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纨之寡婶李婶娘乃是李纨亲二叔之妻,曾任浙江一地知州,李婶娘身上也有六品安人之诰命。
偏李婶娘一辈子没生养个儿子,只得李纹李绮两个女儿,只好往京中来投奔亲戚。
李纹今年十四岁,李绮今年十一岁,若按照五年一中选的年数算,下次中选时李绮的年龄还未超,可以参选,若选中了女官,她们这一支也不算落没了。
李纨之父已去,现下李家就剩李纨这个大姑奶奶在荣国府中,日子还平安顺遂,靠着她能让李纹李绮受到好的教养。
是以李婶娘得了贾母挽留在荣国府居住,并未多推辞就应了。
却说邢夫人在娘家时,其母亲生了她们姐弟四个,邢夫人为长女,底下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
当年邢夫人之父母去得早,家中无人主事,邢夫人被聘为荣国府一等将军续弦后,便把家中财产全部充为嫁妆,以充场面,其实她三个弟妹还是靠着她过活。
现如今邢夫人二妹已出阁,幼妹尚未出阁,幼弟也未成亲,依然在邢夫人手里领分例用度。
堂兄嫂邢忠夫妻来投奔,老太太留了邢岫烟在府里,被凤姐儿安置在迎春处,邢夫人便把他们夫妻安排和邢大舅一起住,也好管管她这不成器的弟弟。
还有一家亲戚乃是王熙凤之兄嫂王仁夫妇,因王子腾是其亲伯父,贾母便没多留,由着他们再去王家居住。
却说王熙凤之兄长王仁也是个不成器的纨绔子弟,长了将近三十岁,文不成武不就,一直跟着王熙凤父母在南边老家过活。
王仁父母见长子实在不成器,催逼了也没甚办法,看大孙子已经五岁,便命他带着老婆儿子往京里来探看亲戚,好歹留个面子情儿。
他大伯王子腾虽然受了伤致仕,人也称呼一声王总督,总有些余威在,王熙凤嫁的荣国府更是出了位贤妃娘娘。
和这些亲戚打好关系,往后他们老两口走了,王仁也能得个帮扶。
可王仁和王熙凤虽是一母同胞亲兄妹,关系却并没多亲近。
王子腾夫人当年生养了两个儿子,没得着女儿,心下遗憾。
为了叫夫人宽心,王子腾见弟弟家的女儿生得玉雪可爱,人也机灵懂事,便接到自家抚养。
是以王熙凤打小儿在王子腾夫妇膝下长大,甚少见到亲爹娘兄长,连嫁妆都是王子腾夫妇出的大半儿,比亲爹娘还亲些。
而王仁从小不学无术,斗鸡走狗,王熙凤自恃有才,一直看不上这个亲哥哥,来往送礼都是面子情儿,却也没少过他什么。
王仁是个糊涂人,他不想着王熙凤从小和他没相处过多长时间,本就不大亲近,也不想着王熙凤嫁到贾家做新媳妇应对几重婆婆并妯娌姐妹们多难。
他只见了王熙凤嫁到国公府做当家奶奶,威风八面,嫁妆还有三五万,却一点儿也不主动帮衬帮衬他这亲哥哥,心里对王熙凤埋怨颇多。
如今见王熙凤已是三品将军夫人,荣国府里说一不二的当家奶奶,对他仍是那样,也没主动提要帮扶他,王仁更是不忿。
王熙凤知道王仁心里的想头,却不甚在意。
左右她尽了礼数,她现在上头贾母邢夫人两层婆婆,还有小姑子迎春的亲事,下头三个孩子,一大堆家事,连贾琏都推给茜桃儿勾着,别的实在没精力,也懒怠管了。
甘州城里,十月二十六,文皎经水嬷嬷仔细检查,确认她身体没有大问题,往后慢慢调养即可,可以出月子,终于结束了她被关在屋里不能出门的生活。
她狠狠洗了澡洗了头,第二天精神百倍的出现在绯玉满月礼上。
绯玉出生时就重七斤六两,现下满了月,长了将近十斤重,白白胖胖甚是可爱,再加上黛玉青玉两个也是金童玉女一般,林家三个孩子俘获一众夫人太太的芳心。
黛玉翻过年便十三,已生得和文皎一般高。她天葵已至身体发育五官长开,再加上今日略打扮了些,越发飘逸出色。
于巡抚家的丁夫人拉着黛玉不撒手,笑问文皎道:“这么好的孩子,可说了人家不成?只可惜我家没有合适的子侄,得不着这么好的姑娘。”
文皎余光看了一眼葛娘子,并没正面回答,而是笑道:“本来以为孩子还小,不着急,谁知这一眨眼玉儿都快十三了,果真是岁月匆匆。”
丁夫人活了五十年,也快成人精子了,一听即知苏夫人这话是已有了看好的人选,只还未作准。
她便不提这话,顺着文皎话风儿说起岁月无痕来。
陆清恰在旁边听这段对话了个全乎,心中警铃大作。
作者有话要说:
注1:
原文第49章 说:
原来邢夫人之兄嫂带了女儿岫烟进京来投邢夫人的。
但第75章 又说:
邢大舅道:“老贤甥,你不知我邢家底里。我母亲去世时我尚小,世事不知。他姊妹三个人,只有你令伯母年长出阁,一分家私都是他把持带来。如今二家姐虽也出阁,他家也甚艰窘,三家姐尚在家里,一应用度都是这里陪房王善保家的掌管。我便来要钱,也非要的你贾府的,我邢家家私也就够我花了。无奈竟不得到手,所以有冤无处诉。”
这里又变成邢夫人最大,她出阁时邢大舅“年纪尚小”了。
所以为了圆这个bug,本文把邢忠夫妇设定为堂兄嫂,邢夫人家里一共姐妹兄弟四个,邢夫人是大姐,下面两个妹妹,最小的是邢大舅。
第269章 杀气
甘州城里, 绯玉的满月宴直到申初(下午三点)方散。
等众人都散了,韩琼英也拉着黛玉不撒手,上下看了一回, 朝文皎笑道:“真是一家有女百家求, 今儿多少人问你来?”
黛玉今日遭众夫人稀罕了一整日,今见了韩琼英也这么说,跺脚嗔了一声:“韩姨!”便撒开她的手,拉着陆清又拉过景岚往后院过去了。
文皎无奈道:“一家有女百家求, 我也只能许给最好那家, 总得让玉儿自己顺心如意才行。”
韩琼英把手往文皎肩膀上一搭,笑道:“说起来我三个哥哥家里给我生下八个侄儿, 光是和玉儿年岁差不多的就四五个,都还没定亲。”
“你若是不嫌我们家都是武将,我这回带了玉儿过去, 看玉儿喜欢哪个就定下哪个, 我哥哥嫂子们也绝无二话,你觉着怎么样?”
韩琼英说完忽地感觉到脊背一凉,似乎是有杀气。
她迅速往杀气传来的方向转身, 却只看到葛师姐走在那里。
韩琼英皱了皱眉,心道师姐和我又无仇无怨,怎么也不可能是师姐。
她便对葛师姐笑道:“没什么,总感觉才刚有谁盯着我。”
韩琼英说着, 想起来一事, 便问:“师姐,我过两日回西宁去, 你跟不跟着我一起?你也有几年没见师父她老人家了罢。”
葛娘子想起师父,颇有些感慨, 笑叹道:“那得看东家给不给我假。”
文皎一笑道:“这有什么,师徒二十几年,现下过去三四天的路这么近,看看也是应当。”
“我又不是那黑心东家,如今给葛先生您一个月的假,不扣年例,你带着清儿一起回去看看她师祖也好。”
三人进了屋子,文皎坐在榻上接了茶,问道:“正好儿快过年了,大郎二郎今年都过不来,你从西宁出来,直接往银卫去找大郎,一家团圆着过年岂不更好?”
葛娘子对这提议十分赞同,拍掌笑道:“真是难得的好东家!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思忖一回,说道:“既是这样,我把英莲也带到西宁去散散。她出了热孝,也不禁着往外头走了,各处看看散散心,养养精神,回来好好过个年罢。”
文皎点头笑道:“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
韩琼英听了半日,见她们说完这茬儿,又问文皎道:“文皎,我才刚说的你觉着如何?”
“可不是我说自家人的好儿,我们家里三位嫂嫂都是爽朗人儿,从来没有那些勾心斗角的。兄弟妯娌之间都和和气气,平日里也不住在一处,我侄女们也都和景岚一个性子。”
“再论起长相,你看我就知道我侄儿们样貌如何。虽比不上黛玉,也都是一等的好。”
“再论起人品来,他们都是我爹亲自摔打大的,而且我们家里从我爹起,就从来没有什么纳妾室通房的习惯,我三个哥哥都是只有嫂子,家里也不让他们胡来。”
“若说前程,嗨,就是这一点儿不好,往后他们一个个都要上战场,这沙场无眼不好说。不过我爹和我三个哥哥都征战几十年了,现在都还全须全尾活得好好儿的。”
“文皎,你看我们这样人家你满意不满意?就是最后一个都没相中也没事儿,我带着玉儿去玩两天,好吃好喝的招待她,保准一点儿也委屈不着。”
“你家里现在清儿也去,英莲也去,习武先生也要和我去,燕秀卓逸两个姑娘也来不了,玉儿在家多寂寞啊。”
韩琼英说了这一车的话,文皎边听边看葛娘子面色越来越凝重,心里叹了一声。
其实若真把双方条件都摆在桌面上看,陆溶的条件并不输给韩家子弟什么。
若论家世,陆溶自然不及韩家有韩大将军这么个一品大将军做家主。
但再往下论,几位韩将军职位最高是韩琼年,位居二品总兵,往下韩琼岳韩琼泰分别是安西府定西府两地三品指挥使。
而陆溶年才十八,已经是正四品指挥佥事,和韩琼英这些侄子们的父亲才差了从三正三两阶。
是以论起个人出息,韩家子侄并没一个及得上陆溶的。
韩家这些子侄品级最高是韩琼年家长子,今年十九岁,靠着他自己的功劳得了五品千户之职,余下品级最高只是七品,和黛玉年岁相仿的几个还没入军呢。
而且就算韩家人再大方和善,韩家也是个世家大族,人口繁盛。
黛玉若真与韩家子弟成婚,本家就有上头三位婆婆婶婶,中间最少七位妯娌四五个大姑子小姑子,下头几十个小辈,再加上外头多少亲戚,这人际关系处理起来也破费心思。
而陆溶家里人口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他们兄妹就三个,男方长辈就葛娘子一个还极喜欢黛玉,从成婚后日子清净这一项上看,陆溶的优势不知比韩家大了多少。
容貌身材陆溶也是一等的好,人品也自不必说。所以从文皎私心论,陆溶只是家底儿薄些,别的都比韩家子弟强。
而且就算陆溶家底儿薄,往后他征战立了功总有赏银,林家也不缺财产,黛玉的十万嫁妆就够他们活几辈子的了。
陆溶十七岁就成了四品指挥佥事,连世代武将的韩家男子都不及他,就算不是人中龙凤也非池中物。
今年大比之年,李明诚年十九岁高中探花,得的官阶不过是翰林院七品编修,要到四品总要十年八年。
而且最重要的是,黛玉喜欢陆溶。
这一年清儿每回往银卫送信,里头都夹着一两张替黛玉说的话。
文皎明知道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押着林海不许管。
左右不是黛玉的字迹,他们小年轻谈恋爱,一年见不着一回面,写写信也算难得的慰藉了。
黛玉现在一身武艺比许多男子都强,也喜欢舞刀使剑,若与诗书仕宦之家结亲,人家家里未必乐见黛玉骑马射箭放纵恣意。
连苏家这么开明的人家,韩琼英尚受了许多委屈,世上也没有什么人家比苏家还强了。
若找武将之家结亲,林海现下是三地总督,封疆大史,位极人臣。品阶低些的武将人家门第不合适,高些如韩大将军这样世代为将的人家……
文皎见韩琼英说完,喝了口茶索性明说道:“姐姐家的孩子自然都是好孩子,只是咱们两家现在不好结亲。”
“姐姐才和二哥和离,我们家就又和你家联姻,这不是有文臣武将往来过密之嫌?”
韩琼英听了这话,神色肉眼可见的萎靡下来,无奈道:“你这话倒是真的,哎,可惜玉儿这么好的孩子,我们家人偏没有缘分。”
文皎低头又喝了口茶,意有所指道:“韩姐姐,你以前不知道,往后万万别在你师姐跟前儿说玉儿婚事了,不然你师姐半夜里不让你睡觉找你比试,你别埋怨我不帮你。”
黛玉和陆溶的事只是文皎和葛娘子之间有了默契,其余八字还没一撇,并不算定下。
是以今日那些官家太太问黛玉的亲事,文皎都含糊过去,似是丁夫人这样活成了人精子的自然明白里头意思,就是没明白的在绯玉满月礼上也不好多问。
偏韩琼英没往深里想,又极喜欢黛玉,想把她拐回韩家做儿媳妇,又能逮着空儿私下里和文皎说话,把这事问了出来。
她听了文皎的话一愣,看看文皎又看看葛娘子,想起葛娘子长子陆溶来,恍然大悟道:“难不成——”
葛娘子听了文皎的话,心内升起一股暖意。
大郎就是再年轻有出息,也比不得韩家韩大将军位高权重,统领三十万宁远军。
两家事未定准,林家就算不能与韩家联姻,文皎也可以不透露此事,日后就算有更好的人选,也可以当做两家并未有过默契。
现下文皎让琼英也知道此事,足矣证明文皎十分尊重于她和大郎。
若是大郎未来真能娶得黛玉为妻,那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葛娘子见韩琼英明白过来,解释道:“其实也并没作准,只是有了这个意思。”
“这几年……你也知道,万一大郎出了什么事,再把玉儿给耽误了怎么办?我也不敢打这个包票,现下也没脸说要定下。”
韩琼英想起才刚背后凉意,忽地又明白过来,问葛娘子道:“我说呢,怎么才刚我说我家侄儿的时候感到一股杀气,原来是你!”
葛娘子笑道:“虽还没定准,但你当着我的面抢我未来儿媳妇,我还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韩琼英起身给葛娘子装模作样做了个揖,笑道:“师姐对不住,对不住。等你们两家商量好了,我来做这个大媒,如何?”
文皎眼睛一亮,拉她坐下道:“这个主意好!只有你最合适!”
葛娘子叮嘱她道:“事儿还没成,关系到玉儿的闺誉,你可别往外说去。”
韩琼英嗔她道:“师姐真是,我又不是那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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