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子都湿透了,直接就要进屋,时砚之不知道以她现在的状态是怎么回到家的。
贺曦被他这一气呵成的动作慢了片刻,自己刚坐下,时砚之也随着弯下腰,不由分说的就要去脱她的鞋子。
“砚之哥!”
贺曦是真的淡定不了的,忙把腿别过去,“我自己来就好。”
看着他的眼睛又红又肿,未施粉黛的脸上还沾着泪水干涸后的痕迹,那副平常狡黠俏丽的模样不复存在,清灵有神的狐狸眼此刻也像是失了神一般黯然无光,印象中,这是时砚之第一次见到这么“狼狈”的贺曦。
心脏莫又来的缩了一下,像是在深刻提醒他某个事实。
他望了一圈屋内,“家里有冰块吗?”
“没有。”
估计也是这样,时砚之站起身卷了下袖口,又问,“卫生间现在可以用吗?”
上次过来时卫生间的淋浴头有些问题还不能用。
贺曦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还是实话实说,“可以用。”
一双鞋子她脱得慢腾腾的,直到余光瞥到时砚之进了卫生间贺曦才松了一口气,快速脱了鞋子,肩膀慢慢放松下来。
手机“嗡嗡”的振动声响起,贺曦垂眸,是刚刚从路上就一直打过来的贺永楠。
她深吸一口气,滑动接听键,佯装打了个哈欠:
“爸,怎么了?”
“我早就到家了,已经睡下了。”
“没事,可能有点感冒吧,”贺曦揉了揉鼻子,“我一会吃点感冒药,你放心吧,早点休息。”
一直待在外面像是已经麻木,没有任何感觉,现在回到家里在这坐了一小会贺曦才感觉那丝丝寒意从脚底板慢慢升上来。
脚冰的已经没知觉了,点开页面又刷新了一遍订票信息,又把手机调了静音随手放在鞋柜上她才起身进屋。
时砚之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没人了,亮眼的灯光照射在头顶,湿透了鞋子被整整齐齐的放好,白色的羽绒服搭在椅子靠背上,桌子上空荡荡的,有一段时间没住的新家了无生气。
他抚平袖子,走到贺曦门口敲了两下:
“贺曦,热水放好了,冬天容易感冒,你去泡个澡吧。”
知道自己在这不方便,时砚之又加了一句,“我马上就离开,你自己注意点。”
门内很快传来一声简短的应答,“好的,你路上慢点。”
鞋柜上除了时砚之的车钥匙就是贺曦孤零零的手机,他拿上钥匙出门的时候手机亮起,备注显示:贺静
正要叫她手机又被挂断,上面显示已经十多通未接电话。
门已经开了时砚之又停住,手中的车钥匙挂在指尖来来回回,门外冷风顺着缝隙灌进来,贺曦湿透了马靴就在脚边,他注视着又亮起的手机页面沉思许久最终还是离去。
贺曦这个澡洗的很久,她泡在浴缸里感觉自己都快睡着了,好像只有那短暂的舒适时光才把烦恼彻底忘掉。
头发也没吹,裹了个头巾开门出来。
整个屋子现在温度已经很高了,一开门就是热气直往脸上吹,迎面的空气都全是暖意。
她没碰空调,所以这是时砚之临走时给屋子开的空调?
客厅的餐桌上放了一壶热水和一个玻璃杯,玻璃杯里此刻已经倒了半杯水,另一侧是一条润湿了的白色毛巾,桌子旁边还沾了一个便利贴。
【水壶里是生姜茶,记得喝一点祛寒。】
【杯子里的水现在应该冷了,再倒半杯热水进去就可以直接喝。】
【要是想明天出去见人的话,记得用冷毛巾敷一下眼睛。】
时砚之的笔迹刚劲有力,笔锋不受约束,富有力道又具美感。
因为已经提前晾了半杯温水的缘故,生姜茶再倒进去的时候温度刚好可入口,一点很涩的辣味在口中蔓延,滑过嗓子。
时砚之不知道的是贺曦虽然喜欢吃辣,但一点不喜欢喝生姜茶,因为贺静出生那会她只要一说自己感冒,孙宁为了故意冷落她照顾贺静,都会打发佣人直接给她煮碗生姜茶喝,久而久之,她讨厌上了这个味道。
但这会,贺曦接连喝了两杯。
只是时砚之再这么明显下去,贺曦怕自己真坚持不住了。
去门口反锁的时候贺曦才想起被自己丢在柜子上的手机,除了未接电话,还有贺静一个小时前发的两条新消息。
“姐,这件事完全是二伯母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红包就在她自己包里根本没人拿,你别难过啊,爸爸也很生气,今天说了,不和他们来往了。那个贺安也是他自己摔倒了,他们就是在故意诬陷你,你别在意他们说的话,爸说了,你永远都是他女儿,你也永远都是我姐姐。”
“姐,看到消息给我回个电话好吗?我很担心你。”
贺曦静静坐了很久,最终还是给远在千里外的老人打了个电话:
“奶奶,今年我想提前回去。”
…………
大年初一,无论是飞机,高铁还是火车和汽车,相比于平常,都减少了至少一半的班点。
贺曦从网上辗转买了黄牛汽车票,这才在中午前赶上最后一班汽车。
等上了车贺曦才给贺永楠发了个微信:
“爸,我最近刚好没事,回乡下玩几天,之后回来再联系你。”
贺永楠很快就给她回了,没问太多,也知道确实是该给她时间放松放松,因此回复:
“自己在路上多注意点,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再回来,有事给爸打电话。”
从婺城到柚镇大概要坐七个小时的火车,贺曦坐在最后面帽子一盖,戴上耳机手机调静音直接闭眼休息。
一路上颠颠簸簸的压根睡不好,春节车里人又多,她虽坐在后面没怎么被挤到,但吵闹声还是一路不断。
靠在玻璃上小睡了一会,再听见声音醒来的时候售票员已经在喊下车准备了。
从中午到晚上七点,太阳早已落山,天空也从白色变成漆黑,这里不比婺城,一路上没有那么多的路灯,脚下也大都数都是石子路。
小镇上的人口较少,这边又靠水,所以温度明显比婺城要更低,贺曦出门没想那么多只带了两个羽绒服和一件短款大衣,被冷风一吹,她哈了哈手,打了个寒颤,看这样子,这几天还是待在家里不出门的好。
从镇上到奶奶家还有一段的路,贺曦掏出手机照明,顺带给发送春节祝福的朋友回复。
点到时砚之的头像时,贺曦犹豫了一瞬,手指在键盘上点开又关闭,最后还是回了他询问“去哪了”的问题。
“趁着最后一个寒假跟朋友出来旅游了,砚之哥新年快乐,万事大吉,开学再见啊!”
老人听说她要回来早已在路口站着等候,看见亮光时有些惊喜的问:“小曦?”
“奶奶!”
贺曦拉着行李箱飞快跑过去,“不是让你在家里等吗?这么冷的天怎么又出来了?”
温君今年已经七十三了,满头的白发,牙齿也掉了不少,一个人在小镇上生活的还算安稳。
“我不冷,你这丫头就穿这一点,你看看这手都冰凉!”
老人上上下下又打量了一遍,拉着她的手赶紧往回走,“你说说你,大冬天的非要回来,我们这前两天刚下过雪,这两天化冻正冷着呢!”
“你啊,说回来就回来,还以为自己是小孩子啊,任性!”
嘴上虽然埋怨着,老人心底却还是欢喜的,拉着她的手问她吃饭了没,饿不饿,多久回去。
不用考虑那些远在千里的烦心事,贺曦这会的笑容十分真实,“奶奶,我饿了,你一会给煮面条吃。”
“就知道你馋!菜都切好了,都给你备着呢。”
老人毕竟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走路走的慢,贺曦一直顺着她的步伐,手下轻轻用力托着她,她都忘了,现在年都过完了,奶奶又老了一岁。
小镇不比城里,除了各家各户窗户透射出来的灯光,小路两旁更是一个路灯也没有,脚下漆黑一片。
又加上前两天刚下过雪,贺曦走路都时不时的要注意,更何况是年过古稀的老人。
还没到家门口,贺曦就忍不住抱了她一下,“奶奶,天这么冷,路还这么滑,你以后别出来接我了,我认识回家的路。”
贺曦鲜少这么粘人,还特地赶在大年初一回来,温君知道她是带着心事的,但见她不想说也就不问。
只打趣道,“今天这是怎么了?还抱起我这老婆子来了。”
“奶奶你才不老呢。”
“行了,快进屋吧。”
屋里灯光一照贺曦才看见温君头上的白发又增了许多,就连脸上的褶子也比去年回来时更深更多了。
老人此刻正驼着背进厨房给她煮面条,贺曦忍着眼角的酸涩快步走进去,咬着唇,“奶奶,我来吧,你去歇一会。”
“你这丫头啊,”
温君知道她现在又来情绪了,贺曦每年回来刚看见她时总要偷偷落泪。
老人也不拆穿,由着她去,背过身往外面走,“这人啊,都会老,新生命啊,每天也在增加。反反复复,循循环环,这就是生活。”
怕她又待不知多长时间,温君提醒,“面别煮太久了,一会干了。”
…………
温君的房子是一个两室一厅的小屋子,外面还围了一个大概五六米长的小院子,里面养了两只鸡,另一边是开拓出来的小园地,种了一些当季的蔬菜。
虽然面积不大,但住一个人来说,绰绰有余了。
清晨鸡鸣已经叫了几遍,老人隔壁的那间屋子还没动静。
家里主要都是竹木装修,隔音效果本就不好,贺曦昨晚翻来覆去、下床走动的声音温君都听见了,知道她昨晚没睡好,老人也不叫她。
等收拾好了,做了早餐放在桌子上又给鸡喂了点食,挎上了个篮子出门去买菜。
贺曦下床的时候温君已经走了半小时了,她梳洗了一番简单吃了点早餐打开手机一一回复了祝福消息后,便悠闲的刷着朋友圈。
贺静在此刻拍了她一下:“姐?”
她随手回了个表情过去,再然后那边又没了回音。
贺曦也不在意,继续往下翻着。
时砚之从昨天她回复过就没再发新消息了,只是在昨晚凌晨两点的时候在朋友圈分享了一个视频。
点开后是一片漆黑,再然后是车子的亮光,看样子像是在高速公路。
前方的指路标牌上显示已经出了婺城。
贺曦觉得那路牌上的地点有些眼熟,像是一闪而过的熟悉,仔细又来回看了两遍,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犹豫都没有,她立马返回消息界面打开贺静的聊天框。
“砚之哥……”
这三个字还没打完,贺曦就被贺静新发的一条消息震住了:
“姐,时老师知道你去柚镇了,打电话来问我奶奶家的地址,然后……我就……”
贺曦:“???”
贺静:“就给他了。”
这四个字刚在页面上出现,院子里的门突然被敲响,奶奶在门外喊她,“小曦啊,快起来,你婺城的朋友过来看你了。”
贺曦看着那道门,脑袋瞬间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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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温君是买菜回来的时候碰见时砚之的, 那时他正跟小镇上的邻居打听她家的地址,温君上前一问这才知道是从婺城过来的。
贺曦还穿着昨晚的睡衣,手里拿着半块没啃完的面包, 头发自然的散下来,刚洗完脸未施粉黛的脸上清净透彻, 白的发光。
“瞧这孩子, ”温君拍了她一下,“这是来朋友吓傻了?怎么不跟奶奶介绍一下!”
时砚之手上还拎着温君的菜篮子, 一件棕色的长大衣到腰部以下,黑色的皮鞋一尘不染,空出来的一只手插在左侧的口袋里, 身材修长, 和她对视时懒洋洋的挑眉一笑, 沐浴在晨光中的五官越发显得朦胧、不真实。
天生矜贵优越的气质怎么看怎么都像与这院子里的简陋格格不入。
贺曦僵硬的朝时砚之笑了一下, 然后走到温君的身侧,“奶奶,这是我大学实验室的老师,砚……时老师。”
大学实验室的老师?
温君眉梢一弯, 老师能大过年的冒着雪开六七个小时的汽车赶过来?
老人看破不说破,招呼着时砚之,“时老师啊, 赶紧先上屋里坐, 你先休息一会, 我来洗个手做饭。”
“奶奶,不用麻烦,我帮您打下手。”
时砚之微微颔首,动作、语气都极有礼貌。
老人一笑, 眼角的褶子更深,“时老师精通做饭?”
时砚之谦逊道,“精通不敢当,不过倒是会一些。”
两人说着笑着往屋里走去,倒是把门外还吃着早饭的贺曦晾了个彻底。
走了两步,温君终于想起来还有个人,从屋内叫她,“小曦啊,早饭吃完了没,吃完了赶紧换衣服,给你时老师泡杯茶。”
贺曦看着手中的面包,“……吃完了。”
她现在别说早饭,午饭都没多少胃口了。
完全没想到时砚之会出现在这,贺曦花费了大概五分钟的时候消化这个事实,进屋子里换了衣服又简单把头发扎上,拍拍脸确认真实感这才出去。
外面厨房里这会只有温君一人,一边用余光瞥她一边状似不经意的说,“你们老师啊,真是敬业的好老师,这才大年初二,就开始上班了。”
“……”
贺曦四处望了望,“奶奶,砚之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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