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他不在眼前,程岁安也能想象到他此时生气的脸。
“不是,”程岁安郑重一些:“我考虑了很久,我觉得我们……还是分手吧。”
文野那边很乱,音乐声很吵,他沉默良久,那头有人跟他说话,文野暴怒:“**!滚远点!!”
声音太大了,手机贴着耳朵,程岁安听得狠狠一震,仿佛是他站在房间里朝她吼。
外面天还没亮,程岁安转身摁开床头小灯。
“分手?分手是个什么意思?”文野咬着牙,声音是从齿缝儿里挤出来的:“程岁安,你他妈翅膀硬了是不是?怎么他妈跟我说话呢!”
程岁安不太想继续这通电话,也不想承受他无意义的辱骂,冷冰冰回道:“就是单纯的字面意思。”
听得出文野到了一个安静一点的空间,关上门,音乐声被隔绝在外变得沉闷起来。
文野深吸一口气,声音低下来:“程岁安,宝贝儿,你到底怎么了?差不多得了咱,你是不是看到那谁订婚的直播了?还是怎么回事儿?嗯?跟老公说清楚。”
文野停顿了一下,好像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怒火:“你没了解事情的真相呢,不能就这么判我死刑啊对不对,你先别闹,我在这边还有事,你等我回来再说,嗯?行不行?”
“我已经搬走了。”程岁安平静的说,“辞职信也交给部长了,我们结束吧。”
文野握着手机的手都气得颤抖,他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搬走??搬去哪???不是,你他妈什么意思啊?你跟我商量了吗?我让你搬走了吗?你他妈还敢……”简直给文野气笑了“你他妈还敢搬走??”
文野没太听懂,搬走是什么意思,不住在这里了吗?她的东西都拿走了??
“文野,你醒过来吧,我不是安安,真正的安安已经回来了。”
文野停住一瞬。
通话安静下来,只有电流滋滋啦啦的细微声音。
程岁安轻声开口:“我都知道了,文野。”
“谁告诉你的。”
“……”
“说啊!谁他妈告诉你的?不想活了是不是!”
程岁安揪着被子的一角,攥紧了:“你觉得能瞒我多久呢,况且,你会跟别人结婚。文野,那我是什么呢?你当我是什么?我们有结局吗?”
文野觉得能瞒一辈子的。
“之前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陈媚就是一工具,我们俩不管结婚订婚都是工具,这事儿跟我无关,跟我哥有关,我没法儿搞砸。”文野解释不清,骂了声“操”:“怪我,怪我行吗,没把这事儿提前跟你说明白,怎么他妈就没有结局啊,结局不就是在一起吗?我不跟你吼,我跟你好好说话,嗯?宝贝儿,我现在告诉你了,跟你解释了,你是不是就别闹了,况且啊就算和陈媚结了婚又能怎么样,我又不喜欢她,有个屁的用啊。”
程岁安闭上眼睛:“你也不喜欢我啊。”
文野被噎了一下。
“文野,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么?”
文野低声:“说。”
“如果不是这颗痣,你当初会要我么。”
安静了许久。
程岁安轻声道:“你回答不出,是不是?”
“程岁安,你说够了没有,说够了他妈给我抓紧回来。”说这些没有用的矫情屁话干嘛,文野要的就是程岁安赶紧回来。
程岁安沉沉低下头,和他说不通。
和流氓永远说不通。
“不可能了,”程岁安闭了闭眼,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分你妈!老子还没同意呢!!你凭什么说走就走啊!”文野又吼了起来,说什么都没有用,程岁安必须回来:“你以为你自己谁啊?敢做我的主??信不信老子把你翅膀掰断!!”
“抱歉。”程岁安说:“以后不要给我打电话了。”
“程岁安!!”她冷冰冰毫无感情的拒绝彻底激怒文野,文二少爷那么大的架子,容她拒绝一次还肯惯着她,还肯低声下气跟她解释已经很给面子了,事不过三,她现在居然在电话里连着拒绝了他三次?!
文野再也遏制不住自己的怒意,暴喝道:“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是不是最近我对你太好了?啊?让你觉得有恃无恐了??”
文野气得抓着手机在包间里原地转圈:”你以为你是谁啊?老子没你不行是不是?还真敢,你还真敢搬走啊??你他妈威胁谁呢!!像你这种,床上跟他妈木头似的,老子早就玩腻了,比你好的多了去,要什么样的没有,你还真把自己当玩意儿了?!”
程岁安的心好像已经麻木了,不会疼,也不会跳动。
爱他的这七年耗尽了她所有的养分,现在她就是一颗枯萎的树木,任由风霜侵蚀,不会软弱半分。
她愈发明白,文野根本不爱她,文野这个人谁都不爱,包括他自己。
因为他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是爱。
“我……”她停顿了一下,笑了一声:“我这七年,当真是瞎了眼。”
现在跳脱局外她才终于看清,这七年的感情简直蠢到极致。
她一点都不想磨蹭,只想快点解决掉和文野这段关系,开始新的人生。
文野再一次怀疑起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程岁安:“我说,我是瞎了眼睛当初跟了你,不明不白纠缠七年,我现在很后悔,我为什么要认识你,如果能够选择,我完全不想和你相遇。”
文野太生气了,周围找不到什么可以发泄,他转手拿起一旁的椅子,一把抡了起来,砸了包间里的所有玻璃制品。
“哗啦啦啦”的声音顺着电话传到程岁安的耳朵里。
她心里仅存的那一点柔情蜜意跟着这些玻璃一起被砸个粉碎。
文野不管不顾一顿狂砸,仿佛消耗掉所有体力就能释放身体里快要炸掉的怒气。
“程岁安!你!”文野气喘吁吁,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他妈真是好样的!”
程岁安冷笑一声。
“你以为,”文野的声音彻底失控:“你以为老子愿意认识你?不过是老子养着的一个玩意儿,真拿自己当回事儿了还是怎么着!你以为你是什么天仙么还敢跟我这么说话!我告诉你,你他妈赶紧走,抓紧走,能他妈走多远走多远,老子早就腻了你,根本不想看到你!!!”
文野吼得实在太大声了,到最后不知是嗓子哑了还是怎么回事,程岁安从他的尾音里听出一点哭腔。
程岁安缓了一下,声音平静到冰冷:“那样最好,希望你别再给我打电话,也别再来骚扰我。”
“骚扰??你他妈说我骚扰你?程岁安你……喂?喂?喂???”文野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整个人蒙了一下。
“操!!”
踹翻所有椅子,把抱枕摔得乱七八糟:“胆儿肥了,挂我电话一次没完,还他妈敢挂!等老子回去的,等老子回去逮着你的,老子跟你没完!!”
李明城见文野出去许久没回来,找了一圈最后看到他在旁边空着的包间里发疯。
李明城迟疑着敲了敲门探头进来:“文总?那边等着呢。”
“等什么等!”文野回头怒道:“给我订机票!!”
“订……机票?”
李明城蒙了,不知道哪个不要命的惹得自家总裁这么生气,几千万的单子都不谈了,说什么都要打道回府。
“最早的航班也是中午了。”
李明城不太敢看文野那怒火燃烧的我眼神,只能低头解释:“最近天气……实在是太不好了……”
“都他妈和我作对!”文野一把摔了手机:“全都他妈和我作对!!”
文野起身出去,拽得门“嘭”一声撞在墙上。
直到他走了挺远还在忽闪忽闪的透着风。
程岁安保持着抱着自己的姿势良久。
过去了。
全都过去了。
要向前看了。
就好像十八岁的她走上另一条生命线时思考的那样,带着小哲勇敢的生活下去,把过往那些苦不堪言的记忆通通忘掉。
执着的相信前面有光。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现在也是一样,只不过之前忘掉的是有关于母亲的记忆,现在要忘掉的有关文野的。
她体验过一次,有经验了,没关系的。
程岁安看着小小房间里的陈设,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你看,现在你拥有了自己的小家,不会再被谁驱逐,不会在天桥流浪冻得发烧到晕倒。
不管发生什么都有这样一个容身之所。
这就在变好不是吗。
程岁安抱着晒得满是阳光味道的松软被子,都已经失去了就不用再患得患失,不用再每天都迎合着别人活着,为了他什么都能放弃,连自己都毫不犹豫的说丢就丢。
这是多么愚蠢的行为。
幸好现在解脱了,当局者迷,就当是年轻时不懂事欠下的一笔债吧,现在什么都好了。
剩下的人生,要为自己而活了。
家里现在这么温馨,如果再能养一只小宠物就好了,有他陪着自己,也不会感觉到孤单,再找到一份能养活自己和小家伙的工作,那生活可就太完美了。
等明天吧,去那些小巷子里看看。
应该有不少流浪动物,找一只回来好好养。
程岁安胡乱想着,心里逐渐平静下来,不知何时再次睡去。
程岁安收到一家公司的面试通知,是不算太大的一家教育机构,他们的老板需要一名助理做一些整理文件还是帮忙排课的工作。
听说程岁安有经验,人看上去也干练爽快,人资部很满意,让她回去等通知,说等他们老板回来可能还需要亲自面试一遍,然后就可以上班了。
程岁安高兴极了,连声道谢,留了那人的联系方式,从机构里出来。
冬日里难得一见的好天气。
程岁安穿着一身羽绒服竟都走出一层薄汗来。
经过机构旁边的一家理发店,程岁安犹豫了一下,低头走进去。
“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程岁安:“没有。”
“您稍等一下,”小哥带她来到前台:“请问有熟悉的发型师吗?是要剪头发么?”
程岁安说:“我想把头发拉直,染黑,变成最原来的样子。”
“好的。”
前台小哥推荐的发型师话很少,程岁安也沉默,弄完头发,程岁安左看看,右看看,对于恢复常态的自己有点眼生,可这不耽误她非常满意。
“您知道这附近哪里有点痣的地方么?”
发型师愣了一下,指了一个方向:“那边,一直走拐进去就有。”
“谢谢啊。”
点痣的姐姐看着程岁安的玫瑰泪痣非常惋惜,第七次问她:“你确定要点吗妹妹,这个痣太美了太漂亮了。”
程岁安无比肯定:“我确定。”
姐姐觉得痛心疾首,捂着心脏夸张皱眉:“我太心痛了真的,你实在不想要就给我啊,老天爷真是不公,长得这么好看的还有这么好看的痣,居然还不要了,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程岁安被她逗笑,乖乖躺下来。
点完痣,程岁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有一点点痕迹,但是很快就会掉了。
她觉得非常好,付完钱从店里出来,心情轻松极了。
中午到菜市场买了一点青椒和水果,中午给自己做了个青椒炒肉丝,吃了满满一大碗米饭。
-
李明城在办公室门口站了好久,安陆菲踩着高跟鞋“当当当”的从远处走来,他像看到救星似的走过去。
“菲姐你可算是来了。”
安陆菲看了眼办公室大门,然后跟他走到一旁:“出什么事了?”
李明城苦着脸:“我也不知道具体因为什么,生意还没有谈完就从晋城飞回来了,办公室里的东西全都砸了,会议也取消了,现在还在发脾气呢。我们现在也不敢进去啊,也不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那边还有合同等着签,实在没办法了,就只能给您打电话了。”
安陆菲听明白了,拍拍他的肩膀,“没事,我进去看看。”
李明城连声“哎”,帮安陆菲开了门。
办公室果然一团乱,文件什么的飞了满地。
文野脚放在办公桌上,手里拿着一支钢笔,一上,一下,正在发呆。
就连安陆菲进去了都未曾察觉。
安陆菲拾起地上的文件夹,轻轻放在桌子上。
柔声问:“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文野抬了抬眼皮,目光冷着,“谁让你进来的?”
安陆菲叹口气:“怎么气成这样啊。”绕到他身后,顺着他的背,“不气了不气了。”
文野放下钢笔,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他现在五脏六腑都疼。
“李明城让我过来的,他们现在谁也不敢惹你,给我打的电话。”
文野不关心这个,模模糊糊的“嗯”了一声。
安陆菲半倚在他办公桌上,又细又白的两条长腿交叠着,整个人看上去慵懒又妩媚:“到底怎么了?嗯?”
文野:“没什么。”
安陆菲非常善解人意,他不愿意说,她也就不问了。
温柔的笑了笑:“走吧,李明城说你从昨天到现在就没吃过东西,我前几天发现一家特别棒的餐厅,一起去尝尝。”
文野长舒一口气,“呵,我生什么气,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老子活得开开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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