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筱目光从男人的短发上落到颈脖,再落到他端正的背脊。她心里有一股隐隐的冲动,想冲过去抱住他,脸枕上他宽阔的背,问他这些天都去了哪些地方,告诉他她想他了,问他有没有一点点想过她。
然而她只是愣愣的看着那个端正的背脊,听他冷冷的声音对电话那头的人发火。
这种问题她不会问,因为不会得到想要的答案。她用了近一年的时间,清楚了一件事,他不爱任何人,但这不能怪他,因为他甚至都不爱他自己。
林恩筱愣愣的看傅荀,傅荀已经挂了电话,转身,她还在发愣,直到他朝她走了过来。
他夺了她手里的外套,打量她,他近在咫尺,眼瞳深黑,他眼底是一贯的那股凛冽与波澜不惊,所以这个打量并不具有小别后的情愫。
而她看着他的眼里就是暖的、热切的、深沉的。
这,都是心的写照。
她轻轻吸一口气,想说话,他却垂了眼,抬起手来握了她的外袍领口,一拉合拢到脖子根。“等一下陈望会拿份资料过来,”他手指在她已掩到脖子根的衣服上拍了一下,走了开,“我先去洗个澡。”
“这么晚了还要工作吗?”林恩筱跟上去。
傅荀嗯了一声,手指拽松领带,利落上楼。
*
二楼,林恩筱刻意没有开灯,她坐在客厅沙发上,腿曲起来,下巴枕着膝盖,看楼下。
傅荀身上是一件藏色睡袍,他宽坐在沙发上,他对面坐的是陈望。陈望、赵杨,他的助理,他的左膀右臂。
陈望背对着她,林恩筱眼睛只看她想看的。
傅荀膝盖分开,手掌分别撑在两边膝盖上,不知道有什么坏事发生,他很生气。他时常很生气,因为没有人会像他这样把全部的生命都架在工作之上,包括陈望和赵杨。
伴着楼下时大时小的谈话声,林恩筱头痛起来,她仔细听他们的谈话,没有一点要终止的迹象。她起身独自回了房间,大大的床,因为投他的喜好,被褥颜色单一,这更像个单身男人的房间。
她窝进被子里,躺在了靠窗的那一侧,留出另一半,因为他喜欢那一边。
她浑身无力,大概是因为没有吃晚餐,但是她太困了,沉沉的合上眼睛。
刚住进来时,她带着傅家的保姆,两天后她就将人遣散了,只让定期过来打扫,她学着做饭,学着熨烫衬衫,她希望自己心爱的人吃她亲手做的食物,穿她亲手烫的衬衫。
只是做这些与那个人有一点关联的事,她的心都能快活的飞上云端。
后来,她自己吃掉自己做的食物,看着烫好他却不会每天回家穿的衬衫。
他隔三差五的出差,就算在家也常常深夜才能回房间,这是她之前万万想不到的夫妻生活。
不知睡了多久,林恩筱睡的迷迷糊糊,耳朵里蹿进隐隐声响,她身体难受,连眼也睁不开。下一刻却明显感受到压在身上的重量,一片温热将他罩住,她知道是他。
嘴唇被轻轻的嘶咬,鼻息间是那抹熟悉的味道,她努力撑开一点眼睛,“荀哥哥,”
“嗯。”
她出声,他的吻开始变得又密又热。她不知道这算什么,这是他每次出差回来的必做事项。而她想要的属于他的温暖也只能从这里获得。
他轻咬她的耳垂,想让她清醒,她推开他的脸,“荀哥哥我,”
他转脸再朝她的唇压来,让她说不了话,“不想我吗,”
想,但是我现在好难受。然而她贪恋他的温暖,所以她说:“想。”
这是一个默认的信号,他开始热情的挑逗,难受与欲望交织,她握紧手指,他再次吻上她的唇。
他的声音冷,他的眼睛冷,但他的唇是暖的,他的舌是暖的,他的胸膛是暖的。这种时候她喜欢抱着他,因为没什么别的机会能和他这样贴近,她贴着他的胸膛,像一个绝症患者要从他身上汲取生命。
“荀哥哥我好想你。”她收紧双臂,紧附着他,倾述心肠。
“嗯。”
房间里漆黑一片,做这件事她不喜欢开灯,这一点他向来是照顾的。不全是害羞,也许是怕有些东西在心里幻灭,关于他的一切,任何一点她也不希望在心里幻灭。
她的简单告白,他用更深的吻来回应,他勾住她的舌头,吮吸,紧紧纠缠,他挑去她肩膀上细细的肩带,在她清晰的锁骨上辗转,他有耐心让她醒来,她也一向在梦中被他挑逗的彻底清醒。
他会充分的挑起她的热情,不会让她感受到痛楚,即使是第一次她也没有过痛楚的感受。她偶尔对姜娅提及他早出晚归的事,因为隐隐担心他出早晚归并不全为工作。
23岁的她结婚近一年,却对男人并不了解,而23岁的单身姜娅自称阅人无数,以她提供的信息,林恩筱判断每次出差回来能要她几次,这个男人应该是全部属于她的,所以即便有所不适她也尽量配合。
但是今天她渐渐开始不耐烦,他却一点也没能识得,也许她开不开心,身体状况好还是差,于他根本不受影响。
突然她抬起无力的胳膊,双双撑着他滚烫的胸膛,阻止他继续动作。
昏暗的光线里只看到他模糊的面部轮廓,他抬手一把就握住了她的手腕,强势的举起来,压在枕头上,他又俯下身来,“我回来了你不开心?”
“没有。”
“那就乖一点。”
他的呼吸打在脸颊上,就算被他呼吸使用过的空气,她也是喜爱的。每次他得到满足后,她就窝在他的怀里睡觉,只要他不动,她也不动,就算一直呼吸他呼吸过的空气,她也觉得欢喜。姜娅说她对傅荀的爱是变态的,也许。
22岁还保留着初夜的人恐怕不多,22岁还保留着初吻,姜娅说这是变态。心里深爱着一个人,又怎么会和别人亲吻。
对,她是变态,她是病了,从遇见傅荀的那天起她就得了一种病,只有他能解救。眼睛就只能看到他有什么办法,有关他的一切她都喜欢,那时只要能看他一眼她也会觉得幸福。
她就是病了。
她侧了脸,眼角滚下一滴泪,落进枕头,但他永远不会知道。“荀哥哥,”她再出声,声音被他施在身上的力量变的涣散软弱,“下次,你可以,可以陪我回家吗,”
他不停息,呼吸粗重,却还是俯到她的耳边,“你知道我很忙。多带点礼物过去,嗯?”
这样的回答是林恩筱意料中的事,她却不知道哪里突然来了力量,出乎意料的朝着傅荀就反扑了过去,张了嘴巴,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咬下,她手指打着颤蓄力,她不能判断自己使了多大力,不知道他痛与不痛,他并没有推开她,甚至都不挪一下肩膀,就任她咬。
她手揽着他赤着的腰,一滴泪滑落脸颊,顺着鼻梁缓慢向下。
她松了口,只软在了他的身上,鼻息中是他身上带着温度的沐浴香气。对她这奇怪的举动他并不询问,只是下一刻更动情的收走她一切的力量,她的愤怒大概只被当作了调情。
清晨的第一束晨光从窗帘的缝隙溜进室内,林恩筱便醒了。
她侧身,在朦胧的光线里看身旁的男人,他呼吸平稳,鼻梁高挺,眼睛自然阖着。
她还枕着他的手臂,大概已经枕了一整夜。在这种事情上他是大度的,她不推开,他便不抽走。这个角度的这张脸已经被她用眼睛描摹过千百回,有时她可以就这样看着他直到他醒来。
她小心从床上下来,披了外袍,从衣帽间拿了衣物出了房间,一点声音也不发出,她进了旁边的房间,在那里冲了澡。
她皮肤白,也脆弱,身上有他留下的红痕,下身的隐隐不适,印证着夜里发生的事。
第3章
厨房里林恩筱早穿戴整洁,因为这个家并不私密。
为了节省傅荀的用餐时间,早餐尽量做的简洁,她准备了三明治、水果、牛奶。
三明治是她专门找营养师定制的,简单的两块就包含了丰富的营养。
她吃了些,然后将傅荀的份在餐桌上摆好,上楼,在衣帽间里找到人。他高高的站在镜子前,黑色衬衫规矩的扎在整洁的西裤里,衣料隐隐反光,他手指在衣领上一拎,反过来,衣领便服服帖帖的包裹住他直直的脖子。
“荀哥哥,早餐好了。”
听到她的声音,男人转过身来,黑色衬衫上的脸冷而白,五官立体英气,他脸上是一夜好眠后的精神。她就站在他身后两步远,他往前迈了一步便抵在了她跟前,“怎么不多睡会儿,”,
她净身高1.66,穿拖鞋站在他面前,矮了好大一截。他垂下头来接近她,“看来昨晚不够累,嗯?”他脸上有一抹玩味。
目光相交,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的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兴趣。
鼻息中是淡淡的属于他身上的冷冽香气,这来自于洗漱用品,而非香水,他从不用香水。知道他这是在调情,她没有回答,只眼睛望着他,嗅着他身上的气味。
对他,她已经习惯了不挑剔,只要能和他单独相处,便是欢喜的,而楼下的门铃声却打破了这短暂的相处,即使今天是周末。
傅荀下楼前告诉林恩筱抽屉里有礼物,让她看看喜不喜欢,林恩筱却因这礼物心里空了一大块。
这样的礼物她收到过几回,每次都是他出差回来以后。但她不知道这是出差礼物,还是……配合他做那件事的报酬。
她不愿意这样想,却又总忍不住。和一个只能在床上与她相处的男人,她忍不住。
*
陈望昨晚便算是加了班,今早来的是赵杨和一名年轻助理还有老何,老何身材魁梧,他实际上不只是司机。
傅荀坐在桌首用餐,手边是资料,赵杨偶尔递上一份资料,年轻助理在赵杨身旁坐的端正,老何坐在桌尾,一桌子严谨的西装革履,林恩筱在厨房里收拾。
这便是她必须得穿戴整齐的原因,他没将整个总裁办搬回家,已经是为她考虑了。
一开始她对傅荀的工作很感兴趣,会听听他是怎么工作的,结果和爸爸没什么两样,唯一的不同,他对人更凶,办事也更极端,也更繁忙。
赵杨和陈望在公司大概算得劳模,不过他们也是会轮休的,而他呢,像一台永动机。这便是她不管多乏也希望为他准备一份营养早餐的原因。
“赵助理,昨天我们清到一笔款,存在账物不符,竟然有三百八十五万对不上,” 年轻助理看了看赵杨又看傅荀,傅荀抬眼睛瞥了他一眼,他脸僵了一下,恍然。
这次出差他们没带他去,轻松了几天,他不专业了!汇报宗旨:废话NO,疑问句NO,不要让总裁大人废时去想他将要汇报的是一件什么事。
他直进主题,“问题出在公司集中采购礼品上,缺了三百八十五万没有记录。”明仁集团会时不时集中采购一批价值不菲的礼品,方便用以打点各路关系。
赵杨出声,“东西是总裁的,这事陈望他们那边负责,你记一下,下来通知一下他们那边处理。”
年轻助理垂头唰唰将这件事的处理结果记在笔记本上。
林恩筱从厨房出来,听了这话,脸色霎时暗了一度。
她们林家誉峰集团也会集中采购礼品,有时甚至是包、珠宝手饰,因为在打点一些利害关系里也会用到这些东西。
她心口堵了一下,莫名将傅荀给的礼物与集中采购作了联系,而略一想后,已经不用莫名。
林恩筱脸色不好,但没人会发现。这里的人眼睛只会看着傅荀,而傅荀的眼睛只看工作。
赵杨:“刘成光的事已经查清了,确实和那边有关系。”
傅荀:“蠢才。”
赵杨说了些具体细节,又道,“景秀的项目也和这件事有牵扯,这个已经查实,咱们在等,他们也在等。”
傅荀起身去洗手,赵杨跟随,傅荀再回到餐厅,喝了一口清水,赵杨亦侍立在旁,一秒不浪费的继续谈事。年轻助理和老何已经取了傅荀的外套等在门后,然后四个人一起消失,门咔哒一声关上。
林恩筱坐上沙发,眼睛望着落地窗外的白日清空。
这样的婚后生活,其实早有人替她预见,只是当时她以为这些和她的深爱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门上门铃响了,林恩筱回神。
门打开,两个人,一男一女,身着工作服,林恩筱领他们上楼,他们将清洗好的衣物放进衣帽间。
林恩筱眼睛打量两个人,二人脚上穿着干净的鞋套,男人按类分放衣物,女人一件一件小心递到他手上,从两个人的眼神交汇,林恩筱认定他们是情侣。
当初她凭着林家家世嫁给傅荀,别人都当这是家族联姻,却不知道这一切实际上都是她一个人撺掇。她告诉爸爸,如果这辈子不能嫁给傅荀,就算给她全世界,她也不会开心。
但妈妈认为这不是一桩好的婚姻,就连一向以鼓吹傅荀来鞭策哥哥的爸爸也这样认为。
爸爸告诫她,傅荀是一个好的企业继承人,好的合作对象,甚至是一个管理奇才、商业天才,但他绝不可能会是一个好的伴侣。
“都放好了傅太太,”衣帽间的两个人回身,林恩筱弯唇对他们一笑,“谢谢。”
“您客气了傅太太。”
俩人礼貌拘谨的对她道别,门口,林恩筱看到男人先去拉开门,却让了女人先走,女人嘴角上扬着瞥了男人一眼,眉眼间满是甜。
门被人从外面小心翼翼的关上。
林恩筱看着紧闭的门发呆。那个男人相貌甚至称不上端正,工作也只是这样卑微的工作,他是一个好的伴侣吗?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她成了个心事重重的人。
手机响了一下,她回神,垂眼看,是姜娅。
*
西郊,“栖山庭”是一家庭院会所,同学聚会就在这里,来的人很多,高中同学几乎都是江城本地人。班主任是个已经退了休的老人,被人围着寒暄,然后是各种商业互捧,会所环境不错、食物也不错,白天的时光就在孝顺老师的氛围下度过了。
晚餐后,送走老师,一众人便都移步更适合年轻人的空间。一间超大的包房里有泳池,有舞池,足够狂欢。
林恩筱被姜娅缠着忽悠,“果果干脆来我们公司,虽然这种规格配不上您,是,”姜娅没正经,“玩呗,反正也闲着,真的,昨天那场太棒了,你不知道甲方有多满意。再说画那么浓的妆谁还认识你,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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