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任劳问,“你不是有话要说的吗?”
“是。”唐宝牛平心静气地说。
“那你说吧。”任劳仍盯着他的嘴,以防他一口咬断自己的舌头。
“真的要说?”唐宝牛瞟了方恨少一瞥。
“你想说就说,”任劳横了方恨少一眼,“你怕他能把你怎么?”
“好,我说”唐宝牛一直都非常吞吞吐吐:“……”
他说的声音很低,任劳任怨都听不清楚,于是凑过脸去,不过仍是十分提防,非常谨慎。
“我……”
“什么?”
“我……唉……你……”唐宝牛似是给口箍勒得口齿不清了。
“你放胆说吧,声音响亮一点!”
唐宝牛忽然旱雷似地吼了一声:“我!爱!你!”
两人都给震了一下,任劳刷地变了脸,唐宝牛哈哈大笑不已。方恨少听了,即使嘴上被勒住,也笑得盈了眼色。
唐宝牛的恶趣味,每次都在绝不可能的场合中,绝不可能的气氛里,绝不可能的情形下说这句话,把听到的人都给吓到。
任劳一手拿过了那张“罪过书”,只见划押处唐宝牛竟写了几个又粗又肥又乱的大字:“我就爱xx你祖宗廿八代!”
任劳一伸手,已点了唐宝牛的哑穴,任怨也出手封了唐宝牛那只唯一活动的手。任劳已发了狠,要狠狠地整治唐宝牛,任怨却阻止了他:“别逞了他的意。”
“给他一点教训。”任劳道:“打掉他几颗牙齿,再砍掉两三根手指总可以吧。”
“不,相爷要他完完整整。他越完整,就对咱们越有利。”任怨说,“你记得当年‘凄凉王’就是激怒了我们,受了点教训,结果诸葛老儿借我们滥用私刑之名,将‘凄凉王’编配入刑部,反而趁此保住了他,咱们因而不便再动杀手,便宜了他。这次兹事体大,咱们怎能又犯在这关节眼上!”
“是!你说得对!”任劳的年纪虽然要比任怨起码长四十岁以上,但对这个年轻人却一向毕恭毕敬,言听计从,“这口鸟气只好暂时忍下来好了。我叫刽子李下刀留些情,留点气,让他们不得好死。”
任怨淡淡一笑,他的笑犹如浮光掠影:“要对付他们,还不必要熬到那个时候。”任怨斯斯文文地弹着指尖,“我还有‘十六钙’。”
“十六钙!”任劳眼睛立即亮了起来:“那是使人五脏六腑尽伤重,纵华陀再世也绝难回天乏术,但外表却一点也看不出来的绝门奇功!”
任怨阴阴一笑:“本来是给那位‘小医仙’准备的,看看那位‘医仙’医不医得好自己。现在,就先让这两个尝尝滋味吧。”
任劳向唐方二人眨眨眼睛:“师弟这次亲自出马,大展身手,包准教你们大开眼界。”
任怨啧啧有声,正在欣赏他手上的“试验品”。他负手在唐宝牛和方恨少身旁绕来绕去,似是犹豫未决,一面喃喃自语道:“该先拿谁来试验好呢?你们说吧,该谁先尝甜头呢?”
一会伸腿踢踢方恨少:“拿你吧?你比较瘦小。”一会又用手拧拧唐宝牛的耳朵:“还是你吧,你比较大块。”
最后下定决心地说:“不如就一齐吧,让你们做对比翼鸟也好!”
说着,他双掌一并缓缓推了出去,伸向两个相当奇门的穴位,用的是“十六钙”的掌功。这种掌力不是要人死,而是要人成为废人,变成一个活下去也等于废物的活死人。
“不可杀人!”惊雷一样的声音如同爆在耳边。
任劳、任怨一看,知是御前当红的一等带刀侍卫统领舒无戏,同时也明白,这舒无戏是跟死了“神侯府”的。
“舒大人,我们怎敢私杀这两名朝廷钦犯呀!”任劳舔着脸笑道。
舒无戏嘿一声:“俺最讨厌私下用刑残害疑犯的人,滥用酷刑,卑鄙得禽兽不如!”他用手一指任氏双刑,怒斥道:“就是你们这种败类,俺今天就在这儿守着,决不容人滥用私刑!”
“可以。”任怨阴声细气地道,“有您老守着护着,我们谁敢以身试法呢。只不过,你护是护看是看,但千万不要把人看没护没了。要知道,皇上已下了圣旨,要将他们斩首正法。舒大人盯着他们,不让钦犯脱逃,自是在公在私都在理的事。但千万不要为情为义,有个什么万一。那圣上责罪下来,咱师兄弟可不敢担待,也担待不起了。”
舒无戏忽然抬头,瞪目。双目绽发出猝厉已极的利芒,使任劳不由自主退了一步。他一把揪起任怨的衣襟,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然后才一字一句地说:“你给俺听着:少教训俺!‘七绝神剑’、‘八大刀王’、多指头陀、龙八、叶神油皆在外头守着,俺舒无戏有多大的戏法可变?俺只不许杀人伤人,可决放不了人救不了人,你们两个刑部的败类,不必替俺担这个心!”
给揪得双脚离地的任怨,既不尤也不怨,亦不惊惶,照样脸带羞怯的笑容,阴声细气地笑道:“舒大人明白就好。”
等任劳任怨两人出去了,舒无戏从怀里捏出一块包着半透明糯米纸的点心来,一掰两半凑到两人鼻下:“使劲吸。”
两人知道舒无戏是诸葛先生一方的人,且他们本身又巴不得赶紧去死,所以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深深的吸气。
任氏双刑一阵风似的又窜了回来,舒无戏当着两人的面把点心扔进嘴里嚼的啧啧有声:“怎么?俺难得动动童心,你们两个也要来凑凑热闹不成?”
在任劳任怨的注视下,舒无戏咽下了点心说着。
既然能吃,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两人本着小心无大错,嬉皮笑脸的上前有把唐方二人查了又查,确定并无不妥后才再次出去。
唐方二人好奇的很,舒无戏用蚁语传音道:“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听话就是了。也别妄想求死,天大的事也等明天再说。”
唐宝牛还待再问,方恨少已经抢先说道:“我们先行了断,省得那些兄弟牺牲,为何不可?”
舒无戏啐道:“他奶奶的,你们光为自己着想!脑袋瓜子只长一边!你们要是死了,你们以为他们会张扬?他们会照样把你们尸首押送刑场,那时候,你们的兄弟朋友不知就里,照样前仆后继,不是死得更冤?”
唐宝牛额冷汗涔涔而下,方恨少想了一下说道:“要是我们死了,你再把消息传出去,就可消弥一场连累兄弟手足的祸事了。”
舒无戏一笑,坦然道:“可惜我一进来这儿之后,就给监视住了。你们明天人头未落地之前,我是不能私自离去的。否则,只怕比你们更早一步身首异处。说实话,俺也想替你们传讯,无奈就算说这一番话,也给他们窃听了。”
唐宝牛忧心地道:“那么,要紧吗?他们不拿这个来整治你吗?”
“不整治才怪呢!”舒无戏哈哈大笑,“不过,老子在官场混惯了,倒不惧这个!况且劝你们别死,不是正合上头的心意吗?要加我罪,哪里找不到,这还不算啥。”
舒无戏再次伸手入怀,取出一把折断了扇骨的扇子来:“来看看,这是不是你那把?”
扇背上写着“食人间烟火”五个字,正是方恨少那把。舒无戏道:“反正也断了,做不成兵器,也算给你留个心爱之物傍身吧。”
方恨少很有些感慨的接过,郑重道:“多谢您了。”
舒无戏递给他,一手摸摸鼻子:“别急,有你骂俺的时候。”
在方恨少接过扇子的同时,舒无戏指尖在他手臂上飞快的一点,口中说道:“俺在外间守着,你们好好睡一觉,好好过今个儿晚上。人未到死路,还是不要死的好;就算走的是绝路,不是还有绝处逢生之说吗。”
说完,便大步走向了外间。
唐宝牛不明所以,却已经被舒无戏的话说的打消了自尽的念头。转头见方恨少一脸的震惊,不禁问道:“你可又怎么了?”
方恨少苦笑:“你可别碰我,我这条胳膊现在可经不起折腾……这都什么事啊……”
……
作者有话要说: 原著里唐宝牛就是用一句玩笑的“我爱你”和朱小腰结了缘,朱小腰也因为这么句话,把命都赔给了唐宝牛……
今天没了哈。明天发糖……呃……糖吧……
第183章 赏个雾
天极阴,却不是要下雨的那种阴,而是起了浓浓的雾,浓到几步外就看不清人的的那种。
忘忧在吃饭,其实其他人也在,不过他们都是“在”吃饭,而忘忧是在“吃饭”而已。
纸条直接塞进了皇帝赵佶贴身的衣服里,忘忧是看着他取出来才回来的,出宫门时,阿宝的车也等在了宫门口,现在只等赵佶传召诸葛先生贴身保护,大戏就开唱了。
剩下的卷饼整个塞进嘴里,忘忧腮帮鼓鼓的。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似的,不过什么都比不上吃饭重要,还是先吃好了。
冷血动手盛了碗汤给她:“还有时间,慢些吃。”
忘忧接过汤,顺下了口中的卷饼,再次向外面看了一眼:“怎么还不来,动作真慢。”
诸葛先生道:“和天气也有关系,这么大的雾总要影响些速度。”
忘忧问道:“先生,谁跟我去‘八爷庄’?”
诸葛先生微笑:“戚少商和雷卷,或者还有那位‘小欠’。”
“哎?他们怎么凑到一起去了?”
无情把一笼蒸饺向她推了推:“情报上怎么会写这些,你自己去问他们好了。先吃东西。”
“哦。”忘忧夹个蒸饺。“那别人都怎么安排的?你们四个呢?”
她出了主意,但是各处人马的统筹安排和细节谋划一窍不通。
诸葛先生道:“苏梦枕和王小石自是要去法场,不见到他们二人,蔡京和龙八是不会放心的。已经嘱咐过了,让他们尽可能的拖延时间,少做杀戮。有戚少商跟你去‘八爷庄’,就可以解释为苏梦枕和王小石稳住龙八本人,戚少商借机突袭‘八爷庄’,剿灭了埋伏的‘辽兵’。”
忘忧点头表示记住了。这是对外的口径,必须统一。“嗯嗯,那两边都有人了,你们四个也一起去‘八爷庄’吧,还能捞些功劳呢,没准能升官。”
诸葛先生微笑,顺着她的话说道:“那边的功劳就送给戚少商和雷卷吧,小雷门要在京城立足,有官家支持便能事半功倍了。他们四个到别的地方捞功劳去。”
“什么地方?”忘忧问道。
诸葛先生看看他们:“童贯宅。”
“啊?!”
“有江湖义士给远在皇陵的越王送信,自然也少不了要跟他们四个说一声。”
忘忧想起之前看过的童贯的资料:“童贯各处‘剿匪’,身边自有一批高手,就他们四个去不是很危险?而且……让他们……还是我去吧,我在‘八爷庄’外围用过‘震字诀’之后,就去童贯宅。我速度快,一定赶得及。先生告诉我怎么做就行。”
让专门查清案情、还人清白的“四大名捕”去栽赃,那得多难受。
诸葛先生指尖点点桌子:“喝你的汤,要凉了。”
忘忧端碗两口灌下,眼睛定定的看着诸葛先生。
诸葛先生道:“这是他们的本职,自然由他们去做。”
“啊?!本职?他们的本职不是查案吗?”忘忧问道。
追命笑笑:“谁跟你说我们不是去查案的?”
“不是去……栽……”到底说不出那两个字。
追命道:“童贯那老贼哪用得着别人栽赃。”
“啊?!”忘忧第三次惊呼,“他他他……真的通辽?”
铁手道:“不光辽,他与金、西夏也很有些不清楚。去查他可不就是咱们分内的事吗。”
忘忧松了口气,但马上又提起心来:“那会不会很危险?”
冷血淡淡的道:“还好。”
忘忧明显不信,也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了。铁手、追命、冷血三人尚不明显,但无情却穿着一件厚实的广袖长袍。他本是既怕冷又怕热的体质,这个时候穿这样的衣服,自然是因为袖子里藏了满满的暗器。
“信你就有鬼了!”忘忧说道,“我做的药你们都带上吧。哎……早知道这样,我就多做些丸药出来了。你们尽量拖着些,我处理完‘八爷庄’的事就去……”
自己也说不下去了,生死之搏哪里是一方说拖就能拖的。
无情安慰道:“童贯不好惹,我们也不见得好惹到哪去。”
“我知道。”忘忧口中喃喃:“我知道你们本来就很强很厉害,我也这样告诉自己很多次了,但就是担心,又担心又紧张,还没办法,好难受……”
之前“自在门”内斗,四大名捕要对战六合青龙时,忘忧也是这个状态,并且持续了很久。那会,四个人即使不说,心里也是暖和的。
武林中人有事,总是第一时间想起他们四人来,“四大名捕”也被称为“武林四大名捕”,就是因为在武林中,天大的事情他们四个也担得起来。以至于多数都是他们为别人担心,这种被惦记着的感觉也只在师徒五人彼此之间才体会的多些。并且,他们之间的惦念于心,即使满到快要溢出来了,可能也只是一句问候甚至一个眼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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