应该开车,我错了……”
一句“我错了”,搞得李修岳本来要说的话,不知道怎么说了。
她垂下眼眸,像被剪了爪子的小猫一样,乖顺的交代:“我妈半夜打电话,说我爸爸出了点儿事,我着急,就昏了头了,开出来才想起自己喝酒了,正好碰见交警……”
李修岳盯着她沉默,忽然问:“老爷子现在怎么样了?”
云初照实说:“在医院,还不知道。”她终于找回一点儿力气,四处找手机,嘴上念着乱七八糟的,“几点了,我今天得回去……这个状态不适合开车,我打车回去,你找个公交站放我下去……”
李修岳“嗯”了声,不像往常一样毒舌,“你下次注意点儿。”
他说完把完全带系上,云初刚没找到自己的手机,李修岳旁观许久,抬胳膊过去,手臂贴着她的后背,把她的手机拿出来,云初回过头,抿了下唇线。
她今天真是做什么都不在线。
李修岳这个时候却说:“你家哪里的?”
云初反应了一下,“就未南县的。”
“我送你过去。
”
“啊?”
李修岳看看她,没说话,启动车子出了交/警大队。
走到十字路口云初还在质疑他说话的真实性,李修岳长途开车不喜欢累赘,把手上表带摘下来,丢一旁,随手点开音乐台,流行□□过音响在车内回荡——
“我情愿就这样看着你眼睛
感受你温柔的气息
我闭上眼睛都是你
轻吻我微扬的嘴角
偷偷地看你泛红的脸颊
……
……
”
唱完这段,有广告插入,这才回答她刚才的惊讶:“啊什么啊?”
李修岳说着,回头看她。
两人视线交错,云初有一瞬间的恍惚。
第38章
云初一夜没睡几个小时, 困得有些恍惚,李修岳这夜应该也没睡好,毕竟四五点就被云初的电话叫到局子, 不过也幸好他愿意出手帮忙,事情解决的很快。
未南县是南港下面的一个小县城,依山靠水,是个风景秀丽,适合颐养的好地方。李修岳对这个地方还是有所耳闻的, 除了环境好,还有人文,目前接触的几个开发商,对未南县的开发都颇有兴趣。
不过今年未南县的开发项目搁置了,是因为开发商跃跃欲试,拿出的开发项目都很诱人,上头一时敲不定到底给谁, 所以竞标到现在都没结果。
从这里到未南县两个半小时的车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很短, 经过服务区时,李修岳稍作整顿, 下车抽烟提神儿。
云初小睡了一觉,他停下车才转醒,从窗户里看见服务区的标识牌, 才意识到还有半个小时到未南县。
随着意识醒来的还有饥饿感, 只觉得腹中空空,饥肠辘辘,需要食物填饱肚子, 于是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想到服务区看看有什么可以果腹的东西。
李修岳就在西区的抽烟区抽烟,单手掏着兜,看见云初的时候,视线扫了一下,低下头继续。
早上□□点钟,太阳还不够热烈,李修岳只一件T恤略单薄,熹微晨光照耀在脸上,棱角模糊,五官轮廓比往常要柔和。
云初回过神儿,发觉自己盯着他看了有段时间,不自在的清清嗓子,挪开眼。
生活中云初其实还算细致,只要她想关心一个人,做事情会考虑的面面俱到。
眼下买早餐就是如此,因为不知道李修岳的喜好,云初只能盲选,点了一笼玉米肉馅的水晶蒸饺,两支煮玉米,又要了两个热狗,两份口味不同的热粥,出门时,在水果专区看见刚切好的水果。
红壤的火龙果,熟透的哈密瓜,还有刚打开的无籽西瓜。
云初犹豫了一阵儿,在火龙果和西瓜之间游移不定,参考一下自己的喜好,选了一盒西瓜。
到车上时,李修岳已经抽完烟,他有些疲倦,驾驶座落下,躺在那小憩。
云初上车,他听见动静,掀起眼皮子看过来,眼睛又闭上。
“我买了一些吃的。”她把食盒一样一样打开,取出一次性餐具递给他,挨个介绍了自己买的东西,问有没有他喜欢吃的,他想吃什么。
李修岳闭着眼睛说自己没胃口,什么也吃不下,不过没多久他又睁开眼,强打起精神往上坐了坐,“买这么多?”
云初摊手:“谁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没胃口确实没胃口,他犹豫再三,还是拾起筷子。
云初心意是好的,李修岳觉得,如果一口不吃,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他象征性的吃了两个水晶蒸饺,半根玉米,又喝了半碗粥。
云初看着男人的侧颜,大半夜折腾一遭,人家不仅没说什么,又开车送她回来,吃这样的东西实在委屈他了,本想说改天我请你吃饭,但又觉得真有那个心,直接找时间请客,就没必要说那么虚头巴脑的话。
简单吃完东西,两人继续上路。
*
未南县昨夜一场小雨,再加上地势高,山风冷,中午就比前几天清冷。
县城坐落在三面风景区以南,书院以北,而云初家就在书院附近,距离县医院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不过云父昨天眼睛不舒服,并没有被送到县医院,县医院师资有限,技术有限,害怕病情严重,就被送到邻近的附属医院。
李修岳把云初送到附属医院,找车位停车,左手边就是病房区,他不说下车,只交代云初:“需要帮忙的时候,你只管开口。”
云初心想,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能有什么事你帮得上忙,不料他说:“这边有我几个朋友,做餐饮的,医院里还能说上话,需要的话,你给我打电话。”
云初解开安全带,“你等下就回南港?”
“来都来了,到朋友那坐坐,许久没聚了,我大概会玩两天。”他想了想才说。
云初惊讶道:“你还有时间玩几天?”
李修岳笑答:“忙里偷闲。”
云初点头,父亲还在里面病房住着,做子女的关心则乱,她今天没以前爱讲话,大多时候都是沉默,沉默着拿上东西,沉默着下了车。
盯着云初看了会儿,李修岳又说:“以我们的关系,我就不上去了,我是无所谓,但你恐怕解释起来比较麻烦……帮我向你父亲带个
好。”
李修岳不说云初也是这个意思,不过这话由李修岳说出来,更好。
男人半垂下眼想了想,有几句叮嘱的话还要说,又一想,有些话还是不说的好,毕竟以他们的关系,李修岳并没资格多嘴。
云初扭身进了病房,李修岳点燃一根香烟解乏,许久才驱车离去。
*
云父早上的几个血项检查结果出来,目前暂无大碍,到下午还有一项眼部综合检查,云初推门进来的时候,护士正在给云父两体温。
附属医院在整个南港市,都算排的上名字的,所以看病的病人多,病床也紧张,再加上医院建成的时间早,以前的时候住院设施还算好,十几二十几年过去,早就不如后起之秀,没有单独病房不仅病人休息不好,独立卫生间还没有淋雨提供,喝热水都需要拎着水壶去开水房打水。
所以云父住院一个人根本伺候不过来。
云母担惊受怕了一整天,看见云初才卸下一口气,顿时红了眼眶。
云初抱抱母亲,安慰说:“我不是来了嘛,好了好了。”
她免去自己从昨晚到今天的麻烦事,只把自己回来晚的责任归到公司的规章制度上,把公司和领导编排了一遍。
父亲的情况只在电话里听母亲说了个大概,母亲描述的她似懂非懂,尽管疲惫,她坐也没坐,安抚两句就去找了主治医生。
跟医生交流完回来,云初才放下心,只等明后两天出来结果,没问题的话安排手术。手术是小手术,术后隔天就可以出院,回家只需要消肿,也不需要打过多的抗生素。
母亲已经守了一夜,年纪大熬不住,明后两天也需要照顾,没必要两个人一起熬着,云初好说歹说,才把云母打发回去。
半夜,她半睡半醒,迷迷糊糊好像做起来梦,睡的正香,手机“嗡嗡嗡”震动三下,云初守在床边,身上只盖着个毯子,她被惊醒,忽然坐起身,身上的毯子落地。
云初弯腰捡起,拿手机看,不由得愣了愣。
是银行发过来的汇款信息,上面显示汇款到账的银行卡尾号,汇款时间,汇款金额,账户可用余额。
李修岳一分不少的把钱打过来,且打到她本人所开的户头上。
眼下这个时
候,云父生病住院做手术,自然是需要钱的时候,不过云初的父母是生意人,跟李修岳这样大户人家的家底不能比,但在未南县,还是能数得上的有钱人。
按理说,这笔钱本来就是云初应该拿的。李修岳给是他的本分,但之前赖账,说什么都不给,这个档口忽然不声不响的打过来,云初竟然有一丝感激。
接下来几天云初都守在医院里,白天带父亲做检查,照顾吃饭,帮他洗洗涮涮,晚上守夜,不是在床边趴着,就是挤在小走廊打地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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