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整个小脸霎时惨白,浑身忍不住颤抖,就像大海中央被狂风肆虐得漂泊无依的小舟,不知所措,没有退路。
她没想到,那一封信,自以为能稳住宇文邧,没想到会给了他色胆,更想不到他居然厚颜无耻至此。
是了,他在邑国举步维艰,需要大瑨的支持,有什么比求娶大瑨皇帝最宠爱的公主更便捷的呢?
上辈子是因为墨瑆一家成为罪臣,大瑨被各国分裂,宇文邧才会撕破脸,想要分一杯羹,这一世,大瑨依然国强民安,他就需要一个强大的姻亲之国来给他做支撑,哪怕她已经嫁人。
若被墨瑆知道她曾给宇文邧发过那样的一封信,那该怎么办?
若是公开出去,墨瑆颜面何存?这往大里说,就像是红杏出墙了。那她还在怎么拉拢墨瑆?
墨瑆会休了她吗?
想到这,她的腿不由自主地软了下去,就在她以为再也起不来时,一只温热而有力的大手托住了她的手臂,待她站直后,大手扶住了她的后腰。
她扭头一看,是墨瑆!
墨瑆低眉看了一眼她毫无血色的苍白小脸,温和地说了一句:“不是说想为夫陪你逛逛锦鲤池?”
她怔神地看着墨瑆,心里像有什么东西在暗暗发芽,钻得她酸痒又绵甜。
完全没想到,这个时候墨瑆会来。
她不希望是他来,不希望她听到那些让他难堪的话。
墨瑆转头看向了颜禛,向颜禛行了行礼,“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颜禛见墨瑆来了,又见他对颜妤的态度,不似传闻中的那么冷淡,还颇有几分维护之意,脸色也缓和了。
“太师正念叨着殿下,微臣夫妇便不耽误殿下了。”墨瑆道。
“嗯。”颜禛听出了墨瑆的想他离开,他也不想再耽搁,应了一声准备走。
走了两步,颜禛还想说些什么,见墨瑆在,看了颜妤一眼,只冷漠地留下一句:“你好自为之。”
颜妤猛然抬头看了看颜禛,颜禛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对她的态度,冰冷到就连留给她的背影,也都是冷冰冰的。
她鼻子一酸。
颜禛,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对我疾言厉色的?
能不能相信我已经知错了,相信我一直在很努力的改变上一辈子的结局?
能不能?
墨瑆见她这模样,心口也像堵了什么似的。
知道他们姐弟向来不合,未曾想,她原来这般在意弟弟的态度,这般难受。
正欲带她去锦鲤池散散心,就有小厮过来通报,要入席了。
墨瑆蹙眉看了看一旁的人儿,颜妤却深呼吸了一下,对着墨瑆鼓起了一个很难看的笑脸:“走吧!莫要迟了。”
因男女宾是分开的,中间还有屏风阻隔,入席后,墨瑆看不到颜妤的情况,他派了人去告知文绣郡主和墨依依,让她们留意一下颜妤。
文绣郡主见颜妤也都笑妍妍,没看出什么不妥,便也逐渐转移了注意力。
对于今日墨瑆三番四次让她关照颜妤,她心下高兴不已,说明,她儿子对颜妤,也不是想象中那般冷淡。
墨依依冷哼了两声,继续和那些贵女说话,不想见到颜妤。
见墨瑆频频看向女宾席的方向,陆圻将脑袋伸了过来,调侃他:“不就是一顿饭的时间,少见一会,不会掉一块肉的!”
墨瑆淡淡给了他一记冷冷的眼神。
陆圻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方才展云来报说他父亲找他,等他过来问他父亲,他父亲恨不得一拐杖过来,“谁要见你这顶心顶肺的不俏子?”
他就知道,哪里是他父亲找他,分明是墨瑆要支走他。
宴席即将尾声的时候,一个丫鬟到陆圻耳畔说了几句,陆圻伸手指对着墨瑆勾了勾,“想知道你家公主娇妻喝了多少果子酒了么?”
陆圻啧啧了两句,“虽是果子酿的甜酒,终究也是酒……”
话没说完,就见墨瑆身形一闪,人已经往女宾席去了。
颜妤正端着夜光酒杯仰头喝着,俏嫩白皙的手腕被一只温热大手给握住了,进而酒杯被夺走了。
她见杯子被夺走,顿时站了起来要抢,“谁敢抢我的酒杯?!”
身形一个不稳,跌进了墨瑆的怀中。
她看了一眼墨瑆,“咦,怎么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夫君?”
“你醉了。”
“我没醉!”颜妤大声嚷一声,说着,瞪了他一眼,“谁敢说我醉了!砍头!”
文绣郡主这才发现颜妤的不对劲,问一旁的侍女:“公主究竟喝了多少果子酒了?”
流萤愁眉苦脸地道:“十……十壶。”
“你们怎么不给拦着?!”文绣郡主吓得急了起来。
“拦不住……”流萤看了一眼自家站都站不稳的公主,谁拦就说要砍头,没人敢拦。
墨瑆一张清冷的脸愈发冰冷了几分,转身对文绣郡主道:“公主醉了,儿子先行回府,烦请母亲代向陆老夫人与陆太师致歉。”
文绣郡主看了一眼醉醺醺的颜妤一眼,“去吧,这里交给母亲。”
回到马车上,颜妤的醉意更加明显了,愣是要将衣裳给解了,“热死了!”
墨瑆摁住她的手,颜妤一把挥开了他的手,大叫了一声:“啊,有团鱼怪咬我!走开!”
“颜妤,你醒醒!看看我是谁?”墨瑆沉着脸喝道。
颜妤睁开了惺忪的眼眸,凑了凑近。
马车在晃荡,碾了一颗小石子,忽然颠簸了一下,她的身形一个站不稳,直直往后仰去,墨瑆一把拦腰捞住了她的腰肢。
她整个人扑到了他的怀里,两人鼻息就在咫尺间,她身上的百濯香裹着淡淡的酒香,出奇的好闻。
“哦,我知道你是谁了!”颜妤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险些摔了,仔仔细细端详了一下墨瑆,恍然大悟似的,很认真地问了墨瑆一句,“你到底是谁?”
墨瑆顿时面如墨滴,他为什么要跟一个酒鬼讨论他是谁的问题?
大手正松开她时,颜妤巧鼻嗅了嗅。
“咦,这里还有酒!”
还没说完,她探身就吻上了墨瑆冰凉的唇。
第15章 红袖添香
颜妤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是在自己的床上了,她腾地一下坐直了起来,完全一副懵圈的样子。
她努力地回忆着,她记得她去了墨家,记得她见了颜禛,记得那些果子酒的味道很香甜,其他全不记得了。
遭了,她喝醉了!
“昨晚本公主是怎么回来的?”她问流萤。
流萤端了水过来,眨了眨小圆眼,“侯爷抱您回来的啊。”
“抱、抱?”颜妤瞪大了眼,好可惜啊,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那本公主可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流萤想了想,“一直说侯爷是团鱼怪算不算?”
实则两人在马车里发生了什么,流萤是不清楚的,但颜妤大喊大叫的动静,她还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颜妤脑子轰了一声,说他是团鱼怪,与骂他是王八有什么区别?
“然后呢?”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问下去了。
“您说了很多啊。”流萤回忆了一下,“哦,您还说了一句,这里还有酒!”
这一句话,一把彻底地将颜妤记忆的匣子掀开!
她当时不知怎么的,在墨瑆的唇边闻到了酒味,她以为是酒坛,就一口怼了上去,完了她还吮吸了几下来着。
因为没有喝到意识中以为的酒,她很不满意,还一把拍开了墨瑆……
想到这,她跌回床上,扯过锦被将自己彻底盖住。
啊!
啊啊啊!!
让她失忆吧!!!
已经不记得的事情,她为什么要作死问起?为什么要记起来?!
她把自己埋在被衾里,再也不想出来了。
“公主,奴婢伺候您梳洗吧。”
“不洗了,不洗了!都没脸见人了。”
流萤很老实地站在一旁等着。
她猛然掀开了被子,“本公主昨晚喝那么多酒,你怎么不拦着?”
“您说,不要拦!拦就砍头……”流萤小声说着。
“……!!”
颜妤险些要气绝身亡,是啊,她都忘了,流萤有个特点,只要是她吩咐的话,流萤会一字不漏的执行,绝对、绝对不会拐个弯多想的。
她说不要拦住,流萤就一定不会拦了。
-
挣扎了不知道多久,颜妤艰难地爬了起来,被迫出了门。
好巧不巧,刚出房门,走下台阶,迎面就见到从书房出来的墨瑆。
墨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了一句,“昨晚的酒,好喝吗?”
颜妤的脊背顿时僵住,皎月般的娇颜,顿时飞上了两朵红霞,他什、什么意思?
他说的酒,是指哪个酒?马车里的“酒”,还是宴席上的果子酒?
她怎么觉得,他说的是马车里的那个她误以为的酒?
一阵灼热感在她脸上疯狂地烧了起来,她只想就地挖坑活埋了自己。
霎时间,她轻轻咬着唇瓣,耷拉着脑袋,站在那,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完全不知道怎么摆放好了。
墨瑆看了一眼手足无措的她,原来她害羞起来是这个样子。
很是稀奇,她原来是会害羞的?
墨瑆唇角微微扬了扬,转身欲走。
她终于找回自己三魂六魄,喊了他一声,“夫君。”
他回头看着她。
“昨日,多、多谢夫君了。”
昨日颜禛责将她骂得无地自容的时候,在她以为自己即将撑不住的时候,墨瑆过来了,适时地扶了扶她,这行为,不亚于给予溺水的人一缕空气。
墨瑆淡淡看着她,说了一句不着头不着尾的话:“在外头,不管什么场合,我都会护着墨家的人。”
“走了。”
因急着要出任务,墨瑆也没再多逗留,扔下一句,人就走了。
颜妤立在原地,好一会才缓了过来。
虽然他的态度依旧冷淡,但她隐隐觉得,他还是不一样了。
他说,他一定会护着墨家的人,那他昨日的行为,是护着她的意思,当她是墨家的人了?
有了这个认知的颜妤,顿时开心得只想旋转飞舞了起来。
-
原本打算消停几日的她,最终还是耐不住,一见墨瑆放值回来,她赶紧凑了上前。
一边小跑跟在后面,一边笑颜如花:“夫君,用膳么?”
“不用!”墨瑆嗓音毫无起伏,听不出什么情绪。
颜妤依旧笑着,跟在身后,似乎随时准备着,只要他回头,就能看到她灿烂的笑颜。
墨瑆步履匆忙,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见墨瑆往书房方向,她在他身后喊了一句:“夫君要人磨墨么?我也可以的。”
墨瑆没有应她,径直进了书房。
一连着几日,墨瑆一放值她就凑上去,他去哪,她就去哪儿,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她腿不得空,嘴也没闲着,各式情话一箩筐一箩筐往外抖。
每次她跟着跟着,一到墨瑆进了书房,她就止步。
从窗牖望了进去,他在似乎很忙的样子。
颜妤也就不打扰他了。
四处看了看,想来想去,长日漫漫,她也不能干坐着还是觉得要找点事情做。
“流萤准备笔墨,摆那。”说着,她指了指书房远处杏花树下的大理石桌。
流萤应了一声,麻溜就去准备了笔墨过来。
她在大理石桌坐下后,摊开纸,埋头认认真真的练起字来。
一开始,她也有些坐不住的。
比如练到了一半,就喜欢从窗牖偷瞄墨瑆办公的样子。
只见墨瑆手握狼毫,一会奋笔疾书,一会停了下来,似乎在忖度着什么,如鸦羽般的墨睫轻轻颤动着,嘴角微微轻抿,整个人的气质清浅矜贵,带着几分冷冽。
那是一张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侧颜了。
她都看呆了。
在这个位置练字,能随时看到墨瑆,一边欣赏美男子,一边练字,是人间一大惬意事。忽然觉得,其实练字,也不是那么令人厌恶。
往后的日子,墨瑆回书房,她就在外头认真练字。
当然,她所谓的练字,不是练诗词歌赋,而是誊抄话本,否则,她哪来那么多的撩拨之话源源不断地说给墨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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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凉风吹起,杏花瓣,翩然而下,墨瑆从窗外望了出去,颜妤正埋头一笔一划地练着字,白皙润泽的鹅颈,弧度圆润优美。
杏花飘落在她的云鬓间,如鳞雪一般,更衬得她肌肤赛雪,姝色动人。
她就一直在他视线可及的范围活动,以为她装模作样练一时半刻后,就会放弃的了,没想到,她居然能安静这么多天。
外头一阵凉风吹过,刮过杏花树,沙沙作响。
只见她写了一会,又停顿看了看自己写的字,似乎很不满意,柳眉微蹙,又拿了一张重新练习。
她向来坐不住,又见她站起来,踱步几圈,才又坐了回去。
墨瑆唇角微微扬了扬,收回视线,低头忙了。
一旁的展云,看看自家主子,又看看外头的公主,摇了摇头。
颐宁公主蹦跶的时候,他家主子眼皮子都不给她一个,可当她安安分分静了下来后,他家主子的眼神反而不由自主跟随着公主,公主的一点动静,都惹得他不自觉地抬头看她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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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日,墨瑆放值回来,匆匆用完晚膳,见他又是去书房,她都恨不得化身书桌,这样就能与他日日相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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