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男人,还是被自己坑害过的,忽然表现得十分亲切和善,还称赞你今天真美,你感动吗?至少王微一点都不感动,她只觉得惊悚。
“这货是不是受了刺激脑子有问题啊?”
她还在琢磨着精神病的可能,萧弗就自顾自的道:“微臣想要公主的信任,公主是否信任微臣呢?”
王微干笑道:“萧都督一心为国为民,忠心耿耿,有目共睹,本宫自然是——”
“殿下应当明白微臣想听的不是这些废话。”
萧弗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她。
“微臣知道公主现在想要什么,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又打算用什么来交换,微臣不敢勉强公主,但还请公主三思。与其强迫自己去和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周旋,同样是利用,殿下为何不利用微臣呢。”
王微差点就再也无法保持此刻脸上强行的淡定,惊疑不定的看着萧弗,这样的话,不太像是从他这样的男人嘴里能说出来的,倒真的像是什么狗血言情小说里的痴情无脑男配角。可是不管王微怎么细看,还是无法从他眼睛里看到一丁点类似狂热或者深情的影子。明明嘴上说着这般貌似深情的话,他显得无比的冷静,以及带着一种王微看不懂的古怪情绪,充斥在他灰色的眼珠里,形成一片深沉的阴影。
“啊啊啊,神经病吧这人!”
王微已经笑不出来了,看看左右侍立的内侍宫女,都是一副惊呆了的模样,搞得好像她真的和萧弗有一腿似的。她勉强撑着笑脸站起身:“萧都督想必是大病初愈神志有些不清醒,说的都是些什么胡话呀。本宫不怪你失态,更不会当真,还是赶紧回去好好休息吧。”
她刚刚踏出一步,萧弗却直接站起来,拦在她面前,还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捏得王微的手腕骨头咯咯作响,他终于没有再挂着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虚假微笑,而是翻脸露出了一份可以刺伤人的锋利,冷冷的道:“殿下不肯信微臣?”
周围的内侍见状急忙想上来阻止,被王微摇头示意退下,她忍着剧痛一字一顿的道:“萧都督,换做是你,忽然有人跑出来说让你利用他,他是个忠心的大好人,你肯信吗。”
萧弗冷笑道:“为何不信,请恕微臣无礼,假设正如殿下所猜疑那般,微臣怀有不轨之心,殿下又有什么能损失的。你连陈玉都可以信任,微臣难道不比陈玉好得多?”
王微也被他这种态度激起了怒气,这什么人啊,莫名其妙,就这种态度,她真信了这货是好人就是个弱智。
“起码陈玉可不敢这般对我,萧都督,还不放手。”
奋力挣脱开来,王微揉着手腕,心想肯定肿了。本来她还想好好和萧弗谈一谈问清楚他究竟有什么目的,被这么一搅合,瞬间觉得不必再谈了,这人就是个神经病。
“来人,送萧都督出宫。”
丢下这句话,王微直接和萧弗擦肩而过,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她感到萧弗站在身后一直盯着自己,但那又如何?
“其实他要是威胁我必须嫁给他什么的,大概我就答应了,可这么一通没头没脑的,明摆着有问题,当我是傻子啊。”
一头雾水的同时王微还有那么一点点气恼,按照套路,假如想利用一个女人,不都会骗着让她爱上自己再掏心掏肺吗。怎么王雁也好,萧弗也罢,一个个都不按套路走,她不要面子的吗!
第62章
气冲冲的回到含章殿, 屁股都还没坐热,外面就有人来报王家大公子候在宫门外求见。王微一听那个暴躁啊,差一点劈手就把端着的茶盏给摔了。
但仔细一看,是那个她平时最喜欢莲花形状的白瓷, 顿时就舍不得, 小心翼翼的把茶盏放到一边的茶几上, 顺手抓过一个梅儿才做出来的抱枕丢到地上, 愤怒的喊:“不见,让他滚!”
传话的小内侍擦着被吓出来的满头冷汗去了,过了没多久又苦着脸回来,缩头缩脑的道:“王大公子说,如果公主不见, 他就不走……还说……还说……”
王微的脸泛着黑色:“还说什么。”
不敢隐瞒,小内侍闭着眼道:“还说公主既然能见萧都督, 为何就不能见他。”
“擦!”
王微气得都不顾形象的爆了粗口, 这些狗比男人到底怎么回事,一个比一个嚣张,一个比一个自以为是, 是不是看不起她这个公主啊?
……不过冷静想想, 好像她确实也没什么能让人看得起的。
深呼吸了一阵, 王微不高兴的道:“本宫又不是迎春楼的姑娘, 什么阿猫阿狗想见就随便见,爱站就站着去吧,我才懒得伺候。”
小内侍唯唯诺诺的答应了一声又要退下, 梅儿咳嗽了一声,示意他先别急着离开,悄悄拉了下王微的衣袖。
王微的愤怒也就是那一下, 现在已经差不多恢复冷静了,扭头看了梅儿一眼:“什么事?”
“殿下,我知道这些话您不爱听,但眼下这种时候真的不宜再闹出什么关于您和王家的流言了。无论如何,您和王家的婚约还在,在外人眼里,您差不多就等于已经是王家的媳妇,这么做被传出去,对您真的不好。”
梅儿脸上的表情只能用苦口婆心来形容。
王微愣了楞,确实,她的观念始终还是没有彻底的扭转过来,总觉得别说是解除婚约了,离婚都不算事儿。但这毕竟不是现代,女子和人正式定下婚约,几乎等同于扯了结婚证,只是还没举行婚礼。理论上,王雁就是她的丈夫,王家是她的婆家。哪怕她身为公主,整的太傲慢把王雁晾在宫门罚站,传出去还不知道又要搞出什么谣言。
她的洗白大计近在眉睫,不能出问题。至少舆论上不能让王家占据道德制高点。
“行吧,去把那位王大都督请进宫。”
王微咬牙切齿的说。
“还是去文德殿吗?”
梅儿见她面色不佳,自作主张的问了一句。
王微那一身行头都还没来得及拆掉,今天在西内苑和太极宫拖着这么一身跑来跑去她又累又热,实在是懒得动了,翻了个白眼道:“不去文德殿,直接把他叫到这里来吧。”
梅儿犹豫的道:“不好吧,这里毕竟是后宫……”
“不是说那是我未来的驸马吗,有什么大不了,以前还有驸马陪着公主回宫,留宿在西内苑过夜的前例呢。就这么去对他说,他要是拒绝,正好叫他滚。”
王微实在是不想去见王雁那张不可一世的死人脸,阴阳怪气的道。
和王微相处了这么一段时日,梅儿大致了解了她的性子,知道这位殿下有时候脾气上来就拧得要命,不敢再多说,使眼色叫那个不知所措的小内侍赶紧去。
王微本以为王雁应该会拒绝,没想到他竟然出人意料的答应了,被一群内侍跟着,衣袍翻飞翩然若仙的一路进了西内苑,引得无数宫女妃嫔偷偷摸摸跑出来观看,争先恐后想一睹本朝第一美男子的风采。
王微已经赶着重新补了一遍妆,又灌了一杯熬制的凉茶下去,火气消得七七八八。她当然不可能在内殿召见王雁,早就移到了外殿里坐着。远远看着王雁穿着一身湛青色的长袍沿着太液池不急不缓的走过来,那场景确实美得可以直接入画。只是看到王雁那副冷冰冰的表情后,瞬间什么好心情都飞走了。
多日不见,这位大公子还是那么目中无人高高在上,连多看她一眼似乎都要把自己给弄脏了似的。
见他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王微估摸着是来找茬的,担心一会儿要是掐起来被宫人们听到不好,她提前挥退了左右侍奉的宫人,只把李有财叫来站在门外,以防万一。
李有财自从被她收拾了一番后终于乖巧了不少,王微倒是不担心他会把听到的东西到处乱说。
既然这里没有其他人,王微就懒得装温柔贤淑,不冷不热的道:“王大人非要进宫,到底有何要事啊。”
王雁的视线都没落到她身上,虽然脸朝着这边,却盯着她后面的一个花瓶:“殿下明知故问,该这么问的人应该是我,我倒是想请教一下,您又想出了什么新花样打算折腾了。”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气场不和,每次和王雁一说话王微的怒气值就蹭蹭的涨,她不怒反笑道:“哦,王大人这话本宫就听不懂了,还是说王大人的脑子和常人不同,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琢磨有的没的,自以为自己真的天下无双,是个母的都要死缠着不放。实话实说,就你这样的,白送给本宫都不要,所以就别整天自行想象本宫要阴谋对付你了,你不配。”
听了她这番撕破脸的辱骂,王雁眉毛都没动一下:“是吗,那我就要多谢殿下大恩大德,竟然肯放过微臣了。只是既然如此,殿下为何不自行写信给圣上解除婚约,非要逼着家父去开这个口。”
王微都不知道该翻脸还是大笑了:“王大人,这可是御赐的婚约,按理说即便是本宫死了,父皇愿意的话,你们王家也得娶本宫的牌位过门。可我愿意主动让步,只是让你们王家随便找个理由去对父皇提一提,怎么,连这点亏都不肯吃,你们还真是既要里子又要面子,什么都占尽了啊。”
王雁的视线终于转移到了王微身上,目似寒星,锐气逼人,竟然还小小的吓了王微一跳。只听他一字一顿的道:“李容!以前我就知道你任性妄为,可没想到你居然还是个厚颜无耻食言而肥之人。呵呵,现在倒是翻脸不认了,当时在御花园,你衣衫不整和萧弗那厮差点被人堵住,求我帮忙的时候,又是怎么说的?难道你不是赌咒发誓,只要我肯伸出援手,你自会去向皇上说明,求他取消婚约。结果事后你就绝口不提此事,我看在你遭了大难的份上,心想只要你愿意悔改,这桩婚事便捏着鼻子认下。现在倒好,你反而倒打一耙,说我王家无情无义,我想请问,像殿下这般不贞不洁,有了夫婿还和其他男人幽会的女子,又该如何评断!”
这还是第一次听王雁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而且爆出了一个惊人的内幕,看样子还不像是临时瞎编的,王微张口结舌,不知说什么才好。
王雁胸口起伏,急促的呼吸了几下,看着像是恢复了平静,阴沉的道:“当初公主为了求得这桩婚事私下做了什么,你我心知肚明,碍于公主的名声我认了,其中内幕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公主是否因此觉得,我王归鸿是个可以随便揉捏,任意摆布的男人。看在你年幼无知的份上,我再三忍耐,屡次相让,没想到让公主得寸进尺,真当我把你李临月放在眼里么!”
王微哑然无语,心中只道我可去你老母亲的,神特喵的得寸进尺,她怎么知道原来的公主和王雁还有这么多的恩怨情仇。由此可见那些说公主文静柔顺的都是假话,这位公主显然胆子大得很嘛。
哎,不对啊,听王雁的口气,公主貌似还真的和萧弗有点不清不楚,都让王雁说出幽会两个字了,他也不像是个眼神不好的星际玩家,不应该看错了。那怎么萧弗那边一点迹象都没露?他压根就没有提过公主和他在御花园幽会还差点被当场捉/奸的事情。怎么想都很不正常吧?
再说萧弗又不是十四五岁的青春少年,假酒喝多上头了?在宫里公然和十四岁已经订婚的公主拉拉扯扯,他不像是那种类型的男人啊?
王微的脑子一时间都要炸裂,欲哭无泪的想,都什么破事儿啊。
不过眼下她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因为王雁这边貌似已经忍无可忍,要跟她当面对线,把以前的事情全拿出来掰扯个明白。王微哪里敢,她心虚得不行,鬼才知道公主和王雁都有些怎样的过往,稍微多说几句接不上就要露馅。
于是王微当机立断,举起一只手肃然的道:“好,王大人说得有理,是我不对,我都认了,我在这里向您道歉。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解除婚约的事情,我自会去向父皇禀明,有什么罪名本宫一力承担,绝不殃及你王家,这样可好?”
但王雁根本不信,冷笑道:“这样的话,公主没说过一百遍,也有八十遍了吧。还是那句话,奉劝公主别再枉费心思,以前我还能忍着娶你,现在绝无可能!即便是你想从诚国公府下手,也是白做工。有本事公主大可以去求皇上再下一道圣旨,不立刻娶你就抄了王家。”
“行吧行吧,你要坚持那我也没办法,都说了我现在完全不想嫁给你——”
然而王雁却道:“以退为进,欲擒故纵这样的事情,殿下也不止玩过一次,公主大可以继续,总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听信半个字。”
王微心累的扶额:“那你今天进宫来打算干嘛,威胁我?”
王雁又恢复了那副无动于衷的厌恶表情,冷冷的道:“只是想奉劝公主一句,别拿着刺客的事情当把柄来胁迫我父亲,您的把柄我手里也捏着不少,若是激怒了我,就别怪我身为男子却欺负弱女子……哦,不对,像公主这般的人又岂会是弱女子,有时候我都忍不住会想,幸好公主不是男人,否则我大唐江山只怕危矣。”
王微发现她在王雁心里的印象大概已经根深蒂固,无法再修正了,所以即便是现在她真的想要解除婚约,却还是被王雁认定又想玩花样。不过听他口气,貌似这么些年来他都一直忍着,没有出言戳穿公主私下搞的手脚。这一点王微尽管不敢苟同,却还是对他有了一丁点的改观。
决定了,从今天开始,就叫他冤大头吧。
啧啧啧,亏得还长了一张如此高岭之花的冰山脸,结果居然被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算计了不还手,实在是叫人有点一言难尽。狗血言情里这样的男主不是都会直接一脚把企图爬床的女人踹得吐血啥的吗。
当然也有可能因为那是公主,不是丫鬟。
眼珠一转,王微想到了往事,顿时又理直气壮:“就算是我做了对不起王大人的事情吧,但两者之间怎能混为一谈。之前王大人承诺送我出城,结果半路我被人劫走,要不是有武忠郡王及时赶到,连尸体都找不到了。然后这一次的刺客我可没有故意栽赃陷害,确实是你们王家的人,难道我不是念在昔日旧情的份上压下了消息,对外只说是陷害吗。我觉得,单就这两件事,足以抵消一次食言了。”
这一次王雁没吭声,他心想要不是因为这两件事,他就不会单单只是坐视长安城里流言四起了。其实他要是真的有心,一桩御赐的婚姻又算得了什么。只是这些话他不想和面前这个趾高气扬,依旧还是那么任性胡来的公主多说。
但……王雁还是有些异样的感受,觉得公主身上似乎有哪里不太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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