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舌兰几乎跳起来:“这还不算板上钉钉?你是觉得苏眉说的是假话?不光苏眉,苏府还有其他下人看见了。”
忘忧道:“我没说你的朋友说假话。只是觉得凭她看见的东西没法确定那么多罪名而已。”
龙舌兰一噎。铁手抚一抚忘忧的头:“接着说。”
忘忧笑笑:“这么看哈,孙青霞的罪名有:第一,看上了铁氏。嘿嘿,跟二哥一个姓,五百年前是一家。”
铁手温和的道:“这辈子也是,‘大红狼’铁秀男,是我的一位远亲,不过已多年没往来了。”
龙舌兰道:“我早先就要他走这一趟的!我觉得光是为了这个关系,他也该来把那淫贼大卸八块!还非要等诸葛先生下令,他才不情不愿起了程。”
忘忧微微皱眉:“难道不是因为跟亡者有亲,所以才避一避的吗?若因为有亲错估了案情、冤枉了好人怎么办?”
龙舌兰又是一噎。
第120章 很危险
忘忧继续道:“孙青霞的罪名:第一,看上了铁氏。第二,对铁氏…嗯…意图不轨。第三,杀了铁氏。但是龙姑娘你那位朋友看到的情况,证明第三点都勉强,第一第二又是怎么来的,证据证人都是什么?”
龙舌兰道:“苏眉母亲的尸体是给剥/光了衣服,一丝/不挂的。”
忘忧道:“一丝/不挂又怎么了,我也有不穿衣服的时候啊,沐浴之前可不是要全脱掉。只看见没穿衣服,就认定是孙青霞迫奸,未免太勉强了吧。就不会是死者自己脱的衣服,或者别的人脱的?脱了衣服就是为了迫/奸,不是为了做别的?”
迎着忘忧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龙舌兰发现自己一直以来深信的事竟然有些站不住脚了。
忘忧继续道:“于是根本就是由尸体没穿衣服得到的所谓‘迫/奸’,来推断孙青霞看上了铁氏吧。”
龙舌兰想了想,反问道:“那你又是凭什么觉得孙青霞是被冤枉的?只凭他对付朱勔?坏人就不能对付朱勔了?”
忘忧摇头:“不是的。我是从……嗯……这么说吧,孙青霞在朱勔的地盘上刺杀他,还能把朱勔折腾的没办法,只能请二哥去对付他。请了二哥还不够,还要再加上龙姑娘你。那就说明这个孙青霞要么武功特别好,要么脑子特别好,要么武功和脑子都特别好。好到要二哥加龙姑娘两个名捕才对付的了。这样厉害的一个人,若是想得到一个女人,应该有很多办法才对。怎么会‘迫/奸不成’呢。又怎么会因为‘迫/奸不成,转而杀人’。杀了人竟然还被死者的女儿看到,还被别的下人看到。别的不说,二哥,凭你的本事,杀人之后遁走不被发觉是不是不难?”
铁手点头:“不难。”
忘忧笑笑:“而且,我也再想不出来能有什么罪名比爱慕岳母、逼/奸不成、杀害岳母这三点加起来更难听的了。犯了万恶之首的‘淫’、乱了道德之本的‘伦理’、害了关天的‘人命’。这简直是奔着人人唾弃去的,怎么想都像是话本子里给人泼脏水的段子嘛。”
铁手失笑:“我该说你话本子没白看没白写吗?”
忘忧抬头看天:“反正查案子是你们的事,二哥也不会冤枉了好人,我便只去‘小雷门’看卷儿哥和二娘就好了。”伸手紧了紧马鞍上的行李包袱,忘忧忽然整个人一僵。
铁手问到:“怎么?忘带东西了?”
忘忧咧嘴:“刚才的话说早了……我得考虑考虑再决定……”
铁手走近忘忧,忘忧的手按在包袱上,示意他摸一下。
铁手隔着包袱一捏,这个大小长短还放在忘忧行李里的就只有那把承影剑了。
忘忧想了想,轻声问道:“小夏哥,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铁手苦笑,终于和盘托出:“‘东南王’朱勔兄弟父子,要派出‘一线王’查叫天和他那一众帮闲恶徒,趁我人在江南,把我和孙青霞一起解决。蔡京一脉密令东南绿林上龙头帮会‘太平门’的人,将我剪除。另外,‘下三滥’何家也派高手来狙杀‘一直剑’孙青霞;但这一派何姓高手和世叔有宿怨,只怕在暗杀孙青霞之余,也决不放过我就是了。”
忘忧面上不动声色,因为铁手这段话用上了凝音成线的功夫,显然是不想让龙舌兰听到。同样凝成线:“这么危险你非跑这一趟做什么?”
“我过来有三个理由:第一,人人都说孙青霞该杀、该死,我过来看看他到底该不该死?该不该杀?第二,龙姑娘一定要来,我不能让她独自涉险。第三,这么多人等看我过来,我要是不走这一趟,他们不是很失望吗?我是不该让他们白等的,要来的总是要来的,要避也避不了。”
一道气劲不声不响的钻进了铁手腰侧。
铁手表情如常,却握紧了手,额头瞬间出了一层薄汗。
一旁,忘忧已经挽着龙舌兰的胳膊跟她分享自己做的梅子蜜饯了。
铁手趁她们转身,手抚腰侧微微躬了身子。小丫头下手真狠,这一下痛的简直入心入肺。他一双铁手铁臂,自是没受过追命、冷血那种被戳肩窝的待遇。但戳在腰侧的痛也绝不会比肩窝轻些就是了。
女子之间的友谊复杂起来很复杂,简单起来也很简单。反正分享了几颗入口生津的梅干蜜饯后,两女已经姐姐妹妹的叫起来了。
铁手腰侧疼痛淡去后,稍一运气就知道,那道让他疼痛难忍的气劲是散的一点痕迹都没了,真是想告状都没证据,好手段啊好手段……好疼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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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马上路,期初龙舌兰一直关注着忘忧,怕她受不住骑马颠簸的辛苦。哪知道最先受不住想要休息的竟然是自己。龙舌兰一直以身为女神捕而骄傲,虽不至于看不起别的女子,却也着实不想输给看起来又小又娇的忘忧。就这么一直忍着,直到日头偏西夜宿客栈。
龙舌兰下马险些站不稳,被铁手扶住。忘忧却是自己跳下马来,还兴致勃勃的要去市集买些新鲜果子吃。
铁手似是要接龙舌兰手里的行李,实则托着她站稳,跟忘忧道:“你自己去吧,我跟龙姑娘点好菜等你吃饭。”
“好啊好啊,我很快就回来。”忘忧脚步轻快的去往集市。
铁手托着龙舌兰的胳膊笑道:“我好几次打手势让你停下来休息,你非装看不见,这策马赶路的苦,忘忧可比你吃得。”
龙舌兰瞪铁手一眼:“别看现在欢实,没准明天就爬不起来了。”虽是这么说,但她心里明白,恐怕是自己起不来的可能性更大些。……
忘忧抱着不少水果回到客栈,铁手招呼她一起吃饭。
忘忧问道:“龙姐姐呢?”
铁手笑道:“自然是累得下不来了。赶了这么久的路,别说她,我都快吃不消了。”
忘忧有些不好意思:“我想别的事来着,忘记要休息了。你们累了怎么也不提呢?”
铁手道:“她自认是‘神捕’,自然不肯让你这‘小姑娘’比下去了。”
忘忧咧嘴:“我有万物生呢,二哥你也不跟人家解释……你们……嘶……快吃饭,吃完我用‘生字诀’帮你。龙姐姐……我帮她上些药好了。”
铁手笑笑,问道:“想了一下午,可想好要怎么做了?”
忘忧拍拍刚买的水果:“本来没有,刚才去集市的时候就想到了。”
铁手很给面子的问道:“怎么想的?”
忘忧道:“越往南走越热,这边市集上已经有卖凉饮的了,我尝了药木瓜和凉水荔枝膏,都不好喝。于是我决定还是去找卷儿哥,然后吃‘冰酪’去。”
铁手笑道:“都是真话,但是一句具体的都没有。你就这么打发我?”
忘忧眼神游移了一下,软着声音道:“你也瞒着我来着……具体的……我还得跟卷儿哥他们商量一下,小夏哥别问了好不好。”
铁手张了张嘴,只嘱咐道:“不管做什么,都小心些。”
忘忧笑,脆生生的应道:“记住啦!”
铁手是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提醒她东南的局势?这些雷卷定比他更清楚。提醒她不要多伤人命?她手下的亡魂怕是比大多数江湖人都少些。至于担心她的安危……恐怕自己才是需要被担心的那个……这不……
“我那带了些自己做的药,治内伤外伤的都有,一会都给你拿去。小夏哥你去了什么地方记得留记号,千万照顾好自己,我会尽快赶去跟你汇合的。”
“你小夏哥又不是第一天出来闯荡,我知道轻重。”
“就是因为你太知道轻重了,你们几个都把自己看得太轻,我才担心你们会……出问题。”
大庭广众之下,铁手不好去摸她的头,只温声跟她保证一定会照顾好自己。
……
作者有话要说: 太太们有喜欢骑马的吗?看着很好玩对不对,我第一次骑了半个小时,下马站都站不稳,屁股和腿疼了两天……
第121章 小雷门
江湖人都知道,雷卷有病,病得还不轻。所以,哪怕“小雷门”蒸蒸日上,代表门主出门应酬的依旧是沈边儿,雷卷本人绝少现身。
而现在,绝少现身的雷卷竟然在城外的“十里亭”等人。同行的还有唐晚词、沈边儿、秦晚晴。
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多时辰了,雷卷依旧稳如泰山,沈边儿却有些坐不住了,不时向远处眺望。
“卷儿哥!”
沈边儿吓了一跳,是真的跳了起来的那种。这称呼除了那位大小姐没人会用……也就二娘私下里揶揄时偶尔会提起。总之,公开称雷卷为“卷儿哥”的,就只有那一位。而这声音是从自己身后传来的……
转头,一身月蓝色劲装的小姑娘正笑嘻嘻的看着他们。
雷卷没笑,但身上那种生人莫近的气势退了个干净:“怎么过来的?”
忘忧已经和唐晚词、秦晚晴抱在一起了,没空理他。
三女亲热一会,忘忧才从身上摸出个小牌子来:“沈大哥,找人拿这个牌子去北边的石家村村头客栈把我的马带回来呗。”
沈边儿笑道:“敢情姑娘是没带够银子,把马给人家抵债了么?”
“哪有!我着急过来,把马寄存在那而已。”
唐晚词问道:“你去石家村做什么?那现在还乱着吧。”
忘忧点头:“就是去看那的乱子了,误了时辰,就把马存在店里,自己过来了。卷儿哥别瞪我,这乱子有大用呢,找安静地方我说给你听。”
雷卷点头,不再多言,车马齐备,带忘忧直接回了“小雷门”总舵。
路上碰到几波打探消息的人,或明或暗的跟着。雷卷不介意,忘忧自然也不多事去管。
天色已暗,雷卷的书房灯火通明,设小宴给忘忧接风洗尘。说是小宴却有些委屈这个“宴”字了,无酒无乐,清淡的六菜一汤,比寻常大户人家的晚饭还简单。
但是谈的事却极不简单。忘忧才开了个头,雷卷眼中精光一闪。于是,谈话的地方就换在了书房。备好的江南美酒原封不动的回了酒窖。
书房里只雷卷、沈边儿与忘忧三人,连唐晚词、秦晚晴都没参加。倒不是不信任,只是有些事知道的越少越不容易穿帮罢了。
雷卷给忘忧简单的介绍:“自‘皇宫遇仙’之事后,官家下旨暂停‘花石纲’供奉,朱勔没了事做,便又动起了歪心思。之前他从京城回苏州,称他自己所居的孙老桥一带被官家下诏赐予了朱家,要在那处兴建园林。强迫周围数百户人口五日内清拆搬迁。百姓苦不堪言,告状无门。你见到的‘石家村’之事也起于此。朱勔看上了‘石家村’里的两块子母巨石,想作为他园林的镇宅石。但这两块巨石被‘石家村’世代供奉视为守护神,天子征‘花石纲’时尚因村民极力阻拦而不得,现在朱勔修园林,却到了藐视人命,必要到手的地步。前阵子运去了块小的,现在又来取那块大的了。”
忘忧道:“就用这‘子母石’做做文章可好?”
沈边儿道:“这些都是小事,你说的行刺朱勔父子可要怎么做?”
忘忧挥手:“这不用操心,交给我就是,你们找人把这‘子母石’的事编一编,编得闻者落泪才好。”
雷卷双眼如燃着两朵寒火,郑重的问道:“傅宗书的事可和你有关系?”
忘忧躲了他的目光,夹了一筷子菜,扒了口饭进嘴里。
雷卷又问:“你做的?”
忘忧接着吃饭,不接茬。
“皇宫遇仙呢?”雷卷再问。
江南的菜做的清淡鲜美,忘忧决定多吃点。
沈边儿沉默一阵后,伸手盛了碗汤,汤匙碰到了碗,连续响了几声。最后稳稳的端给了忘忧。
雷卷脑中转的飞快,手里用公筷夹了个狮子头,放进忘忧面前的盘子里。
忘忧喝着汤,吃着狮子头:“用‘子母石’做幌子,行吗?”
沈边儿道:“只要能成事,管他什么名目。”
忘忧摇头:“我要的是尽量不牵连无辜的成事。”
雷卷道:“边儿,傅宗书可是病死的。”
沈边儿点头,他自然能想到做出天下医者束手无策又毫无痕迹的“病”,比血溅三尺的刺杀要难多少。
雷卷道:“善后事宜都交给我们,石家村‘子母石’的故事在这一代本就流传甚广,找人稍加润色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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