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度。
“季礼!你看那是不是电视塔!这里居然能看到!隔这么远都能看到。”
40度。
“季礼!你看那是不是刚刚那队直升机?又遇见了,好像有好多架。”
50度。
“季礼,你知道吗,和你在一起我好开心,开心是开心,不开心也是开心,”沈言曦好似在自言自语,“好像很多事情没有意义,我做也没有意义,和你一起做就很有意义。”
60度。
“偶尔拍大夜戏我会特别累,但你给我打个电话,我和你说说话,就什么累都没有了,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70度。
“你还记得吗,在你家的时候,我让你把我惯坏,将来我嫁给你仇家我就是你的秘密武器负责把你仇家作死,你说我会炸你手上,没想到我真的炸你手上了,不对,我是仙女,不能叫炸,不过季礼,你是不是那时候就喜欢我?不对,”沈言曦自己把自己否定掉,“我觉得更早。”
80度。
“季礼,你怎么不说话……”
沈言曦絮絮叨着回头,撞见季礼专注在听的样子,浑身都仿若泡在糖水里。
她就知道,他在听。
沈言曦又转向窗外,眉眼舒服地弯着笑:“有没有觉得很荣幸,养大了一个仙女,还和仙女在一起。”
90度。
“季礼,你看那边有镭『射』灯,照在夜里好漂亮!”
“季礼”“季礼”“季礼”……
沈言曦嗓音如春日泉水叮咚脆响。
地面景况抽丝般柔顺拉远。
摩天轮载着流动的光影越升越高。
150度,160度,170度……
摩天轮离顶端越来越近,沈言曦关了窗。
暖灯将她和季礼的侧影朦朦胧胧地绘在墙面。
沈言曦靠回季礼肩角:“好像有说法是,如果情侣在摩天轮顶端接吻,那他们就会永远幸福地在一起,你说,”她玩着季礼修长的手指,小心思若隐若现,“我们要不要接个吻?”
不待季礼回答,沈言曦自顾自地继续:“你今晚有点不在状态,不过没关系,”她大度地,“待会儿我可以主动亲你,对了,”她想起,“你知道我给老爷爷说了什么他让我们上来吗?”她骄傲道,“我给他说我们是青梅竹马,后来你出国了,我在国内,我们天各一方,我要在摩天轮顶端给你惊喜表白,你不知道,老爷爷放我们上来不是破坏规则,而是行善积德,在剧组过来之前成就一段美好的爱——”
沈言曦玩笑着“情”字尚未落完,只听“哐”地巨响,整个游乐场骤然变暗!
月亮眼同样灯带全熄,沈言曦所处的座舱刚好卡在摩天轮最顶端位置上。
方才还光影交错的空间此刻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
幸好沈言曦靠着季礼,并不怕。
她一手握住季礼的手,一手按亮手机屏幕,想用手机照亮环境找应急按钮:“怎么突然停电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曦曦,”季礼温声唤她,站起来道,“你要不要站到中间去?”
沈言曦疑问:“我为什么要站到中间去?维持平衡吗?”
沈言曦以为季礼谨慎,软声安慰他:“现在安全控制这块做得很好,我们座舱不会因为左右失衡掉下去——”
沈言曦话没说完,季礼拉着沈言曦站到了摩天轮座舱正中央。
沈言曦还没反应过来,便见游乐场所有灯光以月亮眼为起点依次亮了起来,宛如流动的、闪耀的河流,紧接着,她方才有过两面之缘的直升机带着各自的队列越飞越远,所有直升机的云梯都『露』在外面,云梯与云梯间连着长长的、细密的、半透明的网。
沈言曦第一时间想到了中学课本里的直升机播种或者人工降雨,正想叫季礼吃瓜,下一秒,透明网闪烁抖动,直接地、浩『荡』地在空中拉出一片玫瑰花海。
深粉、浅粉、粉白叠叠层层,一眼望不到边。
沈言曦怔怔然,心里隐隐生出预感。
就在这时,游乐场镭『射』灯整齐换向,自下朝斜上地投出远天更远处星云的朦影,星云与玫瑰花海相接,氤出大片层卷蓬松的粉『色』云絮来。
瑰丽而唯美,浩大而梦幻。
摩天轮的座舱暖灯是最后亮的。
暖灯聚焦之处,季礼一手捧着一大束仿若凭空变出来的粉『色』玫瑰,一手拿着戒指盒,衣装笔挺清润卓绝满眼温柔地站在沈言曦面前。
是的。
最热闹的地方是游乐场,最清静的地方是晚上的游乐场。
沈言曦正式出道以来待过六个剧组,有很多人,但摩天轮上只有他和她,是他们的二人世界。
数十卡车粉玫瑰的花茎被编织在网眼下,盛放的粉『色』玫瑰被铺在网眼上,近三十架直升机拉开细网,当真就是无边无际的玫瑰花海,在天上。
镭『射』灯照耀下的星云与花海相接处,星云在下,花海在上,当真就是流云层涌,在地底。
沈言曦说的时候图嘴舒服,自己都不曾想过会是怎样荒诞的画面。
而季礼太极致,极致到只要沈言曦想要,他就可以把她的极荒诞变成梦幻盛大的极浪漫。
只有季礼会做,也只有季礼做得到。
沈言曦经历茫然、预感、震撼、惊喜万般情绪,此时此刻,她站在摩天轮座舱正中央、站在天上的玫瑰花海正中央,在季礼眼里看到了清晰的自己。
她想思考,脑海却一片空白,她想反应,浑身宛如被定住般做不出任何动作,她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只能比方才在游乐场那些激动激动千万倍地捂嘴克制住尖叫或想哭的冲动。
他怎么能这么好……
怎么能这么会……
她的季礼,季礼哥哥啊……
沈言曦看着季礼,季礼深深地凝看着沈言曦。
沈言曦心跳剧烈。
而季礼眼里含光,唇边勾笑,顿了几秒,温和沉静的嗓音宛如跨过时光山海缓缓抵入沈言曦耳里。
“我们在你来这个世界的第一天相识,在你学会喊人、喊第一声‘季礼哥哥’时相知,在你情窦初开时折磨,在与世界磨合时走入爱情。”
“我们一起经历过很多瞬间,正在经历很多瞬间,也会在将来经历更多瞬间。”
“因为我很明确一件事。”
轻颤的尾音出卖季礼的紧张。
他缓了口气,抑制住同样激动的心情,以深邃温柔的眼神全然笼了她,接着道:“如果爱情用人来定义,那么,我的爱情是你。”
“如果爱情用时间来定义,那么,我的爱情是你共同度过的时间。”
“如果爱情用空间来定义,那么,我的爱情是同你在一起。”
季礼每个字都落得清楚,珠玉般敲在沈言曦心口。
平素能言善辩的沈言曦眼眶红了,仍旧捂着嘴,说不出一个字。
季礼眼尾也微微泛着红:“我不太能说清哪里爱你,爱你什么,爱了多久,但想到爱,想到的就是你,也只有你,我想爱你的好,想爱你的坏,想爱你的坚强,也爱你的软弱,想爱你的万众瞩目,也爱你的不为人知。”
“我想以比已发生更深的爱意来爱你,以最大的保护保护你,以最久的陪伴陪伴你。”
“我想你是我爱情的唯一标的者,也是未来的唯一结伴人。”
“我想与你的生命发生密不可分的关联,我想以更热切合理合法的身份与你全身心地占有彼此。”
“所以亲爱的沈小姐,”季礼手指轻颤,好几次才打开戒指盒递到沈言曦面前,他单膝跪地,正式珍重,出口却是,“请问你愿不愿可嫁给季先生?”
季礼少有的紧张安抚了沈言曦的紧张。
她“噗嗤”一笑,轻声对季礼道:“你嘴瓢了。”
季礼难得难为情,低声道:“其他时候我可以不要面子,但这种时候你给我留一点,”他轻咳了声,“我很紧张。”
为什么有的人嘴瓢都能这么可爱?
紧张更可爱!
沈言曦满目柔情,“好,”她笑着,“那你重新问一次。”
季礼同意,也笑着,再开口:“请问全世界最好最——”
季礼话音未完。
沈言曦眼里泪光闪闪,唇边含笑。
“我愿意。”
一遍不够,她再说一遍。
“我愿意。”
她抑制不住满腔激动和欢喜,笑容比泪光明亮千万倍地、大声地。
“季礼我愿意!”
戒指终于落入纤细的无名指。
两人在摩天轮顶端浪漫拥吻。
比玫瑰花海更高更远处,烟花盛放,绚亮天际。
季礼是沈言曦的离经叛道,也是她的收锋束芒。
沈言曦是季礼的高处胜寒,也是他的柔情滚烫。
过去种种因为有你才值得回忆,未来种种因为有你才值得期待。
对于季礼来说,沈言曦三个字就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告白。
而对于沈言曦来说,季礼是她唯一的、盛大的、与生命等长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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