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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郎今天来下聘(重生)——青云上

时间:2020-12-10 10:04:02  作者:青云上
  两个人各怀心思,回来后都闭口不言。青州之行中遇到的这一点小插曲,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被压了下去。
  一眨眼,又过去了十几天。
  腊月二十九那天晚上,青州城内,郑老爷在书房里叹了口气。算着日子,贺内侍一行人应该早就到京城了。明儿就过年了,仍旧是没有一个字传过来。难道,真的是我猜错了?贺内侍那吃惊的样子,明明就像是见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为何他三缄其口?连周嬷嬷都跟碰到鬼似的。
  难道这中间,真的有什么不能告人的肮脏事?对贤弟来说,是福是祸呢?
  郑老爷虽然忧心,却一个字都没对外说。
  明儿就是大年三十了,许知府封了印,给大家发了丰厚的份例,打发大伙儿各自回家过年。
  今年下了两场暴雪,青州有不少百姓都遭了灾难。许知府带着大伙儿忙了这么久,等过年的时候,他自然不能小气。
  郑老爷领了银子,还有鸡鸭鱼肉一堆年货。当然,这些东西提前几天都发了,自然不能等到大年三十再给。
  郑老爷今日从衙门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一家子都在等着他吃完饭。
  明儿就要过年了,家里面到处洋溢着新年的喜气。
  吃过了饭,郑老爷就一个人去了书房,把这一年的事情都仔细想了想。
  还没等他想出个什么头绪,郑太太进屋了。
  “老爷,该歇着了。”以前郑太太叫官人,自从郑老爷升了七品,郑太太觉得自己家现在勉强算得上官宦人家了,学着那些官太太们一起改口叫老爷。
  郑老爷抬眼看向郑太太,“娘子,家里都准备妥贴了?”
  郑太太坐在他身边,“都准备好了,老爷这是在操心什么?明儿就过年了,可是还有什么烦难事?”
  郑老爷摸了摸胡须,“无甚要紧事,这一年家里波折重重,总算都过来了。娘子辛苦了。”
  郑太太也叹了口气,“是呀,都过来了,明儿咱们好生过个年,但愿明年一年顺顺利利的。”
  郑老爷笑,“娘子莫操心,咱们去歇着吧。”
  夫妻两个一起回了东屋。
  大年三十一大早,天还没亮,刘悦薇就被家里的鞭炮声吵醒了。
  她翻了个身,继续睡。身后之人忽然醒了,伸手把她拉到了自己怀里,小两口又继续睡着了。
  等天亮了,云锦在门外叫门,“奶奶,奶奶,太太那边打发人来叫了。”
  不是郑太太来叫,云锦也不想来讨人嫌。
  刘悦薇瞬间惊醒,“晓得了,我马上就起来。”
  还不等她去捅郑颂贤,只见他睁眼看着自己,两只眼睛黑黢黢的。
  刘悦薇小声道,“娘叫咱们呢,快点起来。”
  刘悦薇说完就坐了起来,昨晚上她睡里头的,翻身从他身上跨坐过去的时候,郑颂贤觉得这个姿势简直是太迤逦,让人浮想联翩。
  刘悦薇飞快下了床,火速把自己穿好了。见郑颂贤还赖在被窝里,裹着被子,露出两只眼睛偷看她换衣裳。
  她立刻折回床边,把两只手伸进被窝里,一边冰他一边挠痒痒,“快起来,快起来……”
  郑颂贤忍不住笑了起来,又不敢大声,怕外头人听见。闹了两下之后,他才出了被窝,刘悦薇已经帮他把衣裳都拿了过来。
  “还说睡个回笼觉,一觉就睡过了。”
  刘悦薇帮他快速穿好了衣裳,检查了一番,然后去开了门。
  云锦带着云绡端着热水进来了,她让云绡伺候三爷和奶奶洗漱,自己去整理床铺。一般来说,需要近身服侍郑颂贤的时候,她都是让云绡上。她年龄大了,云绡还小呢,不怕人说。
  整理床铺的时候,云锦眼尖,一眼看到床上有两个枕头,伸手一摸,两个枕头都是热的。她缩回了手,稍微思量了一下,心里都明白了。
  她什么都没说,把床铺整理的整整齐齐,趁着旁边几人不在意,把郑颂贤的枕头用刘悦薇的两件脏衣裳裹着带了出去。脏衣裳放在门外的盆子里,枕头悄悄送回了西屋。
  西屋的被子乱的很,看样子是睡过人的,她伸手摸了摸被窝,冰凉凉的。云锦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她仔细想了想,夜里好像也没什么动静。
  她又响起三奶奶嫁过来头一天晚上,让她洗的帕子和衣裳,心里突然好像开了些窍。她回想了下钟妈妈当时的眼神,好像是果然如此。
  奶奶出嫁前,太太一再嘱咐她和钟妈妈,务必要看紧了三爷,不能让奶奶早早怀孕生孩子。为此,钟妈妈还特意跟她讲了许多这男女人伦之事。但她没想到,这夫妻之间,还有这么多“小道”。原来钟妈妈早就知道了,却什么都没说。看样子,看样子这样应该是没错的,要不然钟妈妈也不会睁只眼闭只眼了。
  云锦决定跟钟妈妈学,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等小夫妻两个赶到正房时,大伙儿都到了。
  郑颂贤很不好意思地道歉,“都怪我昨儿晚上看书看完了,早上起不来,让爹娘和哥哥嫂子们久等了。”
  郑太太笑,“不妨事,你妹妹也刚来呢。都坐下,吃饭吧。”
  郑晗珺对着三哥羞羞脸,“比我起的还迟。”
  郑颂贤笑眯眯地坐在妹妹身边,又把刘悦薇拉到他另一边坐下,“妹妹这放假了,也不用看书了,真是快活。等过年了去先生那里,可别哭鼻子呀。”
  郑晗珺嘟起了嘴,“三哥真讨厌,今儿过年,不许跟我提功课的事儿。”
  郑颂德开玩笑,“妹妹,谁让你笑话你三哥起得迟的。”
  说话间的工夫,厨房送来了早饭。
  今儿的早饭花样众多,有粥、小笼包、蒸饺、肉丝面,还有几样小菜。今日准备的多,想吃什么自己随意取。
  小笼包有蟹黄的、虾肉味儿的,蒸饺有纯肉的,还有荤素搭配的,这蟹黄的原料还是魏氏打发人送来的。
  刘悦薇盛了一碗粥,吃蒸饺和小菜,她旁边就是何氏。
  何氏只吃肉的,“三弟妹,你也吃点肉,整日光吃菜,跟和尚似的。”
  刘悦薇笑,“二嫂就不晓得了吧,今儿晚上年夜饭定然比这还丰盛,我要留着肚子晚上吃呢。”
  何氏吃下一个小肉包,“哎呦,那还要一直空着肚皮到晚上,不划算,不让我早上多吃点,等到夜里才能吃年夜饭呢,我可扛不住。”
  刘悦薇忽然想起郑家的传统,大年三十这一天只有两顿饭,但她实在吃不了太多呀。
  郑颂贤伸手给刘悦薇夹了一只纯肉饺子,“二嫂说得对,娘子多吃些。”
  郑颂德也给何氏夹了一只肉饺子,“吃吧吃吧,你奶孩子呢,就要多吃些。卉姐儿小小的一团,真是能吃。不过你真是奇了,比我还爱吃肉。”
  何氏笑眯眯的,“我嫁到咱们家来,不就是看中了家里能天天吃肉。”
  众人都笑了。
  早饭吃过了之后,郑老爷就带着三个儿子准备祭祖的事情。自从在青州城安家后,郑老爷过年就不回老家了。郑老爷有两个兄长,父母早就过世。照看父母坟茔的事情由郑大老爷负责,郑老爷每年让人送些银子和年礼回去,家里的人情礼节都让郑大老爷帮他走,每隔几年回去看一眼,其余的也就罢了。
  但过年祭祀还是不能马虎,他在家里劈了个特别小的院子作为祠堂。这院子其实是从别的院子里隔开的,只有三间屋子,里面放了郑老爷父母和祖父母的排位,又张贴了昭穆神位。
  郑太太带着媳妇们准备夜里的年夜饭,人多力量大,一人报两样菜,很快就出来十几个菜。除了各个院子挑的,郑太太又报了几样每年都必须要做的份例菜,凑了满满一大桌子。
  等到了夜里,郑老爷带着一家老少先去了小祠堂里。他和三个儿子一起给祖宗们烧纸上香,郑太太带着三个儿媳妇一起摆贡品。
  郑家如今好歹是官位了,过年的祭品也十分丰盛,虽没有用整头的畜生,也摆了整个的猪头,外加一整只鸡和一整条鱼,还有整块的豆腐,最前面摆了三杯酒,猪头、鸡和鱼身上各插了一双筷子。
  郑老爷一边磕头烧纸一边念念有词,郑太太和媳妇们摆完了祭品后默默站到了一边。屋子里烟熏火燎的,刘悦薇感觉鼻孔有点痒痒,悄悄用帕子按了按。好在她站在最后面,也没人发现。
  她抬眼看了看供桌,郑家的列祖列宗们,你们若是真的在天有灵,就保佑这一家子能平平安安度过灾难吧。
  郑老爷祭祀完了之后,家里下人去大门口放了近一刻钟的鞭炮,年夜饭终于开始了。
  主子们都聚在正院正房,下人们也另外有地方。大过年的,府里下人们也凑了好几桌,桌上鸡鱼肉蛋什么都有。郑太太和几个媳妇们的贴身丫头在正院耳房里单独开了一小桌,防止女主子们随时传唤。
  刘悦薇晌午真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胃口好的很。
  郑老爷年幼之时,家里贫穷。那时候,除了农忙时节能有一天三顿饭,平时都是一日两顿。到了冬天,反正也不干活,一天两顿吃的都是稀饭。过年那一天,早上吃顿面,一直扛到晚上才开饭。
  年夜饭丰盛,孩子们好久没见荤腥了,饿着肚子吃的多。有些人家太穷了,肉少。大年三十这顿菜要留着吃好几天呢,如何经得住一群如狼似虎的孩子们吃。父母早上让孩子吃饱一些,一直饿到晚上年夜饭。等开饭之前,先一人上一碗油煎糍粑。
  好家伙,孩子们饿急了,也等不到上肉了,先吃油煎糍粑吧。油煎糍粑这东西特别饱腹,一人吃两块之后就跟吃了几块大肥肉似的,顿时觉得嘴里都腻腻的。等上了肉菜,孩子们吃的就没有那么凶猛了。
  郑老爷没中举人之前,郑家虽然在刘家的帮衬下不愁吃喝,但郑太太仍旧节俭的很。郑老爷中举之前,家里饭菜都简单,以果腹为主。为了让孩子们记得郑家以前的苦日子,郑太太今日也延续了她刚嫁人时家里的习惯,两顿饭。
  何氏早上吃那么多,就是知道中午没饭吃。郑颂贤不好提醒刘悦薇,就一直往她碗里倒腾吃的。公婆都看着呢,刘悦薇只能把碗里的东西都吃光了。撑到半下午,她肚子饿的咕咕叫,在屋子里翻了点点心出来,小两口勉强垫了下肚子。
  郑太太见她吃的欢实,只笑了笑。
  郑老爷看了一眼满桌子的后人,心里忍不住激荡了起来。小的时候,他一边饿着肚皮一边想办法找书读,那个时候,谁能想到他也能做官,也能有一群儿孙。族里人当时都觉得这孩子疯了,吃饭都吃不饱,还想读书。可郑老爷不服气,他想尽了办法。农忙的时候他帮家里一起干活,农闲的时候,族里男女老幼都在一起吹牛说闲话,他给人放牛,给人做苦力。大冬天雪下的那么厚,他深一脚浅一脚上山砍柴,挑到镇上卖,脚上冻得都长了疮。他年纪小挑不动重担,只能多跑两趟。
  渐渐的,镇上几个有钱人家都知道了他,感叹这孩子心志坚定,每次他的柴去了就有人买。
  郑老爷读书,真正是没花家里一文钱。刚开始,父母兄长都觉得他魔怔了,骂他不知天高地厚。他好不容易攒了点钱,还被老太太拿去给他二哥娶妻用了。
  那是郑老爷准备去参加县试的盘缠,一向刚强的他坐在地上哭了许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后来,刘文谦供养他读书时,从来不让他操心钱的事儿,连老家人情世故,都是刘文谦在打理。那个时候,郑老爷真正感受到了被人关爱的滋味。后面有一股力量在支撑他,告诉他不要焦虑,一次不行还有下次,哪怕考十次考不过,大不了回来继续干帐房先生就是了。
  郑老爷忽然鼻头有些发酸,他看了看满桌的鸡鸭鱼肉,又看了看小儿媳妇。人这一辈子,能有一个知己,也就够了。
  郑太太见他神情有些飘渺,往他碗里夹了块肉,“老爷一年劳累,辛苦了。”
  郑老爷也给郑太太夹了块肉,“娘子也辛苦了。”
  郑颂仁吃了几筷子菜就举起了酒杯,“爹,儿子敬您一杯。祝愿爹以后万事顺遂,官运亨通。”
  郑老爷笑着吃了儿子敬的酒,“老大今年经受此遭,懂事了不少。”
  郑颂仁连忙谦虚道,“儿子还需爹娘多教导。”
  郑颂德跟着敬酒,“爹,儿子祝您身体康泰,长命百岁。”
  郑老爷又吃尽了杯中酒,“老二今年给家里挣了不少银子,也有功劳。”
  郑颂德忙道,“儿子都是沾了爹的光。”
  郑颂贤举起酒杯,“爹,儿子如今还靠着家里吃闲饭,只能祝愿爹日日开怀。”
  郑老爷再次满饮,“老三今年考了个案首,给家里争光了。明年院试再接再厉,你们兄弟各有好处,怎么能说是吃白饭的。”
  爷儿几个吃过了酒,婆媳几个也开始互相敬果酒。
  唐氏为长,本来该先敬酒的,但她犹豫了一下。郑颂贤端起她面前的酒盅,“娘,儿子替鹏哥儿他娘敬您一杯酒。”
  郑太太连忙问,“老大家的,你可是哪里不舒坦?不要忍着,虽是过年,该怎么着还怎么着。”
  唐氏忽然脸红了,郑颂仁道,“爹,娘,鹏哥儿他娘说,说,可能又怀上了。但暂时还做不得准,儿子就没禀报爹娘。”
  郑太太大喜,“唉呀,我整日糊里糊涂的,都没发现这个事儿。不管做不做得准,当心些总是无碍的。”
  郑老爷摸了摸胡须,儿媳妇怀孕,他虽然也高兴,但也不好说什么。
  郑太太连忙让人给唐氏把果酒换成温水,一家子继续热热闹闹吃年夜饭。
  夜里守夜的时候,郑老爷和郑太太给儿孙们都发了压岁钱。
  郑颂仁不要,“娘,鹏哥儿都这么大了,儿子不要了。”
  郑太太塞进他手中,“鹏哥儿再大,难道你不是我儿子。”
  夜里回来后,郑颂贤如往常一样钻进娘子的被窝,塞了个红包给她,“娘子,祝愿你明年财源广进。”
  刘悦薇拿着红包笑了半天,“三哥,你还给我压岁钱呀。”
  郑颂贤在她额头亲了一口,“娘子头一年来,我自然要给娘子红包了。”
  刘悦薇把红包塞进枕头底下,“枕着钱睡,明年就能发财了。”
  郑颂贤把头拱了过去,“娘子,今日大过年的,给我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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