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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边娇雀(双重生)——茶暖不思

时间:2020-12-09 09:54:04  作者:茶暖不思
  小姑娘吴侬细语,方睡醒的模样迷迷糊糊的,着实可人。
  池衍将滑落的柔毯拉回来些,掖到她身上。
  眼底尽是柔和:“想吃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皇兄:甜蜜都是你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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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娇雀
  车厢舒适, 散发着淡淡清香,小憩甚宜。
  娇躯裹在雪绣锦毯里,侧枕他胸膛。
  锦虞凝眉细想, 微合的眼尾浮现一丝狡黠:“嗯……想吃燕窝羹,还有藕粉桂糖膏。”
  池衍剑眉挑了一挑。
  抬指轻敲了下她的额, “是在故意为难哥哥?”
  别说眼下还在山野间,便是到了城镇, 宫廷御食也是鲜有。
  被他拆穿, 锦虞抿出一声低笑。
  而后乖乖道:“你吃什么, 我就吃什么。”
  怀中人好似没有骨头, 抱起来万般娇软。
  池衍闲适地抚弄她肩头,笑意深长:“唔……听起来, 倒像是夫唱妇随。”
  又在故意挑逗她了。
  锦虞脸一红,蹭着他,低低羞嗔了句。
  马车日行, 车厢内一扇窗牖半开以便通风。
  窗帷轻轻飘着, 有晨风拂进微凉。
  池衍从边坐提来一只翡翠鹤纹手炉, 递给她。
  锦虞接过, 双手抱住, 泛冷的小手渐渐暖和起来, 双腿悠哉翘在榻上,舒服地依偎着他。
  柔毯下的手握着小暖炉。
  想到什么, 她浅声问道:“阿衍哥哥,楚国战事方休,你就这么离开了,没有关系吗?”
  眼下一定还不太平,他不在, 岂不是容易乱套。
  池衍阖目靠坐着,闻言,面容深静。
  王室颠覆,方才止戈散马,朝中确实有诸事亟待整治。
  然而片刻之后,池衍却只淡淡一笑,可有可无“嗯”了声。
  豫亲王年轻时为一代武将,尔后弃武从文,更是极具声望,自有能力稳持朝野。
  但政权新建,他在这笼络人心的关头离身而去,由得旁人来把持,倒像是有意拱手赠贤。
  不过锦虞自然是不懂的。
  只是见他这般若无其事,便抬眸狐疑瞅了他一眼。
  沉默一息,池衍云淡风轻:“我有分寸。”
  略勾了薄唇,两指又捏住她鼻子,“还不是答应过你会尽快回来,怕笙笙等着急了。”
  面对他的调侃,锦虞这回却是没有羞避。
  杏眸一瞬不瞬凝着他,难得有几分小正经。
  似乎是经过深思,她才认真问道:“阿衍哥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从一开始,他出现在朝晖殿带走她,又因她害怕陪在昭纯宫,到后来领兵在外还念着她饮食冷暖。
  他总是将她护得很好,仿佛一点尘土都难再落她肩膀。
  每回他倾尽温柔,她都又是情窦萌动,又恍惚置身梦境,莫名觉得这一切,像是她从前所有的期冀。
  但即便锦虞对他有种一见如故的契合,却是没有半点甚久难忘的记忆。
  故而她时常觉得,和他相识以来的这段日子,极不真实。
  山间的石子路不太平稳,坐在车内的人随之轻微颠簸着。
  池衍目光垂落她微仰的脸庞,粉嫩清透。
  那双深邃的眸子,好似一眼便将她所有的情绪看了个透彻。
  前辈子的事,对她来说只像是阑珊昏影下的薄雾。
  但他是清楚想起来了的。
  “因为……”
  俊眸平静相凝,池衍低声恍若自语:“哥哥想把这一生都弥补给你。”
  曾经和她拥有过的,不管甜的苦的,她不记得没有关系,他会始终铭刻于心。
  亏欠也好,遗憾也罢,这辈子,他想成为她永不寂灭的温暖。
  锦虞懵懵的,懂了,又好像不懂。
  困惑着,却也没再追问,慢慢窝回了他怀里。
  ……
  马车驶出西山,又过两城,抵达郢都时,已将近申末。
  从东陵王城去往东楚边界,郢都是必经的城池。
  且当下即将入夜。
  若是往常,他定是马不停蹄赶路,无心浪费时间。
  但现在带着锦虞,小姑娘总是经受不住日夜折腾。
  何况路上只有些糕点,怎么也舍不得她吃苦。
  故而池衍便命御马的手下驶入城中,在此宿上一晚。
  郢都繁华炫目,乃东陵最为热闹的城州之一。
  日暮西沉后,灯焰如昼,宝马香车,但清江绵延,也不乏依山傍水的秀丽风景。
  一入城中,马车便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缓了下来。
  撩开帷帐,锦虞整个人都伏在了窗牖上。
  她左观右探着外边的一景一物,还未下车,便已然兴奋展颜。
  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出宫。
  初见宫墙外的都城,街巷上的一切都觉得有趣得紧。
  各色摊铺馆肆,灯照如昼,都是她从未见过的新鲜。
  夜风掠来,呼吸间香满盈鼻。
  “那个好像很好吃——”
  锦虞忽而雀跃地指向一处,杏眸中好似有星河闪烁。
  见她就差跳下车去,池衍将人拉回来,合了窗。
  在小姑娘不舍又怨念眼神下,他眸底笑意如许:“到客栈换身衣裳,再带你出来。”
  闻言,锦虞方才想到自己狐氅里穿的还是宫裙呢。
  她瞬间便再绽了笑:“好呀!”
  映月楼,是城中至大且最为华贵的客栈。
  似乎是有人早已事先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他们一来,便有侍从领他们到了最舒适清静的上等房。
  不多时,有丫鬟送来衣物,而后便再无人来打扰。
  房间宽敞明亮,绣帘垂花。
  床榻桌椅皆是古色古香的雕花檀木,淡香充盈。
  连扇梅兰松柏织锦屏风后。
  锦虞褪落身上华美的宫裙,小心展开方才丫鬟送来的衣裳。
  是一件齐胸的绫缎襦裙。
  方才瞧见郢都长街上的姑娘,似乎都这么穿。
  锦虞展臂,将襦裙提高,垂眸观赏了起来。
  广袖上衫月白微粉,裙裾渐融浅紫,其下一层裙摆绣缀孔雀翎,其上一层飘逸的轻纱点网银线。
  这衣裳显然没有宫裙华丽矜贵。
  但清新雅致,别有当地特色,看上去又灵又仙。
  此时屏风前,池衍抱臂静站着。
  悬壁的灯盏洒下清光,将小姑娘婀娜娇俏的身影投在屏风上。
  看出她提着裙子左右半天不穿。
  池衍慢条斯理问了句:“会穿么?”
  小姑娘的影子在屏风上一滞。
  他唇边挂着笑痕,嗓音透着慵懒的味道:“不会的话,哥哥来。”
  一听这暧昧的语气,锦虞瞬间心捶如鼓。
  手忙脚乱将衣裳往身上套,“会、会的……”
  隔着屏风,仿佛都能猜到那人此刻的笑容。
  明面上温柔善意,却总有那么一点儿不怀好意的意思。
  锦虞双颊微微绯红,低头飞快提拢裙裳。
  虽是头一回穿民间的服饰,但也没那么难明白。
  最后,浅粉丝绦在饱满上方缠绕一系。
  便欲露还隐地,将那玲珑身段描勒得隐约朦胧。
  未多久,锦虞便出来了。
  一踏出屏风,就和那人正面撞上。
  乍然入目,池衍眸中一缕惊艳的光烁过。
  锦虞垂眸摆弄了下裙摆,“好看吗?”
  她一头乌发半披身后,发髻两侧别着珠花流苏。
  搭配这一身,已全然不见公主的娇贵,倒颇有温婉仙气的味道。
  目光静静流淌过,池衍点头,如实道:“好看。”
  锦虞弯了唇,秀靥娇美明亮。
  上前主动拉住他,“那我们快走吧!”
  她迫不及待得,宛如在金丝笼中囚了半生的小娇雀。
  池衍笑一笑,反握住她的手,一并走出客房。
  ……
  夜幕已至,城中华灯斑斓,香车不息。
  今夜似乎是有什么节庆,街衢笑语喧哗,格外热闹。
  锦虞随步在人群之中,东张西望,分外欢脱。
  若不是一只手被那人紧紧牵着,她怕是早已蹦出老远。
  这时,有一对夫妻相携经过,丈夫怀里抱着稚童。
  那稚童手里捏了串蜜色晶莹的红果。
  视线随着那红果飘去。
  锦虞微一舔唇,回眸看向后一步那人:“我也想吃那个,那个蘸糖的果子。”
  小姑娘莹润的瞳眸中满是期盼,竟是比孩童要馋。
  池衍含笑,牵她往街边邻江处走去,从小摊贩那儿要了串糖葫芦。
  一块银子丢入褡裢,池衍自架上取下一串,递给边上那人。
  心心念念的糖葫芦到手。
  锦虞咬了一口,唇齿间随即便有甜腻的蜜味渲染开来。
  神情一瞬欢跃如孩童,“唔,好甜。”
  她抬手,将糖葫芦喂到他唇边,示意他尝。
  池衍俊眉轻扬:“你吃。”
  也不多劝,自己再咬了口,锦虞笑眸如蜜糖剔透。
  而后瞥见什么,立马满目新奇,便又要拉他过去瞧。
  江畔坠悬花灯百盏,光辉映彩。
  有不少妙龄女子结伴桥下,水面飘满了绚烂的荷灯。
  锦虞拉着池衍走近,在江边不远处百般好奇地举目眺望。
  男人月白锦袍清贵俊然,风华夺目。
  少女秀雅襦裙仙姿玉致,娇俏脱俗。
  两人并肩站在江岸边,入目便是一双玉人迎风而立。
  盈盈灯焰流转之下,有如神仙眷侣一般。
  引得行人都不由地驻足观看。
  锦虞眨了眨明丽的杏眸,“她们在做什么呀?”
  旁边贩灯的摊主听见,刹那从痴呆凝眸中回过神。
  他笑吟吟上前两步:“小娘子可是方来郢都?今夜是城里祭祀玄女的日子,姑娘们都会先来此处放一盏荷灯,再到玄女祠去祈愿,据说如此啊,最是灵验!”
  锦虞眸中泛起惊奇的亮光,“祈愿?祈什么愿啊?”
  那摊主嘿嘿笑答:“什么愿都成,但姑娘们大都是在求伴侣,求子嗣!”
  闻言,锦虞不知想到什么,双颊不自觉便晕了抹娇红。
  安静伴在身旁的那人,突然从容问道:“想放么?”
  锦虞杏眸漫然低转,点了点头,“嗯。”
  话音落下,她唇角微抿,掩耳般轻轻补了句:“反正……求什么都行。”
  池衍展眉浅笑,好似伴了清风温存。
  买下一盏荷灯,带着她到桥下江边人少清静的地方。
  锦虞蹲下来,将未吃完的糖葫芦给他。
  而后接过荷灯捧在手心。
  她学着方才瞧见的那些姑娘们的样子,小心俯身。
  双手轻轻往前一送,躺在掌心的荷灯便随着和缓的江流慢悠悠飘了出去。
  望着夜色深澜的江水上,灯芯的那一点光焰渐渐远去。
  锦虞莞尔一笑,双眸如玉纯净。
  侧目看向那人,正想要说些什么。
  便见他俊眸暗锁幽然,带着深意牢牢凝固于她。
  锦虞愣住,瞬间陷入他眼底深幽。
  只听他语色低沉,缓缓说道:“我生来便就与杀戮为伴,若非先帝,大抵这世间都不会有我。”
  从未听他说起过自己,锦虞怔怔与他对视。
  见他薄唇略勾弧度,像是嘲弄,又像是无奈,她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说。
  江风吹扬他衣发,碧水光华映入他瞳心。
  池衍目光讳莫如深,“从前只觉得了无牵挂,便是哪天葬身沙场,不过生死而已。”
  顿默片刻,他温热的掌心覆上她侧脸。
  池衍一瞬不瞬凝视着她:“后来见着你,又想起了些事情,才发现,活着,很是不错。”
  此时此刻,他浑身上下没有浴血的豪情,没有冷酷的声威。
  在那双桃花迷离的眼眸中,淌尽澄明和温柔。
  心事深深浅浅,幽思千回百转。
  晶眸似有粼粼波光,锦虞连声音都缥缈了:“阿衍哥哥……”
  他话中深意,锦虞并不十分明白。
  但心却不由自主地为他百感交集。
  这一刻,好似旁的万物皆为虚影,尘世喧嚣都隔绝在外,天地间只余他们二人。
  池衍合眸,轻轻一笑。
  片刻之后再睁眼,他眼底恍若凝聚了世间所有的光与暖。
  用那般柔软而清宁的语气。
  对她说:“哥哥并非什么良善之人,生死祸福都无所谓,但如果卧榻之侧,是你,那我希望,可以永远都有来生。”
  仿佛有几多牵念凝注在他的目光,揽尽岁月里的柔情。
  锦虞不知为何,眼眶顿时蒙了水雾。
  那些瞬间如潮涌上心头的情绪,是她的,又好像不是她的。
  眼下他们蹲在江边,互相对视,如同逆了光影一般。
  他轻言温语的每个字,都化成春风从她心上抚慰而过。
  忽然之间,锦虞莫名觉得,自己所有的遗憾都烟消云散了。
  虽然她也说不出,自己有何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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