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婉宁再也坐不住了,用送开门礼的名义,带着云香去了萧府。
没想到,萧长恭竟然不见。甚至都没让她进门,让萧安把人拦在了府门口。
萧安看着婉宁,一脸的尴尬,“穆姑娘,我们大少爷不在府,去军营了,等他回来我一定让他去见你。可好?”
这种态度让婉宁心里最后一丝奢望也没了,人都不敢见,就证明她所有的猜测都可能是真的。
在这之前,她一直有一丝幻想,万一是自己猜错了呢?
等他回来么……万一回不来呢?
难道连最后一面都不肯见?想到上一次临别时,萧长恭的眼神,婉宁的心如坠冰窖。
他是存了死意的。
婉宁死死地咬住嘴唇,忍住心里的种种担忧、焦虑,与愤怒——敢定那样的计划,敢让她代为准备军粮,难道就不敢见她一面么?
可是,此时只能忍,这事要保密,尤其北狄人还在城里,若被人看出端倪来,难保不会坏事。
婉宁强行挤了个笑容出来,“多谢安叔,代我转告将军,我!等!他!回!来!”
最后几个字,婉宁真是一个字一个字吐出去的。
萧安也不禁动容,婉宁那哪里是笑,分明是在哭。
“姑娘放心,老奴一定代为转答。”萧安一躬到地,把所有的情绪都掩盖在面容之下。
回到穆府,婉宁在自己屋里平复了好一会儿,才摆出一副开心的样子,去为穆鸿岭接风。
家宴上,众人都是喜笑颜开,然而婉宁心里有事,即使强颜欢笑,也看得出兴致不高。
“四妹妹,你是不是累了?”穆鸿岭心细,看得出婉宁似乎有心事。
“没,还好。”婉宁知道自己失态了,全家都很高兴,她实在不应该扫兴。
“说起来,为兄还没有好好感谢你呢,那披风真的是帮了大忙了,我这次若能取得好成绩,至少有你一半功劳。”
婉宁赶紧摆手,“那是大哥哥十年如一日苦读的结果,跟我可没关系。我不过是做些小事罢了,相信就算没有这披风,哥哥也是一样能高中的。”
“来,四妹妹,这一杯大哥敬你。”
婉宁端起自己面前的果子酒,“那小妹就预祝大哥哥高中会员,再中状元。”
“好,就借四妹妹吉言。”
夜里三更,婉宁人虽躺在床上,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在等,也在祈祷,希望萧长恭能像在京郊大营时,不定什么时候,就出奇不意地从窗户翻进来。为此,她还特意点了油灯。
只是等到后半夜,梆子都敲到了四更,萧长恭也没有出现。
屋顶上,萧长恭一直静静地伏在那里,一动不动,既不敢下去见面,又不舍得离去。
直到屋子里的油灯灭了,梆子敲了五更,萧长恭才起身离开。
院子里的角落,云香看着萧长恭离去的身影,又看了看婉宁的屋子,心里幽幽地叹息了一声。
第二天一早,婉宁给周氏请过安之后,婉宁就带着三香和护卫,前往城外的护国寺。
到了山脚下,婉宁弃车步行,一步一步地走到护国寺的正殿,捐了一百两的香油钱,然后求了一道平安符。
再然后,才是给家人以及长敬、六姝的康健符。最后是穆鸿岭的如意符。
“大哥哥,这是护国寺的如意符,保你事事如意。”
穆鸿岭心里感动,“好好,多谢四妹妹了,这大冷天的,还特意去为我求符。”
这话说得婉宁暗暗有些愧疚,还有些脸红,她可不是为了穆鸿岭大清早登山求符的,只是内中隐情,她不能说就是了。
只能让穆鸿岭误会下去了。
所谓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孟圣人诚不欺我。
二月二十五,由萧长恭带领一千禁卫军,从盛京城出发,押送北狄大皇子白棘,前往甘州换回当年被北狄掳去的大齐百姓。
前一夜里,京郊大营的一处不起眼的暗门处,走出了二百人,一人两骑,束甲衔环,静悄悄地前往宜长庄。
到达宜长庄后,每人背了自己的十斤香肠和五斤炒小米,秘密地前往甘州城。
不少盛京城的百姓都聚集在城门处,上一次白棘被俘,消息并没有传出来,这一次却是大张旗鼓地宣传换俘。
因此,许多百姓都赶来看看,北狄的大皇子长什么样。萧长恭本来是不介意让白棘露个脸的,但是北狄使团还跟着呢,强烈反对这样做。
于是,萧长敬借机又敲了一笔,“不露面也行,再加五百俘虏,要我说,你们北狄人就痛快点,五千俘虏全都换回来算了。”
“你们台吉在我们这里是好吃好喝,刑都不曾动一下,油皮都没破一点。”
“我要见我们台吉。”北狄使团在盛京城时,曾无数次提出这个要求,都被萧长恭以各种理由回绝了。
最多,让他们远远地看上一眼,证明人活着,没缺胳膊少腿。
不过,眼下已经到了最后的尾声,萧长敬和范志正商量了一下,点头同意。
“不过,只有一盏茶的时间。”
北狄的使者点点头,急匆匆地跟着萧长敬去见白棘。
白棘此时被安排在一辆马车里,马车的四壁都加铁板,他的手脚仍然是戴着重重的镣铐,好在人的状态还不错。
北狄使者的第一句话就是,“台吉可有受苦?”
白棘很想说自己苦头吃大了,可是他的身上没有任何伤痕,这阵子又是好吃好喝供着,人都长胖了。说受刑,实在是没有说服力。
再者,因为自己在“梦里”可是什么都招了,若真说受了刑,一来没证据,二来万一被父亲知晓,他就完了。
因此,白棘摇摇头,“没有,大齐人不敢对我怎么样。”
看到白棘点头,北狄使者凑上前去,用极低的声音问道:“以台吉观之,大齐人可有对这次换俘事情起疑?”
“没有,最开始萧长恭还对我出言恐吓,这几日连理都不理我了。想来他已经认命了,就连他那个弟弟,不也是在换俘人数上计较么?”
北狄使者点点头,白棘的说辞与他这几天感受到的相同。大齐人越是在换俘人数上斤斤计较,越是说明他们没有起疑。
哼,换得越多,败得越快。他这几日非得装出小气的样子,也是为了不让大齐人起疑。
很快,萧长敬在外面敲了敲车窗,提醒时间到了,而且他们也该出发了。
于是北狄使者出来后,很痛快的与萧长敬达成了共识,用剩下所有的俘虏,换白棘不出现在盛京百姓面前,换他一路上不受苛待。
萧长敬满面笑意,就在城外,与北狄人达成了最后的协议。
你以为送得人越多,胜算就越大,哼,有你们哭的时候。
于是,盛京城的百姓最终只能扑了空,除了威风凛凛的禁军和萧长恭之外,并未看到白棘。
婉宁就挤在送行的队伍中,远远地看着萧长恭。如果这是最后一面的话,她要把他牢牢地记在心里。
此时的萧长恭穿上了全套的盔甲,腰间悬着一柄乌黑的配剑,配上脸上的獠牙面具,整个人肃杀而威严。
他的旁边,也是同样顶盔束甲的小七,手里擎着的,是代表萧长恭的大旗。
劲风吹过,一个大大的萧字在风中舞动。
萧长恭往送行的队伍中深深地望了一眼,然后一抬手,“出发。”
昨天夜里,萧长恭想了许久,还是未敢去与婉宁告别。他怕自己会忍不住,会不舍,会说出不该说出的话。
越是在乎,反而越难告别。
倒是婉宁让云香送来了一个平安符。
此时这个符,就在萧长恭的盔甲衬里塞着,这是他带着的唯一一件婉宁送的东西。其余的全都留在了府内。
随符而来的,还有一句话。
我等你回来。
虽然这句话早已由安叔转答过,但云香说的时候,仍让萧长恭动容。他几乎能想到婉宁说这句话时的语气、表情。
婉宁看得懂萧长恭临行时的眼神,也理解他为什么不来与自己告别。
其实不告别也好,真见了面,婉宁也怕自己会抓住他,恳求他不要去。
只要两个人心里彼此都有对方,都把对方看成最放心不下的那个,见与不见,其实差别并不大。
谢运初也在这个队伍中。自从他被萧长恭原谅,并去了京郊大营后,这几个月的时间里,谢运初快速的掌握了所有与行军打仗相关的技能。
无论是骑马、射箭,还是每个士兵都要会的刀法,他都学得很快,很好。
这既与天赋有关,也与他这十年间的筹谋与隐忍有关。
这十年中,他想的都是去当兵洗刷父亲所带的来耻辱。
因此他不仅时时注意锻炼自己的身体,而且在无人注意之时,还会把当年父亲教给他的一些行军打仗的知识,反复在脑子里复述。
就连父亲随手教他的一些招式,哪怕不成体系,他也是反复的练过。
因此他才能这样快的从一名仆役,变成一各合格的士兵。
也因此,萧长恭这一次行动把他带上了。
这一次,萧长恭要一劳永逸。
虽然长途奔袭,的确是凶险万分。但北狄人的阴谋,却给了萧长恭绝好的机会。
北狄人想在换俘时玩猫腻,用士兵代替俘虏,以求里应外合,吃掉换俘的大将和边关的驻军。
为了这个目的,北狄人必会屯重兵于边境。
但是北狄人四年前刚丢了甘州城,一年前又被萧长恭追着打了一百余里,他们的兵力,已经不多了。
囤兵于边境,势必会造成国内兵力空虚。北狄人的王庭不像盛京是一座城池,易守难攻。他们的王庭由一个个超大的帐篷组成的。
这样的王庭,机动性虽然好,防御力却很弱,只要能靠近,就能杀个措手不及。
这一次,将会是萧长恭为父母报仇的绝佳机会。
当然也是大齐的换得边关宁静的绝佳机会。
所以,哪怕萧长恭现在有未婚妻,有幼弟,他也必须咬牙全部放下,深入北狄人的腹地,来一次千里奔袭击。
纵使不能成功,他也要不留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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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换俘
三月初五, 萧长恭带队到达甘州。
此时的甘州守将,叫程卫边,是程守节将军的小儿子。今年已经三十有六, 征战沙场也有二十年, 也是一名经验丰富的大将。
“卫边兄, 别来无恙。”萧长恭在马上抱拳,不论如何,能重回甘州, 重回这座由他亲手收复的城池, 他的心情还是很好的。
“回盛京的这一年, 长恭老弟可是没闲着啊,我在这边关,都是时时地听到你的消息呢。还有托你那新净坊的福, 我在这甘州也能洗个干净的澡喽。”
甘州城的新净坊,用的人都是萧长恭的旧时部属。除了日常作皂卖皂之外, 还有充当眼线、搜集情报的功能。
两人短暂地叙了旧, 就开始交接防务, 随后白棘做为重犯,被关入早已准备好的地牢。
这一点, 遭到了北狄使团的反对。
程守边可不是萧长敬, 虽然早早地从军报上知道了萧长敬做的事, 但这会儿北狄人手里已经没有俘虏可换, 他自己也就不客气了。
“这里是甘州,不是盛京,全城人都恨不得扒你们的皮,喝你们的血。地牢虽然环境差点,但胜在安全。”
“真把你们台吉放到使馆去, 万一出点什么事情,我们甘州守军可不负责。”
北狄使者心中一凛,看了看周围的百姓,最终还是点点头。
随后,程卫边大手一挥,派人把北狄使团送往驿馆。一路上,不时有百姓往他们身上扔石子。守军们目不斜视,只要没有人冲上来,就一律不管。
到了晚上,在甘州城的军帐之中,萧长恭见到了现在的西北大营统率,郭怀。
简短叙旧之后,郭怀开口道:“你的计划我们已经知晓,既然陛下都已经准了我们也不好说什么。但要我们什么都不做也是不可能的。”
“我这边会出四队人马,每队二百人,自带十天的干粮和快马……”
“不行,”萧长恭立即出言打断,“这事太过凶险,你们没有必要冒这个险。”
郭怀摆摆手,示意萧长恭听他把话说完。
“这事既是冒险,也是挣功劳。你萧长恭能看出北狄国内兵力空虚,是个机会,我们就看不出?”
“这四队人与你同时扎进北狄的腹地,分散在不同的方向,一来可以重创他们国内,二来也能为你打掩护,三来还可以让他们的人疲于奔命,无法在国内集中全部的兵力对你进行围剿。”
“最后一点么,如果你成功了,未来的十年里,我们都可能无仗可打。不趁时给自己捞点军功,难道要等老了拿不动刀的时候再去?”
萧长恭心里感动,郭怀这番话虽然看上去有理有节,但说到底,还是要拿命去拼。
深入北狄腹地,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分情义长恭记下了。”萧长恭对着军帐中的所有人郑重行了一礼,算是应下。
“不过,人好办,但是马怎么办?咱们有那么多马么?而且长途奔袭,一人至少要两匹才行。”
郭怀露出得意的笑容,“长恭有所不知,自从你把马蹄铁造出来后,我们马匹的损耗是大大下降。”
“而且有了马蹄铁之后,马跑起来也更有劲了,老兄我这半年可是没闲着,组织了许多小队去打劫北狄人的营地,抢了不少马回来。”
“不是这样,我怎么敢派四队人跟你进北狄?”
萧长恭这下心里大定,他带去的人,都是在他京郊大营里精挑细选的,再加上他的亲卫。战斗力如何,心里是有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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