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灵犀点头,“娘子放心,郡主但有吩咐,我肯定不说二话。”
巧巧担忧地看着她,“嫂子,你怎么样了?身子能受得住吗?”
汪彩凤摇头,“妹妹别担心,我无妨,这车上铺了厚褥子,这孩子结实的很。”
一行人马不停蹄往京城赶,刘悦妍担心汪彩凤的身体,最后拨了两个人在后面看护她们,其余人加快速度,十天的功夫,就到了京城。
刘文谦的车驾按例也要接受检车,守门的第一次见到诚亲王的车,省去了检查,立刻放行。刘文谦仍旧让人仔细查看了一番,他才从敌营回来,不能给人留下话柄。
等检查完了,车驾放慢了速度,直奔诚亲王府。刘悦蓁忍不住先开了帘子,“爹,外头人真多呀,好多铺子。”
刘悦妍打掉她的手,“快别看了,头一回回来,多少人都盯着咱们家呢,要守规矩。”
刘悦蓁赶紧坐好了。
那头,魏氏已经得到了消息,带着两女一儿,在二门口迎接。郑颂贤前两日在李七爷的带领下,已经去国子监报到读书去了。他身上有两个案首,又是新封长乐郡主的夫婿,国子监祭酒见他一表人才,很高兴地收下了这个学生。
到了诚亲王府大门口,刘文谦带着两个女儿下了车。他站在门口有些踟蹰不前,方长史带着长史司的人过来磕头行礼。
刘文谦回京之前,在路上恶补了许多知识。皇家有哪些人,都是什么爵位,朝廷有哪些官,都是什么品级,王府里的格局规矩和官位设定,他已经了解的七七八八。
方长史原是礼部一名六品主事,现在到诚亲王府做了五品长史,也算是高升了。
刘文谦亲手拉起方长史,“方大人辛苦了,本王刚回来,还需你多辅佐。”长史有辅佐亲王之责,长史司相当于东宫的詹事府,里面都是亲王的得力助手。
方长史起身,“请王爷回府,王妃娘娘正在二门处等候。”
刘文谦听罢,立刻大步流星往内走。前面有个小太监带路,刘文谦目不斜视直奔内院。
才一进二门,魏氏就哭着跑了过来,“官人,官人。”
刘文谦也不管儿女们都在场,一把抱住了魏氏,“娘子,娘子。”
夫妻两个抱头痛哭了一场,旁边几个孩子们也被感染,跟着哭了起来。
哭了一会子,刘文谦主动收住了泪水,“娘子,咱们进去吧。”
一家子都到了魏氏的院子里,刘文谦知道自己也有个院子,但他准备把那里空着,就住这里算了。
刘悦薇上前问候,“爹,您身子还好吗?”
刘文谦点头,“还好,你跟着你娘上京,事情都办的顺利,我儿能干。”
刘悦薇笑,“爹,都是我该做的。我们都跟着爹沾光,一起升天了。”
刘文谦摆手,“坐下说话。”
元宝和兰姐儿正在花园里玩呢,听说爹回来了,立刻冲了过来,一人抱一条腿喊爹,仿佛爹出门办了件事儿,终于回来了一样。
刘文谦怜爱地摸了摸姐弟两个的头,捏了捏他们的脸蛋,“乖。”
外头,方长史已经替刘文谦上了折子,要求进宫面圣。
宫里头很快来了消息,着诚亲王即刻进宫。
刘文谦的礼服家里已经备好了,他换上衣服,把自己打理干净后,独自一人去了宫里。
皇帝正在上书房和几位忠臣议事,张内侍来报,“陛下,诚亲王觐见。”
众人立刻都来了精神,皇帝止住了刚才的话题,“宣。”
刘文谦按照自己在路人跟那位将领学的礼仪,目不斜视到了案前,眼光瞥到一黄/色衣角,立刻跪下行叩拜大礼。
皇帝走下案,拉起了他,仔细端详了刘文谦的脸,笑着点头,“诸位爱卿看,诚亲王与朕,是否长相相似。”
刘文谦这才抬起眼看了一眼眼前的人,九五之尊,身上的衣裳虽然款式简单,却掩盖不住帝王身上的威势。
旁边的庄大人道,“陛下,臣说句公道话,论容貌,诚亲王更甚,论气质,陛下更甚。不过,诚亲王与陛下,相似之处颇多。”
皇帝笑了起来,“爱卿可真会说话。”
庄大人打头,带着众人行礼,“臣见过王爷。”
刘文谦立刻还礼。
皇帝摆手,“五弟,坐。”
等他坐下后,皇帝又道,“母妃寻了你几十年,如今老天开眼,让我们骨肉团聚。此次叛军作乱,五弟无辜受累,却能坚贞不屈,朕心甚慰。”
刘文谦听皇帝说话听得有些费劲,他忽然想起郑老爷跟他说的话,斟酌着语言回答皇帝,“回陛下,臣弟自小没读过多少书,有时候听陛下教诲颇有些吃力,还请陛下谅解。”
皇帝听到后心里也起了阵心酸,叹了口气道,“五弟,朕给你指的长史,原是父皇在位年间钦点的探花郎,颇有才华。五弟才回京,先去见过父皇和母妃,不急着领差事,在家里跟着长史学一学京城里的事情。等过个一阵子,习惯了京城里的生活,朕再给你个差事。咱们是亲兄弟,朕这里正需要人呢。”
刘文谦赶紧起身,“臣遵旨。”
皇帝摆手,“你先去隔间等着,稍后朕带你一起去母妃那里。”
说完,皇帝让张内侍带他去了旁边的隔间休息,自己和诸位大臣们继续说话。
刘文谦老老实实在隔间等着,有御前伺候的人上了茶水,刘文谦象征性地抿一下嘴唇,然后就如同木桩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御前的人见这位诚亲王不大说话,摸不清他的脾气,也不敢往前凑。
过了约莫有半个时辰的样子,皇帝终于说完了事情。
他掀开帘子进来了,刘文谦赶紧起身行礼。
皇帝直接道,“随朕来。”
刘文谦立刻跟上了,一直错开半步在后面。
皇帝走的慢,路上和他拉闲话,“五弟原来以何为生?”
刘文谦老老实实,“回陛下,臣弟小的时候,养父是个走街串巷的货郎,臣弟也做过一阵子货郎。后来臣弟攒了些钱,就开始贩卖布匹,辛苦几年后,开了家小布庄。等成亲后,臣弟有了孩子,越发不敢懈怠,熬了几年后开了家绸缎铺子。前两年,臣弟又拿了些盐引,弄了个小盐铺子,也能度日。这回青州乱了,臣弟的盐铺子也没了,前儿臣弟路过青州时,亲家来送行,我让他带话,把绸缎庄转给了岳父家。”
皇帝点头,“三百六十行,只要肯干,总能过上好日子。朕不出宫门,不知道外头的事情,很多时候,全靠身边人说。五弟不知道,都说做皇帝富有天下,其实皇帝就是个聋子和瞎子。朕看到的和听到的,很多时候都是底下人想让朕看到的听到的。五弟在民间过了几十年,知道民生,以后多和朕说一说。”
刘文谦猜测平日那些做官的没少蒙皇帝,“陛下,臣弟以前只是个普通百姓,只晓得自己的日子,最多再知道一些左邻右舍家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天下民生,臣弟还真不知道。”
皇帝转了转手中的两个转珠,“一叶知秋,朕知道了五弟和你那些邻居们的日子,也就知道了百姓的日子。莫急,时间还长着呢,咱们兄弟慢慢说。”
说话间的工夫,兄弟两个就到了李太妃的寝宫。皇帝也不需要人通报,直接进去了。
李太妃听说小儿子回来了,在寝宫里已经等不及了,这会子听见说两个儿子一起来了,也顾不得母子尊卑,亲自跑了出来。
李太妃倚在门边上,见两个儿子一前一后慢慢往正殿来。她神情有些恍惚,一眨眼,她两个儿子都快老了。
皇帝见她立在门口发怔,拱手道,“儿臣给母妃请安。”
李太妃嗯了一声,“皇儿来了。”
然后,她的眼光就盯着旁边的那个人。
看相貌,刘文谦似乎比皇帝还大些。好在个子不矮,容貌也不差,头发因为烧没了,现在长了一些起来,虽然都塞在帽子里,还是有些冒了出来。脸上有一块伤疤,当日起火时,被烧着的窗棂子擦了一下。其实他身上还有许多伤,只是看不出来罢了。
李太妃看了好久,在他脸上找相似之处。他已经是个壮年汉子,不是她怀里那个小肉团子了。她唯一能找的,就是兄弟二人的相似之处。
皇帝和太上皇长得更像一些,刘文谦和李太妃长得像,但兄弟两个也有相似之处,这大概就是血脉的力量。
刘文谦也在打量李太妃,鬓角有些白发,但保养得好,和外面四十多岁的妇人看起来差不多。通身的气派,是刘文谦从来没见过的。原来他的生母,是这样一位贵妇人。
母子两个相互看了许久,都没说话。
皇帝也不急,等母子两个都看完了,他才开口,“母妃,五弟,如何都不说话了。”
刘文谦反应过来了,先跪了下来,“儿子见过母妃。”
李太妃冲了过来,一把搂住他的头,呜呜就哭了起来,“我的儿呐。”
刘文谦也有些哽咽,但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忽然被亲娘搂进怀里,他还有些无措。
李太妃一边哭一边说,“母妃对不起你,让你在外面流落了几十年,受尽了苦楚。”
刘文谦眼眶有些红,等李太妃哭完了,他小声安慰她,“母妃,如今都好了,儿子回来了。”
皇帝也在一边帮腔,“母妃,五弟还跪着呢,咱们进屋说吧。”
李太妃反应过来,立刻拉了他起来,“看我糊里糊涂的,跟我进去,你们都来。”
皇帝看向张内侍,“晌午朕就在母妃这里用膳。”
李太妃让刘文谦坐在自己身边,她看着小儿子,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她对儿子这三十多年的生活一个字都不了解。
刘文谦主动搭话,“母妃身子骨可好?我看京城这边冷得很,这都三月了,儿子早上还穿了两件。”
李太妃接过话茬子,“你皇兄孝顺,母妃的日子不难过。倒是你,拖着一大家子,在外头讨生活不容易。”
刘文谦笑,“母妃不用担心,儿子的养父是个勤快人,儿子从小到大没挨过饿。这几年也折腾了点家业,一年有个几千银子进项,家里有吃有喝的,也有几个仆人,虽然说不上富贵,日子也还过得去。”
李太妃点头,“我儿能干,到哪里都能过日子。”
皇帝插了一句嘴,“五弟,你的养父母可还在世?”
刘文谦回道,“养父过世快十年了,养母现在和亲生子过活。”多余的刘文谦也没说,皇帝心中却有了谱,和亲生子生活,可见亲疏还是有别的。
李太妃问皇帝,“皇儿,你五弟回来了,你有什么安排没有?”
皇帝喝了口茶,“母妃,臣弟准备让五弟现在家里跟着长史学一学京中的事宜,多读两本书,修身养性一阵子。等通晓了京中事宜,五弟以前做买卖的,朕想在内务府给他寻个差事。”
李太妃点头,“你看着安排就好,我也不懂朝政。只是,你五弟原来在民间生活,忽然回来了,莫要让人欺负他。”
皇帝笑了,“母妃放心,朕就这一个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自然会多照看。”
李太妃看着皇帝,“皇儿也要保重身体,前朝之事千头万绪,天下子民都指望你呢。”
皇帝放下茶盏,“母妃放心,晌午朕就不走了,我们兄弟陪母妃一起吃饭。”
李太妃十分高兴,让人把皇帝的饭也送了过来。
母子三个围坐在一起,李太妃不让人伺候,她亲自给两个儿子夹菜。
刘文谦有些拘谨,皇帝主动给他夹了一块子菜,“五弟,今日只论骨肉亲情,不说国家大事,莫要拘谨,该怎么吃就怎么吃。”
刘文谦笑,“陛下不知,臣弟饭量大,怕吓着母妃和兄长。”
李太妃听了后有些心疼,立刻让人上了大碗,给他盛了碗饭,“你只管吃,回了家里,哪能连饭都不吃饱。”
刘文谦不再客气,他年少时跟着刘家二老太爷挑着担子走街串巷,每日劳累,饭量就大了。后来做了掌柜,吃的没有以前多了,但跟皇帝比起来,也算多的了。
李太妃和皇帝都是略微用了几筷子,只有刘文谦吃了一碗饭。李太妃所谓的大碗,在刘文谦眼里,也只能算中等吧。
母子三个吃过了饭之后,皇帝道,“母妃,五弟远道而归,家里妻小还等着呢。咱们也见过了,不如先让他回去。等休整几日后,再传召也不迟。”
刘文谦多少知道一些宫中的规矩,他是成年亲王,轻易不能进来的。
李太妃不反对,“皇儿,你五弟一家子,还没上玉牒呢。”
皇帝道,“母妃放心,朕已经告诉过康王叔。五弟此次扬了我皇室脸面,朕给五弟取了个贞字。五弟原来的名讳,既是养父取的,留作字也可。”
李太妃品了品,赵重贞,字文谦,也不错。
刘文谦立刻起身行礼,“多谢陛下赐名。”
皇帝让他起来,“家里几个孩子,五弟自己看着取名。明日让长史带你去康王叔家里,他是咱们家的族长,这些事情都归他管。”
叮嘱完了之后,皇帝先走了。李太妃也不好长时间留成年儿子在宫里,给了许多赏赐,让身边的大内侍送了诚亲王出来。
刘文谦到家后,魏氏等人已经歇了一觉起来了。
魏氏在门口,见满屋子丫头婆子,也屈膝行个礼,“王爷回来了。”
刘文谦点头,“咱们进去说话。”
两口子进来后,刘文谦把皇帝给他改名的事情说了。
魏氏很高兴,“王爷既然认祖归宗了,自然该改姓了。王爷不知道,如今大丫头和二丫头,我也不叫名了,改叫丹阳和长乐。可惜蓁丫头和兰姐儿还没封号,只能混着叫三郡主四郡主。王爷,我总感觉自己在做梦似的。”
刘文谦让丫头婆子们都出去了,拉着魏氏的手,“娘子别怕,我回来了,以后,咱们还跟以前一样过日子,不过是换了一堆亲戚罢了。”
魏氏这才感觉到以前的丈夫回来了,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诚亲王,她摸了摸他的脸,“官人,你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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