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邑没搭理他,淡淡的扫了一眼镜中的自己,顿时身体一僵,一时间竟没把控住手上的力,随着“嘣”的一声,柳邑手里的镜子便化作了无数碎片四散飞去,直接迸碎了周围几棵无辜的大树。
柳邑的脸色阴沉的好像能滴出水来,王二炮不知道发什么什么事,连忙低头闭嘴,不敢吭声,然而等到再抬起头,柳邑却已经没了身影。
跪在地上的众人只觉得被一股无形之力托起,随后耳畔都响起了柳邑冰冷的声音:“顺手而已。”
修士们站起身,林中却哪里还有柳邑,忍不住对毫不居功的他肃然起敬,心道柳仙尊果然是高风亮节,一身正气。
感慨完之后,众人便各自找了个借口离去,他们有不少人都在幻境中看到了自己的前世,心下都有些惴惴,也顾不上平时里那些繁文缛节,只是简答的告了个别,便统统作了鸟兽散尽。
随着众人都相继离去,王大炮和王二炮两人直挺挺的站在原地,木然的互相对视,后者忧愁的发出一声叹息:“我们……是不是被抛弃了?”
王大炮耿直点头。
……
“尊主,轮回境……碎了。”
远处的山巅之上,壮汉躬身对青衣男子行了个礼,低声开口。
青衣男子依旧是那副盘膝而坐的样子,神色并没有因为失去一件仙宝而有所波动,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树林那个方向,懒懒的托着下巴,脸上看不出喜怒:“轮回境是上古流下来的宝物,玄妙莫测,世间万物的前世都可照出,却唯有一类人照不出来,你可知道是什么人?”
壮汉低头,沉声道:“属下不知。”
男子回过头,看着壮汉的眼睛,脸上带了点玩味的笑容:“神界之人。”
壮汉心中诧异,语气却还算平静,只有侧耳细听才能从中捕捉到一丝难以置信:“可是神界之人在上次大战中基本都已身死,活下来的我也一直派人监视,怎么会突然多出一个神族转世?”
男子嗤笑一声,轻声道:“神族之人,岂是你能监视的住的?”
说着,他伸手摘了朵崖边的淡紫色小花,细细端倪,小花却在他修长的指尖逐渐枯萎,化作一滩黑水,他无趣的啧了一声,似乎对这脆弱的小花很不满意:“当年大战活下来的神族不超过十人,却是不知这是哪位朋友。”
壮汉沉默了片刻,并没有开口反驳,只是低声道:“若真是神族转世,恐怕修为不低,尊主你现在又只是**,此人怕是会对我们的计划不利。”
说完,他又想起了什么,不动声色的看了青衣男子一眼,接着道:“如今轮回境破碎,也不知道魔后的记忆有没有恢复。”
尊主当初就是感受到了魔后魂魄的气息才从封印中清醒,花了百年时间炼出这么一副**挣出封印,若是他想不开跑去强行带走魔后……
壮汉眼神一肃。
说来奇怪,这壮汉看似对青衣男子无比恭敬,说话也很谨慎,却仿佛并不是很怕他。
青衣男子却是淡然,不甚在意的道:“阿愫若是醒了,定会主动过来找我。”说着,青衣男子突然一顿,沉声道:“有人来了。”
说罢,竟是化作一缕黑烟,转身消失不见,壮汉不疑有他,也旋即施法遁走。
片刻后,柳邑站在此处山巅之上,神情冷漠。
他刚刚明明感觉到了这里有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是他弄错了么?
柳邑走到崖边,面无表情的观察了一会,而后蹲下身,看着地上的一滩黑水,漆黑的眸子微微一沉。
他脸上的淤青还在,看起来便有些可笑的滑稽,不过没有受伤的那边脸上神情却很是冷峻,暗自记下这黑水中散发出来的灵力特征,而后掏出一罐青霜膏随意的涂抹了一下脸上的淤青,转身离去。
……
晚上,顾晞不出所料的再次被柳邑站了床头,两人来来回回激战了三百回合,最终顾晞不幸落败,受到了单方面暴揍。
顾晞鼻青脸肿的缩在角落,一边幽怨的看着柳邑的背影,一边哆哆嗦嗦的掏出王二炮给她的青霜膏对着镜子上下涂抹。
此时已是三更天,破庙里四处漏风,阴气森森,只有柳邑和顾晞孤男寡女的待在这里,又都生得一副极好的面貌,按理说气氛不说旖旎也应该多少有一些暧昧,只可惜,他们两个一个心里骂骂咧咧,恨不得把男人杀之后快,一个又完全不懂风情,甚至还将女子揍得满脸淤青。
两人都背对着对方,谁也不搭理谁,似乎多看一眼就会沾上晦气。
青霜膏的效果极好,涂上去清清凉凉的,疼痛也瞬间舒缓很多,顾晞认认真真的看着镜面处理着伤势,突然漫不经心的开了口:“你在那幻境中做了什么,为什么那镜子突然就碎了?”
柳邑正闭眼打坐恢复灵力,闻言也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并没有听见顾晞的问题,顾晞却敏锐的察觉到柳邑的呼吸顿了一瞬。
时间过了很久很久,久到顾晞以为柳邑不会回答她的时候,柳邑才淡淡道:“我在幻境里看到了一些画面,不过断断续续的,看不真切。”
顾晞皱眉,追问道:“什么画面?”
柳邑却答非所问:“这阵法不是偶然。”
顾晞心道,废话。却还是耐心的等着他的下文。
柳邑却没再说话,只是从袖中掏出了一个小瓶子扔到了顾晞怀里,顾晞伸手接住,打开一看却发现里面装的是小半瓶粘稠诡异的黑色液体。
顾晞疑惑的看了柳邑一眼,试探的分出一点灵力包裹了里面的液体,灵力刚刚碰上瓶身,浓郁的魔气就扑面而来,顾晞霎时就是一惊。
她好歹手下有一班子的妖魔,虽然她只是个撒手掌柜从来不管,但她对魔气依旧非常熟悉,可是这般强烈的魔气,顾晞还是头一次碰见。
她心中一瞬间闪过了无数的念头,却又被她一一推翻,最终化作了茫然,将瓶子又扔了回去:“魔族为什么要弄这么个稀奇古怪的阵法,除了被你毁掉一个仙宝之外还有什么意义?”
柳邑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顾晞一眼,冷冷道:“你知道那个镜子是什么吗?”
顾晞摊手以示不知,柳邑也没指望她能知道,主动为她解惑道:“这镜子名叫轮回境,能看到人的前世。”
顾晞恍然,难怪她会看到自己化形前的景象,又皱了皱眉头问道:“你的意思是,那个魔族想利用这个阵法找出来某个人的转世?”
柳邑点头:“魔族近年来尚算老实,这次却突然弄出如此大的手笔,背后的原因不会简单,我已经将这次进入阵法的每个人都打上了印记,随时可以追踪到他们。”
“你倒是还挺细心。”顾晞轻笑,半开玩笑又半是认真的道:“说不定他们其实是冲你来的。”
出乎意料的是,柳邑并没有反驳,只是不屑的看了她一眼:“反正不可能是冲着你这个不能转世的妖物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吃饭的时候崩掉了一小块牙,呜呜
第20章 醉酒
在破庙凑合了一晚之后, 第二天王大炮和王二炮终于找了过来,过来时顾晞正在兴致勃勃的烤着兔子肉——那兔子是她捡来的,也不知是哪根筋没搭对, 莫名其妙冲到破庙门口一头撞死, 倒是被顾晞捞了个便宜。
顾晞一点也不像个可以食气辟谷的妖族, 一日三餐餐餐不落, 还自备调料,普普通通的一只烤兔子被她做的香气四溢, 光是闻闻味道都能让人食欲大振,王大炮他们来的正巧,兔子刚刚烤好,顾晞大方的给他们一人揪了条兔腿,递到了他们面前。
自从知道了顾晞实力不俗之后, 这二人对待顾晞的态度就有些拘谨了起来,犹豫着没敢伸手去接。
顾晞对他们的反应倒是浑不在意, 见都不伸手,就干脆将兔子腿塞到了他们口中,鲜嫩的口感一下子充斥了二人的口腔,他们奔波一路还未进食, 早就有些饿了, 当下也不再推辞,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顾晞又揪了一条兔子腿递到柳邑面前,不等柳邑拒绝的话说出口,她就抢先道:“拿着吧, 你就算不要我也会塞你嘴里的。”
“……”柳邑沉默, 接过兔腿,慢慢的吃了起来, 吃相还是一如既往的优雅,让人一看就觉得赏心悦目。
和他的斯文相比顾晞就有些不太讲究了,一整个兔子躯干连同剩下的一条兔子腿一起被她风卷残云似的吞了进去,难得的是吃相倒也没有太过难看,甚至吃完也一点没见她撑。
一夜过去,二人身上的伤都已好转,两人默契的不再提昨日的不愉快,与王大炮,王二炮兄弟二人围坐了一圈,商量接下来的路线。
过了卢阳城,接下来的一段路就繁华了起来,基本一路都有城镇,顾晞掏出地图,认认真真的在上面指指点点:“先走这里……然后这块有条小道,那边水路不要走,凶兽很多,会影响我们的速度……然后在这个荒地有一个专为修行者设置的中转站……”
顾晞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一会,感觉有些口渴,正想让王二炮给她拿水囊来,抬头发现三人全都心不在焉。
王大炮木愣愣的看着地图,连她停下了都不知道,王二炮无聊的直打瞌睡,哈欠连天,柳邑更是干脆闭上了眼,潜心打坐不问世事。
顾晞毫不客气的一人一记脑瓜崩弹了上去,不过到柳邑的时候被他抬手截住,顾晞无奈的收回了手,瞪着三人:“你们有在听吗?”
三人默然。
“……”顾晞绝望,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角蹭上的灰:“算了,你们只管跟着我就好,走了。”
王大炮和王二炮两人都是合格的狗腿子,尤其是顾晞亮出实力之后,将她伺候的可谓是贴心备至,上至吃喝,下至住宿,全都安排的明明白白,王大炮甚至还赶走了一个意图骚扰顾晞的登徒浪子,让她这一路的旅程都十分顺利。
最重要的是,他俩结账结的特别爽快,深合顾晞的心意,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一口一个前辈叫的她有些别扭。
知道了顾晞不是凡人之后,几人不再骑马,而是一路御剑,御剑的速度果然不是骑马可以比拟的,短短五日,四人就穿过了三座城市,来到了一座论经济堪比瑾城,论热闹繁华甚至尤甚瑾城的城镇——安徐城。
安徐城隶属天下第一宗门泫云宗,占地面积极广,修行者也众多,不过刚进城门,顾晞就已经看到了数个元婴级别以上的修行者,个个身上都有数件价值不菲的法宝,又是仙剑又是法衣又是宝塔的,看得全身上下身无分文只有七把短剑的顾晞眼红不已。
几人找了家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客栈住下,客栈小二都是见过世面的,一眼就看出他们的不凡,态度恭敬鞍前马后为他们安排了四间最好的房间。
由于柳邑的宗门在此,少不了要前去拜见,王大炮和王二炮也有几个长辈需要拜访,便一致决定在这里多逗留几天。
顾晞最爱热闹,到哪里都免不了要出去逛一逛,于是死皮赖脸的找柳邑拿了些银两,美其名曰要去置办些日常所需,柳邑被她罗里吧嗦的一大堆借口扰了一个下午,头疼到不行,就当是花钱买个清净,随手给了她一些银两将她打发出去。
顾晞得了钱,立马闭上了滔滔不绝的嘴,高高兴兴的往外跑,也顾不上这会儿天色已晚,夜色将至。
然而顾晞却没有如她所说的去买东西,而是径直去了安徐城最大最热闹的地方——朝夕苑。
安徐的月向来幽美柔净,轻浅的月光挥洒,使得夜间的朝夕苑格外清雅而静谧,庞大的建筑精美而不失雅致,如画般诗意盎然,大片的彼岸花在苑中绽放,花色是少见的白,在风中摇曳开,无端端让这诗意带着一股妖冶而萎靡的气息。
初来者常为它的清幽美丽而折服震惊,可谁又能想到这清雅之下所隐藏的信息。
清风拂过,夹带着淡淡香气,隐隐有女子的嬉笑轻语,荡人心脾。
温柔软帐,红颜如玉,靡靡琴音如影随形,端的是一派风流好景。
今日,花魁大比。
无数文人墨客,风流才子,踏入这个他们平日所不耻的烟花之地,纷纷攘攘,络绎不绝。
门前的彼岸花败了又开,来往的客人去了又来,清歌在窗前瞧着,笑着,这些或闲暇或匆匆的身影,多是为她而来,可她却只觉得无趣,自顾自斟了杯烈酒,一饮而尽,百无聊赖的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突然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众多男人中显得格外吸睛。
“哟,稀客。”清歌诧异的扬起了半边眉毛,声音听不出太多波动,眼中却已蕴了些笑意。
顾晞似有所感的抬头看向这边,与清歌撞了个对眼,两人相视一笑后,顾晞转身消失在了原地,下一刻直接出现在了清歌背后,毫不见外的捞起清歌桌上的烈酒,对着壶口就喝了一口,末了还砸吧砸吧嘴,有些嫌弃的道:“你的酒还是一如既往的辣。”
这朝夕苑中其实布置了许多隐蔽的阵法,可是在顾晞面前却形同虚设,进出如入无人之境似的。
清歌是个修为足有四千多年的狐狸精,两人是五十年前认识的,第一次见面就在青楼,聊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觉得志趣一致,臭味相投,互相引为知己,整日结伴出门欺负一些良家子弟。
说起来,她俩已有三年未见了,清歌妩媚一笑,轻佻的勾起顾晞的下巴:“听白凝说,你前段时间被个俊俏公子给打了?”
她不提还好,一提顾晞就来气,对着清歌倒了半天苦水,将柳邑控诉成一个十恶不赦,流氓猥琐的举世王八蛋,边说还边灌下大半壶酒,脸上浮起点点嫣红。
清歌边听边点头,然后评价道:“确实不是东西。”说完又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顾晞:“不过……虽然你向来话多,但是话这么多,我倒还是第一次见,而且说的还是一个男人。”
顾晞一看她那揶揄的眼神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而后想象了一下自己小巧伊人的依偎在柳邑怀里的场景,顿时觉得有点想吐,嫌弃的摆摆手。
“不提他,说点正事,你知道轮回镜吗?”
“原来是有事才来找我,我还当你是多日不见,想我了,才过来找我喝酒呢。”清歌低低的笑了一声,她表面上只是是这朝夕苑的一名花魁,实际却是幕后金主,手下妓院无数,构成一个极大的消息网,每次顾晞想知道什么,来找她总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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