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慢点慢点,没人跟你抢。”铁英兰说着,却是纹丝不动。她是成过亲的人,知道成亲当天新娘子是会有多饿。
吃饱后,婉宁缓过劲儿来了,重新收拾一遍之后,让人传话说新娘子换妆完毕了。
不大一会儿,屋子里涌进一大群人。六姝打头,范欣然随后,后面是钟春柔、安宁若宁,以及房文馨,甚至还有穆鸿林。
因为穆鸿林今年只有十二岁,还不满十五,可不算男宾,因此也是厚着脸皮挤了进来。
先前还有些肃穆的洞房,立时就热闹了起来。
闹了好一会儿,钟春柔以两府人的长嫂身份发话,“行了,后院早就开席了,再不去吃,该凉了,都走都走。”
六姝还不想走,“我好久没看到穆姐姐,不对,是我大嫂了,我想要多待会儿。”
钟春柔上前抱起六姝,“六姝乖,先吃饭,明天再跟你大嫂玩。”
虽然六姝对于钟春柔只是见过两面,并不熟悉,但却下意识地觉得钟春柔的话不能不听。只得点点头,声音有些低落,“哦,好吧。”
钟春柔可不管六姝的低落,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
待到屋里所有人都出去了,钟春柔才对婉宁嘱咐道:“压箱底的东西,可不要忘了看啊。”
看到婉宁脸上飞红,钟春柔就放心了,促狭地一笑,走出屋去。
所谓压箱底,不是指宝贝,而是指出嫁女一定在箱子底放上的夫妻洞房必读手册。
上面指导详细,内容火爆。
饶是婉宁前一世成过一次亲,也是看得面皮滚烫,甚至连萧长恭走进来时,都没注意。
“想不到娘子竟然这么有兴趣。只不过么,光看没意思,待我与娘子实践一番。”
红幔垂下,说不尽的温柔缱绻。
是夜,婉宁搂着萧长恭沉沉睡去,临睡之前,婉宁心里再次感谢老天爷。
能重活一次,真的是太好了。
这一世,她这个庶女,才是最好命的。
☆、番外 一 拜寿
今天是穆府老夫人周氏的六十大寿, 整个穆府都是一片喜气。
静安堂也是一改往常清静少人的状态,从早上开始,人就络绎不绝地来。
先是早上请安时, 先是钟春柔一左一右抱了双胞胎儿子过来, 两个孩子都只有一岁半, 正是牙牙学语的时候。
这两个小家伙一开,静安堂里立刻就热闹了起来。
看到周氏, 穆承望和穆承彦全都伸出胖乎乎地小嫩手, 吵着让曾祖母抱。
“曾曾,曾曾……抱”两个小家伙如今爹娘叫得还算利索,但是曾祖母三个字太麻烦, 他们只习惯叫曾曾。
周氏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伸手要接, 钟春柔担心周氏累到, “这两个小子可沉呢,来, 你们都挨着曾祖母坐好。”
刚一放下, 两个小家伙就攀着周氏的衣服站了起来, 承望胆子大些,看到周氏抹额上的绿宝石, 伸手就要抓。
钟春柔赶紧拦了,可承望不依, 眼看着就要嚎起来, 旁边的张姑娘赶紧往他手里塞了个布老虎,这才算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不过另一边承彦可不干了,凭什么哥哥有,他没有?于是他踩着周氏的腿, 到另一边,伸手就要拿哥哥的玩具。
周氏怕他摔下去,一手扶住,一手从别处拿了个虎头帽戴在承彦的头上,两兄弟这才算自得其乐。
随后是王氏、郑氏分别若宁和鸿林,因为今天是周氏的六十大寿,几人穿得都很正式,行礼也是依足了规矩。
“好好好,看到你们好好的,我就高兴。鸿渐这孩子呢?哪里去了?”
话音刚落,穆鸿渐就从屋外兴冲冲地跑了进来,“祖母,城东门的姚记豆浆,今儿第一碗,我排了头一名,眼看着他舀上来的。还热乎着呢,你快喝,一会儿凉了。”
穆鸿渐额头上汗津津的,从府门口到周氏的静安堂,很是有段距离,想来为了不让豆浆凉,是一路跑过来的。
“好孩子,辛苦你了。”
穆鼎和穆鸿岭此时都上朝去了,虽然今天是穆府的大日子,但在国事面前,还是要以国事为先。
说起来,穆家也算一段佳话,父子同殿称臣。不过穆鼎如今已经有了隐退之意,穆家已经后继有人,他也不必非得再赖得宰相位置不走了。
再加上皇帝最近有意增强六部的职能,穆鼎更是借机大力赞成、积极推动,皇帝很是满意,下旨给穆鸿岭升了一级。
如仿穆鸿岭已经是吏部给事郎,妥妥地正五品上。
虽然在大官云集的京城,正五品上不算什么。但是要知道穆鸿岭今年才二十岁,做到这样的官职,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再往上,到了从四品,就是一州知府的等级了。
问完了安,周氏干脆把人都留在静安堂吃早餐。
“哇,又有碧梗鸡丝粥,我最爱喝这个了。”若宁一看端上来的粥,立刻眼睛放光,要不是还有母亲在,怕时迫不及待就要开动了。
“是婉宁前些日子派人从玉田县带过来的,说起来这丫头真是心玩野了,这都走了半年了吧,竟然不肯提前回来。白白要我担心。”
说到这儿,周氏恨恨地,“还有我那个孙女婿,也忒不像话,在家一天都呆不住,成婚快两年了,在京城里半年都没住上,带着婉宁四处去玩,还有他们那孩子才多大,刚一岁头吧,京城都出好几回了。”
饭桌上,众人该吃饭吃饭,根本不理周氏的唠叨。实在是这话周氏已经读过太多遍了,每隔三五天就要说上一回。临到大寿之日,已经是改成天天说了。反正周氏就是念叨,也不是真生气。
不过,周氏说归说,粥倒是没少喝,张姑姑笑道:“我说老太太,可不是我说您,您这叫得了便宜卖乖。四姑娘是没在京城,可是也没忘了您啊。您就说自从四姑娘跟着姑爷出京去玩,您已经吃了多少京城见不到的稀罕物了?”
“赶上有那搁不住的,更是叫人骑了快马给您送来,老爷都说,你这吃食都快赶上军情了。就说这碧梗米,不就是前两天刚送来的?”
说到这里,周氏脸上也浮现出笑意,婉宁出京一趟,回来都是大包小包的往府里送,尤其她这静安堂里送得最多。就是平时,也是隔三岔五的托人捎东西。
“所以您也别生气了,四姑娘肯定是想着您呢,这会儿还没回来,肯定是路上有事耽搁了。”
吃罢早饭,周氏在静安堂也是坐不住,干脆去了门院的正厅。反正等到穆鼎和穆鸿岭下朝后,也该有人上门道贺了。虽然穆鼎不想大操大办,以免被说成借机敛财,但是相熟的人家,还是要请的。
比如两家的姻亲,王氏的娘家等等。
周氏准备了许多小的银元宝,凡有来祝寿的,就给上一个。
安宁带着房翰清和女儿是第一个上门的,“祖母,孙女儿来给您拜寿啦,祝您老人家福如青山,寿比仙翁。”
“别跪了,别跪了,挺着个大肚子,你再窝着,翰清,你赶紧拦着。”
安宁在生过一胎女儿之后,如今又有了五个月的身孕,虽然还没到行动不便的地步,但是房翰清仍然是很小心地扶她坐下。
“婉宁怎么还没回来?”
“别提了,这个野丫头,真是气死我了。”
安宁一阵后悔,觉得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马上给自己女儿使了眼色。安宁的女儿叫房清萱,比穆承望兄弟俩要大上一些,特别的聪明。
此时立刻走到周氏面前,从荷包里取出一块糖,递向周氏,奶声奶气地道:“外外,不气,给你吃糖。”
周氏伸手把小清萱抱了起来,放在自己腿上,接过她手里的糖块,剥了糖纸,放进了清萱的嘴里。“外曾祖母年龄大了,不吃糖了,你吃就是外曾祖母吃了。”
小清萱似懂非懂,不过反正周氏不再说气了,她也就算完成了母亲交待的事情。
终于,门口有下人兴奋地通报,“老夫人,四姑娘和四姑爷回来了。”
周氏一听喜出望外,所有人都站起身后,往门口张望。
不多时,一个风风火火地身影快步走了进来,“祖母,孙女儿想死你了。”
只这一句,周氏之前心里的不痛快就全没了,“好好好,回来了就好,快让祖母看看?啧啧,比上次回来,怎么又黑了一点?人倒是更精神了,不过,你这是长高了?”
安宁也凑过来,站到婉宁身边,“这真是,都当娘的人了,竟然还能长高。”
这时萧长恭抱着儿子萧正仪笑意吟吟地给周氏见礼,周氏赶紧招呼,“起来起来,长恭过来,还有我的亲亲曾外孙儿。”
萧正仪刚满周岁,虽然他对周氏是谁根本不记得,但却一点也不怕生,实在是自打出生,见过的人太多了。再加母亲来之前吩咐了,一定要讨好最老的那个老太太。
因此萧正仪转动着黑漆漆的大眼睛,对着周氏咧嘴一笑,伸出肉呼呼地小手,“抱……”
周氏觉得心都化了,“快来外曾祖母抱,来来来,都进屋。”
待众人都坐定了,该见礼的也见了礼,周氏还是嗔怪道:“怎么回来得这么晚,非得踩着日子回来。”
婉宁嘿嘿一笑,“马上您就知道啦。”随后向外吩咐一声,“把东西抬上来。”
很快,小七、刘大抬了个物件进来,看样子是一扇四段的屏风,但上面盖着红布,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
两人放下屏风后向周氏一抱拳,“给老夫人祝寿,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然后同时一掀红布,众人的目光立刻都被屏风吸引过去。
实在是这副屏风太过精美,完完全全是刺绣的手艺,只望上去,就心旷神怡。
只见屏风上是一幅仙子仙女拜寿福,只不过与平时所见的不同,这拜寿图上的人,竟然是对应现实中的人。熟悉长相的众人,很快就在图上找到了自己。
“哎呀,连我肚子里的这个你都绣上了?”安宁惊喜出声,众人仔细一看,果然其他人都是正常的身形,唯有安宁是怀孕的模样。
周氏喜得站起来,走到屏风前仔细查看,从儿子穆鼎,到曾孙、外曾孙、外曾孙女儿一个不落。众人也都围过来啧啧称奇。
钟春柔道:“怪不得前段时间四妹妹神神秘秘地向我要自家人的画像,还每个人都要,还不让我说,我足足画了快十天,才把人偷偷地画完。感情是用来做这个的。”
“嘿嘿,大嫂的丹青,连大哥哥都赞不绝口,让嫂子来做画图样,当然是最合适了。不过,这还是这屏风最厉害的地方。”
婉宁卖了个官子,然后扶着周氏来到屏风背面,“祖母你看。”
周氏定睛一看,第一眼觉得和前面没什么不同,但第二眼看出不同来,惊呼出声,“这,这是……”
“这是五年后的拜寿图,这里面孩子们都长大了,我让绣工们根据孩子们现在的样子,推断出以后的模样。又留了几处空白。日后孩子多一个,就找绣工添一个。让祖母天天都能看见我们。”
“好,好,好。就是这屏风明明是一层,怎么会是两种不同的图案?”
“这是苏州那边的特殊技艺,叫双面绣,整整十个绣工,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绣完。若不是等着这个,我们早就回来啦。”
“赶紧,把这个搬我屋去,可别碰坏了。”周氏立刻宝贝得不行,眼下孩子们还太小,万一哪个抠坏了,或是蹭点口水上去,她可是要心疼的。
不多时,萧长敬带着六姝也来拜寿了,进了穆府,才知道哥哥带着嫂子侄子已经回京了。
拜贺完毕,又打发六姝去和若宁玩,萧长敬这才寻了个空,走到哥哥身前,满脸幽怨,“我说大哥,你也太不够义气了,回来了都不通知我一声。害我好等。”
萧长恭一点没有身为长兄的自觉,“你这不就知道了么。”
“这次准备在府里住几天啊?”
“这次嘛,怎么也要住上两三个月吧?”
“这次怎么这么久?”萧长敬意外,从萧长恭和婉宁成婚开始,除了保胎那几个月,两个人就没在府里安稳地住过。
“你大嫂说了,等你秋闱过后,就要给你完婚,范家姑娘也不小了,哪有一直让人家等着的道理。”
按说范欣然比婉宁还大点,如今却还没有出阁,若不是早早地与萧长敬定了亲,这会儿不定引起多少流言蜚语了。
不过范家人倒是看得开,萧长敬不想靠哥哥,想靠自己的能力地位娶妻,倒是上进的证明。反正文定都过了,也不怕萧家从反悔。
萧长敬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之前拜范志正为师时,他对范欣然只是朦朦胧胧地好感。婉宁成亲后,第一件事就是上范府与范夫人谈了长敬的婚事,定亲时他也觉得范欣然挺好,至少会对六姝好。
只不过,那时只是觉得适合当妻子,并没有什么心动的感觉。
可是,现在随着年龄渐大,萧长敬却是渐渐地感受到了恋爱的滋味,最近一段日子,一提到范欣然,就不自觉地脸红。
萧长恭看得好笑,萧长敬跟他龇牙炸毛的样子没少见,但是脸红还真是头一次见,“哎呀,脸红了,快,去叫婉宁来,这可是奇景儿。”
气得萧长敬一甩袖子,不理萧长恭,找穆鸿渐比划刀剑去了。
当晚,穆家排了三大桌的家宴,一群人闹到了深夜,最后因为宵禁时间早就过了,全都睡在了穆府。
第二天一早,大家又陪着周氏吃了顿早餐,这才各回各府。
听到婉宁回来,铁英兰第一时间就上门了。如今的久香斋,也是小有规模了,在沈松明的帮助下,铁英兰对经营铺子是越发得心应手。
“我说你这当家主母也太自在了,不用操劳家事,还能跟着夫君四处玩,真是羡慕死个人。”
“嘿嘿,喏,这是给你的,苏州的丝光缎。绝对的好料子,为了买这几匹可费了我不少功夫呢。”
铁英兰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用手轻轻地了摸了摸,又抖了抖,“果然如丝光一样。那我就不客气啦。喏,这是这段时间的帐本。保你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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