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些反对立女户的越是吵,越是发现,自己身边的支持者越来越少。
所以他们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慢慢地,只能偃旗息鼓。
但林柳想要直接颁布一道圣旨,显然没那么容易。
之后又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拉锯战,朝中官员就林柳的两个提议进行拆解商议,最后才将两个提议敲定下来。
既然已经敲定最后结果,林柳便直接将其当做政令,记录在邸报上发布全国,同时修改法律,将这两条写进法律,让人再也无法否认。
担心这两条法律颁布之后,会引起不少人的反对,鹿岁与鹤年两兄弟再次合作,发布了一系列与这两条法律相关的新闻与话本儿,同时通过炒热度,掀起舆论,成功将反对意见压了下去。
接连几次,林深见鹿都非常及时地对朝廷颁布的法律积极应对,报纸的读者中自然有人发现了报纸与朝廷之间相辅相成的消息。
鹿岁老板的身份虽然没有大肆宣扬,却也不曾隐瞒。
这些猜到报纸与朝廷有所联系的读者们随便一查,便得知了鹿岁事书肆老板的消息。
这下,书肆是为朝廷做事的消息就再也瞒不住了。
文人清高,不少人都对鹿岁的行为嗤之以鼻,认为他将报纸当做工具为朝廷发声,为朝廷做事儿,报纸已经不纯粹,变得不干净了。
鹿岁:“……”你才不干净了!
这批人清高自傲,希望能有自己的一份净土。林深见鹿做不到,他们自然想要另外找一个地方。
哪儿来这样的地方呢?
当然是自己建一个!
这群人当中不乏有钱人家的少爷、老爷,所以办报纸的钱财还是拿得出来的。
虽然因为没有成熟的活字印刷术而没办法扩大经营,但他们本意也是圈地自萌,倒也没人在意生意,反倒是倒贴钱也想将这份报纸办下去。
这群人齐心协力又不差钱,这份报纸最后倒真的一直坚持到了最后,并未半途倒闭,还因此积累了一小拨儿死忠。
可这样的人到底是少数。
大部分人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不但没有生气,反倒放心了——
这份报纸实在嚣张,不但妄议朝政,还时常借着话本儿、诗词歌赋、散文等文学体裁作品映射朝政,稍微聪明点儿的人都知道,这样的行为有多危险。
如今知道背后老板事鹿岁,是当今皇帝的弟弟,他借着报纸做的所有事情很可能都是出自皇上授意,皇上本人甚至也可能经常翻阅报纸,对报纸上的内容并不反感……
担心?不存在的!
一些想要与统治阶层对话,想要对皇帝发表自己意见的文人们,反倒因此找到了乐趣,一个个写诗作文的兴趣猛然上涨,书肆收到的投稿也如雪片一般纷至沓来,几乎要将书肆的每一个角落都挤满。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科举出仕,就算科举出仕,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见到皇上,参与对整个国家都有影响的治国政策。
但“齐家治国平天下”,却是每一个读书人的终极理想。
所以得知这份报纸背后站着的人是当今皇上,其中不少文章举措都是出自皇上授意,皇上极可能关注了每一份报纸的内容之后,许多读书人对这份报纸的热情空前高涨。
自己的文章和言论会被皇上看到,极可能还被皇上采纳……
这样的诱惑,又有多少读书人能挺得住?
就算不谈理想,寻常人只是想到,若是自己的文章被皇上看中,升官进爵不正在眼前?
因为这阵给文章投稿的风潮,林柳在民间的名声都空前提高。
同时,所有人对林柳颁布出来的政策法令,也比之前关注更多。不少人还试着给报纸投稿发表相关言论,但因为报纸有专门的审核审查,自然也是夸奖的多,抨击的少——
稍微敏感点儿的读书人都已经学会,从报纸发表的相关文章内容与数量,窥测朝廷态度了。
像是这种虽然抨击的少,但确实存在的内容,本身就代表了朝廷的一种讯号。
报纸这边闹得满城风雨,但因为局面尚在控制中,林柳倒是没有太过注意。
她比较关注的,是季崧与猫寿、工部尚书三人的回归。
是的,三人在外建造水泥工坊完毕,已经提前两个月发来消息,说事已经出发回京。
算算时间,也就是最近回来。
除了这件事,林柳最关注的便是贾蔷从海外带回来的那批真正的科学家,以及他们的发明创造,还有……
蒸汽机。
林柳刚刚会见到蒸汽机的时候,还是试图自己拆开组装,或者靠自己改良,然后运用到生活与工作当中。
但如今的蒸汽机实在太过简陋,与林柳知道的那些完全不是一回事儿,而林柳自己也不可能去背一整个蒸汽机的内部构造,又是最后的结果就是,她只能看着巨大的蒸汽机瞪眼。
相比较林柳都没办法,只能等着猫寿回来看能否带来改进意见的蒸汽机,林柳与那些科学家、数学家还有发明家们的关系,倒是非常融洽。
毕竟是在现代生活过的,语言肯定没有问题。
而一个在现代生活几十年的人,对如今尚在萌芽的现代数学与科学,乃至于各位发明家的发明创造,都能提出超前且合适的意见,往往能让这些人茅塞顿开。
于是林柳很快就被这群人引为知己,自己若是有什么发现,或是遇上了什么困难,也很乐于告诉林柳。
林柳也没有辜负他们的信任,完全按照之前所言,只要他们有所发现,为了获得相应的知识,也都愿意支付一笔赏金,或是其他财物。
比如,房子。
一所完全属于自己的房子,是会让人不自觉地产生归属感的。
当那些人中的小部分真的靠着自己的发明发现,成功获得了一所房产,而不是受到宗教与当权者的迫害之后,这些人研究发明的热情空前高涨。
虽然研究发明是他们的理想与喜好,也是他们准备奉献一生的事业,但若是理想与事业能让自己过得更好,而不是过得穷困潦倒,甚至被人迫害,谁又会不高兴呢?
不过也不是没有其他麻烦事儿——
其中以为物理学家在获得了一处房产之后,想起了自己远在旧国的妻儿,希望可以请林柳回去将人接过来。
林柳其实非常不喜欢抛妻弃子的行为,但这位物理学家的情况有所不同:他在自己原本的国家,因为关于太阳相关的发现被视为异端,差点儿就上了绞刑架。
他的妻儿在此之前就被送走,藏了起来。
他被贾蔷带走的时候,贾蔷虽然说了不少好话,也提出了非常优渥的待遇,但这些东西没有亲眼看到,谁又能真的相信天上掉馅儿饼呢?
所以他在情况稳定下来之前,一直不敢提起自己的妻儿。
但既然在异国他乡,真的靠着自己的本事获得了房产,且看林柳对他们这些人的态度,是真的尊敬,他便再也没办法克制对亲人的想念了。
林柳想了想,干脆让人去统计了一下这些人有多少人结婚过,又有多少人想要将自己的妻儿接到华夏。
然后,林柳收到了一份好几页的名单。
她料想到欧洲那些国家的人不会这么轻易放人,于是直接让人找到鹿岁,让户部再采购了一批林深见鹿的昂贵丝织品。
户部尚书非常不解。
他不明白林柳为何这般重视这些洋人,以至于愿意花掉国库这么多钱,也要将他们的亲人带回来。
户部尚书有心想要拒绝,但林柳态度坚决,他不得不按照林柳的意思行事,拿钱到林深见鹿购买了整整一船的丝织品。
唯一让户部尚书觉得安慰的,也就是朝廷从林深见鹿那儿拿到的丝织品,是按照成本价付的钱了。
东西买了,自然就要送出去。
按照林柳的意思,这些人既然是贾蔷带回来的,这次去接人的最合适人选,自然也是贾蔷。
但林柳向鹿岁问起贾蔷的时候,鹿岁却略有些可惜地摇头:“贾蔷倒是真的有几分本事,带头出海也比其他人出现意外的频率低,但这人好似不想活了一养,每次出海回来,待不了几天就会再次出海,基本没有停歇的时候。”
“我想想啊,”鹿岁皱眉回忆片刻,道,“距离贾蔷上次出海才半个月,他应该至少也要大半年才回来,姐姐若是着急将人接回来,只怕等不了贾蔷。”
林柳一愣,不想活了?
但转念一想,虽然贾珍贾蓉父子二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对贾蔷是真的不错,他们对贾蔷来说应该是唯二的亲人了吧?
可这两个人都被充军流放,还是被流放到那等苦寒之地,如今只怕早已经没了性命。
亲人没了,他以前的朋友又都只是一些酒肉朋友,唯一的爱人又因病去世了……
照这样看,贾蔷如今只怕还真就不想活了。
林柳叹气:“既然如此,你就另外找一个靠谱的人将人带回来吧。这是名单,还有他们自己的亲笔书信与信物,能带回来就带回来,若是他们当中有人不愿回来,也不要勉强。”
毕竟背井离乡,到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国度去生活的勇气,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的。
鹿岁点点头,认真结果林柳递来的东西。
出海的船只很快出发,剩下需要做的,便只剩下等待。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季崧与猫寿等人回京了。
回京之后的第一件事,当然是面见皇上。三人在驿站梳洗之后,换了一身朝服就进宫面圣。
林柳问了下全国各地的水泥坊分布与建造情况,勉励几句,又为三人赐下了一部分赏赐之后,才让工部尚书退了下去。
猫寿见到林柳非常高兴,叽叽喳喳地将自己这一路的所见所闻,已经从一些老匠人手上学到的知识,以及水泥坊内部的一些他觉得精妙的构造,并他做出的那些改造全都说了出来。
提起自己感兴趣的东西,猫寿兴致高昂,大有一口气说到天昏地暗的架势。
林柳倒是听得津津有味,但旁边的季崧就有些不高兴了。
他忍了又忍,终于在猫寿将话题一直从水泥坊扯到民间小发明,又从民间小发明扯到机械在生活中的实用性,且准备一直说下去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猫寿住嘴,担心地看向季崧:“姐夫你身体不舒服吗?可是路上吹风太多,感染了风寒?要不要让御医过来看看?”
季崧面带微笑:“没什么,我只是突然发现天色已晚,你若是再不回家,林伯父等人许是要担心了。”
猫寿下意识抬头看天,发现太阳正已经落山,天边只剩一缕余晖,要不了多久整个天空都会陷入黑暗。
他不由惊呼一声,赶紧与林柳说道:“姐姐,天快黑了,弟弟先回家了,明天再找你说话。”
林柳没好气地白了季崧一眼,转头看着猫寿道:“你明日且在家修整一日,后天入宫,我有人想要介绍给你认识,他们都是从海外来的洋人,会许多你不知道的知识,也有一些同样喜欢发明一些小东西,你定然可以与他们相谈甚欢。”
猫寿一顿,来了兴趣:“姐姐不如现在就将人叫来与我见面?”
林柳抬手指了下天空:“你确定要现在见?”
猫寿回神,忙不迭地告辞离开。
等人走后,林柳笑着看向季崧:“两年不见,你倒是变得促狭许多,都知道将猫寿支开了。说说看,你将人支开是想要做什么?”
季崧看着林柳:“你觉得我为什么支开猫寿?”
林柳失笑,抬手指了下殿门外已经昏暗无光,眼瞧着就要彻底黑透的天空:“季将军,夜黑路滑,你现在不走,等会儿只怕走不成了。”
季崧愣了下:“走不成不走就是了。”
林柳笑:“你不怕被人知道了,说闲话?”
“有什么可说的?难道全国上下,还有人不知道我与陛下的关系?”
两人坐到一起,就最近两年各自的经历说了许久。
一开始还有些陌生,但说着说着,两人就再次恢复到了以前的熟稔,小别胜新婚,两人之间的氛围甚至都带上几分黏糊糊的甜蜜。
林柳干脆靠在季崧肩上,看着殿门外的空旷灰暗的天空,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贾蔷。
她小声地说起贾蔷有龄官之间的爱情,不禁感叹道:“有的时候挺为两人可惜的,明明相爱却不能相守;但有时候又觉得,这样未必不是最好的结果。以贾蔷与龄官之间悬殊的身份差距,就算龄官留在宁国府,只怕也不会有个好结局,还不如干干净净地离开。”
哪怕宁国府败落了,贾蔷也不见得会愿意娶一个戏子当正妻。
龄官应当是看透了,所以才会抓住机会离开贾蔷吧。
但偶尔,林柳也挺羡慕这两人的:“至少他们在可以在一起的时候,认认真真地在一起过,而没有浪费拥有彼此的那段时间。”
季崧迟疑了下,小心牵住林柳的手,突然问道:“我的陛下,你什么时候与微臣成婚?”
林柳愣了下,转头正要说话,却突然感觉到脸颊边呼来热气:“陛下,你感叹他们不曾浪费了在一起的时间,难道不是因为我们一直在浪费?你今日若是不定下一个确切的日子,微臣晚上可就不走了。”
在外两年,虽然从未断过书信往来,但无法见面,季崧对林柳的思念自然与日俱增。
如今听到贾蔷与龄官的感情,他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恐慌,这才鼓起勇气提了两人的婚事。
两人十几岁就订婚,如今都过去好几年了。
林柳回头看了他一眼,很轻易就捕捉到了他眼底的紧张。
想到两人的婚事确实拖了好多年,她心里有些抱歉,直接抱住了季崧的腰:“对不起!”
季崧愣了下,下一瞬不禁红了脸。
他咳嗽几声,小声道:“陛下日理万机,每日都在为朝廷大事费神,有什么对不起的?”说完,季崧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不过,我们的婚事真的拖得太久了。”
林柳笑了下,一把将人推到椅背上,然后在季崧错愕的目光下,直接吻了下去:“成婚之前,先给你点儿利息……”
……
等季崧离开皇宫的时候,他满脸通红,眼神飘忽,活像是被人蹂躏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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