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这词与慕淮其人,本是毫不沾边的。
容晞不知道慕淮到底在恐惧什么,只知道这样一个强势的男人,竟是在她的面前流露出了这样的一面。
这很让她心疼。
她知道自己生孩子的场面血腥的很, 而自己也不是第一次拿孩子要挟慕淮了。
容晞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 也不知该怎样回他的话。
便尝试着用柔唇轻轻啄吻着男人硬朗且线条分明的下颌和颧骨, 再慢慢将唇移至了他稍显凉薄的唇畔。
女人柔顺的乌发覆在了他的手背上,慕淮蹙着锋眉, 想要避开女人主动的亲近。
容晞亦学着他平日的模样,用纤软的手捧住了男人的面颊,略有些生涩地, 想要尝试着亲吻他。
慕淮墨眸深晦, 喉结微滚,嗓子透着沙哑, 命道:“别闹。”
容晞却没有停止自己的行径,她像只猫儿般,伸出了那寸软小的温甜,想要将其探进男人的唇间。
慕淮终是禁受不住女人这样的撩.拨, 亦是无法忍受容晞这样一个娇小的女人处于主导和上风, 竟还强.吻上他了。
便微微俯身, 小心克制却又不失强势地夺回了主导之权,缱绻且浓绵地将这女人渐渐亲成了一滩水。
原本以为将这女人亲晕乎了,她便不会再在他身上作祟,可事毕后,容晞却又跟娇莺似的,用小嘴啄他的眼睛。
她边啄着,边用那副细软的嗓音娇声唤他:“夫君…夫君……”
见慕淮蹙眉,且无动于衷,容晞又轻声唤他:“…芝衍。”
这声芝衍唤得他心中顿酥,浓长的鸦睫亦是颤了颤。
慕淮看向了女人那张绯红的小脸,只见她用白皙的螓首又蹭了蹭他的下巴。
她就像只乞怜的幼猫,将他蹭得气息不匀,心也蓦地软做了一团,再没了那些暴戾的气焰。
他真是拿她毫无办法。
容晞滚圆的肚子瘪回去了,同他撒起娇来也变得更容易了。
她又将额头与男人相抵,边用那双如麋鹿般纯情的雾眸与男人对视着,边温软地道:“芝衍,今日是不是吓到你了?妇人生子都会走上这一遭,妾身是幸运的,母子都平安。宝宝也很健康对不对?”
慕淮眉眼犹自冷峻,情不自禁地想要倾身吻她,却克制住,只低声回道:“嗯。”
见男人恢复了平日的模样,容晞松了一口气,复又柔声问他:“那夫君有没有为他起名字?妾身很想见见他。”
慕淮眉目稍舒,知容晞肯定很想见见孩子,便抬声唤宫人将小团子抱进了殿中。
进来的宫人有丹香,还有两名身材丰腴的乳娘。
乳娘将婴孩递予了端坐于床侧的英俊太子,见他眉目矜然,接过了那软小的婴孩后,便将他小心地递予了帐中的太子妃。
太子妃容貌绝色,靡颜腻理,因着刚刚才生产完,瞧着有些虚弱。
太子妃小心地接过了自己的孩子后,美丽的眸子里登时便蔓上了水雾,她亲了亲还在酣睡的婴孩那柔软的面颊,随后万分珍爱地将他抱着,眼睛一刻也不离地细细打量着他。
太子慕淮看向她们母子二人的眼神难得存着温情,毫无平日传闻的狠戾阴煞。
慕淮看着那小小的团子,心中滋味复杂。
毕竟前世,这个孩子连出世的机会都没有。
容晞如此辛苦地为他生下了他,将来二人还会有别的孩子,至少这一世,他的江山不会后继无人。
容晞看着自己的孩子,之前的委屈也好,不甘也罢,皆都随风而散。
慕淮这时低声道:“适才乳娘抱着他去了趟乾元殿,父皇看到他后很欣喜,亲自为他取名为慕珏。”
容晞用细软的嗓音将孩子的名字读了一遍。
“慕珏。”
随后她唇角微漾,看向慕淮的眼神也带着温柔的笑意,她轻声道:“珏为美玉,好好听的名字。只是他好小,还看不出来到底是像夫君,还是像妾身。”
慕淮低首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这是他的长子,他对他,肯定是寄予了厚望。
对他的要求,也定是比他和容晞将来的孩子要高上不少。
他已在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培养这个孩子。
自己必然是位严父,希望这个小子不会让他失望。
这般想着,那小团子竟开始哭闹了起来。
容晞也是第一次做母亲,有些束手无策,还细声埋怨慕淮:“夫君…你适才看他的眼神太凶了,把宝宝都给吓到了。”
慕淮听罢,眉间一凛。
这磨人精现在就开始护犊子,且如此娇惯这个崽子,这可不是个好迹象。
慈母多败儿,他不想让容晞娇惯他的长子。
周遭最有经验的乳娘对容晞恭敬道:“太子妃,小皇孙临世后,还未吃过乳,想必是因为饿了才哭的。”
容晞一听儿子饿到了,自是心疼的紧,她知道妇人生产完,要让人通乳,便对那乳娘道:“那今夜你先来喂,待明日我通完乳后,再由我来喂。”
慕淮在一侧听到这话后,眉间愈沉。
他不悦道:“孤着人请了四个有经验的乳娘,专门喂这小子一个人,宫里向来都是乳娘喂养皇子,没有生母来喂的规矩。太子妃刚生产完,应是糊涂了罢。”
容晞知道慕淮在宫人面前一贯喜欢装模作样,可他这话意却让她心中失落。
慕淮不想让她喂养孩子。
待丹香将补药端进殿内后,慕淮命一众宫人都出了室,容晞眼巴巴地探身又看了看乳娘怀中小小的团子,直到乳娘的身影渐远,她才收回了目光。
慕淮沉眉冷目地喂着她汤药,动作还算耐心。
容晞颦着眉目饮着苦药,边观察着男人的神情,边小声央求道:“夫君可以为了妾身破了宫中惯例吗?”
慕淮凛目,回道:“不成。”
容晞害羞地垂下了眸子,又喃喃道:“那不让妾身喂,这些…难道要让妾身每日都挤出来吗?”
这女人的肚子瘪回去了,可那二软玉却未瘪回去。
如今她雪肌新白又细嫩,身段亦比之前勾.人了不少。
慕淮耐着喉中的干涩,扯了扯唇角,清冷凉薄的眼透着些许的坏,他低声回道:“孤喝。”
容晞的小脸登时便红了。
慕淮真是太坏了。
她就不应该提这一茬。
第69章 小狼王(一更)
夏夜的汴京城商贾云集,眼见着乞巧节将至,汴都的勾栏和瓦子到处都悬挂着各式各样的精致花灯和随风荡曳的五色彩旗。
各世家的府院中, 也都提前在几筵上摆好了酒食祭祀。
天际的迢迢星河亦与人间的万家灯火共绽着熠熠辉光, 满眼望去, 皆是一派繁阜若华胥的盛景。
慕娆上次在荷花池旁差点殒了性命,如今想起那日之事, 仍是惊魂未定。
拓跋虞伪装成她从牙行买的丫鬟, 暂时被她藏匿于亲王府中。
他失踪之事, 自是惊动了远在鹘国的罗鹭可汗。
罗鹭可汗没有生育能力, 又与亲族关系不睦,待他收养了拓跋虞后,可谓在他身上倾尽了心血。
罗鹭可汗身有顽疾, 他表面对鹘国大君忠诚, 其实却一直存着想取而代之的心思。
这本是多年前的恩怨。
原本他兄长所在的部族为统一整个草原立下的功劳最多, 罗鹭可汗的兄长曾将草原上的几个部落残忍的灭了族,侥幸活下来的部族余党怀恨在心,共同设计了一出缜密的谋杀计划, 将其兄长杀害于帐。
临了, 比他年长三岁的大君却来了个鸠占鹊巢,轻而易举地便取代了他兄长的那个位置。
迫于时势,罗鹭可汗只能带着自己的部下,卧薪尝胆地归顺了大君。
但多少年过去了,罗鹭可汗仍记得那日兄长死去时的凄惨之景。
他觉他兄长死因蹊跷, 恐有内奸。
而那内奸, 十有八.九便是那个和他同父异母的大君。
罗鹭可汗对此怀恨在心, 一直存着将鹘国大君取而代之的心愿, 若他活着时无法实现,那么待他死后,他希望能有一个能力出众且行事狠辣无情的人,能够继承他的遗志。
在多年前,鹘国境内的部族内,并不如中原般,徇着血脉相承的世袭制。
部族内的成员本也不是都有血缘关系,同狼群一样,聚在一起而居,更有利于生存。
首领亦同狼群中的狼王一样,由能力最出众者担之。
稳定的狼群中亦会有外部迁徙的独狼加入,如若这匹迁徙的狼比狼王还要更凶残勇猛,那么它只要能打过狼王,便会成为此狼群中新的狼王。
狼群中自成森严的等级,部族之内亦是。
只是后来,待鹘国境内的诸部被统一后,急需同中原一样,有着一套属于自己的法令,来控制管辖刚刚归一的各部族。
中原的法令是现成的,鹘国的有些部落便也徇着中原的礼制,将王位按照血缘关系世代传承。
所以,他将世子一位承给了与他并无关系的拓跋虞,并没有人觉得奇怪。
原本他的部族也是能者居上,他又没有子嗣,只要拓跋虞能力够,将来能坐稳这个位置,那不一定偏得按照中原的礼法,循那血缘相承的世袭制。
当年鹘国人口不足,每年都需要从与中原接壤的边境虏些男丁或女童做奴隶。
拓跋虞便是由此来到了鹘国境内,成了他部族的一名奴隶。
罗鹭可汗在这个中原少年的眼中看到了他所期冀的残忍狡诈和肯豁出一切的狠辣,原本他想将他培养成自己的部下,也是他手下年纪最小的部下。
他的女人很多,但却没有一个人能怀上他的子嗣。
罗鹭可汗知道,自己这一生不会再有孩子,便想着收养一个男孩,将其做为自己的养子。
他会好好培养这个与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让他成为令他骄傲的小狼王。
他既动了想收养儿子的念头,便想寻个父母双亡的男孩。
拓跋虞身上的一切特质都很符合他的要求。
这男孩为了能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生存,也自是想法子创造了数次机会,向他证明了自己的忠诚。
拓跋虞成为罗鹭可汗的义子后,果然没令他失望,眼见着自己将一个孩子培养成了自己心中的狼王。
再过几年,他会更高大,亦会更勇武威猛。
罗鹭可汗虽然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但看着拓跋虞一天又一天的长大,他心中也有了寄托。
这孩子总会替他实现自己的愿望。
可谁知,齐国那边却传来了消息,说他悉心哺喂的小狼王竟然失踪了。
那日拓跋虞说要去齐国,罗鹭可汗心中便有了担忧,知他年纪尚小,行事不稳,这才派了他最信任的谋士跟着他一并去了齐国。
可他的小狼王还是在齐国出了事。
齐国太子慕淮心思一向深沉,知拓跋虞在齐鹘茶马互市的过程中,一再为鹘国谋求更多的利益。
他这一失踪,慕淮蛊惑拓跋璟那个蠢货便更容易了。
还有一半的马匹未至秦州的茶马司,亦有雀舌等茶叶未交到他们鹘国使臣的手中。
大君对此事自是放心不下,罗鹭可汗借机主动请缨,打着同齐谈判的旗号,顺便去齐境寻他失踪的养子。
大君已将此事命使臣告知了齐国君主,罗鹭可汗不日内便会到达齐境。
慕娆自是得知了此事,她外表一如平常,沉稳又冷静,内里却在惶惶度日。
她觉,那高高在上的太子应是也没想到,罗鹭可汗竟是这样在意他的养子。
慕娆知自己的命运未卜,前路堪忧。
这番她藏匿了拓跋虞,慕淮是不会放过她的。
她姓慕,是大齐郡主,她不能任性到不去顾及家族的荣辱。
她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乞巧节的那日,慕娆带着必死的决心,想着就在今日,让自己再放纵一次。
慕娆叫上了王家两个未成婚的表兄王忻和王怀,陪着她最后再在着汴京城中夜游一番。
王忻去年伐缙立了战功,刚被封了将军。
王怀今年考了科举,排名第十六,亦中了举子,靠着王家的关系,现下在兵部管着兵械。
慕娆这两个青梅竹马的表哥在乞巧节那日恰时都休沐,自是欣喜地陪着女扮男装的慕娆满汴京的走马观花,吃喝玩乐。
而慕娆之母王氏这日去了大相国寺烧香拜佛,要在里面的庵房住上一夜。
三人白日去了金明池处乘船,午间去了有着珍珠门帘,锦绣门楣的丰乐楼①里吃酒。
入夜后,王忻和王怀又陪着慕娆去了旧曹门街的北山子茶坊,看茶博士点茶,还吃了樱桃煎和蜜煎雕花。
王忻和王怀两个人将自己积攒的月俸都拿了出来,互相攀比着给慕娆买了一大堆女儿家喜欢的吃食和玩意。
两个人一如既往的在路上斗起嘴来,可慕娆这一路上却总是闷闷不乐的。
王怀见她心事重重,不禁问道:“阿娆今日玩累了?若是走不动的话,哥哥背着你回亲王府。”
王忻睨了王怀一眼,将手中拎着的大包小裹都甩给了王怀,在他惊诧的神情下抢先走到慕娆身前蹲下,他语气微讪道:“你怀哥儿身子骨太单薄,背着你走不了几步,怕是就会将你摔下来,还是我来背你罢。”
慕娆这才从自己的思绪走出,她摇了摇首,回道:“我不用你们两个背…再过个两三年,你们要加冠娶妻,到时你们两个该背的,是你们二人的娘子。而我…早晚也会有嫁人的那日,背着我的,应该是我未来的夫君。”
王忻直起了身子,神情微有愕然。
原先那几个岁数大些的王家兄长都已成了婚,慕娆便慢慢同他们保持了距离。
他和王怀年纪尚小,可近几年,慕娆也不怎么同他二人熟络了。
好不容易这大齐的慎和郡主肯赏脸邀他二人出来游玩,可他和王怀却还没把人给陪好。
王忻不解:“阿娆为何要突然提起婚事,莫不是…姨母已将你许亲了?”
慕娆未作言语,只摇了摇首。
知道她要嫁给拓跋璟的人,没有几个。
三人一路无言,都觉时移势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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