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哈把客人都应酬完了,高高兴兴地回了新房,谁知冯四姑娘连门都不让他进。
马大哈在门外苦求,“表姐,你让我进去好不好?”
冯四姑娘冷哼,“赶紧给我滚,再罗嗦一句,我让人打断你的腿。”
马大哈也不生气,“表姐,之前是我做的不对,你要是还没消气,你把门打开,打我一顿骂我一顿都行。你让我进去好不好?外头好凉,我喝了酒,头昏昏的。”
冯四姑娘直接不理他了,丫头有些为难想开门,冯四姑娘冷笑,“怎么,心疼你们姑爷?要不你带他去?我不耐烦见他。”
丫头顿时吓了一跳,虽说丫头给姑爷做妾的也不是没有,但姑娘新婚之夜,她吃了狗胆也不敢啊。再说了,她也看不上马大哈。
冯四姑娘继续冷笑,“连你都看不上他,我岂能让他进我的房?”
不论马大哈怎么求,冯四姑娘都不开门,最后他就在门外凑合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段氏和她男人等着新媳妇去敬茶呢,谁知一等不来二等也不来。段氏有些不高兴,让人来叫,这才知道昨天晚上儿子在门外躺了一夜。
段氏顿时气的在冯四姑娘门外叫骂,“我说四姑娘,你如今不是知府家金尊玉贵的四姑娘了,你是我们马家的儿媳妇。谁家媳妇把男人关在门外的?新婚头一天,我又没说让你起来做饭伺候公婆,敬茶总要敬吧?你再不满意这婚事,昨儿天地也拜了,说破天去,你以后也是马家人了。”
门忽然打开了,冯四姑娘和段氏面对面站着。
段氏抬了抬下巴,她是婆母,她怕什么。
忽然,冯四姑娘一顿冷笑,吩咐丫头,“把几个随从叫来。”
丫头不敢不听话,把冯四姑娘陪嫁的人都叫了过来。
冯四姑娘立刻吩咐陪嫁的人,“我爹给我陪嫁了一个小宅子,你们立刻把我的嫁妆收拾好,全部拉到宅子里去。”
段氏顿时慌了,“这是要做甚?哪有新婚就搬家的!”
冯四姑娘看着段氏,“姨妈,□□的,你还做梦呢。你以为我会来跟你儿子好好过日子啊?他毁了我一辈子,我要一点点都找回来。头先我糊涂着呢,这会子我想明白了。那日香茗居的事情,虽然有郑三郎的主意,姨妈在中间也没少动手脚吧。就你儿子那个怂样,要不是得了你的首肯,他敢办这么大的事情?反正我一辈子都毁了,我就到你们家来,好好跟你门磨。我不搬家,我只是把嫁妆搬走,你们想靠着我吃喝?门儿都没有!”
说完,她转身回了房,让丫头吩咐下人,把库房里那些她用不上的名贵家具、瓷器等东西都搬走,只留一些她要用的东西在马家。
段氏见值钱的东西一样样搬走,一屁股坐在地上,“我的老天爷啊,这哪里是娶媳妇啊,这是娶了个祖宗啊。”
冯四姑娘隔着帘子和她骂,“你再罗嗦一句,我立刻就搬家,看看谁丢人,我怕什么呢!”
冯四姑娘破罐子破摔,段氏被吓到了。万一她真搬家了,冯知府还能饶了自己一家!
头一天婆媳交锋,冯四姑娘大获全胜。
马家小门小户,宅院小,冯四姑娘带来的人多,立刻把厨房和门房占领了,才一天的工夫,她就成了马家的霸王。
马大哈虽然在门外冻了一夜,听见他娘和表姐吵架,心里又有些愧疚。他用不正当的手段强了表姐,表姐被迫嫁给他,伤心和生气都是正常的。
但亲娘受委屈,马大哈也不能不管。他先安慰了段氏,然后又去冯四姑娘那里献殷勤。
冯四姑娘让他学狗叫,他真叫。让他扫院子洗衣裳,他也忙的狗颠儿似的。段氏见冯四姑娘不让儿子沾身也就罢了,还把自己宝爱的儿子当奴才使唤,心里越来越气。
冯四姑娘在婆家威风了两天,拎着马大哈一起回门。回去后她就对着冯知府哭,婆家宅院小,她连个单独的院子都没有,平日总是和老公公迎碰头。
冯知府安慰女儿,“爹想着明年任期满了就要走,到时候你和女婿肯定要跟着一起走的,要是给你陪嫁大宅子,到时候你连出手都来不及。”
冯四姑娘继续哭,“爹,我不管。我在娘家还有个单独的院子,去了婆家,连家里丫头过的都不如。人家嫁人都是越过越好,单我一个过的苦哈哈的。”
冯知府被女儿哭的没办法,正好女儿成亲时他捞了笔钱,索性拿出来一些,买了个大宅子添在女儿陪嫁里头。
冯四姑娘回家后也没给公婆请安,直接回了自己屋里。马大哈想跟进去,被她撵了出来。
她回去哭一场,就哭来一个大宅子,公婆在她面前更直不起腰了。
刘悦薇继续在家里掰手指头,等着冯知府赶紧滚蛋。但还没等到冯知府滚蛋,她先等来了冯四姑娘。
冯四姑娘,哦不,现在是冯氏了。
冯氏搬家后,继续过上了跟大小姐一样的日子,不用伺候公婆和男人,家里她最大,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在家里横了几天之后,她又想起了报仇的事儿。
她把马大哈叫了过来,“你不是说什么事情都愿意替我干?”
马大哈立刻殷勤地道,“娘子,有什么事情你只管吩咐。”
冯氏立刻瞪眼,“不许叫娘子!”
马大哈立刻改口,“表姐只管吩咐,刀山火海,我再不会皱一下眉头。”
冯氏这才满意,“你去,往刘家女的金缕阁送一副挽联。”
马大哈吓一跳,“表姐,怎么有人死了不成?”
冯氏哼一声,“我就是想送挽联,你就说你去不去吧。”
马大哈顿时有些为难,他能娶到表姐,还是庞师兄点拨他,庞师兄和郑师兄好,刘家女是郑师兄的婆娘,好好的给人家送挽联,这不是咒人死嘛,要是传出去了,虽然他不上学了,也要被那群同窗们笑话不讲义气。
冯氏看他这样,立刻扭过脸,“我就说了,你是个靠不住的怂货,快些滚,别在我面前碍眼。”
马大哈立刻道,“表姐,表姐,我去,我去。不过,我去了,表姐有什么赏赐呢?”
马大哈双眼发亮地看着冯氏,冯氏见他这样,想到那天香茗居的事情,又羞又气,立刻伸手打他,“你看什么,快出去。”
谁知马大哈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把她搂近怀里,“表姐,表姐你别撵我走好不好?我们如今是正经夫妻,表姐,表姐可怜可怜我,我实在太喜欢表姐了。”
冯氏又挣扎了起来,可她哪里是马大哈的对手。外头丫头要冲进来,被婆子拉住了,对着她摇摇头。
姨娘吩咐过了,姑娘总得有个儿子。
马大哈终于当上了新郎官,段氏在屋里听说后偷偷笑了,还是我儿子厉害。
冯氏又把马大哈骂了一场,马大哈厚脸皮,随便她骂。
道义和娘子比起来,马大哈立刻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娘子。他买了副挽联,送去了金缕阁。
马大哈把挽联扔在金缕阁门口就跑了,正好当天招财在,他捡起来一看,顿时气的鼻孔冒烟。
金缕阁近来生意渐渐走上正轨,本钱都要挣回来了,这人送一副挽联过来,也太缺德了。
汪彩凤立刻赶了出来,拿着挽联十分生气。马大哈虽然跑的快,但还是有人认出了他。因他一个姨娘的外甥居然娶到了知府的女儿,青州府顿时传为谈资,认识他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了。
汪彩凤不敢擅自做主,立刻让招财回去把事情告诉了刘悦薇。
刘悦薇听到后呆住了,冯氏这手段未免也太不入流。这事儿虽然不影响什么,但它恶心人啊。
冯氏在家里听说马大哈把东西送过去了,给了他一个好脸。马大哈昨儿痛快了一回,顿时把娘子当作仙女一般,指哪儿打哪儿。
刘悦薇自己把事情瞒了下来,没告诉家里人。她在屋里琢磨了半天,看来冯氏就是想气一气自己。但自己若毫无反应,还不知她后面又要送什么了。
刘悦薇掰着手指数,冯知府快走了,自己要是没有行动,岂不白受气。就算我回她一次,冯知府总不能因为这些妇人之见的小事情来找我的麻烦。你先送我挽联,我再回敬你,说出去我也占理。
刘悦薇叫来了招财,吩咐了他几句话,招财嘿嘿笑着走了。
冯氏虽然换了大宅子,但马家原是小门小户,家里只有个婆子做饭,没有正经的厨娘,做出来的东西不大合冯氏的口味。
以前她是大家小姐,不好出门。近来她颇是尝到了自由的滋味,开始天天出门。有时候去逛一逛银楼,或是去看看各家的料子,有时候去外头点了酒席吃。
才几天的工夫,她把附近两条街都吃遍了。平日她只是晌午或者夜晚在外头吃,这几日她野惯了,连早饭有时候都想出去吃。
这一日,冯氏准备去她最近看上的一家酒楼去吃个早茶,特意起了个大老早。
马大哈已经成功从门外打入了屋里头,但冯氏仍旧不让他上床,他就窝在屋里的塌上,偶尔也能占些便宜。马大哈虽然年纪不大,最近在外头学了不少的手段,冯氏从刚开始的生气暴怒,到破罐子破摔,开始享受起他的服侍,但完事儿就把他踢下床。
见冯氏出门,他立刻舔着脸过来问,“娘子要去哪里?”
冯氏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你家里的早饭跟猪食一样,我出去吃。”
马大哈殷勤地给她拿东西,“娘子,带上我一起吧。我沾娘子的光,也去吃些好吃的。”
冯氏轻笑,“那就去吧,让你开开眼。”
马大哈高兴地跟着冯氏一起出了门,那家酒楼离得不远,冯氏准备走过去。
马家自从换了宅子,也跟着冯氏一起讲究了起来,平日里无事不开大门,只开侧门和角门。冯氏给家里定了时间,寅时之前,若无贵客来,侧门也不开,家里下人走角门和小门。
按理来说,马家一个平头百姓,大门只有两扇就可以了,弄个什么如意门蛮子门才符合身份。冯氏为了不掉脸面,非弄了这么个和娘家一样的大门。反正在青州她爹最大,谁也不会说她。
冯氏今日起得早,见她来了,门房立刻殷勤地开了门。马家大门刚一开,冯氏和马大哈并排走在最前头。
忽然,远处有几个人迅速冲了过来,手里还抬着个桶子。
马大哈大惊,把冯氏护在身后,“什么人!”
那几个人根本不理他,绕到了一边,把桶子一扬,兜头泼了马大哈和冯氏一头一脸。
冯氏顿时尖叫了起来,那声音少说能穿透两条街。
那几个人泼完了,立刻又一溜烟跑了。
冯氏的尖叫持续了几息,然后俯身开始呕吐。
你道那几个人泼的是什么,正是一桶发酵过的陈年老粪水!
第51章 贬官职秋后算账
冯四姑娘吐了又吐, 胆汁都要吐出来了。马大哈想去安慰表姐,自己也被熏吐了。
旁边的丫头婆子想过来帮忙, 但还没靠近,立刻被熏得头发昏,跟着一起吐了起来。
段氏和她男人在屋里听见了,赶紧跑出来一看,立刻跟着吐了半天。还是马大哈心疼表姐,一把将冯氏拉进了院子。
进来后,他立刻大声喊,“快把门关上,打水来!”
众人终于反应过来了,婆子去厨房提了两桶热水,对着马大哈和冯氏兜头淋了下来, 顿时,满院子都是粪水, 仿佛进了茅房一样。
一整天马家都闹哄哄的,水井里的水都打完了,厨房里的柴火都要烧完了, 总算味道不再那么重了。
冯氏洗了又洗,身上的皮都要搓破了, 还是感觉自己身上臭烘烘的。不光如此, 她现在胃口十分不好。不管吃什么, 她都能想到那桶粪水,顿时什么滋味都没有了。
她整日在家骂, “贱人, 我定要你不得好死!”
刘悦薇听不到她的骂, 正在家里嗑瓜子呢。等招财回来回了话, 她一个人躲在屋里笑了半天。
让你得意,让你欺负人,臭死你!
为了防止冯氏报复,刘悦薇让家里人多在四周查看,防止冯氏有样学样。
过了两天,冯氏仍旧没出门,每天就在家里洗澡洗地,然后往自己身上捯饬香味,顺带想一想怎么把刘家女弄死。
弄死是不容易了,但也要让她知道,谁才是说话算话的人。
刘悦薇还没等来冯氏的报复,魏氏先知道了。魏氏吓一跳,再一听是冯氏先送了挽联,顿时跟着骂了起来,“不要脸的东西,从头到尾就是她先惹事,咱们何曾招惹过她。欺负了人还不许人反抗,凭白送人挽联,缺了大德了。下回她再敢欺负你,你别出头,我来问她。她一个成了亲的妇人,如今又不要脸面了,你哪里是她的对手。”
刘悦薇笑,“娘,我也没吃亏。挽联我当天就烧了,又在金缕阁多贴了几个门神,屋里供了财神爷。我让人泼的那桶粪水,可是味道十足,保管她十天都不想吃饭。”
刘悦蓁在一边笑得直打嗝,“二姐,二姐你也太坏了,怎么想到这个主意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刘悦薇笑,“收到挽联,我气的头发昏,哪里还管她是不是知府家的女儿,我若凭白受了这气,她更要上头了,且先让她在家里臭两天再说。”
魏氏虽然有些担心会连累丈夫和郑家,但被人欺负到这份上,岂能忍她。送人挽联,这可是最大的恶毒了。泼粪水算什么,魏氏真想冲过去把冯氏打一顿再说。
刘悦薇怕事情闹大了,“娘,咱们就别跟我爹说了。这不过是我和冯氏之间的事情,要是扯到大人头上,未免牵连太广。”
魏氏想了想,“还是要告诉你爹,万一那冯氏告诉了她爹,冯知府来问,你爹心里有谱,也能有说辞。”
刘文谦听到后也是先笑了,夸赞女儿好样的。
“冯氏要骑到咱们头上了,岂能不还手。大不了我把这家业都填进去,和他冯知府刚到底。我就不信,他还真能在青州一手遮天,把我全家的头都砍了不成!”
冯知府自然不敢砍刘家人的头,要说之前,他还准备等贺内侍走了之后再去找郑刘两家的麻烦。但自从见到贺内侍当日吃惊的样子,冯知府又忍住了。冯家虽然落寞了,当初老伯爷在时,他也是贵公子,知道这天下奇怪的事情多。那刘文谦虽是个商人,身形容貌却是上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家的官老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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