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势不好,他艰难的爬起来,化作一阵黑烟逃走了。
珑曦往下一倒,立即被慕离接住。
“沿着蛇的踪迹,向西面找。”慕离沉声对侍卫们吩咐道,“找到他们的巢穴,杀光。”
慕离一直在喊她的名字,但她意识涣散起来。
“疼……”她揪住慕离的衣裳,勉强挤出一个字。真的疼,以前练武时骨折了也没这么疼。
“别动,别睡过去。”慕离试图用法术帮她止住血,又轻声安慰道,“在这儿待着,我去叫大夫来。”
“别……别走。”珑曦无力的抱住他,已经说不出话来,她一张嘴,伤口处便涌出更多血,将慕离的白衫染红了大片。
“你弄脏我衣裳了,这笔账我得跟你算。”慕离将她揽的更紧,语气中却是失魂落魄,“放心,我这就带你回去,让太医给你看病。”
别扯了,太医是给人看病的,难道也会给龙看病吗?
她从来没生过病,小时候唯一一次看太医,还是她假装摔伤了腿,想栽赃给慕离。
慕离啊慕离……这辈子她经历的那些大大小小的事,几乎都有他的参与。
珑曦突然很想伸手碰他的眉梢,以及叫他的名字。
她盯着慕离的眼睛,当年她丢掉那玉佩的时候,慕离也是这种惊慌失措的眼神,但远没有这般魂不守舍。
对他而言,自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比那玉佩还重要吗?
她才不会死,绝对不会。就算死了,也要回来找那混蛋报仇。
作者有话要说:
这位审美独特的蛇妖,是接档文《反派今天跪下叫爸了吗》里的配角。
第38章 各安天命
不知过了多久, 珑曦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发觉自己正躺在某个地方,但周围一片漆黑, 一股泥土的腥气充斥在鼻间。
“天黑了?”她动了动四肢, 同时想要抬起头, 但她的额头猛地撞上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 不由得惨叫出声。
她用手摸了摸,那是一块木板, 她似乎被困在了一个狭小的地方。
她用法术在手指间簇起一团火苗,照亮了周围,她被困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内,这似乎是一个木头做的盒子。
她没了耐心,便用手沿着盒子中间划了一下, 一阵微小的崩裂声响起后,木盒裂开, 但那一瞬间,她的口鼻就被沙土给淹没了。
她扑腾了好半天才从土里爬出来,重新恢复顺畅的呼吸。抬头看时,四周尚且是黑夜, 月光幽森, 枝头上传来乌鸦的叫声。
她打量着四周,发现这儿竟然是戚国的皇陵,而刚才困住她的,是一口样式讲究的棺材。
她围着这坟转了一圈, 又检视着立在墓前的石碑, 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头衔依旧是公主。
搞什么鬼, 她被当做死人装进了棺材里面,然后埋在了皇陵里。
她记得,之前自己被那蛇妖伤了。她下意识摸摸脖子,那儿却已经没了伤口。
她搞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于是拍拍身上的灰土,来到附近守陵人的屋前。夜已经深了,但屋里还点着灯,她悄悄趴在窗边一看,见里面坐着一群男子。
他们是奉命看守皇陵的,活计不多,俸禄颇厚,日子清闲又惬意,就如现在,他们一面喝酒一面嚼着花生米,侃侃而谈。
“这守陵的日子真是过得没滋味,淡的跟鸟似的,这酒,也淡的跟鸟似的。”其中一人唉声叹气,“我都好久没见过女人了。”
一阵嗐声躲脚,滋咂酒水的声音。
“可不。”另一个人接过话去,“就算来个女鬼给咱们瞧瞧也好啊……我倒是很想看看珑曦公主的鬼魂。”
“说起来,珑曦公主已经下葬一个月了吧,啧啧,可怜,十几岁的年纪,居然就被妖精一刀毙命了。”
她又死了?而且已经一个月了?
因为她受伤死掉了,所以慕离才将她下葬了吗?可她怎么又活过来了,她变成鬼了?
不管了,就算是鬼,她也得飘到皇宫去给慕离报个信。慕离亲手埋了她,心里应该不好受吧。
“兄弟们,别心急,过几天就热闹了。等淮王殿下跟赤月公主大婚之后,咱们至少能歇息个七八日的。”
珑曦听了,惊愕不已,慕离要成婚了,还是跟赤月?
她才死了一个月,慕离就准备娶别人了?看来他并不是很难过啊。
这下她倒是放了心,虽然心里也有些憋闷。
赤月一直惦记着将慕离弄到手,这次倒是成真了,估计半夜都能笑醒。慕离一直就很欣赏赤月那丫头,赤月纵有万般不好,但至少会弹琴,长得又是天仙之貌。
不像自己,是废物的标杆。
珑曦想了又想,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回宫的好,免得引起什么骚乱,破坏了慕离跟赤月的大婚。慕离要娶别人,她没资格阻拦,但也不想眼睁睁看着那一幕。
跟赤月抢男人……她还犯不上。
想到这儿,她便悄悄折回了墓碑前,将坟上的土重新填好,又撒上一层枯枝,掩盖了她逃走的事实。
做完这一切后,她坐在那儿想了又想,实在没地方可去,只能回去找慕少骆。
趁看守不注意,她沿着后山上的小路溜出了皇陵。待她来到苍鸾峰下时,天已经大亮了,她对着湖面倒影看了看,发现自己脏的像被雷劈了一样。
她跳下湖水,洗干净自己身上的泥土,水被白日间的太阳晒得发热,但她觉得心口处凉丝丝的,不舒服。
她没生气,这感觉,大概不算是生气吧。
只是……怅然若失。
这次真的跟慕离无瓜葛了,毕竟她都已经死了。慕离彻底死了心,也不会再一门心思的找她了。
这就是她想要的,从此以后,各安天命。
她弄干净身上,正穿衣裳时,却听见附近树丛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一惊,立即抬头望去。
“谁?”
无人回应,她穿好鞋,走向那片灌木。拨开层层的绿植后,见到一个男子正躺在地上,他浑身破烂,衣衫褴褛,其肮脏程度不亚于她方才的模样。
他的脸实在太脏,珑曦看不见他的五官,但他闭着眼,艰难的喘着气,似是奄奄一息。
“你还能动吗?”珑曦戳戳他,“你受伤了吗?”
那人原本濒临死境,但在听了她的声音后,突然睁开眼。
“是你……我就知道会遇见你……”那人断断续续的说着,每吐一个字都像是费尽力气,“我一直在这儿,等你很久了……”
她纳闷,“你是谁?”
这人不说话。
“你认识我?”
他眼睛微微睁大,朝珑曦伸出一只手,但很快又垂了下去。之后他头一歪,咽了气。
珑曦在旁边守了好久,希望他能醒过来,但他之后再也没动一下。
他这么瘦,大概是被饿死了吧。
眼看晌午了,太阳照的地面滚烫,她不愿将这人的尸身丢着腐烂,遂找来一些树枝,动手挖了一个坑,将他埋了,立了个简易的坟冢。
“你也是倒霉,独自死在这荒山野岭里。”她一面刨土一面叹气,“不过没关系,你可以下辈子投个好胎,当个……当个侯爷什么的,就不会被饿死了。”
她实在同情这个人,因为她知道被饿个半死是什么滋味。
做完这一切后,她拍拍身上的土,继续朝慕少骆的小屋方向走去。但还没走到目的地,远远便听见一阵歌声。
慕少骆正在小屋前的山谷里采药,唱着歌,跟鬼哭狼嚎一样,差点恶心掉了她半条命。
“珑曦是个小白痴,小呀小白痴,没有心眼儿没有智,成天只知道吃,吃了上顿没下顿,又气又悲忿,她想要报仇雪恨,却挨了一闷棍……”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二百五,编的词还挺押韵,她非给这货一闷棍不可。
她走近,往旁边石头上一坐,“唱着呢?”
慕少骆没意识到来人是谁,随口问道:“怎么样,好听吧?”
“好听,比驴叫的好听多了。”
这之后,慕少骆一愣,转身看着她。
“珑曦?”
“是我。”
慕少骆二话没说,脱了脚上的鞋,提在手里朝珑曦抽了过去。
珑曦莫名其妙的被他追的满地跑,最后实在没地方可躲,只得跳上一棵树,抱着树干再不敢下去。
“好家伙,还有脸回来?”慕少骆将鞋朝她丢了过去,“一走就是好几天,连个信儿都不带?”
“你冷静点,我有难言之隐……”
“狗屁,我还不知道你?一见到慕离就走不动道了,光想着跟他在外面鬼混!”
慕少骆这成天骂她蠢,还不给她饭吃,她能屈尊回来就不错了。
“你这死丫头,赶紧下来啊。”
“不下去。”
“快下来吧。”
“下去干吗啊?”
“……我脚卡在石缝里了,快过来帮我弄出来!”
珑曦爬下树,帮他将卡在石缝间的脚弄出来,他“哼”了一声,继续低头采草药去了。
“真是恭喜你,你又死了一次。”他将草药往筐里一丢,翻了个白眼,“在我认识的所有人里面,你死的次数是最多的。”
“你知道我躺进棺材里了?可我为什么又活了?”
“因为那蛇妖没想杀你,他刺伤你的匕首,上面涂了蛇毒,会让你陷入死状,短则一个月,长则一年。”他慢慢说道,“要我看啊,那蛇妖估计是想趁你假死的时候,将你偷偷抓走。但那戚国皇陵是神灵护佑之地,他一个妖精,怎么可能进得去?所以就罢了。”
那蛇妖为何留他一命?
“算了,反正谢谢你。”她对慕少骆说道,“要不是你之前救了我,也没现在的我。”
“用不着,你少吃点饭就行了,瞅瞅你,一个人能吃掉四五个人的粮食,而且光会吃饭,不会干活儿,你说说,我养着你干吗?你还不如被那蛇妖给抓去算了。”
“这你也知道?”
“废话,我可是先知族的人。”他露出得意之色,“先知族随手一算,就能算出你的命数。你的过去,你的未来,都只是我脑子里浮现出的画面而已。”
“等等,先知族?”她从没听说过,“那是什么?”
“头发长见识短的东西。”他冷笑道,“我们先知族,可比你们所谓的龙族更加源远流长,我们可是存在了上万年。”
“那你们能知晓未来?”
“废话,早些年,我一直就靠着这本事在街上给人算卦,赚点钱,养家糊口……否则我怎么能预见你死掉的事?”
听起来挺厉害的样子,但他怎么甘愿躲在深山老林里,若是能到戚国当个国师,岂不尽享富贵?
“来,你闻闻这个。”慕少骆突然从地上割了一把草,放到珑曦鼻前,“这气味熟不熟悉?”
珑曦一嗅,整个人都僵住了。
再熟悉不过了,这是慕离身上的香气。以往的时候,她经常嗅着这气味入睡的。
“这东西,就是龙莹草——慕离是不是用这气味勾引你了?”
“勾引?”
“你们龙啊,就是这点出息,嘴馋没脑子,为了吃一棵草,能豁出性命去。”他嘲笑道,“上古时期,那些人成群结队的去捕龙,就是用龙莹草当诱饵,一抓一个准。”
她没理睬慕少骆的讽刺。像这样的草,地上还有几棵,她伸手去拔,却拔不动。
“拔不出来的,龙莹草的根有几百米长,茎也坚韧无比,一般来说,只有龙的牙齿才能咬断。”
说着,他拔出腰间的匕首,丢给珑曦,“用我的刀试试看。”
那匕首看起来是用黑铁铸的,模样平平无奇,她伸手一割,却能够轻松折断草茎。
“这刀难道是用龙牙做的?”
“什么龙牙,瞧你那副没见识的模样,这匕首可是我们先知族的圣物,跟你们龙没半毛钱关系。”
“就这?这破刀这么钝,恐怕连豆腐都砍不动。你们先知族再怎么穷酸,也犯不上拿把破刀做圣物。”
“是吗?那你等着瞧。”
她的手指不经意的抚过刀刃,立即被划出了一道血痕,血溅到了刀身上,她吃痛的叫出声来。
她想要擦掉刀身上的血,却发现血迹像是水珠一样,瞬间蒸发的无影无踪,这刀似乎把她的血给吸收掉了。
“这刀喝血啊!”她立即将其扔掉,“太变态了。”
慕少骆见刀被丢在地上,立即上前捡起,狠狠剜了她一眼。
“喂,不许亵渎,这是我们的圣物,一般人的血,这刀还不稀罕呢……”
他宝贝似的擦拭着刀柄,但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向珑曦问道:“等等,我总觉得不大对劲——你这来的路上,是不是碰见什么人了?”
“你怎么知道?”她点头,“我在山谷入口的地方,碰见一个流浪汉。”
慕少骆听了这话,立即掐指一算,这之后,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至极。
“他……已经死了?”
“是啊,我挖了个坑,把他埋掉了。”珑曦忙着吃那龙莹草,“就在山谷口,你可以去瞧瞧。”
此话一出,他就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身子一晃,跌坐在地上,发起了呆。
珑曦诧异的看着他,“你怎么了?脸怎么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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