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淼惊疑，不知该怎么接话时，就看见她脸色忽而一变，她跌到在地上，身体痛苦地蜷缩在成一团，喉咙里发出呜呜的、类似于困兽般的低吼声。
施淼拧紧了眉头，她连忙施展了魅术。
小魔修为不高，施淼很容易便将她控制住了。
慢慢地，小魔恢复了平静，她神情依旧呆滞，跟提线木偶一般，‘龙族……龙族……没了……杀了我……好疼……’
施淼眉头皱得更紧了，她抬头询问姬无忧，“她怎么了？”
姬无忧伸出了根修长的手指，俯身按在了小魔的额头上。
稍许后，他缩回了手，冷静道，“她出生时，三魂七魄不齐，天生痴傻。”
“我在她识海看到一张契约，应该是她与别人签立的。契约者给她了正常人的思维、行动，但同时她要承受契约者练功过程中遭遇的全部疼痛、折磨。”
姬无忧顿了下，“这契约就是个转移术而已，将痛苦移转到别人的身上，让她代替自己承受。”
施淼目瞪口呆，“竟然还有这样的条约。”
姬无忧又道，“那人应该知道她身上有龙族血脉，就是因为如此，才用她做实验。”
施淼有些心疼小魔。
她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按后世的年龄，不过才是个初中生而已。
“那能看出来和她签约的人是谁吗？”
施淼不死心地问。
姬无忧摇摇头。
施淼：“那怎么解除契约？”
姬无忧看了少女一眼，“她死或者宿主死。”
施淼脸色微变。
这会儿施淼施展的魅术还没消，小魔双眸无神，依旧痴痴呆呆的。
她走上去，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你还记得与你签订契约的人是谁吗？”
姬无忧听她语气这般温柔，不由地脸色一沉。
在那个温暖的山洞里，她用的也是这样的语气。
施淼刚问完，就被姬无忧大力地拉到了身边，他单手捏着施淼的脸蛋，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不准用这样的语气跟别人说话。”
施淼没明白他突如而来的占有欲。
姬无忧将她拉倒身后，看向小魔，重复了一遍施淼所问的。
小魔慢慢地抬起了头，“他、他叫君、如、战。”
施淼愣了下。
君如战？
就是那个爱慕容月枝的男配n号？
姬无忧嗤笑，“看来，本座该整顿整顿魔界了。”
施淼指了指地上的小魔，“那我们把她带回去吧。”
姬无忧嗯了声。
话音刚落，就在这时，眼下的这个冰雪世界突兀地、剧烈地摇晃起来，从里面开始裂开了一条条细缝，细缝逐渐变大，形成隔绝两地的鸿沟。
不到半分钟，这个冰雪世界彻底破碎。
姬无忧抱起了施淼，两人一起跌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
澹台玉趁着姬无忧发狂时，逃出了藏宝之地。
他心中亦是明白，那二十名仙族弟子根本打不过姬无忧，这样硬拼，只是无畏的丢了一条命而已。
然而他虽然回来了，但是运气并不佳，他姬无忧剑气所伤，震碎了心脉。
澹台玉推开了房门。
容月枝还被捆绑在床上，她看到自己满身是血，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恐惧、不安、害怕……这么多神情交织，却没有一个眼神是担心他、关心他的。
澹台玉嗤笑一声。
心中不免觉得讽刺。
他走进房间，喉咙突然涌上一股腥甜，他没压制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容月枝更加害怕了。
澹台玉擦了擦唇上的血迹，径直走到床边，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你别过来，求求你，你别过来……”
容月枝苦苦哀求着。
澹台玉并没有理，他伸手解开了捆绑在容月枝身上的绳子，沙哑地开口，“你可以走了。”
容月枝愣住。
澹台玉喉咙里又涌出了一股腥甜，所幸，他这次压制住了。
容月枝瑟缩地下床，没有动。
澹台玉唇角勾着一抹嘲讽的笑意，“不想走？”
一听这话，容月枝连忙跑出去。
然而她跑到门口时，心口猛地一疼，又忍不住停了下脚步，回头看向澹台玉。
此时，澹台玉已经昏迷了过去。
容月枝脚步像是生了铅一样，她慢慢地回到床前，颤颤巍巍地伸出了半根手指去探他的气息。
还有气，他没有死。
容月枝缩回了手，不安地喘着气，心里冒出了个奇异的想法——
她不想离开。
看着床上呼吸孱弱的澹台玉，她脑海里突然冲上来了一些陌生的画面。
全是她和澹台玉的。
这些画面既陌生又熟悉。
过完这些画面，容月枝泪如雨下，不知怎么地就喊出了那个尘封已久的称呼。
“师父。”
…
冰雪世界裂开后，施淼被姬无忧抱在怀中，她沉沉地昏迷过去。
等她醒来时，四周明亮、温暖，偶尔会传来阵阵龙吟声。
这里像是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头顶上方是密密麻麻的符文，而脚下倒是实实在在的土地。
施淼从地上坐起来，环顾了下四周，“这里是哪里？”
姬无忧抿唇，“龙族真正的藏宝之地。”
施淼微怔。
姬无忧说着，他摊开手，手心便出现了一个小巧精致的盒子，“太星星君此次前来，想必就是为了这个。”
施淼好奇，“这是什么？”
姬无忧：“龙族功法。”
施淼瞪大了眼睛。
姬无忧哂笑，眉宇间有些不屑，“就算拿到了又如何，这功法能修炼的少之又少。”
施淼抿了下唇，“那我们怎么出去？”
姬无忧：“不知道。”
施淼：“……”
她又问道，“那小魔呢？”
姬无忧抬眸，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施淼心里一咯噔。
姬无忧继而道：“不知道。”
冰雪世界裂开时，他下意识护住的是施淼，而其他人，他并没有在意。
施淼：“……”
她可能跟着他们掉了下来。
不过，就算没掉下来，这藏宝之地已经没了危险，对她应该伤害不大。
姬无忧从储物袋中取出了那枚七尾风叶，“你先破镜吧。”
施淼乖巧地噢了声。
她接过药草，顿了顿，这玩意儿是要生吃吗？
姬无忧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轻笑，又伸出手将一束光注入七尾风叶中，就看见这株药草慢慢枯萎浓缩，最终形成了一颗暗绿色的、珍珠大小的丹药。
“七尾风叶的灵液。”
施淼从他掌心拾起那枚丹药，刚准备往嘴里喂，就被姬无忧按住了。
“？”
施淼不解。
姬无忧盯着她，好看的眉头微皱。
施淼摸了摸脸，“怎么了？”
姬无忧像是释怀了什么，他松开了手，摇摇头。
“你破镜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施淼心头有些疑惑，她犹豫了下，还是将丹药喂进口中。
刚吃下，一股充盈的仙气就熨烫之全身。
施淼连忙闭上眼，进入了空间修炼。
在她入境之前，好像听到了姬无忧在说话，至于说了什么，她没太听清楚。
这颗灵液下肚，施淼“看到”那些干枯的河流重新汇聚，而且流水匀速丰盈。就好似有无数的隐形的开拓者，将河流拥堵的地方，清理得干干净净。
河流汇聚到第九条尾巴上。
施淼“看见”本来没有动静的尾巴，又开始凝实起来。
逐渐地，所有的河流汇聚成一个点。
施淼运转起玉桑果，一鼓作气，突破了那个点。
第九条尾巴凝实。
然而她还没欣赏第九条尾巴，就被迫被驱逐出了空间。
“姬无忧。”
施淼睁开眼，“我怎么出……”
一句话还没说完，半空之中忽而雷鸣阵阵。
施淼：“！”
她不傻，当即就明白了，这是雷劫。
所有的修行者，好似除了神，修行破镜那一日，都会经历雷劫。
只有承受住雷劫，才能成功飞升。
刹那间，整个空间布满了凌厉的雷电。
一道雷电讯速地向她劈了过来。
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然而意料中的雷劫并没有降临到她身上。
她听见了熟悉的龙吟声。
施淼睁开眼，就看见一条黑龙挡在她的头顶上方，承受了那道本该劈在自己身上的雷劫。
第82章 九道天雷
飞升者族别不同,渡劫飞升时的雷劫道数也是不同的。
施淼有九道雷劫，而且一道比一道凌厉。
半空之中电闪雷鸣不断,一道道闪电下来，将整个空间照得透亮。
轰隆隆的雷神不停地敲击着她的心脏，似是要将她最后的心理防线敲碎。
不安、担忧、害怕等各种情绪悉数将她笼罩，这些情绪编织成了一个牢笼，将她死死地困在里面。
“姬无忧——”
她朝着半空之中，大喊了一声。
这是她的雷劫啊！
本就是她应该经历的。
姬无忧低头看向她，那双如铜铃般大小的龙眼里倒影着她的身形,显得温情极了。
他低吟了声,空间之内的龙吟之声不绝。
就在这时,第二道天雷劈了下来。
姬无忧用肉身替她挡下。
这一道之前更甚,震得连施淼耳膜都在发疼。
她的心理防线就是决堤。
紧接着,第三道天雷劈下。
施淼听到了姬无忧的喘息声,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无情地捏住，随后又遏制住她的脖子，容不得她喘息。
“姬无忧。”
她喃喃地叫了声,声音也沙哑的厉害,如同枯树枝断裂的声响。
姬无忧没应，而是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稍倾，第四道、第五道……第九道天雷接踵而至。
整个空间，回响的都是强烈的雷电声。
而且每一道天雷，威力一道比一道强盛。
这世间修行者多如牛毛，但能真正飞升的又有几个呢？
他们或许死在弱肉强食的进阶路上，或许死于杀人夺舍。
能修炼到临界点的，本来就寥寥可数。
即便是修到了临界点，还有更厉害的雷劫在等待着他们。
有些修行者,本来就临门一脚，结果死在了渡劫上。
如果没有姬无忧，她可能也会像其他的修行者一样，死在这九道雷劫上。
九道天雷后，空间重归于平静。
安静到可怕。
姬无忧从半空中摔落下来，他黑色的鳞甲下面，已经绽开了朵朵血花，空气里若有似无地漫延着一股血香。
他慢慢幻化回了人形。
施淼不顾一切奔跑过去，跪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抱起了他的头。
“姬无忧，你怎么样……你不要吓我……”
他身上这件黑色长袍已经破损不堪，身上布满了被雷电击伤的痕迹。
施淼鼻尖发酸，瞬间泪如决堤。
“你、为什么要替我……”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姬无忧就抬起了头，吻住了她那双泛白的唇瓣，堵住了所有她想说的话。
眼泪顺着脸颊留了下来，姬无忧尝到了泪珠的咸味，他不由得颤抖，轻轻地吻着她，不敢大动作，也不敢大声。
他微微喘着气，一点点吻走她脸上的泪花。
等她终于不哭了，他的薄唇才离开。
施淼鼻头发酸，眼见着泪水再次模糊眼眶。
“你怎么这么娇气。”
姬无忧笑了笑，眸中盛着点点笑意，“又不是你疼，哭什么。”
施淼不住地抽噎。
姬无忧无奈地叹息了声，“别担心，龙鳞是这世上最坚硬的东西，不会有事的。”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而且我是神。”
施淼眼眶殷红，她固执道，“既然你说龙鳞是世上最坚硬的东西，那你为什么还会受伤？”
姬无忧愣了下，随即又笑了出来，“你呀你，”
他收了笑，佯装生气，“不许钻牛角尖。”
施淼用力抱住他，心头密密麻麻地泛着疼，“你傻不傻，那是我的雷劫。”
姬无忧薄唇抿紧，稍许后，又才缓缓道，“小白，我曾极为讨厌我龙族身份。”
说着，他又看向施淼，抬手轻抚着她漂亮又勾人的猫儿眼，手向下，在她小巧可爱的琼鼻上划过，最后指尖停留在那片粉色的唇瓣上，语气温柔无比，“但今天，我又庆幸自己是个龙族。”
他浅浅地勾着唇，“龙族强悍，不畏邺火雷电，我很开心能为你挡着这个劫难。”
施淼眼眶再次泛红，心脏更像是被人划了一刀，很疼。
但同时，又有人在伤口处给她细密地缝合，并给她留下了一块糖。
那糖在心底里慢慢融化，以至于她身心都被这甜味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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