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抓住了机会,立刻跪在乌拉那拉氏面前哭道:“福晋可要给弘时做主!方才弘时在这池边玩儿,不想遇到了佟氏,佟氏说弘时穿得少,令弘时的丫鬟去取衣裳,谁曾想,丫鬟刚走,她便把弘时推入水池!”
“若不是妾身恰好就在附近,听到了弘时的哭喊,只怕我的弘时,便要惨遭毒手了!”
佟丝若的心重重沉下。
李氏的话,前半头是对的,但是后半头却是在说谎。
十二月的天气,佟丝若从花园回自己的院子,偶然遇到弘时,发现弘时穿着单薄,又打了两个喷嚏,一时担心他受凉,所以便命弘时身边的丫鬟带着弘时回屋去,只是弘时不愿意,非要在花园玩,佟丝若才命丫鬟回去给弘时拿件衣服,她在这里陪着弘时便罢。
谁能想到,丫鬟才下去,弘时便自己跳入了水池里!
佟丝若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
春林当时便跳了下去把弘时抱了上来,只是好巧不巧,李氏便带着丫鬟从花园外出现。
弘时被抱上来后,便只顾着哭喊,说有人推他,接着,便是乌拉那拉氏来了。
弘时跳下水池的那一刻,佟丝若便知道,是自己大意,着了算计了。
事发之时,后院只有弘时,春林,还有她自己。
春林是她的贴身丫鬟,谁能相信她的话?何况弘时是三岁小儿,众人自然更会偏信弘时。
李氏真是好算计啊。佟丝若只觉得讽刺,十二月的天,她倒真能狠得下心。
“佟氏,你可有话要说?”乌拉那拉氏自然是不相信佟丝若会做这件事的,但是这件事情牵扯到了三阿哥,乌拉那拉氏便命人去请了王爷。
“妾身并没有推三阿哥。”佟丝若很想说,是弘时自己跳下去的,可是她看到了乌拉那拉氏的眼神,那是怜悯和警告。
佟丝若一下子就明白了,乌拉那拉氏在警告她,不可以伤及弘时的名声。
若不是此时不合时宜,佟丝若真想大笑出声。
“福晋!请您为弘时做主啊!”
乌拉那拉氏握住李氏的手安抚她,道:“你别急,我已经请了王爷过来,王爷自会为你做主。”
李氏擦了擦眼泪。
“王爷驾到!”
很快,胤禛便赶到了。
见胤禛赶到,乌拉那拉氏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的内情如何,只有佟氏和李氏自己清楚,她心里自然更相信佟氏,但是这件事牵扯到了弘时,那么,即便佟氏没有做过,也只能做过了,想明白这些,乌拉那拉氏便不由得有些怜悯佟丝若。
只是,这件事牵扯到了弘时,而佟氏终究是爷喜欢的人,她不愿发落,便想着让王爷来发落。
王爷慧眼,自然比她更能想明白其中内情,若是让他亲自发落了佟氏,也能让他对佟氏生出一丝愧疚。
有了这丝愧疚,佟氏以后若想复宠,便不难了。
这也算是乌拉那拉氏的好心了。
很快,乌拉那拉氏便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而弘时则是在一旁哭着,时不时喊上两句。
这样的情景,胤禛如何不明白呢?
他眼睛紧盯着佟丝若,沉声问道:“佟氏,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佟丝若心中一片冰凉。
“妾身没有做过,三阿哥是自己失足落下水的,妾身的贴身丫鬟可以作证。”
她不能说弘时是诬陷她,若是说了,只怕她立刻会被重罚。
“谁人不知春林是你的贴身丫鬟,要她来作证,岂不是当我们是傻子?”李氏在一旁尖声叫道。
“呜呜呜,有人推我,有人推我……”弘时挂着眼泪,往李氏怀里钻,李氏连忙抱紧了弘时,跪倒在胤禛面前。
“爷!此事已经是明了了,定是佟氏见弘时落单,起了歹心,还请爷为我可怜的弘时做主……”李氏声泪俱下。
佟丝若直直地看向胤禛。
此时此刻,她已经明了,自己今天是不可能脱身了。
“王爷,王爷!是奴才扶三阿哥的时候一时失了手,才令三阿哥落下水的,这和我们主儿无关!一切都是奴婢的错!还请王爷责罚奴才,我们主儿是无辜的!”
正在此时,原本跪在佟丝若身后的春林突然爬上前来,声泪俱下。
“一切都是奴才的错,真的不干格格的事!是奴才做事不小心,奴才甘愿受罚!”眼见佟丝若要受罚,春林跪在地上碰碰磕头,不一会儿,额头上便鲜血淋淋。
胤禛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个丫鬟做事如此不当心,拉下去,打八十大棍。”胤禛沉声吩咐道。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八十棍,那岂不是要将人活活打死?
然而李氏听到这句话却只觉得不好,听王爷的意思,难道要将这件事定性为丫鬟失手?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胤禛继续道:“佟氏管理下人不善,禁足三月,罚月钱一年。”
乌拉那拉氏松下了一口气,看来佟氏倒是不用担上谋害皇嗣的罪名了。
“王爷……”李氏立刻开口,只是胤禛却沉声道:“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奴婢谢王爷开恩!”春林连忙在地上磕头,很快,她便被人拉了下去。
“王爷!春林有错,妾身不敢为她求情,只是王爷,她已及时救起了三阿哥,还请王爷,看在她将功赎罪的面儿上,留她一条命……”
佟丝若本来心如死灰,可是她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春林会为她顶罪。
眼圈忍不住泛红,她没想到,自己倒真真遇上了一心对她的人。
纵然知道春林是甘愿为她而死,但是她又怎么能看着春林白白丢了一条命去!
所以,即便心中再恶心,她也还是开了口。
“带佟氏下去。”胤禛却是不看她的眼睛。
她没有得到胤禛的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记在小本本上先
第24章
弘时落水一事,李氏原本的打算是要让佟丝若担上谋害皇嗣的罪,好重重惩罚她,却没想到胤禛的心早就是偏的,纵然当时“证据确凿”,胤禛还是给此事定成了弘时失足。只重罚了佟氏身边的婢女。
这样的结果李氏怎么能甘心?她赌上弘时的健康,却没能让王爷重罚她!
李氏自是心里暗恨,所以这几日暗戳戳地准备在府里放出流言。
她却不知,胤禛早已盯上了她。
李氏的留言还没放出去,她便先糟了胤禛一顿训斥。
当日弘时落水一事,现场只有他们三人,双方各执一词。
胤禛自然不愿相信是佟丝若命人推了弘时下水,多日的相处,胤禛知道佟丝若是个从不多事,安分守己的人,他相信自己的眼光。
但是,他也更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儿子小小年纪就学会了陷害他人。
所以那日最好的选择,就是先重重惩治佟氏身边人,明面儿上给个交代,先把这件事压下去,容后再查。
只是那日佟氏被带下去时的眼神,让胤禛久久无法忘怀。
她红着眼睛,咬着唇,明明就快要落下泪来,却还是倔强地不肯低头。
那样的惨然绝望,令胤禛甚至不敢再看她。
所以,说是容后再查,但是胤禛这几天却迟迟没有去查,他不想去想若是查出个水落石出来,该怎么面对佟氏。
因为这件事情,这一连几天,胤禛都烦得没进后院。
“王爷,您都忙了半日了,喝口茶吧。”苏培盛奉上一盏清茶。
“弘时身子怎么样了?”胤禛问道。
“二阿哥身子倒是无碍,就是受了惊吓,这些日子有些心神不宁,太医便给开了一些安神药,这几日服下去后,倒是好了许多。”苏培盛回话。
胤禛有些看不下去这文案,顿了顿,将毛笔丢在了桌上,他看上去有些焦躁。
苏培盛看见了胤禛的动作,眼睛转了转,凯欧道:“王爷,今儿福晋请人来问,说佟格格在禁足之中,那年节的赏赐原本该一道儿撤了的,但是福晋说今年岁寒,恐格外冷些,怕是不给赏赐,格格那里过不去冬,所以便想请示王爷,请王爷开个恩……”
听到苏培盛的请示,胤禛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毛。
“这样的小事,福晋做主便是。”
胤禛继续提起笔。
苏培盛应是。
只是内里却安下了心。
王爷虽然没有直接提到佟格格的安排,但是,这默许的态度便可以说明一切了。
想到这里,苏培盛不由得为自己前两日做的决定擦了个冷汗。
那日王爷处置春林的时候,是苏培盛留了个心眼儿,偷偷吩咐了掌刑的太监,叫别打死了,留一口气下来,如今看来,倒是赌对了。
苏培盛何等明白的人,这段时间以来,他是亲眼见着了自家王爷是怎么对佟格格上心的,二阿哥落水的事可以做的文章大了去了,苏培盛虽然不明白内情,但是却懂得一个道理,如果王爷不想让佟格格背上罪名,那佟格格就背不上罪名。
王爷那日的处置,可不正是应了这个理儿?
何况,佟格格究竟有没有做下这事儿,还是两说呢。所以,他见那日的情况有些不对,便先留了个心眼儿,留下春林一条命,日后若是王爷对佟格格这事有点想法,也不至于无处可查。
终归,他不过一句话的安排罢了,就算别人问起来,这八十大棍也确实是春林挨过去的,别人也只能说是这丫头命硬罢了。
他是心思细密的人,留下个善缘,总坏不到哪里。
苏培盛退下,便去给乌拉那拉氏回话了。
而胤禛,则是看着手中的毛笔良久,终于站了起来。
“去看看三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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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您还好吗?”小严子轻轻扶起了佟丝若,让她靠在了靠枕上,复而递上一杯热水。
“我没事,就是有些头晕,春林如何了?”佟丝若喝下这杯热水润了润嗓子,问道。
“她……还在昏迷着。”
“可有发热吗?”
“这倒没有,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佟丝若暂时松了一口气,没发热就好。
“你扶我起来,我去看看她。”
“格格还是躺着吧,您的风寒将将好些,若是想看春林,不如先等自己的汗出完了再去看。”见佟丝若要起身,小严子连忙劝道。
“我都出过两场汗了,好了大半,就去看她一眼,难道就这几步路,还能让我病得更严重了?”佟丝若坚持,小严子无奈,只能扶了她往春林的屋子走。
即使已经三日过去了,春林的屋子里,还是泛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佟丝若一眼便看到了趴在床上,面色惨白的春林。
心头的酸意泛了上来,眼圈立刻便红了。
佟丝若忙压下这股泪意,坐到了春林的床边。
那日她在花园风口跪了一个时辰,被送回屋子后就犯了风寒,昏昏沉沉了一日,幸好捂出了一身汗,退了些去,才清醒过来。
也正是清醒过来之后,她才知道,原来春林挨了板子之后,并没有死,只剩一口气儿,便被扔回了佟丝若的院子。
她当时便想去看春林,只是可惜还在风寒之中,身子根本没力气,走不动路,便只能先躺在床上,又是出了一身汗后,她才能有力气走路,便赶忙着过来了。
“今儿上过药了吗?”佟丝若问道,声音极轻,仿佛是怕吵着了她。
“还没呢。”
“去拿药来。”
“怎能劳动主子亲自动手?再者,这伤口难看,奴才怕吓着您。”见佟丝若要给春林上药,小严子连忙出言劝阻。
“她是为我受伤,我怕什么?再者,这棍子本来该是打在我身上的,我如今不过是上个药,怎么能说劳动,你快去取来。”佟丝若坚持,小严子无法,便也只能取了药过来。
佟丝若轻轻掀起春林的被子,却看到被子下的纯白亵衣,有星星点点的血迹浸出。
已经三天了,却还在出血,佟丝若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待到她把春林的亵衣脱下,看到她背上那血肉翻烂,可见皮肉的惨状时,立刻别过去了头。
她不是害怕,而是心痛!
这样一个比她还小几岁的小姑娘,却是因为她,差点儿把命都丢了!
想到这里,佟丝若一时恨极了李氏,也恨极了胤禛!
但是,她最恨的,却是自己。
如果不是自己没用……
泪差点就落在春林的伤口上,她忙擦干净脸上的泪。
暗自吸了好几口气后,佟丝若才能平复下心情。
“主子,还是让奴才来吧。”站在一旁的小严子见佟丝若面色有异,忙道。
佟丝若只摇摇头,接过了小严子手里的伤药,轻轻地给春林上药。
“主子,您也别太难过,春林姐姐的伤虽然严重,但是奴才瞧过了,没伤着筋骨,所以虽然严重,但是只要扛过去,不发热,就一定能好起来的。”
佟丝若听着小严子的安慰,心里稍稍安心了一些。
见佟丝若面色惨然,小严子略一思索,复而开口道:“主子如今可别太伤心了,您现在最要紧的,是养好自己的身子,这样才能有来日啊。”
“来日?”佟丝若没想到小严子会说起这个,忍不住在心里冷笑。
小严子见佟丝若面色戚戚然,一心只以为她是心中绝望,想了想,便把自己这两日的猜测告诉了佟丝若。
“格格可别灰心,您看春林姐姐便知。府里犯了大事儿的奴才,哪儿还有挨了八十棍子还能活下来的?好多连四十棍子都撑不过便去了的,如今春林姐姐挨了八十棍,虽然伤得严重,却没有断筋挫骨,可见是有人手下留情了。”
“若不是王爷的意思,谁敢手下留情呢?”
小严子的想法虽然有些偏差,但是大体上,却是没说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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