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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一心混吃等死——乃

时间:2020-12-04 09:55:09  作者:乃
  不提穆贵妃如何郁结,醉酒之事掀过,薛昭仪忽然起身,对姜洛说她想弹琴。
  姜洛道:“怎么就要弹琴了?”
  薛昭仪道:“今日乃端午佳节,妾方才心生触动,想为娘娘献上一曲。”
  姜洛道:“你带琴来了?”
  薛昭仪:“带了。”
  姜洛便准许她弹琴。
  她即刻离席,去准备弹琴所需的一应物件。
  对着薛昭仪的背影看了好几眼,穆贵妃习惯性地挑刺道:“弹琴不就弹琴,怎么还要去换衣裳,不够斤斤计较的。”
  李美人道:“这说明昭仪姐姐重视她要弹的曲子。”
  穆贵妃道:“你知道她要弹什么?”
  “不知道。但妾觉得,曲子应当和贵妃姐姐有关。”
  “……”
  “否则好端端的,午宴不弹,方才不弹,偏偏要在贵妃姐姐醉酒之后弹?”
  “……”
  穆贵妃哑然,再挑不出半根刺来。
  姜洛则暗暗点头,果然李美人瞧着傻,其实聪明着呢。
  料想是家风影响所致,薛昭仪不仅换了身适用于弹琴的轻便衣裳,还焚了香净了手,方怀抱着琴袅袅而来。
  她进宫前便是名扬天下的才女,如今褪去一身的宫妃妆饰,作寻常贵女打扮,令得看向她的众人仿佛回到了她还未进宫时,素衣乌琴,通体的清透。
  穆贵妃更是有点恍惚。
  这般模样,当真是眼熟得紧。
  素衣的美人于案前落座,手中乌琴置放其上。她轻声道了句献丑了,便垂眸抬手,指尖轻拨,乐声顿时倾泻而出,是首应节的《离骚》。
  《离骚》一曲,意为缅怀屈原,“始则抑郁,继则豪爽”,众人渐渐听得入神,连酒都不喝了。
  及至一曲终了,她未停手,又弹了一曲。
  这次弹的却是谁都没听过的了。
  曲调欢快,似林深处有鹿跳跃而起,惊起飞鸟无数;又似那鹿从林深处出来,往人面前一跳,满满的欢欣。
  弹琴讲究人琴合一,不过在这样声音嘈杂,且还有无数人注视着的场合下,能够完整地、不出错地弹完一首,便已是很了不得了,更枉论这等能教人恍如在梦中的意境。
  众人不禁再看那素衣美人。
  但见她十指于琴弦上轻抚跃动,像是在与那鹿共舞。她神容也不复先前清冷,而是唇角微微勾起,含着抹浅浅笑意。
  她笑容虽浅淡,却正与曲子相应,果然是半只脚踏入了人琴合一的境地。
  等欢快逐渐转变成静谧,是那鹿玩耍得累了,回到林深处歇息,她也随之收手,而后抱着琴起身,向众人施了一礼。
  这时才有人问:“昭仪娘娘刚刚弹的可是自创的新曲?”
  薛昭仪颔首,众人立时称赞,第一才女无愧为第一才女,今日得闻如此优异的新曲,实乃三生有幸。
  薛昭仪道了句谬赞,便将琴交给贴身宫女,朝穆贵妃身边的位置走去。
  穆贵妃却没看她。
  只因李美人正隔着桌案同穆贵妃说道:“贵妃姐姐,你刚才在笑呢。”
  ……
  由于午宴玩过了行酒令,这晚宴便没再玩;又因薛昭仪一曲惊艳,在座不少都是爱琴之人,心神久久无法从那意境中脱出,自然而然的,晚宴没有太久就结束了。
  结束归结束,姜洛却是不必立即回宫的。
  按照惯例,皇帝偕同臣子后妃来上清苑过节,臣子在晚宴后须得离去归家,后妃则要和皇帝一同宿在上清苑。
  姜洛才起身,还没问今夜宿在哪,就见本该在碧漪堂伺候的小喜公公小跑着过来,满脸的焦急。
  他匆匆行过礼道:“奴婢是奉长公主殿下之命来的,殿下正等着皇后娘娘去救她。”
  “救她?她怎么了?”
  “这个奴婢不知,但奴婢来前,殿下正在哭。”
  容樱哭了?
  这得多么天大的事,才能让容樱哭?
  姜洛便把一应事宜交给穆贵妃和薛昭仪,由小喜公公领着路去碧漪堂。
  天已经很黑了,湖岸点了灯,灯光倒映在湖面上,水波荡漾,影影绰绰,朦胧又婉约。行走间,姜洛扫了眼,觉得如果再多点些灯,照得更亮些,那就很适合一个经典桥段了。
  不过她也没细想,因为碧漪堂已经到了。
  和烟雨楼不同,碧漪堂这边都是男人,特别是武将们,拼起酒来不把所有人喝趴下,是不会停的。因而步入碧漪堂内,迎面便是觥筹交错,晚宴仍在热热闹闹地进行中。
  “皇后娘娘驾到——”
  唱喏声响起,众人立时放下手中酒盏,俯身下拜。
  姜洛环视一周,没见到容樱,便道了平身,问长公主在哪。
  可巧穆不宣离她近,抬手指了个方向:“在后头哭着呢。”
  姜洛道:“还在哭?”
  穆不宣道:“陛下训得太狠,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觉得丢脸吧。”
  姜洛道:“薛问台呢?”
  穆不宣道:“也在后头。”
  姜洛点点头,又问:“陛下呢?”
  穆不宣笑了声,揶揄道:“皇后娘娘这时候才想起陛下?”随后答,“陛下不爱学那些五大三粗的拼酒,早出去散步了。”
  看来她今天注定无缘见到皇帝。
  姜洛腹诽了句,摆摆手,示意众人继续,便要去后头找容樱。
  走前又想起件事,压低声音对穆不宣说道:“没事别往宫里送信了。天天抄那些酸诗给我,也不怕我把信拿给陛下瞧。”
  说完,没等穆不宣回答,抬脚去了碧漪堂后院。
  果不其然,后院屋内,容樱坐在凳子上,正拿帕子擦眼角。规规整整地穿着身端午公服,却怎么也掩不住那身儒雅之气的薛问台站在近处,没说话,默默地给容樱递新帕子。
  见皇后来了,薛问台行过礼没有多留,将这屋子留给了姑嫂二人。
  薛问台前脚刚走,容樱后脚便扑了过来。
  她把自己往姜洛怀里一埋,抽抽噎噎道:“皇嫂你可算来救我了……”
  说完这么句,她红着眼,瘪着嘴,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哭声。
  姜洛爱怜地摸摸她散落的鬓发,道:“陛下都说你什么了,怎么就哭成这样?”
  容樱呜呜哭道:“皇兄说我幼稚,说我还不如三岁小孩,该走的时候不走,不该走的时候偏要走,蠢得无药可救……”
  焉知白天她才和皇嫂说薛问台笨得无可救药,结果风水轮流转,这晚上就轮到她被说蠢得无药可救。
  容樱简直要哭瞎。
  当时她光顾着看戏,哪里能想到看李美人和高公公的戏就成,绝不能看皇兄的?早知如此,她看戏前就先向贵妃昭仪取取经,否则如何能沦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我真的太惨了,”容樱后悔莫及,悲痛欲绝,“我知道我不聪明,但我不知道我竟能不聪明到这种地步呜呜呜……”
  看她哭得眼圈红又肿,泪珠子一串接一串地往下掉,不甚雅观的鼻涕也往下掉,才经过穆贵妃眼泪攻势的姜洛叹口气,道:“是呢,不仅不聪明,哭得也丑。”
  至少穆贵妃哭的时候就没这么多鼻涕。
  容樱:“……”
  容樱瞬间不呜了。
  她抽了下,犹带着哭腔问:“真的哭得很丑吗?”
  姜洛点头道:“你是我这段日子以来见过的哭得最丑的一个。”
  容樱瞬间也不哭了。
  她强行止住眼泪,懊恼道:“这么丑?那我完了,刚才薛问台看我哭,我还以为他一直不说话是不知道怎么劝我,却原来是我哭得太丑,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吗?”
  姜洛道:“你想要他说什么,说殿下你哭得太丑,请容许臣出去洗洗眼睛?”
  容樱:“……”
  容樱疯了。
  她红着眼睛咬帕子:“啊啊啊皇嫂你杀人诛心!”
  姜洛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捏着那块帕子的边缘将其丢掉:“才被你擤过,你也不嫌脏。”
  容樱更疯了。
  然而没等她发作,姜洛已经推着她走:“去洗把脸,脏死了。”
  又丑又脏的容樱委委屈屈地去洗脸。
  于是前后不消半刻钟,皇后进去后院又出来,身边多了个洗过脸、梳过头的长公主。
  也不知皇后是怎么同长公主说的,她低眉顺眼地跟着皇后走,经过薛问台身边时,连看都不敢看。
  倒是薛问台问了句:“殿下可好些了?”
  容樱动动嘴唇,没接话。
  多亏皇嫂连番提醒,她已经没脸和薛问台说话了。
  她好怕她一说话,就会让薛问台记起她刚才哭得丑不拉几的样子。
  还是她皇嫂递了个眼神,容樱才小声道:“好些了,多谢你。”
  薛问台道:“殿下今日哭得有些久,回去后记得叫人敷敷眼睛。”
  听见这话,姜洛多看了薛问台一眼。
  刚才在后院还半个字都不吭的,怎么忽然这么会说话?
  提前找情话达人穆不宣上课了吗?
  如果是的话,那他情商还不算太低。
  正想着,容樱道:“好,我记下了。”嗫嚅了一阵,又道,“那我先同皇嫂回去了。”
  姜洛也道:“走吧。”
  容樱才跟着姜洛走了两步,身后又传来薛问台的声音:“殿下。”
  她下意识回头。
  便见薛问台微微一笑,眉眼温融,如沐春风:“多谢殿下送的节礼,臣很喜欢。下次过节,臣也送殿下一样礼物吧。”
  容樱愣愣地看着他。
  突然的,她脸颊噌得红了。
  容樱最终是捂着脸出的碧漪堂。
  “怎么回事,他一下子变得好会说话,”容樱捂着脸,却无论如何也止不住那烫人的红晕朝着耳朵和脖子蔓延,“他这么一搞,我心都不会跳了。”
  姜洛道:“心不会跳的人都死了。快摸摸你的心,看是不是还在跳。”
  容樱道:“哎呀,皇嫂你就知道作弄人。”
  姜洛还要再说,后头传来一阵嘈杂,随之响起的是高公公的喊声:“前面可是皇后娘娘?娘娘留步!”
  被喊住的姜洛依言留步,顺便让容樱先回烟雨楼。
  容樱也知道这么晚,高公公叫住皇嫂必有什么和她皇兄有关的要紧事,夫妻二人之间她不便搀和,遂乖乖地点头,捂着脸走了。
  姜洛则返身,迎向高公公。
  高公公一路跑着追来,急急喘了下,道:“娘娘,大事不好。”
  “怎么?”
  一问才知,皇帝因不爱饮酒出碧漪堂散步,沿湖岸慢行时,忽然湖中浮出一着薄衫的姑娘,拽着皇帝的衣角说要自荐枕席,请陛下垂怜。
  听完始末的姜洛:……
  她来时路上想起的那个经典桥段,居然就这么真实上演了?
  这宫斗文要不要这么刺激!
  “陛下让奴婢问娘娘,此事该如何处置,”高公公领着姜洛去那姑娘出现的地方,“事关后宫,陛下想听娘娘的意思。”
  已经是夜晚时分,湖边风大,姜洛扯着兜帽道:“陛下不想纳妃?”
  高公公想了想,委婉道:“也不是不想纳妃。是陛下以前就很不喜欢淑妃。”
  “淑妃?”
  “瞧奴婢这记性,那姑娘是秦家三姑娘秦惜含,去年被陛下封了淑妃,又叫娘娘废了逐出宫的那位。”
  姜洛这才知道,上午盛光让人带秦惜含下去,竟是带到了碧漪堂。
  以秦惜含的性子,她在碧漪堂里必然不会乖乖坐着,她只会想方设法地打探皇帝的消息。否则怎么这么巧,她未卜先知,提前埋伏的地段,刚好就是皇帝会经过的地方?
  这说好听点叫设计偶遇,往严重了说叫窥探帝踪。窥探帝踪可绝非什么好糊弄的事。
  想通这点,姜洛也想清楚该怎么处置秦惜含了。
  遂吩咐弄月,去碧漪堂把秦家的那几个人叫过来。
  弄月领命去了。
  再走了段,高公公停下,道:“娘娘,到了。”
  姜洛抬眼一看,前方湖岸边上,赫然跪着个姑娘。
  从湖中浮出必然浑身湿透,怎样都该显得狼狈不堪,偏那姑娘瑟瑟发抖地跪着,纤薄衣料下身段娇柔极了。那因叩首而露出的雪白后颈在灯光的映照下,竟似能掐出水来,好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看着这出水美人,姜洛扪心自问,不提身份,秦惜含当真是个入宫为妃的好苗子。
  只可惜皇帝厌恶秦惜含,苗子再有潜力也不成。
  “陛下不在?”高公公问守在此地的宫人。
  宫人答:“陛下嫌被拽过的衣服晦气,回去更衣了。”
  姜洛听着,差点笑出声。
  随即在离秦惜含较近的一方石凳上坐下,用帕子半掩着脸道:“秦三姑娘,怎么又是你。”
  侍立在旁的扶玉闻言,心下一跳,娘娘已经见过秦惜含了?
  地上的秦惜含大约也没料到远在烟雨楼的姜洛会过来,本就在抖着的身体登时剧烈一抖,连带着声音也抖了:“皇、皇后娘娘……”
  姜洛没什么情绪地叹息一声:“你可真是记吃不记打。”
  记起白日发生的事,秦惜含不敢说话了。
  她跪在那里,抖得厉害,再无先前的我见犹怜。
  这时,秦家人过来了。
  甫一来就望见皇后在那坐着,自家不成器的嫡女则在旁跪着,还湿了身衣衫,不用特意告知,秦家人已然明白发生了什么,更明白皇帝不在皇后在又是表明了什么,当即先先后后的“扑通”几声,全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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