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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为我点绛唇——君子迁

时间:2020-12-10 09:52:59  作者:君子迁
  薛婧自小就伶牙俐齿的,论口舌,薛嫣哪里说得过她?被说得晃了几下就要倒。
  这要是让她倒了下去,定国公回来肯定会罚薛婧,说不定连许氏都要吃挂落。阿福想都没想,腆着胸脯就冲了过去。
  至于自己到底是怎么落水的,阿福再清楚不过了。可不就是她扶住了薛嫣的时候,被薛嫣顺手推了一把吗?
  昭华郡主虽然没有在春波亭里,只是她从小出入宫廷,哪怕阿福说得含含糊糊,略微一想也明白了。当下就冷笑了,“顾家是怎么教养孩子的?”
  不是自诩诗书传家吗?
  她原本还对薛嫣有些怜惜,觉得她出生便失了亲娘,不管如何的锦衣玉食心里总也是苦的。没想到在外祖家里养了几年,竟然成了这样的心胸狭隘,小小年纪就容不得姐妹了。
  “等你父亲……”
  “娘!”阿福着急了,“这事儿让我自己解决成不?您可千万别告诉爹爹啊。”
  满京城里谁不知啊,她爹靖安侯爱女如命。你当面叫他老狐狸都行,说他女儿不好那必须不成。
  她爹知道了,能不去找大伯父说?她大伯父偏心都偏到咯吱窝里了,薛嫣会不会得教训难说,薛婧铁定是一顿骂要挨上了。
  “可你吃了这样大的亏!”昭阳郡主恼怒道。阿福从小蜜罐子里长大,她连重话都不舍得说一声,倒叫人推水里去了?她气恼薛嫣竟是这般没轻没重的,就算看不惯薛婠薛婳,甚至是薛婧,又跟阿福有什么干系?
  气愤愤说了几句,马车也就进了侯府。
  靖安侯正在廊下来回走着,眉头微促,显然是有什么心事。他抬头看见阿福湿哒哒地被人送了进来,昭华郡主跟在身边,面上有愠色,吃了一惊,“你们不是给大嫂去贺寿了?阿福这是怎么了?”
  “侯爷还说呢!”昭华郡主没好气地横了丈夫一眼,带了人先将阿福送去了屋子里,高声让人赶紧送了热水来给阿福沐浴,又让人赶紧去请太医。
  走出来一看,靖安侯亦步亦趋地跟了来。
  “阿福淘气淘到水里去啦?”靖安侯往屋子里探了探脑袋。
  “说什么呢?阿福什么时候淘气过?”昭华郡主立起眼睛。就算阿福不让说,她也不会瞒着丈夫,“还不是你的好侄女?”
  夫妻两个看着几个丫鬟快手快脚地抬了浴桶来,便走了出来。又不放心女儿,干脆去了厢房里坐着。
  昭华郡主又将跟着阿福的两个丫鬟长歌和云歌叫了过来,仔细问了春波亭里阿福落水的经过。长歌当时在春波亭里,就在阿福正面没有看清,云歌却是在亭外,将薛嫣的动作看了个清楚,便低声说了自己看到的。
  摆了摆手让两个丫鬟出去了,昭华郡主转头看着靖安侯,“先我只是猜测,听云歌说了,倒是八—九不离十了。这是人多阿福没事儿,有个好歹的,看我饶了谁!”
  “这就是无妄之灾!”昭华郡主越说越气,“阿福还不叫我告诉你,怕你与大哥说了,反倒让四丫头受教训。不是我说话难听,看看顾家把二丫头养成了什么样子?大哥万事精明,偏偏儿女上头糊涂!”
  靖安侯叹气,“他也是为难。”
  薛凊薛嫣的母亲过世后,顾家那边原本想把薛嫣一个庶出的姨母嫁过来,以维持两家的姻亲关系,也是不想让两个孩子受继母磋磨的意思。
  不过定国公没答应,另行聘娶了许氏。
  顾家怕两家关系生疏了,便将薛嫣接了过去。薛嫣长成如今这模样,到底是天性使然,还是顾家从中说了什么,那还真不好说。
  说话间,太医就到了。
  昭华郡主纳罕:“怎么这样快?”
  来通传的婆子回道,“才出了门,大太太那边就叫人陪着太医过来了。说是二姑娘那儿暂时无事,先给咱们姑娘看看。”
  “请了太医进来吧。”昭华郡主起身。
  诊视了一番后,太医也说阿福并无什么事,只需发发汗不要着凉就好。然后,匆匆告辞离去——隔壁还有个晕厥的姑娘等着他呢。
  送走了太医,昭华郡主看着阿福灌下了一碗滚烫的姜汤,又叫长歌云歌两个服侍阿福泡一泡药浴,好好地发汗,今日不许再出屋子。看阿福乖巧点头,才离开了。
  与靖安侯并肩走在游廊上,昭华郡主发现丈夫今日很有些不对劲。
  “你愁眉苦脸的,是怎么了?”
  丈夫从来都是神采奕奕的,昭华郡主并没有看过他如此沉闷过。
  靖安侯轻叹,“阿斐要回京了,陛下准备为他封王。”
  还真有封王的事?
  “阿斐?”昭华郡主脚步停住了。
  秦斐,荣王嫡长子。
  荣王府的嫡长子。
  他五岁时候生母过世,荣王别说守妻孝,连一个月都没过就迎了新人进门。不过七个月,新王妃便生了一对儿早产的龙凤胎。这一下,本来是王府嫡长的尊贵人,瞬间就成了别人的眼中刺肉中钉,后娘的孩儿还没有满月,身为王府嫡长的秦斐就落了水,险些丧命。
  秦斐的母亲乃是皇后的亲妹妹,皇后心疼外甥,便把他接到了宫里头养活。只是到了十一岁,秦斐毅然决然请旨去了边疆,到如今,已经三年了。前不久,听说他立了大功,把个西凉的什么王都活捉了,就要回京献俘。
  “今年,那孩子才十四岁吧?”因为荣王迟迟不肯为长子请封世子,打得什么主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但皇帝有意抬举这个堂侄兼外甥,封王倒也说得过去。“十四岁的王,在本朝可算是空前了。”
  几个年纪相当的皇子,还光着脑袋呢。
  昭华郡主也叹息,“只是可惜,他母亲看不到了。”
 
 
第6章 熟悉的容颜映入眼中
  “阿斐封王,你愁眉苦脸的做什么?”昭华郡主很是纳罕。
  论起血缘,秦斐还要叫她一声表姑母。可说到底,这孩子若得封王,该愁的也是荣王那个王八羔子,自己丈夫急个什么?
  靖安侯叹了口气,握住了昭华郡主的手。
  “我是替陛下愁哪。”靖安侯的拇指不大老实地捻了捻昭华郡主柔滑细腻的手背,“昨儿个散朝后,陛下与我说了很多的话。”
  他做过皇帝伴读,君臣之间关系一直不错。
  “他又愁什么?”昭华郡主呵呵了一声,“天下之主哪。”
  看看丫鬟们离得远,靖安侯低声说了句,“还不是太后娘娘。”
  宫里的如贵妃是霍太后亲侄女,生有四皇子,深得太后娘娘的喜爱。
  霍太后呢,明里暗里地示意皇帝,四皇子都过了十岁了,也该封王了。这就叫皇帝很是不满,装聋作哑了一阵子后,老太后见儿子不理会,三天两头的开始装病。
  到底是亲娘,皇帝又不好意思直接去怼老太后,只能与发小儿说一说烦心事。
  昭华郡主笑了起来,“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了个笑话。姑太太也不知道从哪里得了这个消息,说是陛下为了四皇子,要给几位皇子一起封了爵位。为了让咱们家老太太过一过皇亲国戚的瘾,撺掇着要把大丫头送到哪个皇子身边去呢。”
  “大丫头?”
  “可不是么。姑太□□排得明明白白,以大丫头出身,正妃固然做不了,可侧妃还是能争一争的。”
  靖安侯嘴角抽了抽,“你理她呢。这话让大哥听见,保管又去教训她姑爷。”
  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靖安侯也没什么可说的。脾气秉性都在那里摆着,要不,泰安伯明目张胆地养外室,他和兄长老三知道了,也不打算插手呢?
  “糊涂人一个,可惜了两个孩子。”
  泰安伯夫人两个孩子也还算是不错的,就可惜赶上了不着调的爹娘。
  “不说她了,回头你去跟大嫂道声贺吧。”昭华郡主抿了抿嘴,情知阿福落水也不是许氏的过错,“到底是她生日,别薄了她的脸面。”
  靖安侯点点头。
  其实此时,许氏还哪来的心思过生日呢?
  她到底还是知道了薛婧和薛嫣拌嘴的事儿,说心里头不恼火,那是假的。
  可薛嫣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眼角还挂着点点泪花儿。哪怕是看见了薛嫣眼珠在转动,许氏又能有什么法子?
  只得数落了薛婧几句,命她回屋子去反省。
  到了晚间,亲自打点了一份儿小姑娘们都喜欢的东西送去给阿福压惊了。
  薛家几个姑娘,除了薛嫣外,也都有小玩意儿送了过来。薛婧那份儿格外的重。
  第二天一大早,薛凊也过来了。
  昭华郡主看他一脸的愧疚,也不好多说什么,只问了他,“二丫头可好些了?”
  薛凊面色更是不自然,“她身子骨素来就那样,太医看过,并没有大碍。二婶,我去看看六妹妹。”
  阿福尚未到男女大防的年纪,昭华郡主也知道女儿很是喜欢粘着薛凊,让人送了薛凊过去。
  “六妹妹,好些了没?”
  阿福本来也没什么事儿,早就活蹦乱跳了。因昭华郡主不许她出去,在屋子里闲得直转圈,看见了薛凊进来,顿时大喜,“大哥哥!”
  扑到了薛凊身边,拍着心口,“我早就没事儿啦。大哥哥,你怎么来啦 ?”
  “给你解闷的。”薛凊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盒子交给了阿福。
  阿福接过来,笑嘻嘻地说道,“我又得了好东西。”
  打开看了看,一匣子的珍珠,个头儿都不算太大,胜在圆润,且数量在哪里摆着,都堆在小小的盒子里,被透进屋子的日光一照,宝晕生光,耀人眼目。
  “呀!”阿福忙还给薛凊,“太贵重啦,大哥哥自己收着!”
  薛凊摸着她的头,“不是什么好的。你从小喜欢这些亮亮的东西,留着玩吧,我还有好些呢。”
  顿了一顿,轻声道,“六妹妹,对不住。”
  “啊?”阿福抬头,略显茫然。
  “二妹妹害你落水,她……我昨天已经教导了她。但还是要与六妹妹说一句对不住,是二妹妹不懂事。”他原本想说,薛嫣不是故意的。只是迎上阿福清亮的目光,这句话便无论如何说不出口了。薛凊心中难过,阿福明明比薛嫣还小了几岁,也一样的养得娇气,可懂事贴心。
  反观薛嫣呢?对比之下,再说薛嫣还小?薛凊觉得自己都没脸。
  “我已经与父亲商量过了,她年纪也大了,住在亲戚家里也不像话,也该留在家里与姐妹们亲近亲近了。你放心,往后总会叫她改正的。”
  与姐妹们亲近?阿福默默地抖了一下。国公府里,往后怕不是要成天的鸡飞狗跳了?
  她小声地说道:“二姐姐把什么都摆在脸上,其实她昨天先说的是大姐姐和三姐姐,还有……还有大伯母的。”
  “我知道。”薛凊也是无奈。昨儿他不过是与薛嫣吵了一回,甩袖子走了一会儿,薛嫣就能又闹了个人仰马翻,连太太的生日都过得堵心。他严厉地审了薛嫣的丫鬟,知道了薛嫣说的那些话后,只觉得都没脸去见许氏和薛婠薛婳。
  许氏不是他生母,可扪心自问,这么多年她也从未亏待过他,更没有亏待过一年到头回不来几天的薛嫣。可薛嫣呢,每每回来,必要生事。他做兄长的若是轻言细语劝说,薛嫣就各种话比他说的还多;摆出兄长的架子想教导一番,薛嫣眼泪就能把他淹了。
  就如昨天一早,他本来听说薛嫣病了,赶过去看,见她面色红润,气色好得很,便劝她好歹是太太生日,过去磕个说几句吉利话,叫太太高兴了,与她又有什么坏处?
  没想到薛嫣就哭了起来,只说他一心向着外人,不管她这个亲妹妹的心了。
  薛凊也是有脾气的,看不得她这样胡搅蛮缠的,甩袖子走了。
  结果呢,还不到半个时辰,就出事了。
  再任由薛嫣这么下去,她的心就要坏了。
  所以昨天晚上,他就与父亲说了,不叫薛嫣再回外祖家里了。
  没过三天,顾家那边打发人来接薛嫣,薛凊亲自去了一趟外祖家中,不知道说了什么,总之真的没有让薛嫣再回去。至于说薛嫣有没有因此又闹腾,靖安侯府这边便不知道了。
  落水的事情,就这么揭了过去。
  阿福每天在侯府里上蹿下跳的,淘气起来几乎能掀了房顶,昭华郡主也不管她,只是不许她一个人去隔壁找薛婧玩耍。一个是因为泰安伯夫人从那天起还真就在国公府里住下了,另一个就是薛嫣也留在了家里。昭华郡主私下里的话是这样说的:“不过见了一会儿就让你掉了水里去,谁知道还有没有下次?”
  阿福无奈,只能自己在侯府里拿着弹弓珍珠打鸟儿玩。
  又过了一天,京城里有了一件大事。
  大秦与西凉两国,边境从未消停过,一直争斗不断。日前,于军中的荣王之子秦斐,擒住了西凉贤王,随大军回京献俘。如今,人已经到了城外五十里外扎营。
  阿福听说,就连她那个叫舅舅的皇帝,都欢喜得很,恨不能亲自出城去迎接。阿福就磨着昭华郡主想去街上看热闹,被昭华郡主好生揉搓了一通,却还是不许。小阿福哭着走了。
  因为没能看到大军回城的英姿,阿福接连两三天,都是蔫蔫儿的。
  这天,阿福趁着丫鬟不注意跑到院子,逗了一会儿自己养的猫,又觉得无聊,趁着丫鬟们不注意,爬上了一株海棠树。
  这是棵老树,枝干粗壮,如今花儿开得正好。阿福就用力掰下一枝海棠,朝着发现她的丫鬟扔下去,嘴里叽叽呱呱地笑着,“长歌姐姐,我给你花儿戴!”
  长歌贴身服侍她几年了,知道阿福淘气,可没想到淘到了这个份儿上,急得在树下跺脚,“小祖宗,你快下来吧!回头磕着碰着的,我们还要命不要了!”
  阿福挂在树上,嘻嘻哈哈了半天后,悲催的发现,她下不去了!
  “好,好高啊……”
  正说着,外头靖安侯回来了。他的身后,还跟着个英姿勃勃的少年。
  看见长歌站在树下都要哭出来了,靖安侯一抬头,扶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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