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我这把老骨头,唉,”老大爷说着,一边佝偻着腰身在口袋里摸索,一边道,“老汉我虽然没挣多少钱,但这些身家都给公子,公子好生去看看,我……”
老大爷的话还没说完,宋钦柔就轻笑着阻断了他,“大爷您别自责了,我特别好,没有一点事,还要多谢您给我指路,我就先走啦。”
“哎……这,”看着那道快速离开的身影,以及放在菜篮子里的银票,老大爷顿时眼眶都红了,“好公子呐,这世道还是有好人的。”
“嘶——”
为了不让老大爷内疚、迅速告别后的宋钦柔,实际情况并不好。
她揉了揉差点被抽开花的后背,忍不住朝着那几道纵马远去的暗骂,“真特么疼!没长眼睛啊,跑那么快着急投胎吗?”
方才还没觉得有什么,现在那股火辣辣的刺痛越发清晰,要不是她离得远穿得厚、而且还有功夫在身,得以勉强躲开那一鞭的着重点。
否则别说能不能全身而退,估计她连爬都爬不起来,只能在那挺尸了。
“你大爷的,别让我再逮到你!”宋钦柔几乎是磨着后槽牙说道。
刚才虽然那人跑得快,但宋钦柔眼尖地可看清了那张过分张狂的脸,要是让她碰到了,她一定保证如果那个王八蛋还能走她就把名字倒过来念。
眼下唯一的安慰便是京兆府离这条街并不远,没让她耗费多少精力就到了。
宋钦柔抬眼,把目光落在前方那两个守卫身上,为了避免被当成叫花子赶出去的尴尬,她勉强凭感觉把刘海顺整齐,一瘸一拐的上了台阶。
“站住,此处是京兆府办公之地,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还没等开口,右侧的守卫直接伸手拦住她,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宋钦柔:“……”
得,果然被当成叫花子了。
“我并非闲杂人等。”宋钦柔试图解释,“我有事……有认识的人在里面。”
虽然并不清楚祁韵为何能呆在京兆府的全过程,但既然他在,这一趟就有必要进入。
守卫闻言,把她从头到尾扫了一遍,神情间依旧不为所动,“公子这借口在下听多了,若是再不速速离开,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我真没撒谎……”
她还没说完,就被守卫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你若再胡搅蛮缠,我便喊人把你丢出去。”
宋钦柔没好气的翻了翻眼皮:“……”
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无在胡搅蛮缠了?
“还不快滚!”见她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守卫拔出腰胯的佩剑,剑身上那道锃亮的寒芒就如同它的主人一样,阴冷不含半丝人情。
“何人在此喧哗?”就在宋钦柔差点没绷住爆粗口时,门内忽然传出这道温雅如竹的声音,随之出来的,还有一袭白衫紫袍的俊雅男子。
长发半束,眉目如画,周身气质轻柔如风,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浑然自成的贵气,看似平易近人,却又在无形中让人不觉自行惭秽,不忍亵渎这样一个仿佛只有诗里才会存在的云端公子。
宋钦柔顿时眼前一亮,思考此人身份的可能性。
小说里美男无限多,性格各不重样,存在感最强的两位她已经见过,所以可以直接pass,根据这位无与伦比的柔刚集结合气质……
“属下参见傅将军。”守卫的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比看到自己亲爹妈还恭敬。
果然是他。
宋钦柔暗暗挑眉,心里的小人已经开始偷笑了。
“见过大人。”她面上正了正神色,俯身端端正正行礼。
果不其然,那两守卫瞬间就变了脸色,但内心都抱着一丝自家将军不会理平民老百姓的凡尘诉求。
很快,他们的期待就幻灭了。
只见他们一向虽待人温和、但仿佛任何人和事都无法让他起波澜的大公子,在看到这个……外形狼狈、状若乞丐的小少年时,白皙的容颜上竟淡去了几分阴凉。
两人跟见鬼似的,双双对视一眼,只差怀疑自己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
“不必多礼,”傅易澜只是轻轻一笑,“府中正在审案,公子所为何事?”
言下之意,就是没什么事别杵在这浪费时间了。
宋钦柔点点头,两眼弯成月牙状,意有所指的瞥了一眼那两面如土色的守卫,“回大人,在下的书童在府内,还请大人通融。”
原本祁韵被顾望瑾带入京兆府这个原因都到她嘴边了,转念想到这位傅将军和顾望瑾在朝堂上可是名正言顺的政敌,为了自身安全,还是少说少错为好。
“既如此,随我来罢。”傅易澜一边带着她入府,一边温声道。
宋钦柔继续点头,见傅易澜那双如清风般清浅的眸子似有关切,无奈的解释道,“路边碰到一个当街纵马的,没来得及躲开就成这样了。”
“当街纵马?”傅易澜沉吟片刻,声音虽然一如既往的雅致,但却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不知公子所遇之地,可在西市朱雀街口?”
……什么街?
搞不懂名称的宋钦柔,忽然想起方才遇到那些自以为很帅的古代非主流,灵机一动道,“是。”
天无绝人之路,看来老天爷对我也不是那么差嘛。
眼尖逮住傅易澜眼中一闪而过的意外和凝重,她已经脑补出那群纨绔各种倒霉的话画面了。
——
京兆府正堂。
“大人,小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带着大家前来伸冤,恳请大人为草民做主啊!”正说着,弯身就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随着他的动作,身后七八个人也跟着磕头,其中不乏老弱妇孺,“请大人替我们做主啊。”
坐于上首桌案前的赵段,在听到为首的中年男人说完来龙去脉后,那张端正的国字脸顿时煞黑煞黑的,“真是反了天了!当街纵马行凶便罢了,还敢随意伤人,你们可认识那些是何人?”
“这……”见一身官袍的赵段发了威,跪在下方的男人骤然打了个哆嗦,但想起他一家老小在街上伤的伤、残的残,咬咬牙梗着脖子道,“草民认识其中国子监院丞和陆尚书家的公子。”
如果宋钦柔在,肯定会感慨那位舒公子可真能折腾。
前脚刚在清平阁闹事被自家亲哥逮住,后脚不知怎么逃了出去,还胆肥到纵马招摇过市。
no zuo,no die,天不亡他,那该亡谁?
赵段身为京兆府府尹,久经官场十几年,也算处理过无数次或大或小的京城纠缠事件,所以对于中年男人的话基本可以断定并非说谎。
而至于一个庶人,为何能认识京城世家子弟,原因无外乎就是以那两人为首的纨绔经常在大街上出现,每每三番五次的扰民,才让民众忍无可忍记住了这些作乱的妖魔鬼怪。
“岂有此理!”赵段重重的用醒木在桌上拍了一下,愣是让底下跪着的那些本就害怕的人更害怕了,“此事本官自有定断,南绪。”
闻声走出一名玄底蓝边的劲装少年拱手行礼,“在。”
“嗯,”赵段指着底下那些老弱妇孺,指尖抑制不住怒火在轻颤,“派人将他们送回去好生安置着,随后你去舒大人和陆大人府上把那两个不争气的东西给我带过来!”
“是。”宋南绪朝赵段沉声应下后,一手背后、一手执剑走到那位中年男人跟前,“跟我来吧。”
“多谢赵大人,愿为草民伸冤!”男人又连磕三个响头、甚至皮相都破了一块也不在意,紧接着又朝宋南绪连连俯身,“谢谢大人,谢谢。”
“您不必客气。”宋南绪弯腰,将男人从地上扶起,接着又走到那些老弱妇孺跟前,一一请他们起身后,方才朝赵段又是一礼,“大人,属下先告辞了。”
“去吧。”赵段颔首,没有多说其他字眼,显然对宋南绪的办事能力甚为放心。
“赵大人。”宋南绪刚带那些期期艾艾的人行远,带着宋钦柔负手而入的傅易澜就来了。
“傅将军。”饶是赵段的年龄都能当傅易澜的爹,但官阶资历在身,容不得他倚老卖老。
何况,小说里这位被连宋害死的清廉之官,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不起小辈的设定。
“在下连宋,拜见赵大人。”等那两个人你来我往拱手后,宋钦柔克制住吐槽礼仪制度,俯身也跟着行礼。
谁让这些表面功夫,看不惯也得做呢?
“此为纵马一案的亲历者……”对上赵段询问的不解目色,傅易澜正欲言简意赅地解释,蓦地一道又细又长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圣旨到——”
什么圣旨?
不知怎的,宋钦柔的心里,没来由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奈何眼下由不得她多想,余光瞥见两位大人物纷纷跪地拱手,求生欲爆棚的她也跟着跪了下去。
那位头戴乌纱羽帽、身穿正红蟒袍的太监细眼一凌,把宋钦柔看得头皮发麻才满意接过身后小太监递来的明黄布帛: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陵州人士连宋,智勇双全,目睿智远……实乃国朝士子之表,险难之际不顾身,挺身而出,朕甚悦之,嘉焉……封卿京兆府从五品前侍,期以再厉,奉国朝命。
——钦哉。”
宋钦柔:“……”
仿佛五雷轰顶,一时间瞪大了眸子,呐呐着反应不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打卡日三
明天上完课就放假啦~
男三已经粗来了,很明显哟~
原本设定是be,真正写出来又有点舍不得,纠结ing
再祈个愿,希望有个国庆双周榜hhh
晚安吖
☆、任职
“……连公子?”
直到傅易澜第三次低声轻唤,宋钦柔才从神游天外、怀疑人生中回过神,暗自狠心一咬舌尖轻轻,正对上三双神色各异的眸子。
“前侍莫不是高兴过头了?还不快领旨谢恩,咱家也好早些回禀圣上。”率先捏着嗓子出声,是那位手捧圣旨还要翘着兰花指的大梁第一太监。
身为作者,这位有名的太监她可太熟悉了。
姓徐名有才,自小侍奉大梁现任皇帝,连皇后见了都得礼让三分,在太后面前都不必夹着尾巴做人。
饶是权势挺大,但他懂得审时度势,从不颐指气使和仗势欺人,只喜欢的巴结讨好和口蜜腹剑。
当初为满足读者的吐槽欲,她还特意制定了一个“最讨厌的反派排行榜”,很荣幸,这位徐公公在一出场就占据了第二位置。
至于第一……就是从头到尾在作死路上渐行渐远的连宋。
由于正文剧情还未彻底展开,只写了十几万字,后续大纲中更讨厌的反派还未出来,所以她默默自我安慰,连宋排top.1也情有可原。
这样想着,她暗暗抖了抖浑身因徐公公起的鸡皮疙瘩,皮笑肉不笑地灿烂着唇角上前,装模作样恭敬俯身把双手伸过去,“多谢公公提醒,连宋领旨。”
妈的到底是哪里又出问题了!
明明她没有按照小说原有套路折腾,一心只想早日打道回陵州,为什么老这样不遂人愿。
哎等等!
忽然想到一种可能……让她不由打了个寒颤。
她是没名正言顺为储君出力,可在月牙山碰到储君,还阴差阳错把太傅给救了,那俩明里暗里关系都不错……
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的宋钦柔,明面在傅易澜的好心暗示下,一本正经对着皇宫方向拜了又拜。
实则心里已经开始仰头长叹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呐。
之前是脑子有洞吗,居然选择跟着直觉走,认为男二比男主更适合抱大腿!
虽说男主对她不友好,但目前所见男二也一样的黑心。
就这么坑人于无形中,真的好吗?
亏她还动恻隐之心,这下好了,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她又不傻,才不会相信储君和太傅合力把她抬到京兆府前侍这个位子,就是为了所谓的知恩图报。
目前的身份,不过是一个陵州普普通通、亲爹不在的官二代,本质和老百姓没什么区别,在京城更是人生地不熟。
世人看来,她就是一个祖坟冒青烟的幸运儿,被当朝第一难搞的土匪逮住,不仅毫发无损,还大摇大摆当了太傅和储君的救命之人,一步登天入了京兆府。
这是多少寒门士子苦读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高度,却轻易就被她做到了。
看似风光无限,可等到几天后放榜,她那个成绩简直没眼看……到时候无数羡慕嫉妒恨,宋钦柔简直不敢想。
她不信,那俩想不到这点。
啊卧槽!
我到底得罪他们哪里了,至于这么坑我吗?!
内心欲哭无泪间,那位神气十足的徐公公又把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恭喜连公子,哎呦不对,应当是连大人咯,以后可要竭尽全力为国朝效力,方才不负圣上隆恩。”
效……你个大头鬼!
但这话她能说出来吗,明显不能。
所以宋钦柔忍了又忍,联想到一系列诸如美食等等让她快乐的事后,方才压下破口的冲动,挤出一抹笑点点头,“多谢公公提醒。”
“哪里哪里,”徐公公扯了一堆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美丽词语把她夸了一遍,甚至傅易澜都有些听不下去了,才进入正题,“……咱家还要回宫回禀圣上,就先告退了。”
“徐公公慢走。”
呼——终于送走了这位难搞的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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