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岭之,我现在真有点儿后悔之前将你带到清竹峰疗伤了。毕竟要是没将你带回来那老家伙也不会看上你收你为徒,我也不用受这种折腾了。麻烦。”
【抱歉师兄,今日都是因为我这才扰了你清休……】
陆岭之心下很是愧疚,金蝶颤了几下,最后也像是精神恹恹般落在了他的指尖。
“行了,我与你开玩笑呢,怎么人说什么你都当真?你这才十六岁的好年纪,怎么和谢伏危那小子一样无趣。”
青年灰蓝色的眸子闪过一丝无奈,然后抬起手狠狠揉了揉陆岭之的脑袋。
“走,我带你去见识见识那老家伙的宝贝药圃,里面可全是好东西,年限最少都是五百年灵植。你肯定没见过几株。”
药老的药圃就在后山腰那处灵泉之下的位置,和小南峰的贫瘠不同,这里的灵力很是充裕,最适合灵植生长。
包括前些日子从林风那里“敲”来的一株千年浮屠月见草,也好生养护在其中。
清竹峰不止一处药圃,只是竹俞带他来看的这一处全是七品以上灵植,面积不怎么大,却处处都是珍品。
有枝叶纤长如柳枝的,有缥缈如云雾的,还有色彩i丽似芍药的,种类繁多,各有各曼妙奇特之处 。
而其中最让吸引陆岭之的却是一株七叶一花的灵植,它的花叶分为两层,下面是七片长短一致的叶片,每一片约摸两指宽。
在七叶中间延伸出一段茎叶,上面有一朵浅蓝色的花,好似月下柔光,分外美丽。
【师兄,那这株灵植叫什么名字?】
竹俞掀了下眼皮顺着陆岭之指着的方向看去,灰蓝色的眸子一顿。
“开一叶百年,结一次花得近千年,且一生只开一次花。”
“因一共七片叶子一朵花,便唤作七叶一枝花。”
“……只是这花是朵情花,寻常人可是见叶不见花的。”
他说到这里一顿,垂眸与少年对视。
那声音又沉又低,没了寻常时候的散漫。
“小师弟,你动情了。”
第二十一章
三日时间一眨眼便过了, 今日便是各峰新入门弟子入学堂的时候了。
学府授课的大多不是长老,而是长老门下的首徒, 虽然辈分不高,却各个都是天纵之资,最低也是金丹修为。
琳琅原本是明月阁的乐修,是不住在万剑峰的,只是她身上受了伤得日日在灵泉浸泡疗养。
而这千年灵泉只有万剑峰才有,明月阁和万剑峰距离得远,每日往返也麻烦,宗主这才同意了她搬来这边住着。
因为今日要去学府授课, 谢伏危比往常时候还要提前完成了日常的修行。
这时候差不多也到授课的时间了,可他并没有立刻离开, 而是站在亭子那边收了剑, 视线不自觉往琳琅的住处看去。
这几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他从小南峰回来了之后琳琅就对他冷淡了许多。
她身子弱,白日还好, 一到晚上天冷时候便疼痛难忍, 需要去灵泉之中浸泡才得以缓解。
最开始时候琳琅都是自己一个人去灵泉的, 直到有一日谢伏危小竹林练剑时候听到了动静赶过来, 瞧见她脸色苍白疼到虚脱倒在地上后他这才每日都抱着她去灵泉。
积年累月的都成了习惯, 和他每日例常要修行一般。
可这几日琳琅自己硬撑着扶着墙也不让他帮忙,谢伏危见她这般抗拒也不敢乱来,就这么等到她无事进了后山灵泉后。
他又怕对方会在里面出了事, 便就在外面守着。
要说被琳琅冷落了谢伏危有多伤心难过倒不至于,他更多的是疑惑。
他也并不好奇原由, 想着等着她气消了便好了。
对方不搭理他,他却不能放着对方不管。毕竟对方这伤是因他而落下的, 谢伏危这几日照旧照顾着她。
譬如昨日,哪怕琳琅不怎么与他说话,他也依旧守在灵泉外面。
可今日是弟子们入学府的时候,和往常有所不同,谢伏危不能为了琳琅一个人耽搁了大家的时间。
想到这里谢伏危估摸了下时辰。
他余光又往琳琅那边看了过去,打算再等上一会儿,要是对方还没出来便先行离开了。
正当谢伏危这么想着的时候,那禁闭着的门扉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琳琅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
她今日打扮得依然素净,乌黑的头发用一支简单的玉簪给束着。
只是与平日不同的是她的唇染上了桃红色泽,给她增添了点儿气色,少了分病恹恹的阴沉,多了分三月桃花的娇艳。
琳琅抬眸往谢伏危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她早就知道对方在外面等了她许久。
她勾唇朝着他浅淡笑了笑,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抱歉,稍微收拾了下,让你久等了。”
谢伏危眨了眨眼睛,他见对方眉眼带笑,好像气已经消了。
“没事,现在御剑过去还来得及。”
他一边说着一边驱了灵剑过来,正准备御空而起,发现身后琳琅并没有动作。
“师姐?”
“我是乐修,往日外出都是驭的灵兽仙鹤,不常御剑。”
琳琅红唇抿了下,长长的睫羽颤着,有些为难地抬眸看向谢伏危。
“而且我自受了伤便常年在剑宗,很少御剑,如今生疏了许多,我怕路上磕磕绊绊更耽搁时辰。不过……”
谢伏危顿了顿,顺着对方的视线低头看了下自己脚下。
“师姐是想让我御剑带你?”
“如果师弟介意的话,那便算了。我一会儿驭兽过来慢些过来即可,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撞见掌戒长老……”
掌戒长老是掌管宗门戒律的,若是被他逮到迟到,无论是弟子还是授课的师兄师姐们都会受到责罚。
“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从未御剑带过人。那成吧,你先上来,你要是觉得受不住的话就叫我停下。”
琳琅一愣,还没有明白对方这话是什么意思,却因为时间来不及了便拿着古琴匆匆忙忙地过去了。
直到她最后跟着谢伏危御剑抵达了灵越峰的时候,她刚下来便腿软得厉害。
要不是谢伏危扶着,她肯定已经摔倒在了地上。
“师姐我不是与你说了吗,你要是受不住便让我停下,为何要死撑着?”
琳琅缓了好一会儿才回神,结果听到对方这话后又给生生噎住了。哪里是她不说,而是谢伏危速度太快,眨眼间就到了,她哪里有机会说?
谢伏危见她脸色苍白,抿着唇很难受的样子,只皱了皱眉也没再多说什么了。
他叹了口气,走过去轻轻顺了顺她的背顺带将灵力也渡了进去。
琳琅脸色渐渐好转了些,刚准备开口让他停下不用再继续渡灵力了。
可余光一瞥,不经意瞧见了一个白色身影。
就在不远处,是个面容清丽的女弟子。
琳琅之前并没有见过她,于她而言这是一个生面孔。
少女是从北边方向过来的,不过那边不仅有小南峰还有明月阁,今年新弟子不下五十,她都未曾见过。
但是不知怎么的,她第一反应便知晓对方应该是小南峰那位素未谋面的小师妹。
她不是从方向这样粗浅判断,而是从对方的眼神。
少女站在不远处,直勾勾注视着她们,那眼眸清透澄澈,并没有任何深意。
只是她的视线太过专注,明明这里是她和谢伏危两人,可她的目光里没有她,只落在了青年一人身上。
要不是在琳琅觉察到回头看过去与她视线撞上,对方可能根本不会注意到她。
和琳琅在看苏灵一样,苏灵也在琳琅回头时候与她直直对视了过去。
她的神情很坦荡,没有一丝气恼与妒意,长长的睫羽之下那双眸子明明是看在琳琅的,却似乎什么也没映照进去。
这让琳琅心下莫名感到不安,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她觉得不仅是自己的想法,乃至灵魂也被窥视了完全。
这种眼神她不陌生,在当年谢伏危带她入万剑峰的时候那人也是这般看她的。
恍若万物芸芸,她只是一粒浮尘。
想到这里琳琅刚缓和下来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她指尖微动,像是害怕又像是压抑着什么下意识拽住了谢伏危的衣袖。
谢伏危手上动作一顿,掀了下眼皮顺着琳琅的视线看了过去。
看见了苏灵的身影后他眼睛一亮,连忙上前准备过去。
“伏危……”
琳琅拽着谢伏危,咬着下嘴唇低声唤住了他。
“我还有些脱力,你别走,再扶我一会儿好吗?”
苏灵其实在谢伏危御剑带着琳琅抵达灵越峰的时候便到了,她看到琳琅险些摔倒被青年给扶住了。
她并没有误会什么,不过这并不代表她不在意,只是没有表露在面上罢了。
和琳琅一眼认出她一样,她也一样一眼便认出了对方。
在之前林一便与她说过了琳琅和谢伏危关系亲密,她今日瞧见了也没多意外。
苏灵也说不上自己是生气多一点还是失落多一点,可无论是哪种感受她都不会允许自己在琳琅面前表现出来分毫情绪。
因为琳琅拽住了谢伏危,而谢伏危也下意识扶住了对方。
所以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过来苏灵这边。
苏灵是喜欢谢伏危,但是她如今还算理智,骨子里的骄傲还在。
她不会像旁的人那般见了自己喜欢的人便欣喜若狂地跑过去。
对方不过来,她也不会过去。
琳琅被谢伏危渡了灵力之后其实已经没什么事了,因为苏灵的出现,她这才故意拖着青年不让他立刻过去。
只是这样拖延也拖延不了多久,琳琅沉默了一瞬,最后还是轻轻松开了谢伏危。
“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琳琅抬头朝着谢伏危勾起了一抹清浅的弧度,而后像是这才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伏危,那个一直看着你的女孩子是不是就是小南峰的小师妹啊?”
谢伏危点了点头,见她没什么事情了便径直往苏灵那边过去。
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在见到苏灵的时候他的眉眼要比往日柔和些。
“师妹,你怎么也来得这般晚?可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修行昨日没休息好,这才起来晚了?”
自苏灵答应与他结剑侣后谢伏危也没以往那般有什么男女避讳,对待苏灵他自然要比旁人更为亲近。
谢伏危询问完了后又想起前几日宗主的嘱咐,对方让他多关心体贴下苏灵。
他想了下,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一根糖葫芦递了过去。
“给,你喜欢的。”
苏灵本来心里还有些不愉的,见谢伏危主动晾下琳琅过来,又拿了糖葫芦讨她开心。
她想着对方就是块木头,他什么也不懂,便也没多生气了。
她接过谢伏危的糖葫芦咬了一口,抬眸看向了不远处朝着她温柔浅笑的琳琅。
“师兄,那就是你之前与我说的琳琅师姐吧?”
“是她。她就是琳琅师姐,也是一会儿要教授你们乐理的师姐。”
谢伏危垂眸看着苏灵吃的腮帮鼓鼓的样子,唇角不自觉勾起了一点儿弧度。
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却全然映照在了琳琅的视野里。
琳琅见了浑身如坠入冰窖一般,可在谢伏危看过来后还是勉强笑了笑。
“你就是小南峰的苏灵师妹吧,之前我就听伏危提起过师妹,说你资质出众是少有的器剑同修的天才,今日总算见到你了。”
她平复了下情绪,上前柔声与苏灵说道。
“我是琳琅,是明月阁的乐修,如今受了些伤暂时在万剑峰住着。初次见面,还请师妹多多关照。”
琳琅是谢伏危的师姐,又是个金丹修为的修者,按理说这种资质出众的人多少都有些傲气。
可她在面对苏灵这样尚未筑基的弟子时候也是一派温温和和的模样,看上去亲切又温柔。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当然,这种情况说的只是大多数。
苏灵却并不吃这一套。
要是在之前没见到琳琅的时候苏灵可能只会以为因为对方曾有恩于谢伏危,又因他落下了病。
谢伏危要照顾她平日与她待的时间多些,看上去亲密了些而已,并无什么旖旎。
如今看来,眼前之人也同自己一样对谢伏危有意。
不论别的,光从她话里有话便能够看出些深意来。
只是和她不同的是,他们之间这层纸尚未戳破而已。
“琳琅师姐说笑了。无论从资历还是修为上来看你都远在我之上,怎么说也该是我请你多多关照才是。”
苏灵弯着眉眼笑了笑,心里千万思绪,面上依旧笑得灿烂。
两人一来一回这么客套寒暄了几句,面上皆温柔,眸中毫无温度。
这随便来有眼睛的人都能品出些不对劲的地方来,然而谢伏危不属于有眼睛那类人。
今年新入门的弟子被安置在两个亭楼处授课,轮流授课。
谢伏危要先去另一处,一会儿再过来苏灵这边。而苏灵这边第一堂便授的是乐理,也就是琳琅的课。
他送两人到了亭楼后便往旁授课的亭楼过去了。
谢伏危走了好几步还能听见苏灵她们说话的声音,隐约还有笑声。
他没忍住又停下回头看了那边一眼,见苏灵眉眼弯弯,笑得灿烂得过了头。
好像和琳琅聊聊得颇为投机的样子。
“谢伏危,你还傻站在那里做什么?没瞧见掌戒长老在那边瞪了你许久了吗?还不快进来。”
青年一顿,抬眸看向了上面亭楼处懒散依靠着的竹俞。
他拿着扇子敲了敲栏杆,刚想要再说什么的时候余光探出瞧见了前面苏灵和琳琅的身影。
竹俞皱了皱眉,灰蓝的眸子沉了几分。
“谢伏危,她们两个是怎么回事?怎么走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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