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啊。”
陈财生皱着眉头,眼皮直跳,挥道:“少废话,若是真出了事,你们几人想蹲牢底啊?”
这话一落,众人便不吭声了,脚都利索许多。
夜幕低垂,星子点点。已至亥时。
小院里头,陆九霄側靠在红木方柱上,嘴角噙着一丝不屑的笑意。约莫一刻钟,尹忠便匆匆赶至酒庄,喘着气儿道:“主子,查过了,姓陈的前些日子刚纳了个娇滴滴的妾室,那模样身段,断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属下才一打听,果不其然,甜水巷里出来的姑娘,且去到陈财生那儿前,是被李二公子赎身的。”
陆九霄又是一嗤。
秦义握拳道:“这二公子近来也没少找麻烦,上回还假借醉酒砸了咱们一间铺子,酒醒后竟不认账,这哪是什么世家子弟啊,活生生一地痞流氓。”
陆九霄直起身子,稍稍整理了下领口和衣袖,道:“你去将府衙里状告李二的那些状纸,想法子递到圣上面前。”
“欸。”秦义应下。
尹忠望向陆九霄,问:“主子,去酒窖拿人么?”
男人看了眼天色,语调不急不缓道:“明日吧。”
说罢,他便径直回了厢房。
为了那么个女人,李二那王八羔子至于吗?陆九霄心下暗讽。
然,一推门,就见那叫李二发疯泄愤的人正趴在梨木圆桌上睡得正香,一头青丝从桌案垂下……
桌上的膳食,一口未动。
“啪嗒”一声,陆九霄将扇子丢在她身侧,小姑娘吓得猛地睁眼,直起背脊,动作一时过猛,竟是一脚绊了凳子腿,“咣当”一声直直往后栽了下去。
陆九霄微愣,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你真行。”
这都能摔。
话落,却也没见他伸想扶她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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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面团子
“嗯……”
这一摔,沈时葶似是能听到尾椎骨断裂的声音,疼得像是一刀将身子锯成了两半,她下意识哼出声,眼泪也是无意识掉下来。
当真是太疼了。她紧紧捂住唇,上下牙轻轻咬着食指上的嫩肉,双眸紧紧阖起,就这样缓过劲儿。
陆九霄这才眉头一皱,至前两步,“很疼?”
小姑娘摇摇头,扶好圆木凳,忍着那椎骨之痛站起身,一双水洗过的眼睛,圆溜溜地望向他,略有尴尬道:“世子。”
陆九霄见她无恙,便挪开了目光,下巴朝这桌饭菜抬了抬,道:“怎么不动?”
沈时葶一顿,没吭声。
陆九霄这才反应过来,许是白日里在马车叫他吓着,是以他没来,她这是不敢动呢。
他用脚踢了踢一旁的圆凳,兀自坐下道:“赶紧吃。”
陆九霄无甚胃口地坐在一旁,闲来无事拨弄了下老管家送来的账本,只翻了两下便阖上了。再抬眼时,就见小姑娘一口一口往嘴里送汤,动作极轻,半点声响都不曾发出。
那双明亮澄澈的眸子低低垂着,眼睫时不时跳动两下,像是只走失的幼兽,谁都能欺负两下。
啧。陆九霄握了握心,只觉得痒。
男人的目光毫不遮掩,沈时葶握着汤匙的力道渐大,喝汤的动作也渐快,加之她这么坐着,尾椎的疼痛不减反重,她此刻如坐针毡,速速用完饭,将碗筷一推,连忙站起,背身面向内室。
但她很快便顿在了帷幔外。
陆九霄迟疑地抬了抬眉梢,掀开帷幔一瞧,顿时了然,不得不侧身问她:“他们没给你单独收拾屋子?”
沈时葶朝他摇头。
那模样,颇无辜了。
也无甚奇怪的,陆世子带着个姑娘来此,举止亲昵又毫不避讳,二人是什么关系,那些个人精用脚趾都能猜想出来,没人吩咐,他们自不会多此一举收拾出两间房。
不过,陆九霄仅仅是停了一瞬,便径直走向衣橱,抱了床被褥出来,丢在窗边的紫檀软塌上。
软塌短小瘦窄,她蜷起身子,正好能躺下。
沈时葶自是没什么异议,他没要她睡地上就很好了。是以,小姑娘老老实实地捏起被褥一角,是要上塌的意思。
然,她的一只耳朵被陆九霄捉住。
他像是把玩物件似的,揉了几下又捏了几下,“转过来。”
沈时葶心下一叹,只好转身过去。仅是对视一眼,她便熟稔地勾上男人的鞶带,低头解开。
真的。陆九霄不得不感叹,她在屋子里比在屋子外听话懂事多了。
不知是不是这个举措取悦了眼前的人,他难得有些耐心地静静候着,期间便有一搭没一搭捏着她的小耳朵,沈时葶麻痹地咬了咬唇。
很快,他那身玄色衣袍便落了地。
然,就在他指尖从她耳后往下,至脖颈,至肩颈,至腰,至臋……
身前的人忽然闷哼一声,下意识踮了脚尖,往后退了好几步。
静默半响,莫名被败了兴致,陆九霄阴着脸道:“给我看看。”
沈时葶连连摇头,捂着尾椎,一张脸又红又白,“不用看,就是有些疼,没什么……”
摔能把自个儿摔成这个样子,她亦是觉得没脸……
陆九霄不语,兀自在软塌上坐下,用一种“你自己看着办吧”的眼神睨着她,沈时葶抿抿唇,终究还是一步两步地挪过去。
半响,她的襦裙被推到腰际。两腿跪在榻上,臋部微微翘起,那一大块青紫就分布在尾椎至缝隙处,不可谓不触目惊心。
定是伤到骨头了,瞧着都是疼的。
陆九霄拿碰了碰,沈时葶便颤一下,那翘起的臋都不由瑟缩起来。
他不由抬眸看了一眼那簪着素色钗环的脑袋,就这样,她方才竟还能稳稳坐在凳子上用完饭。
她可真行。真行。他都忍不住想给她竖个大拇指。
思此,陆九霄冷冷讥诮一声道:“蠢死你算了。”
说罢,便下了塌,往小几处走去。
沈时葶咬唇,委屈地攥了攥心里的一角被褥,心下忍不住腹诽道,若非他无故弄出动静,她也不至于被吓着,又怎会以那惨兮兮的姿势摔成这样……
不知是不是能听见她的心声,陆九霄回来时又阴阳怪气地嗬了声。
沈时葶彻底不敢说话了。
待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儿,她才慌忙直起腰,捂着臋,惊慌道:“不敢劳烦世子,还是——”
“你烦不烦?趴下。”男人的口吻,显然是耐心殆尽,颇有一种她再多废一句话,他便能将里的药酒从她嘴里灌进去的意思。
沈时葶下意识捂住唇,老老实实又趴了回去。
陆九霄将药酒倒在心搓热,动作十分熟稔,掌心覆在尾椎处,往高高的臋间搓,搓得那两处高地都变了形,仿佛面团子似的,稍一用劲便陷下去。
这动作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做那事时,陆九霄也喜欢这样揉她,揉她身前的,揉她身后的。他从前也没这等癖好,实在是眼前这具身子太过绵软,真像是面团子做的。
陆九霄实在好奇了,她吃什么长大长成这样?
然而,沈时葶此刻却半点旖-旎心思都没有。他劲很大,也没有丝毫收敛的意思,小姑娘那两道细眉拧得紧紧的。
疼死了。
疼死了。
她努力咬着唇才没呜咽出声。
忽然,“啪”地一声,男人一掌打在她臋上,不耐烦道:“你拱什么?”
……她再不敢动了。
半响,陆九霄上动作渐慢,最后停在她臋上,一动不动。
好一会儿,沈时葶才从方才的痛楚回过神,忽觉内室里气温升高,她呼吸都不由放轻了许多。
直至男人身子倾下,鼻尖碰触到伤处,她才下意识挣扎了一下,又被用力摁住。
陆九霄在她完好的肌肤上轻轻咬着,用牙磨着,那感觉酥养难耐,沈时葶低吟了一声,近乎求饶道:“世、世子……”
男人眼尾泛红地直起腰,在那道牙印上搓了搓,起身回到榻上,看都没看她一眼。
沈时葶速速整理好裙装,钻进被褥里,两腿屈起,蜷缩侧躺着,正正好将自己塞进这小小的软塌上。
正对着的窗口送进徐徐夜风,她一眼不眨地望着头顶那一轮圆月,许久才缓缓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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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尹忠带人将酒窖里掺了水得酒坛尽数搜罗出来,又将陈财生给扣了下。
要知晓,依骊国律法,他做的这事儿是能挨板子吃牢饭的。是以,被提着衣领跪在陆九霄面前时,人已经哆嗦得不成样子。
板子还没下去,便什么都招了。
果真与他们的猜测如出一辙,不过是李二的段之一罢了。
为的,也不过是叫陆九霄在京都的酒庄做不下去而已。
然而秦义的动作却是更快,一早承乾宫便瞧见了李二的十几封罪状。
其最叫人恼怒的,是他强抢民女,没多久便将人玩死了,后竟还威胁死者一家,受害之人求诉无门,服毒自尽,险些丧命。
宣武帝看着直拍桌案,在早朝时便将胤国公狠狠痛斥一番。
李二跪在坤宁宫,扯着李皇后的衣袍哭道:“姑母,父亲要将我送进斋露寺,还说不足两年不许塌进京都,您可得帮帮我啊,唐娘刚怀了身孕,我要走了,她可——”
见李二还惦记着屋里的娇妾,李皇后简直恨铁不成钢,拍桌道:“你怎就自幼都斗不过陆九霄?回回吃他的亏,你还没吃够?”
听此,李二一张脸涨红。
李皇后语气缓和下来,道:“你动他的酒庄,砸他的铺子,他回过头来便能将你逐出京都,闲儿,你同他斗了那么多年,你还不明白吗,只要他还在,你这辈子都斗不过他的!”
“姑母?”李二愣住。
“祥月,拿铜镜来。”李皇后朝一旁的宫女道。
很快,宫女便捧铜镜递上。
李皇后望着李二,“你仔细瞧瞧你的脸,好好一张俊脸,这道疤是怎么来的,你忘了?”
提起这疤,李二胸口顿痛。他怎会忘!
五年前,在迎安大道。那时候役都刚刚战败,他不过说了一句贺忱的不是,陆九霄那头疯狗便揪着他的衣领要上。
都是十六岁的少年,谁也不比谁脾气好。
然而,李二这花拳绣腿哪里打得过陆九霄,转眼便在脸上添了这么道狰狞的疤。可事后呢,圣上不过是罚陆九霄禁足日!这事便不了了之了。
可李二本身也怂,久而久之,就也打掉牙往肚子里吞。
思此李二面色犹疑,吞吞吐吐道:“姑母,他父亲毕竟是永定侯,皇恩庇佑,我——”
“你父亲还是胤国公呢!”李皇后拔高嗓音道。
……
送走李二后,李皇后因用力攥着心而微微有些发颤。
祥月忙递上一碗茶道:“娘娘,您今儿,急了。”
李皇后松了拳头,深深呼吸一口。
陆九霄就是个定时炸-弹,她能不急吗?
第22章
李二自坤宁宫出来后,整个人的魂魄犹如被人抽走,行尸走肉地停在了午门外。他回头望着坤宁宫的方向,百思不得其解。
他与陆九霄不和便也罢了,怎的姑母瞧着比他还恨陆九霄?
可往前,宫但凡有个大宴小宴的,姑母待那位世子爷,可是关怀备至,简直比待他这位亲侄子还亲。
怎么就……
李二回头,皱眉问小厮道:“陆九霄人在何处?”
“二公子,陆世子昨儿去了酒庄,还没回呢。”
听“酒庄”二字,李二便不快地哼了哼声。
正此时,原艳阳高照的天儿忽然飘来几朵乌云,说时迟那时快,“轰隆”一声,小雨淅淅,李二冷不丁被浇了一头,忙捂着脑袋钻进了马车。
京郊酒庄。
因这突如其来的阴雨,陆九霄改了原定今日回京的行程,也就是说,她起码还要在此处住上一晚。
既如此,沈时葶便想着将马车上的书册拿进来,打发时间。
她昨夜摔的那一跤还未好全,走路姿势稍许有些艰难,沿路的丫鬟仅是瞧一眼,便纷纷低下头去,暗暗红了耳根。
待抱着书册沿途返回时,恰好几个长工将封好的酒坛摆置在院子央,满满八行列,约莫有上百坛。
老管家站在廊下,扶了扶鼻梁上的凸透镜,念着的册子道:“襄州,临塘,锦州,丹阳……”
沈时葶脚步猛地一顿,扭头看过去,瞧见部分酒坛上贴着个偌大的“锦”字。
撑伞的小丫鬟不明所以,轻声唤道:“小娘子?”
她回头,抿了抿唇问:“这酒,是要送往锦州吗?”
小丫鬟愣了愣,才笑道:“小娘子不知,世子在锦州还有一处酒庄呢,可要比这儿还大上两倍,那些酒不仅要送去锦州,还有襄州丹阳这些地儿,都是好酒风的地方呢。”
沈时葶一时有些呆怔,好半响才糯糯道了声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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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陆九霄踏着黄昏的余晖,推门而进。
这边门才“吱呀”一声打开,那边便“呲”地一声,沈时葶从圆凳上蹭的起身,带着凳子腿与地面划出一道刺耳的声响。
她目光熠熠地望向他,那双本就大得像葡萄的双眼,显得更大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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