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卡片我家有了,你给下一家吧。”
他低沉的声音打断二人的话声,走去一手揪起两小只不安份的孩子,再腾出一只手来拉起林浅的手腕,霸道地说:“回家了。”
那滚烫的温度落在林浅手腕上,也不像是提醒而已,因为许翌在离开会所之前,都没有松开林浅的手。
而林浅跟在他身后,只觉手上那股热烫逐渐蔓延她全身,把她的脸颊耳尖都染成绯红色。
明明是不熟悉又让她紧张的滋味,她跟着许翌,却莫名听话。
……
……
从游泳池一路回家,许翌都拉着林浅的手腕。
他的手很大,轻易在她手腕上扣上一圈,温度亦微烫,仿佛他们刚才不是从同一个池子里爬出来似的,明明她都要被会所空调冷得发抖了,他却仍像个大暖炉。
所以林浅亦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就是觉得被许翌一直拉着也没所谓。
她不讨厌他和她的肢体接触,虽然每次被他靠近都会紧张,但每次被他放开后,心里又会产生一丝丝的可惜。
许翌一直拉着她直到升降机前,才将两只不安份的娃放回地面。
林浅收回自己还残余着许翌温度的手,从侧边仰头看他,只见他眼帘半垂,眼神透出一丝丝不爽。
整个人气场沉得可怕,若是在片场,肯定连导演都以为自己惹许翌不高兴、主动来赔罪了。
但林浅站在许翌旁边,却不觉得可怕。
甚至,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自信,让她感觉许翌不是在生她的气。
果不其然,他注意到林浅一直背着那个沉甸甸的防水袋,抬手就把重物接了过来。
“你牵着他们就可。”
他语气很平淡,倒不像之前他们有身体接触时那样,脸上写着半分心虚。
他似乎也不觉得自己刚才拉着她走来有什么问题。
想到这,林浅忽然胆大了一些,竟问了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我们家里真的有儿童运动卡?”
“……”许翌闻言转过身,默不作声的整理背上的防水袋,一路沉默。
“许先生?”林浅试探性的喊了他。
“是有过。但我忘记放在哪了。”
他撒着最明显的谎,就连视线都不敢看她,逗得林浅忍不住笑了。
一程电梯没有多久,只听见叮的一声,他们就从10楼回到许翌居住的20层,因为担心双胞胎着凉,林浅进屋后马上就开了浴室的暖气,将两小只赶进去洗澡。
期间,或许是因为她穿着湿漉漉的白t太久了,那凉得像冰块似的衣服贴在她皮肤上,冻得她禁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哈嗤!”
“嗤!”
“哈嗤!”
双胞胎也模仿着林浅打喷嚏的声音,咯咯地笑。
林浅帮双胞胎洗澡整理的时间没有多长,两小只因为游泳时间做的运动多,本来答应林浅帮忙做晚饭,结果从浴室内跑出来没多久,就倒在地上睡成小猪了。
这个景象对许翌来说,简直喜闻乐见。
林浅也觉得好笑,本来预留了更长时间和双胞胎一起做饭,现在倒是可以小休一会了。
谁知,一通林浅未聊想过的电话打到她手机上来。
“滋滋……”
轻微的颤动声从餐桌上响起,担心吵醒双胞胎,她连来电显示都没看,就马上就把电话接通了放在耳边。
“喂?”她小心翼翼,半垂着眼帘仔细去听电话,没多久,她的神色变得严峻起来:“什么?为什么?”
“我现在马上回来,嗯,我知道……”
林浅说着说着,竟紧张得站了起来,在许翌家中客厅来回踱步,这一幕落在从刚才起就一直留意着她的许翌眼中,自然是惹人担心的。
所以,当林浅刚挂断电话,许翌就朝她走来了,压低了声音挑眉问她:“怎么了?”
她抬眸看着许翌,上来就是一句道歉:“抱歉,许先生,我妈进医院了,我现在必须回去看看她,我想马上回去……”
她解释起来语气越来越急,一张白皙的小脸变得青白,攥着电话的手也在不自觉颤抖。
他都没见过她这个样子,上次看她失魂落魄,已经是丢了实习工作的时候了,但那时候的她也没怕成这个样子。
“她为什么进医院了?”
“福利院的同事说,是她在福利院的办公室滑倒,撞断一根肋骨,现在正送往医院做检查,不知道要不要动手术。”
许翌看出她的慌乱,眼神反而变得更加冷静,视线直勾勾的看着她:“你老家在哪?”
“……阳城。”
“现在还有大巴吗?”
“我上网找找看,应该有的。”
她就担心这时候刚好错过大巴,待赶到阳城的时候就已经是晚上了,那就错过医院探病时间了。
她用手机点开查询的页面,虽然不至于指尖颤抖,但她看着手机主页一整列的应用程式,看上去竟也像是忘记用法了似的,傻愣愣的站在许翌面前。
她突然就从平常那个冷静沉稳的少女成了迷路可怜的小女孩,眼眶都红了。
许翌看不下去,伸手准确无误的抓住她正在码字的手,低声说:“我驾车送你回去吧。”
“……嗯?”她眼神怔忡。
“不用挤大巴,我送你回去,这时间段坐大巴还有机会堵车。”
“但是染染言言……”
“带上他们一起回去。”许翌用理所当然的口吻回答:“你看上去很累,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坐车回去。”
“但是这样你们就太奔波了,这只是我……”
“我平常也受你关照了,我过去也是打算看看有没有哪里是我能帮上忙的。”
许翌说到这就相当明显了,他就是不打算只当司机,甚至打算在她母亲住院这件事上帮忙。
换作是平日,假若受伤的是她自己,那林浅肯定是要拒绝了。
只是对象是她的母亲。
她说不出半点拒绝的话,这时候,甚至希望有个人来帮她的忙,就只能一脸感激的对许翌点头:“谢谢你。”
许翌听了,也只是勾起嘴角,顺道揉了揉她毛耸耸的头顶:“这就对了,你偶尔也该依赖别人,比如我。”
把半睡半醒的双胞胎捡入许翌的私家车,一行四人就径直往阳城赶去。
这一路和许翌预想的差不多,靠近黄昏时段,公路上车流密集,他们没办法赶路,但结果还是比大巴要强,他们在晚上七时前就赶到阳城第五医院了。
这路上林浅打电话跟福利院的同事确认,母亲的手术已经完成,现在刚被送回病房观察,人还没从麻药中苏醒。
“不用担心。”
许翌在下车前伸手拍了拍林浅的手臂,那沉稳的语气像一道安心的气场,向林浅笼罩下来。
她放下手机,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眸,凌乱的心跳声也似是得到安抚,难以呼吸的感觉也缓和了一些。
她缓缓地点头,才跟着许翌一同下车。
而在下车后,许翌也没像林浅设想的需要她领路或解释什么,只是熟练的给双胞胎戴上儿童口罩,反过来领着林浅往医院的正门走去,替她推开那沉甸甸的玻璃门。
一阵挟带着消毒药水气味的凉风扑面而来,医院内几堵墙都用白中带灰的水泥漆成,写着不同部门名称的牌子在走廊尽头,指着截然不同的方向。
林浅还在仔细确认,许翌就先提醒她一个方向:“往急诊室旁的询问处。”
她点点脑袋,再往许翌提醒的方向走去,而越是靠近等候区,那医院内的人声就越是密集。
各种不同伤势和病况的患者抱着器皿或垫着敷料在椅旁等候,见到一些脸色苍白抓紧亲人支撑自己的病患,林浅就想到自己的母亲。
“别看了。”
突然,一只手从林浅的脸侧移过来,直接遮蔽了她的视线。
微暖的温度从许翌手掌心传来,他的动作让林浅自然地转头看他,而许翌轻轻伸手将她往自己身边拉近了一些,好躲开路过的医护人员。
接着,许翌主动将翟染塞到林浅怀里,自己拿了林浅母亲的资料,主动过去问了病房的号码和所在楼层。
“往这边走。”
“嗯。”
她点点头,看许翌不知不觉为自己处理好一切,心里既不适应又感动。
她其实不想这样的,平常总会给自己安排好一切的她几乎没有过让谁照顾自己的时候,但现在这个情况她拒绝不了。
尤其看着许翌那颀长宽阔的背影,她就感觉很安心。
能让她短暂地忘记那份紧张和着急,整个人只能放空脑袋,像个小女孩一样跟在他的身后。
他似乎也在包容这样的她。
林浅的眼眶红了红,而怀中的翟染见到她这幅样子,居然也没有做声,只是展开双臂搂住她的脖颈,在她怀里蹭了蹭。
心底里的不安被光芒一点点驱散,她呼吸逐渐稳定下来,跟随着许翌,她很快来到母亲所在的病房面前,福利院的义工见到林浅,马上就一脸着急的奔来。
“浅浅,你来了,我刚刚陪着院长做手术,医生都说没大碍了……我还得回家顾孩子,那这里就交给你了。”
林浅认得面前的陈阿姨,算是跟着母亲在福利院工作好长时间的职员了。
“嗯,谢谢陈阿姨。”林浅微笑着点点头,而陈阿姨摸摸她脑袋,就转身离开了。
偌大雪白的走廊内突然变得人烟稀少,只有医护人员沉默的路过,任何人都把说话声压得低低的,早就过了寻常探病的时间了,所以这里的气氛压抑得可怕。
许翌拍了拍林浅肩膀:“我陪你一起进去。”
她没有拒绝,许翌都从大老远津宁驾车送她回来了,她也不可能把他留在病房门外:“谢谢你。”
……
……
阳城第五医院,病房。
推开隔着走廊与病房的趟门,林浅越过一张张病床,终于见到那在最角落的床位,望着床位卡片上电脑列印的姓名“杨三梅”与“肋骨骨折”的病况,林浅心里一沉。
她感觉床铺上合眼休息的母亲,与上次她回阳城时相比,又憔悴了一些。
那是自然,她刚刚经历一场手术,还打了麻醉药,整个人的气色肯定又灰又黄。
她刚才进来时问过主治医生了,他说她母亲在滑倒时胸骨撞到硬物,上年纪的人骨头脆弱,当下就骨折了。
而倒地时她的脑袋似乎还撞到什么,送医院时满头是血,但处理过后发现只是皮外伤,医生给她缝了六针,注意换药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关键是肋骨骨折的位置尴尬,无法打石膏,任何不经意的大动作都会对康复构成障碍,必须静养康复。
医生建议她最少在家休养两个月。
林浅坐在床沿,牵着母亲骨瘦如柴的手,难掩脸上的沉重。
刚才许翌带着饿肚子的双胞胎吃饭去了,知道她不想走开,许翌亦贴心的说要给她带一份外卖。
现在偌大的病房内就剩下林浅与她的母亲和其他修养中的病人,气氛凝重得叫人窒息。
医院找人的广播与各区病房之间自动门开合的声音隐隐约约从走廊处传来,偶尔会有护士或病人推着点滴架在门外路过,这些声音与病房内电子仪器发出的嗡嗡声混杂在一起,杂乱得叫她无法思考。
她在想给母亲安排一家环境更好的医院,也想聘请一个看护照顾她。
只是以她母亲的性格,醒来后第一时间肯定会说放不下福利院的事情。
她却只担心肋骨骨折和手术让母亲健康一落千丈,毕竟她年初犯过一遍胃炎了。
“妞妞……?”
就在林浅眉头皱着,一脸沉重时,一个虚弱的声音从床头幽幽传来。
林浅的视线突然清醒了些,她马上抬起头来,与床上勉强睁开眼睛的母亲对上视线:“妈!你还好吗?伤口还痛不痛?”
她紧张得从椅子上跳起来,往母亲的方向靠近。
“没什么感觉……身体还麻着。”
杨三梅摇摇头,示意林浅不用担心,但她不可能不担心,只得红着眼眶质问她:“你这次到底是怎么摔的?把陈阿姨和我都吓坏了!”
“我只是想取几份档案,脚下突然有一滩水我都没看见。”
“怎么这么不小心!肯定又是赶着去拿文件了吧?我跟你说了多少遍?让你再多雇一个人帮你!”
林浅皱着眉头,想责备但语气又不敢太重,说着说着反而是自己哽咽了起来,泪水一直在她眼眶内打转,再被她压了下去。
“哎呀,多大的人了,这点小事就别哭了。”
“这能是小事吗?接到电话后都要把我吓死了!”
她从今天下午开始,眉头就没有舒展过,只是,她感觉她的母亲其实是理解她的心情的。
因为她在单亲家庭长大,心疼母亲已成了她的习惯,从小到大母亲一旦生病受伤,她的反应都是这样——紧张得要命。
福利院的人都很习惯她对母亲的紧张,久而久之,她反成了被福利院阿姨们取笑的人,说她总是过分担心自己的母亲,母亲和女儿的角色都反过来了。
但她没有办法,她就只有这么一个亲人,如果现在她的母亲不是躺在病床上、她们不在医院,林浅甚至想开口大声骂人。
“唉,现在这幅样子,一时半会应该没办法走动……”
“你还想走动?医生说了,肋骨骨折没办法打石膏,你必须静养两个月,不然这伤口好不了!”
“但你也知道,我放不下福利院的事情,尤其这月末福利院要办一个筹款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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