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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两道相同的人影在空中来回交错相叠,勾拳，扫腿，似乎已经放弃了任何辅助上的优势,而是以人类最为原始的方式搏斗着。两双相似的黑眸对视,肆虐的狂风与气浪环绕在她们的周围。
一个错身而过，两人骤然停下，绀野凪的手指已经扼住了少女的喉咙，而被掐住脖颈的少女也将手中的刀刃抵在了绀野凪的脖颈处。
“要比一下谁的更快吗？”
即使是喉咙处被压迫的皮肤已经显现出浅红色的血管脉络,少女却微笑着问道。绀野凪注视着她,眼中依旧是一片冷凝的黑海，“你玩够了吗？”
“没有哦,不如说游戏还没有开始呢。”
少女弯起柔嫩的红唇，唇齿间溢出的话语甜腻而暧昧：“亲爱的凪，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好想把你就这样绑过来啊,这样我就不会再无聊了呢。”镜像的少女眼底盈着赤/裸裸的欲望,像是一团燃烧着的火焰，“如果把你也拉到我的境地……”
“这样污浊的爱将会把我们全部压垮，彻底粉碎吧。”她弯起眼,漆黑的眼眸内锋利的恶意与疯狂的爱意彼此互相排斥又融合，糅杂成近乎死亡的黑色。
极度的恶感涌上心头，绀野凪不禁加大了手中的力气，她能感受到手掌下透过皮肤传来的清晰的血管搏动,也能看见少女搭在扳机上手指越来越往后移。
“你在我面前已经无法继续伪装了。”绀野凪听见少女的声音拂过耳畔,带着湿气的话语缱倦而引起了一阵微弱的酥麻感，“亲爱的凪,你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绀野凪瞪着她不说话。
“我好痛啊，我真的好痛啊。”转眼间她忽然又用一种感叹似的语调,双眼睁得大大的，似乎下一秒里面就会流出某种透明而咸涩的液体，“你真的要把我杀死了呢，亲爱的凪。”
她的手拂上绀野凪的侧脸，如同冰冷的蛇滑过那凝滑的皮肤，绀野凪猛地压了一下眉梢，松开手后退，冷眼看着脸颊染上绯红的少女。
“你真令我厌恶。”绀野凪用了一种最为痛快的语调骂道。
“这是由爱生恨吗？”
少女轻巧地打了个响指，那困扰着的巨大迷宫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不知从何处打下的迷乱光影，低哑的女音唱着沙哑的歌，一排柜台出现，上面放满了盛满各种酒液的玻璃瓶，还有几个透明的高脚杯。
“来一杯红酒如何，这可是勃艮第哦。”她一边说着一边自顾自地将细长的酒瓶对准了手中的高脚杯，浓郁的紫红色像是美人身着的晚礼服于杯中漾开柔和的丝绸。
耳边是迷乱的歌曲，沙哑的女音如同摩挲着皮肤的沙粒，绀野凪抿了一下唇，撇过头：“我不爱你，也不恨你。”
“不不不，亲爱的凪，你我都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少女托着酒杯唇边带笑，她的唇如同染上了血一般艳红，白皙的皮肤衬得脖颈处五道红痕格外显眼。
“我如此热切地爱着你，凪。”
“我如此认真地厌恶着你，凪。”
绀野凪皱起眉，一抹嫌恶划过眉宇，她瞪着自说自话的少女，话语中戾气尖锐：“警告你，赶快把我放出去，或者滚出我的精神空间。”
“不可以呢。”少女摇了摇头，歪头笑得意味深长，“除非你杀了我。”
“除非你杀了我，否则你就在这里一直陪我吧。”
“在这片永无边界的虚无之境中，陪我一起无聊至死吧。”
她往前上了一步，纤长的手指托着那杯红酒递给绀野凪，漆黑的眼瞳映入了红酒的颜色，绀野凪盯着玻璃杯映出的自己的面容，猛地抬手将酒杯打翻。
玻璃破碎的声音如此悦耳动听，宛若钢琴清冷的低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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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先生！”中岛敦仿佛看到救星一般热切地喊道，太宰治抬眼注视着浮在空中的少女，鸢色的眼眸划过一丝晦暗的冷色。
少女似乎目光看向了这方，她缓慢地抬手，上空的火箭炮对准了众人。
“轰！”
再一波的轰炸响起，震的地面碎石乱飞，连树木也被染上了火光并且隐隐有蔓延之势，太宰治抿了抿唇，抬脚试图向绀野凪靠近。
层层的青绿色触手重新扬起，一大半对准了天上的少女，另一半则是恰好拦住了太宰治的去路。重新具现而出的黑白少女举起了手中的激光炮，冰蓝色的冷光在炮口凝聚。
“快躲开！”中岛敦奋力一扑推开了谷崎兄妹，借由夜叉而堪堪避过的泉镜花看着那被激光炮硬生生推开的一道深壑，抿了抿唇。
她看向了太宰治：“我记得，你的能力是可以无效化对吧？”
没能靠近绀野凪的太宰治神情阴郁，往日最常见的笑容消失不见，他的侧脸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阴影：“没错。”
“我会想办法让绀野大人落到地上，接下来……”
太宰治转头看着她，声音很轻：“我会抓住凪酱的。”
“还有敦君，拜托了。”他看着白发少年，语气难得褪去了玩世不恭的轻佻，“让我能够顺利碰到她。”
“太宰先生……我知道了。”中岛敦看着他，咬了咬牙。
泉镜花湖蓝色的双目闪过一丝决绝。
“月下兽！/夜叉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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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一瞬间瞪大的眼瞳中映出了绀野凪扬起的笑容，耳边是她吐出的夹杂着尖锐的嘲讽：“你还要继续说这种虚情假意的谎言多久啊？”
“真是令人连嘲笑的欲望也没有的谎言，这就是你的水平吗？”
裹挟着浓重厌恶的话语像极了一杯满盈的苦艾酒。
“你在说什么呢？”
少女收敛了唇边的笑意反问道，绀野凪冷哼一声，抬起手。
她所站着的地面顿时发生了翻转性的变化，像是褪了色一般化为了深邃的黑色，浓稠的黑暗化作旋风环绕在她的周身，身上的斗篷迎着辽阔的狂风猛烈地翻卷着。
而少女站着的地方则是化为了一片无任何瑕疵的雪原，夹携着冰雪的风暴阻碍了黑暗的清晰，一时间这片地带被人为划分成了两块对比鲜明的空间，纯粹而冰冷的白色，纯粹而浓郁的黑色，分别在两人的身后延伸开来。
两名少女互相对立，仿佛照镜子一般的两人，即使连双生子也不会比她们更为相似了。
“你还要摆出这幅佯装无辜的模样吗？”绀野凪的脸上的表情又一次化为了毫无波动的漠然，“真是够虚伪的。”
“你是在说你自己吗？”少女笑盈盈地抬手拂过自己的唇，指尖染上了一丝透亮的水光，“你和我不都是一样的吗，亲爱的凪。”
“你真的是个骗子呢。”
她倾身向前，却被环绕在绀野凪周身的黑雾毫不留情地阻挡了。少女无所谓地摊开手，白色的火焰闪烁着冷彻的寒光。
“你和我一样，都陷入了无趣的无底沼泽之中。”她笑盈盈地眨眼，舌尖闪烁着饱满而阴郁的恶汁，“身为玩家的我们，已经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异常了。”
“我对你的任何提议毫无兴趣。”绀野凪移开视线，浑身都充满了强烈的抗拒气息，“不要把我和你相提并论。”
“我说过的哦，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凪。”
她试图再度往前一步，仍旧被绀野凪周身环绕着的黑色抗拒：“不觉得我们现在很像一种生物吗？”
“什么？”
“白与黑，你觉得呢？”
“难道你觉得你是神？”绀野凪只觉得要为这个荒诞的自以为是的想法鼓掌了，而少女摇了摇头依旧用那种轻柔诡异的语调说道，“我们都是恶魔。”
染上冷意的黑色眼眸和盈满疯狂的黑色眼瞳对视，良久，绀野凪注视着少女唇边刺目的笑容，心脏处像是泼上了温热的血似的烦躁。
“我说错了一点。”她紧紧地盯着那人的双眼，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不是骗子。”
“你是疯子。”
少女缓慢地上弯唇角，眼底淬着荒诞的欲，那是渴求着某一类事物的眼神。绀野凪愣了愣，下一秒她的心间骤然涌上一股不合时宜的悲悯。
“因为我为你目眩神迷。”
她注视着面前的眼中闪烁着不可思议的惊讶的黑发少女，只觉得自己的神经连末梢都要颤抖起来。
就像是一杯泛着硝烟味的酒，混杂着令人成瘾的危险感和刺激感，这才是身为玩家所追求的真实。
绀野凪察觉到对方的目光仿佛一双无形的手勾缠在自己的身上，禁不住后退了一步，憎恶般的嫌恶感涌上心头：“我可没时间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她转身，手腕却被拽住了。
“亲爱的凪，你走不了的。”带着笑意的女音于耳侧响起，绀野凪猛地转头，一双眼里是浓烈的戾气和倨傲，“给我滚。”
“给我滚！”
“哦，亲爱的凪，这也是令我着迷的一点。”她伸出舌尖轻巧地拂过唇瓣，那残留着红酒酒液的唇吐出的话语仿佛也带上了红酒的香气，“要么杀死我，要么被我杀死。”
她笑盈盈地将手中的枪压在了绀野凪的眉心，与此同时绀野凪手中的枪已经抵在了她的脖颈处。
“或者，我们同归于尽。”
黑色与白色争斗纠缠，混杂成吞噬一切的灰色。两人维持着那一个动作，手指一同压在了扳机上。
场面一时间像是被按下了定格键，两个人都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良久的沉默，绀野凪忽然抬眼，露出了一个真切的笑容：“不，你说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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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降落到地面的少女依旧是那副无声的模样，她紧皱着眉，周身的火焰焦躁般的起伏不定，在又一次的攻击失效后，似乎终于失去了耐心。
银白色的圆形物体缓慢地在她上方显现，那是足以毁灭这一片区域所有生物的导弹。黑发少女站在被火焰环绕着的中心区域，即使巨大的夜叉和白虎朝她扑去却依旧被那熊熊的火焰阻挡了去路。
导弹即将成型的那一刻，从少女的后方忽然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她举起的手腕。
“该停止了，凪酱。”
磁性低沉的声音响起，少女的身体忽然颤抖了一下，一瞬间头上的导弹，周围的火焰全部破碎成银白色的光芒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空间忽然如镜子般骤然破碎，少女看见轻声说完那句话的绀野凪整个人也逐渐变得透明，她皱了皱眉，捕捉到对方留下的最后口型。
“永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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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太宰治扯入怀中的少女瞳仁里划过一丝亮光，她闭上了眼，整个人倒在太宰治的手臂间，又缓慢地睁开眼。
透过睫毛的缝隙，面前是熟悉的面容。绀野凪缓慢地弯了一下唇角：“太宰。”
“嗯，我在。”握着少女手腕的手缓慢上移，五指张开挤入了少女手指间的缝隙，而后牢牢收紧，另一只手环绕着绀野凪纤细的腰部，将她整个人禁锢在自己的怀中。
少女站在已经失去了一切色彩的空白之中，她低下头，额前的发挡住了眼底的神色。
一只手抬起，手掌之中悬浮着一本半开的书，那书被银白色的光芒环绕着。少女轻轻抚摸着书本，微笑：“来不及了。”
“游戏一开始，就无法退出了。”
她的身影逐渐模糊，直到化为透明：“下一次再见了，亲爱的凪。”
“那时，便将是永别了。”
“太宰，我……”
绀野凪张了张口，大脑一片混沌，此时此刻她感到无比的疲惫，就像是用海绵吸干了所有的精神力一般，竟连手臂也抬不起来。
“我好困啊……”
她的眼皮逐渐下垂，却依旧顽固地试图支撑着为数不多的意识：“太宰……你一定要抓着我……否则……”
少女终究无法抵抗浓浓的倦意，眼皮彻底合上，再一次陷入了沉睡。
太宰治注视着少女疲倦的面容，低下头轻轻地于额上落下一吻：“那就睡吧，凪酱。”
“我会一直抓着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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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她再一次睁开眼时,视野内映入了暖黄色的天花板了。精神力在经过一场休息后得到了些许恢复，绀野凪抬手将自己的身体撑起，环顾四周,有些狭小的房间,床头柜上放着消毒用的酒精和医疗用具。
玻璃窗半开着，透进来了明媚的天光，偶尔有一两声清脆的鸟鸣。正当绀野凪还在慢悠悠地环顾四周时，门开了。
“哟,凪酱。”端着水走进来的太宰治在看见半靠着墙壁坐着的少女后,眼睛一亮，“你醒了。”
“哟,太宰。”绀野凪似笑非笑地抬起手腕，手腕处银白色的手铐正牢牢地拷在上面，“你是觉得,这个能困住我吗？”
她抬起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转悠着上面的手铐,太宰治端着水走过去，坐在床边：“凪酱是想自己喝呢，还是想让我喂你呢？”
“当然,推荐第二个哦~”
被刻意拉长的语调拖曳出粘腻的暧昧感，绀野凪瞥了他一眼，手指叩了一下水杯，发出清脆的回音：“我自己来。”
接过水杯,绀野凪却并不急着喝,而是摇晃着杯子注视着透明的液体在杯中打转。太宰治就坐在她边上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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