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以前性子矜傲也懒得解释。
江准点点头,默默认下了这则“罪状”,伸手将周氤拉过来,笑着:“周老师,您继续列举。”
周氤继续:“第二,每次上学放学,你总是一个人走得很快也不等我,很多次我要跑着才能追上你,承认吧,你那个时候就是不想和我一起走。”
江准低头,眼前浮现画面。
少女时的周氤性子贪玩,又嗜睡,早上上学起不来就算了走路还慢,没办法,为了纠正她的坏习惯,江准只能快走的同时叫她跟上,只是每次拉开一段距离见她跟不上时,他便会慢下脚步等她到自己身后时才会继续往前。
他哪里会不想和她一起走,又怎么会真的不等她?
周氤语气轻快:“其实这些都是小事,现在讲起来有些矫情了,不过有一次你让我很生气。”
“哪一次?”
周氤反问:“你忘了?”
江准皱眉,到底做了什么让她生气的事,他还真不清楚。
周氤又开口:“高二的时候吧……”
她也有些不确定。
“高二什么时候?”
“大概就是我当众表白你搞得整个学校都知道那个时候之后,一个课间,你不记得了?”
江准有印象,但他不说出来,而是心计暗藏,引导她:“不记得了,你帮我回忆回忆?”
对于这事,周氤可是刻骨铭心。
那个时候的她恣意妄为,喜欢江准也不隐藏,在致一中学每周一的晨会做‘勇敢与爱’主题的演讲时,她勇敢地在广播里表达了对江准的爱。
诚然,她的行为非常符合那期的演讲主题,可是却不符合当时的《高中生日常行为规范》,所以她理所应当被班主任以及教导主任轮流谈话,常年霸榜学校一二名的好学生周氤第一次被当做坏典型在早会上被严肃批/斗,刘主任还苦口婆心劝诫她停止“早恋”的想法。
批/斗归批/斗,指点归指点,周氤没当回事,依旧我行我素。
高中时代的江准性子冷僻却依旧瞩目,风云人物又怎么会缺少簇拥?喜欢他的女孩一大把,周氤两只手也数不过来。
那时候班上有个程婧一的女孩,高挑姣美才情出众,家境还优渥,妥妥的白富美,性格高傲不认输,还和周氤一样对心悦江准。
都说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周氤和程婧一也不对盘得很。
不过她俩不对盘的原因不仅仅因为江准,就算没有他,两人也不可能会成为朋友,因为有些人就是命中注定的气场不合磁场相斥,没有任何原因可言。
周氤和程婧一就属于这种情况。
初见面时就互相排斥,一起参加学校活动老是争吵,周氤广播表白后,程婧一对周氤的厌恶就更深了。她非常不爽周氤仗着自己和江准青梅竹马从而近水楼台先得月,在一次课间时,终于忍不住对在江准身边叽叽喳喳的周氤开口讽刺:“真丢脸,说这么多,江准连看都懒得看你。”
周氤这才将视线投到程婧一脸上,笑容狡黠,也反唇相讥:“同是天才惺惺相惜,你不懂!你怎么知道江准不喜欢看我,其实他很喜欢看我。”
她说这话也挺没自信的,停顿了几秒,又低头看向旁边的江准,小心翼翼求证着:“对吧,江准?”
她渴望得到他肯定的答案。
清冷矜傲的少年依旧在伏案做题,没抬头也回答。
他的沉默在某种程度上助长了程婧一的嚣张,她嘲讽更甚:“真丢脸,都说了江准他连懒得看你,还自取其辱。”
周氤自尊有些受挫,也不敢继续求证下去,于是懊恼着拉开椅子头也不回往外走。
话题戛然而止,思绪也拉回现实,周氤想到轰轰烈烈的曾经,质问:“你那时候挺烦我的吧?”
难堪的往事在很多年后被提及,也不再难堪,剩下的只有对当年那个满腔孤勇的周氤的自嘲。
江准继续无奈,他舒展开的眉又皱起,很不可置信的语气:“你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认为的?”
“不然呢?”周氤挺不服气,“我有这个想法也不奇怪吧,仔细想想,那时候我们的位置根本就不平等,毕竟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我表白,我缠着你,连在一起都是你和我打赌赌输了才勉强答应的,你也从来没有回应过我。”
江准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是烦郁得很,这让他不禁感慨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上天给人开了一扇门,同时也会关上一扇窗,给了少年周氤高智商的同时,不忘夺走她一部分观察能力与情商。
明明她讲话时不管多聒噪他都会耐心听完,她的愿望他都会拼尽全力去帮她实现,从小到大闯的祸也是他善的后,无论她想做什么自己总是义无反顾陪在她身边。
可惜她连这么明显的一点都看不出,在学业上聪明的同时,又在感情上笨得可怜。
江准烦郁依旧。
周氤继续:“我当时问你喜不喜欢看我,你没回答,这一点你怎么解释?”
他也如实相告:“没法解释,因为我压根就没打算回答你。”
周氤有些气:“所以读书的时候,你本来就很烦我啊。”
江准声线清冷沉郁:“但我回答了程婧一。”
“什么?”
江准继续:“我跟她说——”
他的记忆也随之回到了那个课间,是夏天,闷热,刚下完一场雨。
窗外,被雨水洗过的香樟更加郁郁葱葱,叶尖还在淌水。
周氤拉开椅子往外走的同时,江准也在这时停笔抬头,他看着程婧一,视线是凌厉的也是坚定的。
江准很认真地开口:“不丢脸,我确实很喜欢看她。”
他的声音湮没在课间的喧嚣声中。
那时的周氤什么也没有听见。
周氤现在却听见了,还听得很清楚。
他声音低低的,有些沉闷又有些哑,但目光却是炽热深情的。
甚至偏执。
他本就是个偏执的人,偏执地喜欢周氤很多年,小时候脸皮薄又高傲让他总是装模作样故作冷意,可当听到周氤在广播里说喜欢他时,如同电流,顺着他浑身经脉直抵胸腔,点燃心脏,血液在沸腾飞溅。
时隔多年,江准依旧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感觉。
也如同凛冬散尽,从此天光长明。
作者有话要说: 断更挺久和小可爱们说句抱歉,国庆前是因为工作忙,忙完之后突然松懈下来对这本没感觉了,一直写不出来,也没敢上jj来看,停了一段时间再写又有感觉了,其实这本已经在收尾中了,正文部分预计就剩两三万字,作者君争取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内完结掉。
感谢一直等待的小可爱,这章评论区有红包掉落。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仙女山的月亮 2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chapter45:晋江文学城
听到了以前没听见的答案, 周氤心情有些好。
天色暗了,两人肚子都饿着,便去了致一中学外面的长街吃东西。
长街相邻致一与机电, 两边的学生都经常来这边吃饭, 里面热热闹闹,穿着校服的年轻学生推搡打闹。
长长一条街,烧烤鱼丸海蛎煎烧肉粽沙茶面应有尽有, 香味诱人。
从前读书时,周氤和江准都是走读生,一下晚自习, 周氤就喜欢来这里, 往往是她兴致雀跃跑在前面,江准则推着自行车走在后面, 买些吃的, 或者炸串, 或者奶茶, 她很喜欢吃。
但那时周世兰对她的零花钱管得很严, 每次她想吃又没钱, 便很不要脸地去找江准借,借了又没钱还, 就给江准做“苦力”还债, 或跑腿,或帮模仿他的字迹抄他不喜欢的文科作业。高二有段时间江准打篮球扭伤了腿,周氤还很悲催地每天骑着自行车载江准上下学, 载了整整一个月,她叫苦不迭。
现在的长街依旧熙熙攘攘,透着浓重的烟火气息。
周氤回来挺久却一直没有来过这里, 以前她怕触景生情,如今江准就在身边,也没了这个顾虑。
长街里要么是小贩要么就是学生,他们俩走在里面,颇有些格格不入。
到一家炸串摊前,周氤下意识停住了,这些年她已经很少吃油炸食品了,不过走进来时里面的香味又勾起她深藏已久的馋虫。
“去吃那个吧。”周氤指了指,“很久没有吃过了。”
江准看着摊上那些串,想起曾经的过往,心情有些愉悦:“我也很久没吃过了。”
“你吃什么?我给你拿。”
“和以前一样。”
周氤轻笑,低下头来挑挑选起来,江准其实不太爱吃油炸食品,但以前周氤喜欢,他也会跟着吃,不过他比较挑食,整个摊的串,他喜欢吃的也就那么两三样。
周氤这里还没挑完,旁边突然有人异口同声喊了句“周老师”。
她转身一看,喊她的人是自己班上的学生,就三四个,男生女生都有。
其中个子最高那个男生叫高展,长得帅气人也活跃,看见周氤面露惊讶:“周老师,你也来买炸串吃啊?”
为了能震慑住班里那群不听话的孩子们,周氤平日在学校可劲装严师,如今被学生遇到自己来这里买炸串,场面着实有些尴尬。
“没买,我就看看……”
周氤尴尬轻咳一声,然后放下手里的串,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江准挑了下眉,无奈低头。
撒谎本领比起之前倒是有些长进。
江准在后面不厚道地笑,周氤转身警告般地盯他一眼,可江准丝毫没收敛。
为了掩饰尴尬周氤换了话题:“你们怎么在这里?”
高展爽朗的声音响起:“来这里吃饭啊。”
班里另外两个女生也凑了过来,她们互相挽着手,看见周氤和江准紧握的双手,相视一笑,又咬耳朵私语起来,眸眼里闪着八卦的光。
高展自然也注意到了,他心里藏不住事,连忙问道:“周老师,这不会是你男朋友吧?”
“不是,”周氤否认得很快,将鬓边长发挽到耳后,如实回答,“还没来得及和你们说,我结婚了。”
几个学生都有些惊诧,面面相觑后咽咽口水:“结婚了?”
高展又开口:“周老师你开玩笑的吧?”
他身后那两个女生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周氤抿唇轻笑:“当然不是,这有什么好开玩笑的。”
高展惊诧地“靠”了一声,口无遮拦直接说道:“那吴老师岂不是彻底没机会了?”
听到高展这句话,江准下意识皱起眉,原本愉悦的面容也瞬间覆上一层薄冰,周身气息都冷冽了不少。
周氤解释:“不许乱说,我和吴老师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
高展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很不自在地挠了挠头,又抬手看了眼手表,急急忙忙说着:“周老师,快上晚自习了,我们就先撤了。”
周氤叮嘱:“过马路注意安全。”
“知道了!”
几秒钟的功夫,高展几个的身影已经淹没于人潮之中了。
他们走后,周氤又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身边没有自己班上的学生后才再次拿起刚刚的串递给摊位老板,老板身材魁梧,手脚也麻利得很。
趁着老板忙碌的功夫,周氤转身过来昂头看向江准。
他眼睑稍低,眼眸漆黑,神色晦暗不明。
周氤还没意识到,她手被冻得通红,蛮横地将手从江准敞开的大衣里伸进去取暖。
做完这一切,又抬眸看他,笑容漾出水来。
“一共20块。”
老板高声,将串捞出刷上辣椒粉后转进纸袋中。
周氤应着,连忙抽回了手。
没注意到他生气也就算了,还撩完就跑,真是没心没肺。
周氤转身接过纸袋,和从前一样,江准理所应当承担了付钱的角色。
付完钱周氤才意识到江准好像生气了,他面色冷寂,也不吭声,从后面直勾勾盯着周氤。
周氤这才开口:“你怎么好像挺不高兴的?”
与此同时,江准也开口问她:“吴老师是谁?”
周氤有些无奈,她低头笑笑:“你就为这个不高兴啊?”
“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够!”周氤从纸袋中拿出一串羊肉递到江准嘴边,并示意他,“乖,张嘴。”
颇有种哄小孩的意味。
江准偏偏江准挺吃这套,他弯腰低头,听话张嘴。
周氤这才解释:“吴老师是我们学校的体育老师,仅此而已。”
顿了顿,周氤问:“你刚刚不会又在吃醋吧?”
“嗯。”江准声音低沉,揽住周氤腰的那只手也用力了些,“我说过,对其他人,我很小心眼的。”
“知道了。”周氤轻笑出声,转身往前走。
街道不长,东西也很快就吃完了,但两人都还饿着,便进了旁边的一家面馆。
店开了三十多年,比两人的年龄还老。
老板是一对花甲之年的老夫妻,老爷子是北方人,听说是在动荡岁月里认识了老太太,于是来到南方和她一起开了这家面馆,两人没有孩子,一直相濡以沫走过来,恩爱如初。
以前在致一读书时,江准和周氤很喜欢来这里吃面,和店家也很熟。
他们俩都喜欢吃西红柿鸡蛋面,每次都要两碗,等面的间隙周氤便会和江准一起做记忆训练。
拿出一副扑克,洗牌,两次,然后在桌上摊开,一张张牌看过去。
在老爷子将面端上来之前这三四分钟的时间里,两人拼命挑战着自己的极限,用短时间记忆,然后相对而坐,一起用极快的语速进行复盘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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