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帘听她这么一个接一个的抛出问题来,傻眼了:魔界竟然如此凶险么?
夭君不待她回答,便头也不转的冷声唤道:“紫湖。”
那名紫色衣袍的男子便在她身旁悄然现出身形来,神情恭肃。
夭君看了眼紫色屏障外、一脸迷茫的星帘,用妖界密语传音给紫湖道:“想必你早已从那位大人那里,知道了该怎么做吧?”
紫湖背上有冷汗沁出,他微微躬了躬身体,“请夭君放心,属下明白。”
“若是你搞砸了这件事……哼!”夭君周身突然起了一圈紫色的风,紫湖的脸上瞬间有几道细小伤口出现。
但在那些小伤口流血之前,夭君就抚了抚衣袍,他那一张脸就恢复如初,再也看不出什么来了。
一些都在转瞬间发生,也在瞬息间结束。
紫湖踏出妖界,恭敬地站立于星帘身后。星帘几番推辞不过,只好谢过夭君,带着紫湖一同朝那赤色魔界走去。
她瞧着那红的诡异的魔界,举起右手。不管前方会有什么出现,总归要闯闯才知道。
紫湖却出声道:“星君,请跟紫湖来。”
星帘想起了夭君交待她的话,便放下右手,依言跟在他身后。
只见紫湖在某一处停下,在那里能看到魔界内有一棵奇形怪状的大树,虽然硕果累累,但看起来竟都像是人心脏的模样,令人心里发毛。
他用右手在那屏障上细细的摸了半晌后,果断地伸出左手,以指为刃划破右手,鲜血倾洒其上,然后那屏障上竟然出现了一道裂缝,魔界的大门就这么开了!
星帘看着这一幕,心中诧异:紫湖的血液是红色的,那么是否也意味着……他其实不是妖族,而是凡人?
那么……夭君应当是知道的,可她为什么会放一个凡人在身边?
他又是如何得知进入魔界之法的?
“星君,快来!”紫湖已进入魔界,面色苍白,右手却还是鲜血淋漓的贴在那道裂缝上。
星帘这才注意到,那道裂缝已经在慢慢愈合,她便赶忙小跑进去。
只是紫湖的右手好似被紧紧吸在那裂缝上,难以取下来。鲜血不断地流入那道裂缝,看起来像是一张贪得无厌的大嘴,在欢乐的吸食着人血一般。
星帘正要出手相助,紫湖却阻拦道:“星君不可!若是被觉察到了您的清气,只怕会功亏一篑。星君莫要管我,请快快前行罢!”
“莫要说傻话,难道要我看着你被这道裂缝吞没么?”星帘愤愤的收回手,转而从腰间掏出一件法器来,生气地甩在那条裂缝处。
这赤色魔界内,好似有什么感受到了她的情绪似的,“嗬嗬嗬”的低声笑了起来。
只见那裂缝先是将法器吞了进去,然后猛然再次裂开,像是嫌弃般,将那件法器吐了出来。紫湖立刻用力抽回右手,差点跌坐在地上。他稳了稳身形后,道了声谢。
星帘正想伸手给他治伤,却发现他的右手已经不药而愈了,心中便更是惊奇起来:紫湖到底是谁,竟能拥有如此奇特的体质?
而紫湖却闭目感受了一瞬,然后指着左边,先行拔脚而去了,星帘只好按下满心疑问,追了上去。
神界,天府宫。
今日神界晴空万里,只是空气有些闷热,有些像人间的夏季。
司命星君惜墨正手持常静赠她的小扇子,一脸严肃地坐在杨柳林下,听他说些什么。
“……惜墨师妹,若是那太极扇真的就在魔界,那我是要去走一遭的。”一身浅紫色衣袍的贪狼星君常静看起来很是俊秀,头上金冠熠熠生辉,像是画中的翩翩公子。
惜墨罕见的穿了一身白色衣袍,显得人更加清瘦、秀丽了。但常静内心里觉得她还是适合鹅黄色、大红色那样的暖色,因为那白色实在是让惜墨师妹显得更加瘦弱了。
“唔,常静师兄……之前就有人说混元珠在魔界手中,若是那太极扇也在魔界的话,那未免也太……”
惜墨有些忧心的说道:“你此去之行必然凶险异常,不过我小师妹也在魔界,若你遇到她,能否替我照看一二?”
常静惊讶道:“上生星君如何会也在魔界?她不应该在人间履行神职的么?”
惜墨瞥了眼长生殿的方向,勉强笑道:“说来话长,总之我知道她在魔界。至于神职一事,师尊暂时已遣人代做了。”
常静见她好似不太方便说什么的样子,也就不再多问。他保证道:“原来如此,那常静必然会护她周全的,惜墨师妹大可放心。再说她之前还那般护我文曲——”
常静突然噤声不语,真想抽自己几个巴掌: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怎么就非要提到了文曲师弟呢?
果不其然,惜墨的脸色变了一变。
空中有一片柳叶打着旋儿飘落下来,颤颤巍巍的停在石桌上。不一会,又有几片薄如蝉翼的柳叶落下,有一些甚至落在了惜墨的命簿上。
常静不敢看她,只好死盯着那些柳叶如坐针毡。正在他想要告辞离去之时,惜墨轻声问道:“文曲师兄他……当真陨落了么?”
“师妹此话何意?”常静转过头,看向远方。难道她知道什么了?
惜墨紧紧地盯着常静的神色,却找不出太大破绽来。她便不动声色的笑道:“无意,只是问问而已。”
“那常静就先告辞了。”他急急忙忙的站起,慌忙作了个揖后,便出了天府宫。
惜墨闭眼感受着他那尚留在此处的、有些紊乱的气息,无声地笑了。
星帘,快些归来罢。
作者有话要说:
有朋友说星帘和惜墨才是真?CP,小天使们怎么看?
星帘:那是自然,毕竟是我的大师姐。
惜墨:那是自然,毕竟是我的小师妹。
文砚:……
温言:……
崔客:……
小魔王:瞧瞧你们那点儿出息,都多学学本君吧!无论男女本君都爱~
众人:呸呸呸!
第55章 风雪灭魔
人间王城, 烈日高悬。
一阵带有脂粉香气的夏风,从暖香楼内徐徐飘出,穿过燥热的窄小巷道, 吹向对面。
对面那留香客栈早已是焕然一新, 高低错落有致, 在地上投射出了一大片阴影。
此世的温言坐在客栈二楼的房中, 衣着月白色薄衫,一头墨发被同色发绳随意束于脑后, 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他曲起一条腿,慵懒的坐在靠椅上,手中拿着一小壶酒晃荡着,神色不明的目视前方——那是几日前遇到星帘的地方,虽然有些破败之感, 但依然有着黑色雕窗、也不失静谧雅致。
他的手中时不时地出现一道气流,对面那房屋内便会呼应般的吹来一阵阵风。看起来, 此世他是修行人士,修行的水之术。
自从那女子出现后,他的心绪便有些微妙的波动起来,这是修行之大忌。若是长期以往, 如何能得以修仙?又如何能保护这动乱世间?
只是……那美貌女子, 不同于一般的庸脂俗粉,确实很有意思啊。
他仰头喝了一小口酒,半伏在窗边,微微阖目。
虽然自己生来无名, 于山林间长大。被路过的师傅赐了名字, 带在身边,但那师傅却是个……哼, 罢了,左右这名字自己也不喜欢,不如就如她所说,改叫“温言”罢。
这个名字也挺好听的。
况且,她的腰间,恰好也有一块水滴状玉佩……想到这里,他的脸颊有些燥热起来。唉,看来是酒喝多了罢。
“打扰了。”
温言猛地睁开双眼,酒壶的酒便如一把水剑,朝来人刺去。来者是谁,竟然突破了自己设置的结界!
来人“啊”了一声,似乎很是诧异。但他清楚地看到了,那水剑竟然堪堪停在那人鼻尖处,后自行退回到他手中的酒壶内了!
温言戒备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酒壶,冷声道:“敢问阁下是谁?所来为何?”
那位身穿蓝灰色衣袍、面容悲悯而温厚的男子,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番后,摇头笑道:“真没想到你……”
但又立刻正色道:“我是东斗延生星君,前来助你修仙。”
温言被这句话惊得呆坐在木椅上,手中酒壶怦然坠落在地。
这个人是神?还要助自己修仙?这是什么情况?
魔界的时间流逝是介于人间、妖界之间的,所以虽然此时星帘身在魔界,但实际上,距离上次来见此世的“温言”,也不过才过了几日而已。
埋头赶路的紫湖,一直很有分寸的与星帘保持了三尺左右的距离。
星帘一向是个话多的,故也试过同他说些话来缓解下沉默的气氛,但他一直惜字如金,后来她也只好沉默下来。
她慢慢发现,越往内走,空气中的赤色就越是稀薄,而且里面的花草树木,看起来也越来越正常了。
换句通俗的话来说,远离了三界交界处之后,魔界的风景就与人间、妖界相差无几了。
她不禁在内心想道:莫非魔界人士在入口处设置的那么可怖、诡秘……只是为了唬人的么?这个念头闪过时,她本来立刻就否认了。毕竟这可是魔界,六界之中浊气最盛之地,他们又如何会惧怕他界?
然而,转瞬想到了那不按常理出牌的小魔王……唔,或许就是这样的。魔界人士大概就是外强中干,邪里邪气。
附近时不时地有大鬼、小鬼路过,每当此时,紫湖都会停下来,拿出一件物什,示意星帘靠近一些。
紧接着,在外人看来,二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似的,很是安全。
“紫湖,你这件宝物真不错诶,哪里得来的?”如此几番过后,星帘不再紧张起来,又恢复了好奇多话的状态。
“……”紫湖身形一顿,复又屏气凝神的分辨了一下后,手指向左方:“星君,请跟紧些。”
星帘忙“哦”了一声,有些无奈地说道:“都说了,叫我星帘就行……”
不过她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转瞬后,她继续笑问道:“不如将这件宝物送我?”
紫湖立刻答道:“这本来就——”他话未说完,便自觉失言,偷偷地看了一眼依然笑眯眯的星帘后,心中才安定下来,“星君若是喜欢,尽管拿去便是。”
星帘有些意外的看了看他,心中却想道,这紫湖方才到底想说什么来着?
她看到紫湖快速、果断的辨认好方向后,不禁想起了夭君之前说过的话:“你知道魔界内,东西南北方位与其他各界都不同么?”
紫湖一直对她是有问必答,但此时对于她的这个问题,却是犹豫了片刻后才说道:“这……紫湖不知。”
他看到星帘有些失望的模样,又想起那位一直在努力做事的大人后,补充道:“不过据说这魔界,当初是元始天尊一手创立的,她必是有一番考量的。”
不待她细细琢磨,紫湖便呼出一口气,有些如释重负的说道:“星君,再往前走一段路,就是灭魔冢了。”
星帘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倒吸了口气。
前方似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这片区域一分为二。她脚下的花草依然鲜艳盛放,如同人间五月天;那边却是皑皑白雪,风暴凌厉。
看起来,竟是比三界交界处更为壮观。
“这是什么?”
“这是魔界为禁地灭魔冢所设置的魔障,意来阻挡闯入者。”
“魔障是何意?”
“换个说法,其实就是心魔。除了三位天尊和奉命此地的神君、魔将之外,其他任何人都会被此魔障所阻。”
“心魔……又是何意?”
“紫湖愚钝,猜测大多是说来者心中的执念或遗憾、未了之事、未得手之物。”
“很难通过么?”
“据说通过此地者,至今只有三人而已。”
星帘不禁在心中默默地感谢夭君,也感谢紫湖的解说。自己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来了啊,别说这厚厚的魔障了,光是混乱人心的方向感,就足以让她在原地打转而毫无办法了。
“魔障可有何解?”
“唯有心思澄明,无做他想,一心前行,可破。”
星帘正想说“那这还不简单”的时候,紫湖又补充道:“只是途中会不断地有些迷惑心神的幻象出现,还望星君无论看到、听到、感到了什么,都不要去管,只管撇开一切,大步前行就是。若是被幻象所迷惑,而施展了任何法术、神力的话……都会被施加回自身,届时,即使到达灭魔冢,恐怕也无法应对诸位神君、魔将,那就——”
星帘感激地说道:“多谢指点。”
紫湖忙施礼道:“不敢不敢,星君说笑了。”
星帘严肃地看了半晌后也没看出个花儿来,索性一脚踏入那片皑皑雪地。她立刻就奇妙的感到,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欢喜的颤抖着,像是在……欢迎她?
毫不迟疑,她的身形完全进入魔障之中。紫湖警惕的看了看四周,随后进入。
魔障旁,立刻有几个身影出现。
带头的那人戴着面具,身穿黑色长袍,低声笑了笑:“……呵呵,鱼儿上钩了。”
星帘走了几步后,就不可置信的看到了前方那一道熟悉的身影——一身白衣、痛苦呼喊着什么的文砚。
“文砚,原来你没有陨落!你怎么也来了?”她慌忙小跑几步,想要追上他。
但转眼又看到再往前,有一道瘦弱的绿色身影被困在一方高台上,雷电、风雪不停地暴击在她身上,将她打的神色痛苦万分。
那是迎芷!
之前惜墨就同自己说过,文砚好歹也是一位神君,不可能就那么无声无息的陨落,也没有任何说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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