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主要的是尤点点废话多。”宗健补说,“让人印象深刻。”
尤点点故意把奶茶吸得呼噜响,半句不反驳。
看来对此结论,她自己也相当认可。
最终这顿饭陈佳肴还是没吃几口,端着盘子去清食口时觉得浪费又可惜。
就在她犹豫到底要不要倒掉时,身后忽然递过来一个纸碗,陈佳肴一顿,而后听到陈稳的声音,“装着吧,我估计你下午会饿。”
陈佳肴说:“谢谢。”
回去的路上,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下午音乐课唱什么,陈佳肴拎着饭盒,心里盘算着回去是先写英语小作文字帖,还是先写语文古诗字帖。
童飒打了个呵欠,“困死了,赶紧回去趴会儿。”
宗健说:“吃完就睡,你是猪吗?”
尤点点反驳:“那不然呢?跟你一块去举杠铃吗?”
宗健冷笑,“我举你。”
尤点点撸袖子要揍人,陈稳说:“行了,跟峰哥学着做数学题不行吗?”
张小峰扶了下眼镜,内向又腼腆,“班长你别这么叫我。”
“嗯,你不配。”尤点点说。
陈佳肴却扭头问:“你数学很好吗?”
张小峰愣了下说:“还行。”
童飒说:“我们峰哥就是谦虚,咱们班他数学排第二,也就稳哥敢认第一了。”
陈佳肴真诚地夸了句:“你们好厉害。”
然后在心里盘算自己那几道对着答案也看不懂的数学题应该哪几道问张小峰,哪几道问陈稳。
在他们看不到的背后,陆寻慢悠悠从拐角走了出来,一边看着他们一行人渐行渐远,一边拿手机录了个小视频,期间还把陈佳肴手里拎的饭盒放大,放大,放大。
然后给周教授发了个微信。
陆寻:[视频]
陆寻:你闺女不好好吃饭。
陆寻:还喝奶茶。
周教授:高中生为什么能在学校买到奶茶?
陆寻:……?
周教授:她不是我闺女。
陆寻:那是童养媳?
对方沉默。
陆寻以为自己误打误撞戳中了周教授的什么点,激动地发过去好几个问号。
然后收到了一个感叹号,红色的。
陆寻:“……”
行。
-
下午如陈稳所说,上完第二节课陈佳肴就饿了。她把这一切归咎在自己太努力上,尤其是那几道数学题,真的差不多要了她半条命。
童飒看她有气无力的,以为她不舒服,顺手摸了下她的额头,“没发烧啊。”
陈佳肴笑笑,“本来就没发烧,就是有点饿了。”
童飒想起陈佳肴中午那点饭量,了然道:“那怎么办?你中午那饭都冷了,也不能吃了吧?”
“没事,随便垫垫。”以前她吃过更糟糕的,饭嘛,就是抵挡饿意的。
正巧这时下课铃敲响,陈佳肴偷偷拿出中午的饭,本来就是一份青菜盖浇饭,没什么味道,但是她一拿出来就引来了不少目光。
陈佳肴一顿,有点不好意思,想想还是决定放回去。
大不了再撑两节课。
童飒看出她不好意思,抬头看了眼其他人,其他人被童飒回看,反倒不好意思地收回了目光。
童飒说:“没事,吃。吃饱了好长个。”
陈佳肴没忍住问了句:“我真得很矮吗?”
跟童飒比,她确实不高,毕竟童飒有一米七。但是在老家的时候,十五六岁的女生,大家都是一米六左右,一五八也算正常。
童飒被逗笑,摸了把陈佳肴的脑袋,“不矮,还长呢。”
陈佳肴知道对方在敷衍她,叹了口气,低头吃饭。因为着急,她吃得很快,囫囵吞枣,途中不小心噎了下,还是童飒把自己的水杯递给了她。
童飒因为性格原因在交友方面始终是照顾别人的角色,尤其是陈佳肴这种看着瘦瘦小小性格又柔和的女生,她照顾起来简直信手拈来。
“诶?你在家是不是吃口饭都要人喂?”童飒托着脸问,“喝水都要别人给你拧瓶盖?”
当然不可能。
不管是在以前,还是在现在,陈佳肴都不是被格外照顾的那一个。
反倒是在班里,他们好像总是很关注她的一举一动,拿她当什么都不会的小孩儿照顾。
陈佳肴心里很感激,把水还给童飒的时候说:“以后你喝水我给你拧瓶盖。”
童飒哈哈笑,乐着说好。
因为午饭没吃完,晚饭陈佳肴就没去食堂,随便把剩下的冷饭扒拉两口敷衍了事,吃完就埋头写题。
童飒他们回来的时候给陈佳肴带了个香蕉,陈佳肴问他们哪来的,童飒说:“又碰到陆校了,他给的。一人一个刚刚好。”
陈佳肴感慨,“校长对我们真好啊。”
童飒虽然不否认这话,但想了下以前陆校好像没有那么好,现在居然都开始送水果了,真夸张。
晚上陈佳肴一如既往等大家都走了自己才走,走之前她犹豫了下,正准备去前排问问留下的那几个同学是不是住宿舍的时候,张小峰忽然折返了回来。
陈佳肴愣了下,“怎么了?”
张小峰说:“宿舍停水了,我过来看会儿书。”
陈佳肴问:“你住宿舍啊?”
张小峰点头,“对。”
陈佳肴问:“那个……住宿舍是不是要交宿舍费啊?”
张小峰说:“对。一学期六百。”
陈佳肴又问:“人很多吗?”
张小峰说:“不一样,有的宿舍六个人,有的八个,具体不太清楚。”
陈佳肴“哦”了一声,想了想又问:“价格都一样吗?”
张小峰说:“我是八人间,六百,不过每年会有专项补助,成绩在年级排得上名次是可以有折扣的,非常好的直接免费。”
“哦。”
那这种专项补助应该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陈佳肴出校门的时候还在想关于住宿舍的问题,其实早在入学第一天她就有这个打算,昨晚之后这个想法就更加强烈了。
周延礼这个人,虽然不苟言笑了点,但是年纪轻轻事业有成且完全经济独立,在爷爷这种长辈眼里,他应该是个很优秀很懂事的晚辈。
而她同样作为晚辈,不能那么不懂事。
她想着,走出校门的那一刻抬头,一眼捕捉到了马路旁边的黑色车子。
车窗半开着,男人靠在椅背上,没戴眼镜,夜晚光影模糊了他的面孔轮廓,似有察觉,他转过头,两个人在遥遥距离四目对视。
此时恰好有几个老师携伴离开,与陈佳肴擦肩而过时,陈佳肴听到他们卸下老师武/装,疲惫抱怨:“我自己家孩子都没那么上心过,这周都没陪孩子吃过一顿晚饭,更别提陪孩子睡觉了。”
“那我呢?我男朋友都快跟我分手了,昨天还问我是打算跟学生过一辈子还是跟他过,烦都烦死了。”
“……”
陈佳肴恍惚把目光移向马路那处,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关上了车窗。
周延礼也是老师,虽然不太清楚他是不是单身,但自己的存在,好像确实耽误了他很多时间。
比如现在,都晚上十点了,他还要来接她放学。早上即便自己有事,也会安排好司机送她。
她好像,真的是个很大的麻烦。
陈佳肴蹙了蹙眉,心底按下某种想法,迈开步伐往马路方向走去。
上车以后,陈佳肴刚系好安全带挺直腰板,旁边人就递过来一瓶……牛奶。
瓶子好大。
看上去好多。
陈佳肴:“……?”
作者有话要说: 周教授:milk tea or milk?
第8章 偏袒
返程的路上,街灯与月光交织出斑驳温存的痕迹,偶尔有光影透过挡风玻璃照在人脸上,描绘出深深浅浅的面孔轮廓。
陈佳肴安安静静坐在副驾驶,不敢偷瞄周延礼一眼。她手中攥着牛奶瓶,时不时用力捏一下瓶身,动作与心中的忐忑如出一辙。
路过一家餐厅的时候,周延礼停下车,陈佳肴疑惑扭头看他,对方推开车门下车,丢下一句:“车上等着。”
男人身材挺阔,双腿修长,几步走进餐厅,站在前台不知道跟工作人员说了什么,很快又折返回来。
没有买东西?
陈佳肴更疑惑了。
等对方上车,陈佳肴试探着问:“你没吃晚饭吗?”
周延礼目视前方驱动车辆,不答反问:“你晚上吃了什么?”
陈佳肴如实说:“青菜盖饭。”
周延礼又问:“中午。”
陈佳肴顿了下,声音不由自主低了一个度,“青菜盖饭。”
周延礼没什么表情地“嗯”了一声。
之后车厢一直沉默到小区,门口车位不知道被谁占了,周延礼看了一眼,出声让陈佳肴下车,他去把车停进车库。
陈佳肴想也没想立刻下车。
虽然路上车窗也没全关,但只要一想到隔壁坐着周延礼,陈佳肴就多少有些喘不过气。
下了车,春末的晚风卷着清淡的花香吹到人脸上,陈佳肴悄悄松了口气,连始终挺得很直的脊骨都软弯了几分。
黑色车子拐进车库方向,陈佳肴忽然听到某个角落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她从小在老家生活,知道这种情况一定是有某种小动物出没,但她没想到居然是只小猫。
小猫身体瘦瘦小小的,眼睛却极其灵动闪亮,与人对视也不怕生,甚至在三五秒后试探地弓着身子钻了出来。
陈佳肴眼角一弯,原地蹲了下来。
长长的马尾因为她的姿势落在了地上,小猫以为是什么稀有玩具,勾着她的头发蹦来跳去,最后还是陈佳肴把头发捋顺了从自己一侧肩头垂过来,小猫才撒娇一般卧躺在她面前。
小肚子挺着,一副求撸求抚摸的样子。
老家也有猫,不管是野猫还是家养猫都很怕人,不像这只,看着就很好骗。
陈佳肴伸手在它下巴处挠了两下,身子前倾的时候被怀里的牛奶硌了一下,她眼睛一亮,把牛奶掏出来在小猫眼前晃了晃,“喝吗?”
小猫瞬间站了起来,满脸的:想喝!
陈佳肴心虚地扭头四周环视了一圈,然后打开书包撕一张纸,随手叠了个小纸碗出来。
倒了一些牛奶出来,边倒心里边想:既然那么有缘分,那就替我分担一点吧。
哪知她刚刚把纸碗推到小猫跟前,地面就覆盖了一层又高又大的影子。
像凭空出现的山。
陈佳肴身体一僵,随即听到头顶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大多数猫都有乳糖不耐,不能喝牛奶。”
大概是男人声音太冷气场太足,小猫对于刚刚求来的牛奶闻都没闻一下,夹着尾巴钻回了灌木丛。
小逃兵。
陈佳肴非常瞧不起对方这种为保小命丢弃战友的行为。
不过如果她也有这种机会就好了。
陈佳肴心里叹了口气,慢吞吞从地上站起来,略有不自然地跟周延礼说:“我不知道,下次不会了。”
周延礼也没为难她,只是转身的时候扫了眼灌木丛里那双透着光的玻璃眼睛,而后跟陈佳肴说:“捡起来扔了。”
陈佳肴说好。
扔完纸碗,陈佳肴跟着周延礼一起上楼回家。
前脚刚进门,后脚就听到了淅淅沥沥的下雨声。
四月底,正是谷雨时节。
陈佳肴庆幸周延礼没让她大晚上喝完这瓶牛奶,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总觉得这瓶牛奶的意图更像是某种警告。
警告什么呢?
陈佳肴坐在书桌前,一手拿着笔,一手托着脸,百思不得其解。
雨势更大,噼里啪啦的声音落在玻璃窗上。
天边一道闪电骤然照亮了半边天,陈佳肴忽然想起来自己的前战友,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陈佳肴晚上一般没离开过自己的房间,所以实在不清楚周延礼的作息,她偷偷拉开房间的门,忽然听到门口有关门的声音。
陈佳肴心一慌,忙不迭合上了门。
耳朵贴在门上,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随着一声关门开门的声音消失不见。
静等几分钟,陈佳肴再次拉开门缝,轻手轻脚出门,确定周延礼房间已经关灯,才走去门口。
玄关竖着一把黑色的伞,伞头水滴流出蜿蜒的痕迹,在门口地毯上晕染出一滩深色。
周延礼出去过?
这大晚上的,他出去干什么?
不过这会儿留给陈佳肴的时间不多,陈佳肴没想太多,拿着伞出门。
外面非常冷,她只穿了件单薄的长袖T,风一吹,衣服鼓起来,身体更显单薄。
径直走向灌木丛,小声唤:“咪咪。”
无猫应答。
陈佳肴有些着急,又唤:“咪咪。”
此时头顶雷声呼啸,大雨模糊了夜晚本就不分明的视线,陈佳肴弯着腰到处唤,最后隐约从背后听到一声细弱的“喵”。
陈佳肴惊喜回头,只见小猫蹲坐在屋檐下,歪着头,似乎非常疑惑陈佳肴的行为目的。
陈佳肴放心的同时又有些无语,尤其对上小猫无辜的圆眼睛,更觉得对方没良心。
她抬脚走过去,小猫转身也走,陈佳肴跟上去,在一楼大厅一角看到了这家伙的家。
长宽高约有三十厘米,木质,底下铺着看上去就很柔软的羊羔毛毯子。
角落放着两个小碗,里面有水有粮。
还挺豪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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