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的高高的,好像这样就能从气势上压过他们。
小姑娘告起状来条理清晰,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最后道:“你们先前又不让我打猎,还说太子哥哥的坏话,怎么会这么好心地把猎物让给我?而我掉下去之后,你们就全都跑了,再也没回来,还是我自己爬出来的!你们就是故意的,故意骗我!”
皇帝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而宣晫飞快的看了妙妙一眼。
听到妙妙因为别人说他的坏话而给他出头,他可高兴啦。
二皇子立刻道:“我们不是丢下你跑了,是找人来救你。”
“骗人!”妙妙推开爹爹,都不用其他人,自己叉着腰反驳回去:“我和大黄爬出来,花了好久好久的时间,你们就一直没回来。我是自己爬出来,自己走回来的。”
她在后面两句加重了音。
怕别人不信,她还举起了自己的两只手。
皇帝离得近,就看的十分清楚。他知道小姑娘先前吃过苦头,小手里有许多茧子,在原家人的精心爱护下,虽然摸上去还有些粗糙,但她的小手已经变得白白嫩嫩,拇指圆嘟嘟的,手背上还有可爱的小肉坑。但此时,那两只小手上面满是血痕,干涸的血与泥尘混在一起,指甲缝里都是泥土。
围场里的陷阱是用来抓猎物的,那么深的陷阱,没有其他人帮忙,只靠着她自己一双小手爬出来,成人都不一定能做到,想也知道吃了多少的苦。
皇帝沉下脸,宣晫也立刻让人去传唤太医。
“我们是去找绳子把你拉出来,等我们回去的时候,你就已经不见了!”二皇子知道自己不能说漏嘴,便咬死了这个借口:“就是因为看到你不见了,我们才回来找人的。”
“才不是!你骗人!”妙妙气得脸都红了。“我等了好久好久,你们都没回来!”
宣晫绷着脸,不善地问:“二皇弟,妙妙是什么时候掉下去的?”
“是……是……”二皇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他的眼神飘忽,不敢抬头看皇帝。
“是早上!”妙妙抢先替他答了:“我掉下去的时候,肚子都还没有饿,大黄也没有饿,太阳也没在头顶。”
宣晫:“早上掉下去的人,天快黑了,二皇弟才回来找人帮忙?”
二皇子满头大汗,支支吾吾。
这不是故意的又是什么?
“不知道小女与二皇子殿下有何恩怨,值得二皇子殿下这样害她?”原定野冷声道:“殿下明知道人掉了进去,却连分一个侍卫照看都舍不得,还让她在底下待了一整日,若是……”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
但其他人也能猜得到。
若是有猛兽闻到味道过来,在一个大坑里,妙妙还不是那些猛兽的盘中餐?哪怕她跑的再快也没有用。
宣晫问:“二皇弟,妙妙到底哪里得罪了你?”
皇帝也冷酷地看着他。
“我……我……”二皇子不敢抬头,也说不出话来。
他平日里行事嚣张惯了,惹出了再多的事情也有母妃给他解决。这会儿他下意识地想要找母妃,又想起自己在猎场,郑贵妃并不在此处。他慌了,若是他年纪再大一些,说不定还来得及想出借口,但现在的他也只是一个十岁的小男孩,这会儿脑袋空白一片,已经什么也想不出来了。
他也没想要害人,只是想吓唬这个小丫头一下,顺便警告她……怎么事情就变成这样了呢!
他心中想:怎么人就没有出事呢?围场那么大,谁也不会发现,跟在他身边的都是可信的人,要是人没了,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迟迟没有吭声,皇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又把跟在他身边的侍卫叫出来问。
侍卫知道大难临头,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
从太子与妙妙做朋友,皇帝也宠爱妙妙,让二皇子心生妒忌,说到他假意邀请妙妙出去玩,却又带着人手骑马狂奔,故意把人丢下想要吓哭她,最后又提了陷阱的事情。
连妙妙也听的一愣一愣的。
她不敢置信地说:“原来你们一开始故意把我落下的?!”
她还以为是大黄跑得慢呢!
妙妙快要气死了,她在椅子上蹦跶了两下,直接从椅子上跳了下去,挥着小拳头想要冲过去打人,被原定野眼疾手快地捞住。妙妙在半空中蹬着腿,“你们怎么这么坏!”
是啊,他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孩儿,怎么能这么坏?
皇帝深深地看了跪在底下的二皇子等人一眼,抬头来时,对着妙妙露出了温和的表情。
“今日的事情,的确是二皇子做的不对。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朕来补偿给你?”
妙妙被爹爹抱回到了位置上。
原定野递过来一块点心,她低头一口咬了上去,吃得腮帮子鼓鼓,一边想着皇帝的话。
她先警惕地问:“他做了坏事,您会处罚他吗?”
“会。”
“您不骗我吗?”
皇帝笑了:“朕从来不骗人。”
二皇子跪在地上,浑身发抖,脸色煞白,都快要晕过去了。
皇帝看他一眼,直接挥挥手,让人把他拖了下去,态度冷酷无情。二皇子的求饶声传了进来,而后越来越低,什么也听不到了。在场众人,谁也不想让小姑娘看到什么不好的一面。
妙妙想了许久,道:“我什么都不要,您要给什么,都给太子哥哥吧。”
皇帝愣住,宣晫也愣了。
宣晫连忙说:“妙妙,今日出事的是你,为何要给我?”
“皇上说会处罚他,那就是帮我教训人了!”妙妙认真地说:“他今天还说了你好多坏话,现在不小心让你听到了,太子哥哥,他是你的弟弟,你一定很难过吧?”
妙妙心想:要是她有个弟弟这么讨厌她,她一定会很难过很难过的,就算是埋进大黄的毛毛里也没有办法高兴起来。
宣晫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还想说,自己并不难过,因为他也一直讨厌二皇子,并不是妙妙想的那样兄友弟恭。
皇帝又道:“太子那边,朕另外补偿他。那你还想要什么?”
“那……那就给大黄吧。”妙妙摸了摸身边大黄的毛毛,内疚地说:“是我太笨了,要是我不上他们的当,也就不会出事了。是我害的大黄也一起摔了下去,大黄才是受了委屈,所有的补偿,都给大黄吧。”
“汪呜……”大黄狗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心。
皇帝怔了怔,还想要说点什么,但张口时却是应了下来:“好,就补偿这条狗!”
于是,当天晚上,妙妙填饱了肚子,大黄也有了吃不完的肉骨头!
它幸福极了,脑袋埋进了食盆里,身后的尾巴摇得欢快,最后吃得肚皮滚圆,爬都快爬不起来了,可肉骨头还排着队等在营帐外面。
大黄狗的狗生里,第一次有了这样富裕的烦恼!
皇上说了,它这辈子的狗粮,全被皇上包了!等回到京城以后,还会赏赐它一个御厨,专门给它做香喷喷的狗饭!
它还得到了一块狗牌,皇帝亲赐,纯金的,正反面都有字,正面是它的名字,反面是皇帝亲手写的:护主忠犬。
从今以后,它可就是有皇帝认证的好狗了!天底下都是独一份!
第65章
之后,妙妙就再也没见过二皇子了。
营地里没了二皇子的踪影,昨天见过的好几个熟面孔都没了,妙妙问起来,才知道他们被连夜送回了京城。
话是宣晫告诉她的,妙妙还多问了一句:“那皇上有惩罚他吗?”
“有,当然有。”说到此处,宣晫看着妙妙单纯无辜的小脸,也停顿了一下。
也许妙妙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二皇子与他争锋相对,处处过不去,想要压他一头,都是为了一个目的。哪怕只有十岁,皇宫里的孩子,从出生起就知道那个位置的重要了。
这次围猎,皇帝第一次带他来,郑贵妃也想方设法劝皇帝把二皇子带了过来。可谁料因为妙妙的事情,二皇子被连夜送回京城,遭到皇帝厌弃,就是郑贵妃也被连累。那母子俩费尽那么多努力,只因为这些而毁于一旦。
二皇子,郑贵妃,之后还会牵扯到郑家,还有朝中不少官员,或许连朝堂的格局也会随之而大洗牌。
对于想要往上爬的人来说,没有比斩断这条路更严重的惩罚了。
但妙妙并不知道这些。
对她而言,只要听到二皇子已经遭受到处罚,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妙妙拍拍身边的大黄狗,大黄昂起脑袋,威风凛凛,锐利的双目看过靠近他们的每一个人,警惕着坏人可能会出现的可能。
对于妙妙和大黄而言,这次的事情只是让他们的警惕心更重了,凡是不认识的人,都要先怀疑一番他们的目的。
而在这日之后,妙妙也就一直乖乖待在营帐里,等着原定野和宣晫忙完了公务,再来陪她一起玩。
等秋狝结束时,她的箭术也变得精湛不少。
离开的时候,妙妙还颇有些依依不舍的,她抱着大黄问爹爹:“回到京城以后,爹爹还可以带我去打猎吗?”
原定野道:“若是我有空,就可以带你到京城外面的山上打猎,只是天气冷了,猎物也都不出来了。”
妙妙知道这些。
天气一冷,漫山遍野都被大雪覆盖,白茫茫一片,连她自己都看不清了。天气冷的时候最难熬,连大黄也不一定能在山上找到可以果腹的果子,山上的动物和山下的妙妙都饿极了,要是运气不好,说不定还要被冻死了。
不过现在的妙妙也不担心这些了。
她有厚实的衣裳,宽敞温暖的家,还有能做出珍馐美食的大厨。
妙妙以前最害怕冬天来,但现在却开始期待起来:“那我先跟着爹爹练,等明年春天的时候,爹爹再带我去,还要再带上陆哥哥和姝姝姐姐,到那时候,我就是最厉害的人啦!”
原定野眉目温和:“好。”
一说到自己的小伙伴,妙妙立刻开始想他们了。
“不知道陆哥哥和姝姝姐姐怎么样了,我都好久没有见到他们了。”妙妙掰着手指头数了数,顿时睁大了眼睛:“都一个多月了!”
妙妙还从来没有和她的小伙伴分开那么久过呢!
哪怕是平时在宫外见不到太子,她也可以在梦里见到呀!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妙妙顿时归心似箭,立刻开始想念起他们来。
但远在京城里的两个小伙伴可没工夫想着她。
非但是陆越和唐月姝,就是整个学堂的小朋友,此时都没有心思分神去想其他事情了。
因为他们——要考试了!
妙妙刚从围场回来,带着自己亲手打的猎物——她特地请人处理过,做成了风干的腊肉,带回来和两个小伙伴一起分享她的战利品——但她把这个亲手交到朋友们手中的时候,就从朋友们口中得知了这个惊天大噩耗。
妙妙大惊失色:“考试?!”
“是呀。”唐月姝说:“每到过年,学堂也要放假啦,在放假之前,每一个课程都要考试,还要排出名次,贴在学堂的公告栏上呢。”
陆越还说:“要是考的不好就糟糕了,会被我爹打的!”
谁让过年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活动——走亲戚呢!
京城里的世家多少都有些沾亲带故的,年节走动时,说话间便多少要聊到子女的近况,入仕了的看功绩,上书院学堂的就看成绩。到了这时候,平日里在书院学堂成绩遥遥领先的学生们,便会被亲朋好友都夸一遍,而剩下的……
陆越心有戚戚然:“去年我的成绩在学堂里倒数,而上我家的人,每一个都要问问我的成绩,让我爹丢大脸了!我爹可生气了,过年时还把我关在屋子里读书,连压岁钱都给我减半了。”
哪怕是为了他过年时的压岁钱,陆越也紧张起来了。
妙妙被他说的更加紧张。她不怕没有压岁钱,就怕给爹爹丢脸。
她惊慌失措地道:“可我好多天没有读书了!”
出发去围场以后,妙妙本来还惦记着读书,可是出去玩太开心了,带过去的书翻了几页,很快就顾不上了。而在她上学堂以后,有学堂里的先生教导,宣晫也不再日日在梦中教她功课,改成在梦中与她多玩一会儿。
而她出门的这段时间里,学堂里的每一个小朋友都在认真读书!
怕自己考的太差而给爹爹丢脸,妙妙刚回到京城,就开始沉浸在紧张的学习气氛里。
他们这些小孩儿上的都是启蒙课程,学的东西并不深奥,哪怕是离开一个月,妙妙白天夜里努力学习,很快便将进度给赶上来了,可唯一有一个课程难倒了她。
就是乐理课。
将军府里,咿呀咿呀弹棉花的声音响了好多日,将军府里的三个大人不得不捂着耳朵承认,他们家的小姑娘连一点乐理的天赋都没有。
这可把妙妙给愁坏了。
她会骑狗,养鸡,射箭,写大字,妙妙学什么都认真努力,可唯独乐理这回事,她花多少时间也学不好。
妙妙忧愁地说:“唉,要是学堂里教的是怎么养鸡就好了,我可会养鸡了。”
但学堂里不教养鸡,只教弹琴。
妙妙只好努力练习,她白天弹,晚上也弹,手指头弹出了厚厚的茧子,过了一段时日,皇帝便发现自己的宠臣与爱子都脸色难看,脚步虚浮。
宣晫不忍心打断她的热情,可老夫人却是忍不了了。
她把妙妙抱到自己屋中,一个调一个调的教她。
教了大半日,妙妙非但没学好一首曲子,反而把老夫人也给带跑了。
等爹爹回家时,妙妙可羞愧了。
原定野摸了摸她的脑袋:“学不会就不学了。”
“那怎么能行呢?”妙妙认真地说:“我们家就我一个人在上学堂,等别人问起来的时候,我不但要给爹爹丢脸,还要给爷爷奶奶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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