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冲这一点,王微就愿意对他多几分宽容,因为一个能为妻子儿女守着不沾女色的男人,总不会坏到哪里去。
可……一直这么丧下去也不行啊,不说开春就会发生的大战,以后王微要继续扩张的话,势必还要扩军,祝成山这幅德行怎么办?
想到这里王微也是心塞,为什么她还要关心手下的心理问题和家庭幸福啊?而且好死不死她是个单身女人,多问几句,搞不好还会招致新一轮流言——不要觉得好笑,这世道就是这么的荒唐且不讲道理。
为了试探祝成山,王微趁着大家都喝得有点上头,讲了几个比较含蓄的荤段子。由于也不是认识她一天两天,加上军队里可没有那么多规矩束缚,最开始下面的人还顾忌着她女人的身份不敢笑出声,但被劝着多喝了几杯,王微又一个劲儿的往那方面带,逐渐一个个开始放飞自我,胡言乱语了起来。
男人嘛,聚集在一起,还喝醉了,不说女人还能说什么。一时间各种荤话层出不穷,足以让任何年轻姑娘耳朵发红,大喊流氓。
不过这种场面王微见得多了,加上她又不是真的年轻小姑娘,泰然自若的听着,还不时的附和几句,引得哄堂大笑。有几个人已经开始趁着醉意向王微讨赏,喊着想要娶媳妇,求公主殿下赐几个女人回家生儿子。
王微嘴里胡乱应付着,却一直在观察祝成山的表情,见他还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只能暗自叹息,看来他的心理问题很严重啊。她倒是可以强行按头赐一个女人给祝成山当老婆,相信他也不好拒绝。可这种事情有点缺德,搞不好就害了一个无辜的女人,所以王微不想这么干。
最后不知道怎么搞的,一群人起哄要向王微敬酒,这种时候不管王微愿不愿意,都不可能拒绝,只得故作大气的来者不拒,一碗接着一碗,喝得肚子滚圆。
“好,爽快!”
“不愧是殿下,俺是彻底服气了!”
“来来来,再痛饮此杯!”
虽然这些酒并不算能很醉人,喝多了还是涨得慌,而且王微也开始头晕脑胀,全身发热。若是早些年候信一定会上来替她挡酒,但在军队里历练多了,他也清楚,有时候拼酒不可避免,既然王微以女子之身掌管着军队,这方面就更不能示弱,只好无奈的坐在一边,看着王微吨吨吨。
这一喝足足喝了两个时辰,王微几乎膀胱炸裂,走起路来东摇西晃,不过也成功的喝趴下了好几个人,大家宾主尽欢,醉醺醺的被亲兵们搀扶下去休息,不少人嘴里还含含糊糊的喊着“干了”,“再来一碗”。
王微摇摇摆摆的走到祝成山面前,不耐烦的挥开了候信企图搀扶自己的手,大着舌头道:“老、老祝,辛苦了……不、不管你怎么想,我都是、都是把你当兄弟的——”
祝成山倒是没怎么喝酒,见王微满脸通红醉醺醺的,嘴里的热气都吹到了脸上,多少有点尴尬,低着头道:“是,殿下,您醉了,赶紧下去休息吧。”
王微伸手在他肩膀上重重的拍了拍,打了个酒嗝儿:“我懂你的心情,嗝儿,不过看你这、这样——我心里不好受啊。别、别再这么折磨自己,那、那也不是你的错——”
祝成山把头埋得更低,只是不说话,王微砰砰砰的在他背上拍了几掌,叹息一声,才被候信扶着离开了满是酒气的屋子。
不过一出房门,王微就顿时站直了,眼神清明,醉意全无,她皱着眉头被候信扶着走了一段,终于一巴掌推开了他,自己一溜小跑,姿态诡异的钻进了边上的一堆干草后面。候信愣了愣,意识到王微这是要急着去放水,顿时转过身不敢多看,还警惕的为她放起了风。
要说这种露天野外嘘嘘的事情当然很羞耻,可是过去几年里王微早就被磨得无感了,毕竟在外面打仗总不可能随身还带着便桶。她解救了炸裂的膀胱,若无其事的一边走一边栓腰带。换个人肯定早就被臊得跑了,但候信可是伺候人出身的太监,什么没见过,还挺自然的迎上来帮她整理了一下衣冠,就差没问一句“您嘘嘘得舒坦吗”,“有没有□□草扎屁股”。
……有时候王微不禁觉得,她大概早就已经扭曲成奇怪的样子了,哪怕有一天可以回到原本的时代,估计都无法适应正常的生活。
一路回到了她的房间,候信便急忙张罗起热水,亲自用澡豆给她洗了手,又去煮了一壶清茶,小心翼翼的端给她解酒。原本王微因为之前的事情对候信心存不满,现在见他如此殷勤谨慎,多少又有点不忍了。
她慢吞吞的吹着热气腾腾的茶水:“只此一次,你懂我的意思。”
候信顿时露出了笑容,膝盖一软跪在地上,抱着王微的小腿放在自己的腿上,轻柔的按摩捶打,柔顺的道:“奴婢知道了。”
王微叹了口气,哪怕她知道候信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单纯懵懂的小内侍,心里七拐八拐的,连她有时候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总归是有几分旧情在,下不去手狠狠敲打。
候信敏锐的察觉到了王微此刻复杂的心情,刻意讨好的主动转移了话题:“殿下是想再试试祝成山,还是打算用他?”
王微没好气的道:“不然呢,你倒是再去找一个能顶大用的人,真以为是谁都能当主将,随便拉一个人便天纵奇才,韩信再世,白起重生啊。”
候信赔笑连连称是,刚刚逃过一次严厉的责罚,王微觉得现在哪怕她放个屁候信也觉得是香喷喷的,无奈的揉了揉额角。瞟了一眼候信,其实她最开始真考虑过扶植候信当个带兵的大将,但他从小就进宫为奴,受到的影响太深了,根本改不掉。除了眼界狭小睚眦必报这样的毛病,那种习惯伺候人的做派时不时的就会流露出来。她最后只能无奈的放弃这个打算。
她忽然想起了那个被她放置了好一阵没来得及顾上的俘虏呼林哈尔,不禁心中微微一动,直觉那个男人应该也挺会打仗的。而且根据最近的回报,他的态度已经渐渐软化,不再像一开始那么抗拒。王微估计是因为她下令善待那些俘虏,而且也没有简单粗暴的把他贬为奴隶呼来喝去的关系。
“要不我试着去收服收服他?万一还真是块金子会发光呢。”
由于手下实在是太缺人才了,王微不禁浮想联翩。
喝了太多酒,又大半夜没睡忙着和熊搏斗,现在屋里热气一熏,还有候信妥帖的按摩,王微还没思考多久,便开始昏昏欲睡。正在半梦半醒之间,外面忽然有人敲门,候信不得已只能放下她的腿前去应答。去了好一会儿才回来,附在王微耳边细声细气的道:“殿下,萧都督求见,而且态度很坚决,您看……”
王微不禁痛苦的呻/吟了一声,她现在真的不想去和萧弗那家伙打交道,尤其是在和王雁彻底闹翻之后。可她却又不能逃避现实,都是当初一时贪心惹下的祸,一开始直接拒绝萧弗不就完了吗,现在可好,她还得想个委婉的理由把他给打发了,起码不能彻底得罪。
“去请他过来吧。”
王微无精打采的道。
第141章
没过多久, 门被无声的推开,立刻灌进一股寒风,王微强顶着困倦睁开眼睛,看见萧弗正慢慢走进房间。想到接下来的谈话最好不要被人听到, 她便对后面跟着几个亲兵摇了摇头, 示意他们不要跟进来。
门被关上了, 萧弗今天穿了一身不知道什么动物皮毛制成的斗篷, 加上他原本就比常人高大健壮的身材,顿时带来一种浓郁的压迫感。王微有些不自在的从床上坐起身,想要坐到对面的榻上。但萧弗却抢先一步跪坐了上去,由于这屋子本来就布置得比较简陋,王微又不想可怜兮兮的去坐那个小板凳, 便就势斜靠在了床头。
萧弗沉默着,可能是光线的原因, 王微总觉得他的眼珠子有点发暗, 看着不那么灰了,而且他盯着自己看的模样总让人有点毛毛的,毫无理由的涌起一股危机感。王微不想再拖延, 直截了当的道:“昨天都督提出的交易, 我想了一下到底不妥, 就此作罢。都督眼下恐怕也繁忙得很, 还是不要浪费时间,赶紧回关内去吧。”
萧弗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不像笑容的微笑, 声音轻柔的道:“可否问一句,殿下为何拒绝?是觉得微臣有哪里不好,配不上殿下吗?”
王微越发的尴尬起来, 原本就是一桩单纯的交易,却被萧弗说得仿佛他们有什么暧昧的私情。可思及昨天那个贴身拥抱,好像还真有点说不清楚。况且王微确实一度觊觎过萧弗的身体,谁叫他正好就是自己最喜欢的那一款猛男呢。
她打了个哈哈,没有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而是左右顾及其他:“都督言重了,我生性鲁莽,实在是难配都督的大才——”
萧弗打断了她的借口:“可微臣却觉得殿下很好,反倒是微臣年长殿下许多,又是丧妻鳏夫,殿下怕不是嫌弃微臣吧。”
王微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的跳动,她就很烦这种情况,好好的讲道理,对方却偏要跟她扯感情。没错,萧弗昨天是承认他喜欢自己,可这份喜欢到底有几分真诚,他心里没数吗。大家都不是年幼无知的小孩子,就他目前的地位,娶亲还扯什么真爱,岂不是搞笑。
她有些讽刺的想,真有那么喜欢,早些年干嘛去了,非要在她已经打拼下一份家底,而且长安城风云变幻的时候才忽然冒出来求亲,当她是个傻子呢。
不过这些话不能直说,否则就是公然撕破脸,王微收敛了笑容,露出了几分抗拒的神情,冷淡的道:“都督何苦说这些话,有意思吗。俗话说得好,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都督还是不要逼我把话说得太难听。”
她本不该如此生硬,应该可以更加婉转一些,得罪了萧弗对她没有任何好处。无奈那些酒精到底还是影响了她许多,脑子发热,很多话不受控制的就自己冒了出来。王微破罐破摔的用一只手撑着脑袋,心想就这么着好了,反正萧弗也不能拿她如何。她的主要势力都在关外一带,萧弗再怎么牛逼,鞭长莫及,手还伸不到那么远。
萧弗许久都没说话,安静得诡异,王微却晕晕沉沉的被酒精麻痹了大部分的警惕,开始自顾自的打起了瞌睡。直到感觉有人在靠近,呼吸都吹到了脸上,她才惊愕的抬起头,差点被面前萧弗的脸吓得跳起来。
他什么时候坐到窗边,还离自己这么近的?
她反射性的伸手到腰间去摸佩刀,却被萧弗一手按住,他有些怀念,却又有些难过的注视着王微,轻声道:“殿下喝醉酒的时候还是这么毫无防备,不过微臣却不是那些被您收服的下属,看见殿下这般情态,只会以为殿下在口是心非。”
王微完全没想到他会忽然做这种事情,因为萧弗在她面前永远都是正儿八经,哪怕偶然失态,也会马上收敛,让她根本猜不透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她以为几年前他忽然半夜摸进皇宫说要带自己走就已经很让人摸不着头脑,现在忽然搞得一副痴情难舍的样子……这人设转变得略快啊。
如果换做以前,王微大概还有兴趣跟他玩玩,反正不撩白不撩。但经历了王雁的事件后,她深刻体会到了不要搞职场暧昧的道理,尤其是萧弗这种摸不清底细难以掌控的男人。于是王微皱着眉头甩开了他的手,冷漠的道:“都督自重,我可不想在这里和你打起来。”
萧弗的脸上掠过一丝类似苦笑的神情,但当王微定睛去看的时候,他又是那副波澜不惊云雾缠绕的模样了。他收回了手,在床上坐直,低声叹息:“殿下,如何才能让你相信,我真的对你没有任何企图,我只是不想看着你如此辛苦。”
王微抱着双臂挡在胸前:“这不需要都督操心,也不关都督的事情。”
萧弗欲言又止,仿佛有千言万语已经涌到嘴边,最后却只能化为一声无奈的长叹:“殿下,不管你愿不愿意下嫁于我,我都愿意为殿下效犬马之劳,达成殿下的心愿。只是如今这局势还不能公然打出殿下的旗号,势必会招致非议以及疯狂的抨击。一切不过权宜之计,有微臣挡在前面,殿下在后方安然无忧,又有什么不好呢。有朝一日,不管是监国也好,摄政也罢,甚至那个位置,微臣都可以捧到殿下面前,难道不比殿下在外吃苦受累,弄得伤痕累累好?”
不等王微回答,他又用充满蛊惑的声音低沉的继续道:“联姻是微臣想到的最好办法,但假如殿下不愿,还可以商议。如果殿下心仪其他男子,微臣也不是不能达成殿下的心愿。只是如今我虽然已经控制了大部分萧家的势力,多少还要顾及一二,如果拿不出一个说服他们的理由,恐怕不好让殿下光明正大的重返中原……”
王微越听越迷茫,不得不打断他:“等一下等一下,姑且就假设你说的是真的好了,你又不图我的人,也不图我身上那点血统,好像也看不上我手里现在的万把人跟地盘……你脑子坏掉了?或者其实你才是我亲生父亲?”
说着她还真的上手去摸萧弗的脸,可是不管怎么看他俩长得也不像,而且从年龄上看也绝对不可能,除非萧弗八岁就能让女人怀孕生孩子。
虽然过去王微经常感叹为什么她没有遇到一个有权有势的冤大头好让她撸羊毛,现在真的天上掉馅饼,王微却一个字都不信——废话,换成任何神志正常的人都不会信萧弗这番鬼扯。总不可能他是来扶贫学雷锋的吧。
他要是坚持让王微嫁给自己,跟郑桀那样,大概王微还会相信一点。
萧弗哭笑不得,按着王微的两只手:“殿下,我知道你现在不会信,但为什么不肯给个机会去验证一番?并非我看不起殿下,可就凭那群乌合之众,又是在这种苦寒子弟,没有几十年的时间,殿下哪里能培养出足以和朝廷以及世家抗衡实力。听我说,以后你自然就会明白,我都是为了你好——”
他越是这么说,王微越是觉得他在扯淡,趁着醉意疯狂摇头:“别说了,我才不信,你走,你赶紧走,我不要和看不起我的人说话!”
两人拉拉扯扯,王微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已经被酒精麻痹了一大半的大脑意识到了异常,这里面都闹成这样了,外面守着的那些亲兵居然没有进来查看?而且静下心来仔细聆听,顿时吓得她出了一身冷汗,什么时候这屋里多了一个人的呼吸声?
她顿时要一脚把萧弗给踹开,同时抄起床上的枕头便朝着那个呼吸声传来的方向砸去,口中只喊道:“什么人!”
萧弗堪堪躲过她踢来的脚,闪身挡在她前面,警惕的盯向枕头飞过去的角落,只见一个清瘦的身影从暗处走出,手里还拿着那个丢出去的枕头,用另一只手对着二人做了个稽首的姿势。
王微一把推开萧弗,厉声喝问:“你是谁?居然潜入我的房间窥探,有何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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