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得破口大骂,正要起身去揪陆桃,脸色突然一变,“刘、刘书记?”
刘书记看着地上散落的草帽,脸色也不太好。
他今天来陈家,主要就是和陈芳秀说说打假的后续,顺便也看看陈芳秀弄那什么分辨方法。
那方法写得非常细,给每个大队都抄一份儿,叫他们回去念一念。大家伙儿再买草帽,就知道哪个真是青山大队的,哪个是假冒的了。
说完正事,他还安慰陈芳秀,至少他们大队的乡亲们十分配合工作,没搞出啥假货来。
结果说完还没两分钟,就被打脸了,他脸色能好才怪。
卢桂英也看到了地上那些草帽,顿时一拍大腿,“哎哟,这草帽咋跟俺们家的那么像?那个在公社卖假货的,不会是你吧?”
“谁卖假货了?这是俺们家自己用的。”
老许太太心虚,赶忙低头去捡。然而那只大额就压在三四个草帽上,怎么喊都不下来。
她拿草帽去赶,大鹅就拿嘴啄草帽。一时间,两边竟然僵持上了。
小陆桃一见,一溜烟儿跑回了家,“桃桃得救啦!”
老许太太:“……”
老许太太一下子带了十顶草帽在身上,还鬼鬼祟祟拿麻袋盖着,实在很可疑。
刘书记根本不信她是自己家用的,黑着脸把她和草帽都带回了队里,“你这同志咋回事儿?又是挖社会主义墙角,又是投机倒把。对了,上回还假冒过红袖章。”
刘书记给自己的搪瓷缸子里倒满水,愣是一口气没歇,对她进行了一个多小时的思想教育。
这一教育,就教育出事儿来了。
因为老许太太迟迟没去送货,订草帽的人等得不耐烦,直接找来了青山大队。
他可不知道老许太太卖的是仿品,还以为就是正宗的青山大队草帽,一来就直奔大队办公室,“不是说在公社小市场交货吗?我都等了一个多小时了,你们咋没去?”
刘书记一听公社小市场,眼皮就是一跳,“谁和你约了在小市场交货?”
“公社后勤的任副主任啊,不都是他帮你们联络生意的吗?”
任副主任?
没记错的话,老许太太家大女婿就在公社后勤工作,今年刚升了副主任。
刘书记脸黑如锅底,“任副主任说,我们让他帮着联系生意了?”
老许太太见情况不好,忙插话,“没有的事儿。任主任又不是俺们公社的,干啥帮俺们联系生意?同志你肯定是弄错了。”
那人本就等得不耐烦,又被她莫名其妙打断,也不高兴了,“他咋就不能了?他老丈人老丈母娘不是你们大队的吗?咋地,你们想赖账啊?”
这下,老许太太是有嘴也说不清。刘书记直接认定,她就是那个在公社小市场卖假货的人。
刘书记让她给那人退了定金,又好好解释了一下,将人送出门,回头就给公社打了电话。
老许太太一听慌了,“书记,这事儿真跟任主任没关系。”拼命想把当官的女婿摘出去。
可惜公社最近正是严打的时候,这事儿撞郝主任手里,郝主任能随随便便算了才怪。
当天,老许太太大女婿就被叫去训话了。
接着第二天,才上任不到半年的任副主任,因为违反纪律,重新变回了任干事。
老许太太也因为投机倒把,被连上了两天政治课,还要开大会做思想报告。
队里开会那天,除了陈芳秀和几个小的,陈家所有人都去看热闹了。
陈保科揪了根草叼在嘴上,“这没人举报,他们也能撞木仓口上,厉害厉害。”被卢桂英瞪了一眼,“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也没个正形。”
陈保科嘿嘿笑着把草吐了,又道:“妈,这是第二个了吧?”
“第二个啥?”
“第二个因为我姐挨批*斗的。”
他这么一说,旁边的人也反应过来,“对了,你们家秀儿她老婆婆,是不是也挨过批*斗?”
“那哪是批*斗啊,就是思想报告。”卢桂英说,“老太太心眼不好使,差点把我们小辉卖了。”
“这个我也听说了。你说哪有她这么当奶奶的?我看呀,她挨批*斗活该。”
人群里,只有许家人面上无光,甚至,心里还十分不服气。
咋陈芳秀投机倒把没事儿,还挣到了工分,他们就不行?
再说,他们要是挣着了钱,挨批就挨批了。这不钱钱没挣着,还倒搭进去四五块吗?
当然,还在家坐月子的许老三媳妇儿并不这么想。
她使劲儿亲了闺女一口,“可不用给她干活了,批得好。”
最好天天批,让她婆婆没工夫想别的。她宁可没人伺候月子,也不想再看人冷脸。
有了任干事的下台和老许太太的报告,后来再没人敢顶风作案,卖假冒伪劣产品。
当然,有些人想干,时间也不允许,一年中最忙碌的秋收开始了。
各个大队掰玉米的掰玉米,割稻子的割稻子,一天忙下来,晚上几乎沾枕头就着。
陈家院子里,每天晚上都能听到爷四个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当然也没人教小陆桃吹唢呐了= =。
相比于其他人的忙碌,秋收期间,陈芳秀就要清闲多了。
秋收前两天,她就把红星大队和大华大队的草帽赶出来,交到了队里。
这次这一批,再加上之前卖的,光这一个月,她就赚了别人快半年的收入。
卢桂英拿热毛巾帮她敷手,“累坏了吧?等这两天忙完,让保科陪咱们去趟县里。给你和俩孩子添点东西,顺便,再去医院看看你这腿。”
陈芳秀本来想说有啥好看的,想想小闺女摸着她腿大哭的样子,又改了口风,“也行,小辉和桃桃的鞋都小了,也该买双新的,再买两个罐头给他们解解馋。”
钱赚来就是花的,她虽然想攒钱盖房子,也不愿意亏待了两个孩子。
于是秋收刚结束,小陆桃就坐上了晃晃悠悠的牛车,再次跟着大人去了县里。
只是望着漫山遍野的金黄,小姑娘明显没什么精神,时不时就蔫蔫叫一声爸爸。
爸爸不见三天了。
以前就算不让她做任务,爸爸也会出来唠叨她几句。可是这两天她怎么叫,爸爸都没有回应。
小姑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事了,爸爸才不理她,既委屈又害怕,还不敢跟人说。
陈芳秀问了好几次,见小闺女支支吾吾,也搞不太清楚状况。
没办法,她只能赶紧去医院检查完,好带着闺女去买东西,让闺女开心开心。
这次的检查结果比上次理想,医生说养得不错,后遗症可能没想得那么严重。
一家人都松了口气,陈保科更是高兴地让小陆桃骑在脖子上,扛着她转了好几圈。
陆桃一开始还有些怕高,紧紧抱住小舅舅的脑袋。后来就咯咯笑起来,连烦恼都忘了。
等到去百货商店买东西的时候,她大眼睛东瞅瞅西看看,什么都好奇得不得了。
之前卖西瓜那个售货员小贾,现在天冷了,改卖橘子了。
她还认得小陆桃,“小姑娘,这回还卖不卖东西了?阿姨这有橘子。”
陆桃摇摇小脑袋,胖胖的手指指向前面,“卡子!妈妈那里有卡子!”
陆辉正看橱窗里的玻璃珠,听妹妹要卡子,纠结了一阵,默默收回视线。
陈芳秀见了,掏出一块钱给他,“想买就买,这一年妈妈也没给你买什么。”
“那桃桃……”
陆辉看向舅舅肩膀上的妹妹,却发现小姑娘直直盯着面前,似乎呆住了。
此刻,陆桃眼前又浮现了那块久违的半透明面板。
面板上一个醒目的进度条,缓慢逼近了100%。
下一秒,她耳边就响起了二五零的声音。
【补丁包安装成功!啊哈哈哈我胡汉三又回来了!这回主脑爸爸给本系统做了修补,以后你再敢不做任务,或者任务失败,爸爸就能罚你了。就问你怕不怕~】
第33章 威严
二五零的笑声太魔性, 还是360度循环立体的。
陆桃被吓了一跳,忙拽住小耳朵往前一盖,深深把脑袋埋在了舅舅头顶。
陈芳秀还以为她是不舒服, 拖着伤腿急走过来, 问她怎么了。
小姑娘扁着小嘴, 张嘴就想告状。
想起妈妈说以后有别人在的时候, 最好不要和爸爸说话, 她又一捂嘴,一面转动大眼睛四处张望, 一面小小声, “爸爸吓唬桃桃。”
陈芳秀被她这样子逗乐,放下心, 拿了柜台上的彩色卡子给她挑。
小姑娘的目光立即被吸引,刚接过来往头上比划, 二五零又出声了。
【吓唬你?呵呵。只会吓唬你的, 那是以前残缺美的我。】
陆桃动作一顿, 小嘴儿又撅了起来。
她还以为爸爸不理自己, 是生气了。
谁知道爸爸一回来就笑那么开心, 他是不是跑哪里玩了,故意不带桃桃的呀?
就像是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似的, 她脑袋里刚转过这个念头,二五零就说:【没错,爸爸去找你爷爷玩了。你爷爷还给爸爸安了个补丁包, 让爸爸使劲收拾你。】
小姑娘乍听有点懵, 接着就别过脸,鼓起了腮帮。
去就去,桃桃、桃桃才不想找爷爷玩!
不过那什么补丁包, 是打补丁的包子吗?
打补丁的包子好不好吃呀?
二五零:【我是不是该庆幸,你想到的是打补丁的包子,不是补丁丁的包子……】
一直到离开商店,陆桃也没弄明白补丁包究竟是个什么包。
不过有两点,二五零倒是重点给她解释了下。
一,升级后,她在心里跟爸爸说话,爸爸也能听见。从此,爸爸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暴露了,so easy!
二,以后她不听话,爸爸就可以打她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大概是之前憋屈狠了,二五零还详细给她介绍了惩罚规则。
比如说,如果宿主利用系统做坏事,系统将双倍收回给予宿主的一切。
而双倍收回,就意味着宿主要透支自己的健康、财气、福运还债,搞不好小命都没了。
消极怠工,或者任务失败,也要视情节轻重享受雷电按摩服务。
轻者戒掉网瘾,重者渡劫失败,三年之后又是一条好汉。
小陆桃听得云里雾里,惩罚什么的一句没记住,只盯着最后面板上跳出来的表情包。
“请叫我雷电法王,谢谢!”一行字金光闪闪,无比嚣张。
下面是疯狂放闪电的皮卡丘,还是有音效版的。
小姑娘看得眼都不会眨了,“爸爸,这个皮卡皮卡,是什么呀?”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当初被哼哼支配的恐惧,二五零声音一顿,画面上的皮卡丘突然消失,【这个不重要,你只要知道爸爸很凶,你惹不起,就行了。】
可惜一再强调,小姑娘依旧没感觉到它到底有多凶。
就连它口中那些十分可怕的惩罚,她也get不到哪里可怕,还安慰它:“桃桃是好孩子,不会天打雷劈的,爸爸你放心吧。”
二五零:【………我放心你个大头鬼!】
见小姑娘哼着歌去摸头上的新发卡,一点不受影响,它沉默良久,【你就尽情享受这最后的没好吧,到时候不劈得你哭着求我,我就倒过来管你叫爸爸。】
这趟去县里,陈芳秀买了不少东西,还称了二斤肉,准备拿今年新收的小麦磨粉包饺子吃。
一行人坐着牛车回到家的时候,胡秋香正站在院门外,和自己娘家嫂子说话。
她一眼就瞧见了小陆桃头上别着的粉色发卡,以及陈保科手里鼓囊囊的布袋子。
布袋子明显很沉,仔细听,里面还有罐头瓶子碰撞的声音。
胡秋香眼神闪了闪,“你们还去逛商店了?”
卢桂英应了声,见她娘家嫂子也在,招呼,“秋红来了啊,咋不进屋?”
胡秋香是故意不让自家嫂子进屋的。
她大侄媳妇前两天生了个小子,她大嫂这次过来,说是来给她送两个红鸡蛋,让她也沾沾喜气。实际上就是来通知她一声,让她赶礼。
她家俩小子,一个十二,一个才五岁。等结婚生孩子把礼钱挣回来,还不知道得多少年。
她一直装糊涂,打发她嫂子走还来不及,哪里能让人进屋多呆。
听卢桂英这么说,她忙拽过嫂子挎着的包,“下回的吧,嫂子她还有事儿,着急走。”
那包里还有给别人的红鸡蛋,她拽着就走,胡大嫂只能跟在后面离开。
只是就算知道小姑子抠门,被这么对待,胡大嫂脸上还是挂不住。
走出没多远,她就一把抢回包,“行了,您忙,我可不敢让您送。”
胡秋香跟听不出来似的,“那我就回去了。”转身就要往回走。
这下胡大嫂更气了,又叫住她,“你们大队今年收成是不是特别好?我看小波他奶都把他姑接回来了,还大包小包,买了那老些东西。”
说起这个,胡秋香心里就有些泛酸。
可提起这茬的是她大嫂,她又把酸意压住,笑道:“不是俺们队收成好,是秀儿她能挣。嫂子你不知道,秀儿编得草帽在俺们公社可出名了,这一个月就赚了人家半年的。”
她大嫂有个妹妹跟她差不多大,前些年走运,嫁给了县里的工人,还在县里找了工作。
因为这,她大嫂特别得意,总是跟她说自己妹妹又送了啥啥过来。被明里暗里瞧不起久了,她心里也有气,当然想趁这机会显摆回去。
胡秋香娘家不是爱民公社的,还没听说草帽的事儿。
闻言,胡大嫂只以为她是在吹牛,“一个月挣人家半年的?你们队这收成也不行啊。”
“我是说能挣你们家秋云半年的。”
胡大嫂的笑僵在了嘴角,“一个月挣秋云半年的?就编草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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