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檀姝笑,“还需郡主多提点我,这皇家关系复杂,我一头雾水。”
刘悦薇道,“慢慢来,连我都没闹明白呢,更何况姐姐。送礼是小事,现在还有件事情。我准备买个庄子,父王给我圈好了地方,姐姐下午替我去跑一趟王府,把钱给我母妃,让父王替我把买田庄的契书办了。过几日姐姐去庄子上帮我先看看,把庄子的具体地方、佃户人数、这几年的收成都查清了,列个单子给我。还有别的我暂时想不到,姐姐也帮我想想,到时候多问一问庄头。姐姐帮我看看庄头怎么样,要是不老实,我可就不用他了。”
林檀姝坐直了身子,“好,我听郡主的吩咐。”
刘悦薇又笑,“姐姐不用这般,咱们还跟以前一样说话。我之所以让姐姐去帮我送钱,也有我的想法。要是我去了,母妃说不定不要钱,或者只要一部分。从我到京城,父王母妃总在补贴我。头先我手里空荡荡的也就罢了,如今公婆给了我钱,我自然不能再吃娘家的。姐姐去了就不一样,一则母妃不会推脱,二则母妃看到有姐姐照顾我,也能放心些。”
林檀姝放下礼单子,“还是郡主想的周到,郡主放心,我吃了饭就去。郡主府离王府也不远,我把枫哥儿放在家里也无妨。”
刘悦薇摸了摸枫哥儿的小脸,“枫哥儿下午到我这里来玩好不好呀?”
枫哥儿只晓得哦哦叫,大伙儿看的都笑了。
果如刘悦薇所料,魏氏见是林檀姝来送钱,一句推脱的话都没有,拉着林檀姝问了许多话,先问庞世渊读书习惯不习惯,又问她们一家子在郡主府住的怎么样,等问完了庞家人,再开始问女儿。
林檀姝大大方方的,把郡主府里能说的都说了,刘悦薇的作息她也说的分毫不差。
魏氏点了点头,给了身边的花萝一个眼神,花萝会意而去。
过了一会子,花萝取来一个细长的匣子,魏氏打开匣子,把里面的一根金步摇取了出来,不由分说插在了林檀姝的发髻里,“好孩子,长乐那里我就交给你了。她婆母不在,王府里也是一堆的事情,我也不能总去看她,我知道你是个稳妥人,头先我还担心她大着肚子不好操持家里的事情,如今你来了我就放心了。”
林檀姝受宠若惊,想说不要金步摇,可王妃都插戴到她头上了,再取下来就显得不识抬举了,她只能起身,正式行了个谢礼,“多谢王妃娘娘,娘娘放心,郡主有令,我定不会推脱半个字。不光因为我们一家子如今得郡主照顾,也为了我们之间的情谊。”
魏氏满意地点头,“说的好,谁说只有男人之间能义结金兰的,我看你和薇丫头,就差歃血为盟拜把子了。”
旁边的刘悦妍听到后顿时哈哈笑了起来,“母妃,母妃您哪里学的这个词,还歃血为盟,哈哈哈哈哈。”
魏氏笑道,“我也没说错呀,她们两个可不就是这样。”
林檀姝在诚亲王府坐了一阵子就回去了,一来家里孩子要喝奶,二来也要回去给郡主回话。
刘悦薇当着一众丫头婆子的面狠狠夸赞了林檀姝一通,又让她安排家里的吃喝,“这几天姐姐每日拟了菜单子给我看看,等过了几日,我就全部交给姐姐了。”
林檀姝短短一天内被委以重任了好几件事情,顿时整个人又变得精神了起来。原来在家里她也帮婆母管家事,到郡主府这一阵子,除了带孩子,每日吃了睡睡了吃,她闲的发慌。
等夜里师兄弟两个回来了,先回去找妻儿一起吃饭,都听说了林檀姝管家的事情。
庞世渊嘱咐林檀姝,“娘子辛苦了,不管大事小事,先问过郡主,郡主说无碍了,多做几次做熟了,也就不用问了。”
林檀姝点头,“官人放心,我能做好的。”
郑颂贤倒不在意谁管家,“林姐姐帮着照看家里,娘子也能清闲些,我看你的肚子近来长得快多了。”
说完,他伸手在她肚子上摸了摸。
刘悦薇不敢吃太多,很快就放下筷子,坐在一边看他吃饭。
吃过了饭,郑颂贤去前院和庞世渊一起读书,春闱还有好几年,但若是想得个好名次,一天都不能松懈。郑颂贤回来后已经闲了许久了,虽然有个解元傍身,也不敢懈怠。如今再回国子监,他又把以前的劲头拿了出来。
没过几日,刘悦薇的田庄就到手了。六百亩的庄子,离京城三十里路远,很好的地段了。她一个无官无职的郡主,若不是有她爹照看,再等八百年都轮不到她。
刘悦薇立刻打发林檀姝去庄子里走了一遭,因离得有点远,林檀姝一大早就出发了,还把枫哥儿也带走了。刘悦薇让她在庄子里住一夜,把事情摸清了再回来。
这头刘悦薇忙着看庄子,那头,大皇子正在实施自己的计划。
诚亲王子嗣单薄,李太后心里是有些忧虑的。只有一个儿子,且元宝才两岁多,太不稳当了。但李太后知道儿子看中儿媳妇,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期待孙子早些长大,以后多繁衍子嗣。前些日子皇帝问了两句,诚亲王挡了回去,但仍旧阻挡不住满京城的人想打他的主意。
自从刘文谦做了内务府副总管,来请他吃饭的人越来越多。刘文谦也不是全部都去,有些官位太低的,他自然不会去。不是他看不起人家官小,非亲非故的,小官员要请诚亲王吃饭,肯定是有所图。刘文谦自己还靠着皇帝和李太后接济过日子呢,哪里能对别人许诺什么。若是皇亲相邀,他有时候还会把云总管一起叫上。
很多人家都豢养了歌姬,吃酒的途中,这些歌姬听说诚亲王只有一个正妃,且年老色衰,都想往他身边凑。大多数时候刘文谦都笑眯眯的,歌姬给他敬酒,他也会吃了。那些女人往他身边凑一凑,他假装没看见。但倘若太过分,比如不小心躺到他怀里去了,他就只能不客气了。刘文谦当堂把歌姬扔出去过,歌姬被摔哭了,在坐之人都惊呆了。
刘文谦跟主人道歉,“此女身上脂粉味太过浓厚,本王一时失手,还请见谅。”
主人家能说什么呢,待说要换一个吧,可她们个个身上脂粉味都浓的很,只能作罢。渐渐的,歌姬们不敢往他身边凑了,好不好的被诚亲王扔到了地上,那就难看了。
歌姬们偃旗息鼓,许多官宦人家的小姐却开始蠢蠢欲动。刘文谦长得像李太妃,容貌本来就不差。原来在市井之中看起来都不俗,如今做了亲王,养移体居移气,身上渐渐有了许多贵气。身上四爪蟒袍,头上亲王金冠,还不到四十岁的年纪,身材颀长,没有那些官员们的大肚子,整个人看起来又显得年轻了许多。
那些大户人家的嫡出小姐自然不会往他身上打主意,那些庶出的,还有小官家的嫡女,那个见了他不心动,要是能捞个侧妃当当,不比嫁给那些年纪轻轻靠着父母吃饭的同龄男子好多了。
刘文谦心里清楚,这些女人哪里是看中了他,无非是看中了他头上的王冠罢了。他见到路上丢的荷包手帕,从来都是视而不见。若有人跟他搭讪,他也是板着脸教训。
这都是明里暗里的勾搭,只要他不上当也就罢了。还有一些人主动送,有送到刘文谦手里的,若是相熟的人,刘文谦也不拒绝,看看女子的身份,若是歌姬之流,转送出去,若是丫头或是民女,找个人配了就是。要是关系不好的人送的,他直接给人家退回去。
久而久之,京城里开始谣言,说魏氏悍妇一个,管得诚亲王只近她一个人的身。
魏氏不去管那些风言风语,刘文谦找人暗中查访,把那传谣言最厉害的人整治了一番,总算偃旗息鼓了一阵子。
谁知最近流言又开始了,这次传的是刘文谦的闲话,说他于房事上头不足,所以才不敢纳妾,怕露馅。且就是因为他不足,这么多年才只得了一个儿子。
李太后听到后震怒,她可以容忍儿子不纳妾,但不能容忍有人这样说她儿子。
一个男人,被人说房事上不足,实在有损颜面。
李太后立刻叫了魏氏进宫。
魏氏也听到了谣言,咬牙暗恨,让她知道是谁说的,她非剥了他的皮!
李太后传召,且只让她一人进宫,魏氏心里大致猜到是什么事情。刘文谦不在家中,她连救兵都搬不到。
魏氏硬着头皮进宫了,直奔寿康宫。
她如往常一样给李太后行礼,“儿臣见过母后,母后万安。”
李太后笑眯眯地让她坐,“家里好不好?要过年了,东西都置办齐了没?”
魏氏坐了下来,“多谢母后关心,儿臣跟着于嬷嬷学,该预备的差不多都有了,还差一些小东西,等到年跟上再置办也不迟。”
李太后点头,“王府里那么大,你一个人整日忙碌,可能照看的过来?”
魏氏心里直打鼓,“回母后的话,丹阳一直住在王府里没走,她也能给儿臣帮忙。”
李太后稍微蹙了下眉头,“丹阳也是有封号的郡主,既然已经成婚了,总是住在你们那里也不合适,找个机会,还是让她搬出去吧。”
魏氏笑道,“儿臣也是这么想的呢,只是离过年也没多少日子了,儿臣想着不如等过了年再说。”
李太后不再纠缠,“那也可以,不过,民间都讲究出了门子的姑奶奶不管娘家事,丹阳虽然住在王府里,也不好总是劳累她。这样,我给你个人,你带她回去。你又要带孩子又要管着一大家子,王府里的事情你忙不过来时,让她给你帮忙。”
魏氏的笑容卡在脸上,所有的话都咽在嗓子里,等到李太后给的人出来了,魏氏心里顿时像刀刺的一样。
李太后把寿康宫最好的宫女挑了一个,十七岁,容长脸、柳叶眉、身段轻柔。
李太后道,“我知道你是个贤惠人,但也总有忙不过来的时候。这丫头是个老实人,也不用给她什么名分,你带回去就当丫头使唤。”
魏氏脸上的笑容渐渐没了,她沉默着不说话,她感觉心里一阵愤懑,却无处发泄。
李太后看了她许久,叹了一口气,低声劝她,“你把人带回去,总要消一消外头的流言,皇儿的脸面要紧。”
魏氏忽然抬头看向李太后,“母后,为什么儿臣和王爷好,总是有这么多人看不顺眼呢。”
李太后又叹一口气,“因为权势富贵迷人眼啊,你没有得力的娘家,独占亲王府,这份荣耀尊贵,谁不想要呢。我只能做到这个份上了,人你带回去吧。”
她又问,“母后,以后还会有吗?”
李太后不看她,“你先回去吧。”
魏氏回去的时候一言不发,她觉得自己如果一旦开口,就想要骂人。贼老天,难道是我想做这个王妃的?我们两口子好好的在青州,却被人说是什么皇亲,被关了那么久,好容易一家子团聚了,总有人想来捣乱。
转眼,魏氏又想到,若不是这重身份保着,当初刘家和郑家可能直接就被许知府收拾了,魏氏顿时又沮丧了起来。
王妃的车驾不紧不慢地往诚亲王府去,魏氏一路忍着。那个宫女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跟在车后面。花萝用眼刀子狠狠刮了她一眼,宫女吓得瑟缩了一下。
到了诚王府,魏氏面无表情地回了正院。
一坐下,两个女儿过来问,她挥挥手,“妍儿和蓁儿都回去,于嬷嬷,把家里所有丫头都叫过来。”
很快,家里的丫头都到齐了。魏氏从一群丫头里一共挑了五个留下来,其余都回去了。
魏氏张嘴就问,“你们愿意服侍王爷吗?”
丫头们都傻眼了,王爷对丫头们从来都是不假辞色,王妃怎么忽然这样问?
有个机灵的,立刻跪下了,“回王妃的话,奴婢,奴婢不想服侍王爷。”
其余人反应过来,立刻跟着附和。
魏氏忽然笑了,“你们别怕,你们看我身边这个美人,这是太后娘娘赏赐的人,光她一个人,未免太孤单,你们几个一起,以后给我帮忙。”
众女仍旧说不愿意,魏氏也不勉强,让她们回去好生想一想。
刘悦妍听说后,立刻冲了过来,上下打量那个宫女两眼,然后骂了一句狐媚子,进去找她娘去了。
宫女一个人立在外间,有些不知所措。李太后挑了她来服侍诚亲王,她心里有些窃喜的。她是太后赐的,诚王妃就算再嫉妒,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刘悦妍进去后,还没开口,魏氏就把她撵走了。魏氏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她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
魏氏仔细想了想自己这半辈子,从小虽然是个普通姑娘,魏家也不缺吃喝,她娘疼她,她小时候就是个没心眼的傻姑娘。等到长大嫁人,因为总是生女儿,和婆婆妯娌开始渐渐有了矛盾。等老二一家子打着过继的注意后,魏氏忽然就开了窍,变得像头母老虎一样,尽全力保全自己的小家。
可那时候刘文谦和她并肩站在一起,击退了所有人的进攻。刘文谦在刘家有钱,谁也没法和他较真,魏氏也不用向族里任何一个妇人低头。
现在,她成了高贵的诚王妃,却多了一群人压在她头上。李太后是她婆母,是当朝太后,连皇帝都不敢忤逆她,魏氏又怎么敢。她知道,在皇家,像她这种不听话的王妃,分分钟被人弄死,再娶个贵女就是了。
魏氏忽然嚎啕大哭了起来,她拼尽全力,还是保不住自己的家。她没有任性的资格,也没有胆量去和太后较量。她觉得自己变了,她不再是那个风风火火敢说敢做的魏氏,她敢抽徐氏嘴巴子,却要对着皇后磕头,她敢和汪氏吵架,面对李太后时,却要一直陪笑脸。
魏氏尽情哭了一场,从她进京开始,她就一直在努力学习做个合格的皇家儿媳。可她知道,不管她做的多好,只要诚王府只有她一个女人,她就是不合格的,连她的儿女,也要被人诟病。现在,这些人手段卑劣到靠传这种谣言来攻击她和丈夫之间的关系。
魏氏似乎把心里的压抑全部哭了出来,她感觉自己心里有把刀在搅。从此以后,她就要和丈夫分崩离析,面和心不和。她要和宫里那些女人一样,整天勾心斗角,谁能把男人哄到自己床上睡一晚上,第二天就可以傲视群雌。
魏氏哭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她浑身疲软地躺在了床上,连饭都没吃。
整个诚王府里的人大气不敢出一声,两个女儿一直守在外头,那个宫女被于嬷嬷带走了,安置在了一间客院里。
刘文谦夜里如往常一样回来了,才进王府大门,他就觉察到了气氛不对。所有下人都小心翼翼的,还有人偷偷看他。
刘文谦思索了片刻,拉住一个小管事问,“府里发生何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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