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寒寻只是瞥了她一眼,“江湖中还没有易容术达到以假乱真的境界,若真的有,也不可能欺瞒他身边的亲近之人。”
难不成是整容术?
这古代应该没有这等高超韩国的整容术。
“明日启程回京。”
离开陈南太子的房间,分别之时姬寒寻温和酥软地提醒道:
“今晚注意收拾好屋子。”
“好的。”
吴静香应道,钻出门外之时,被姬寒寻的温和之声吓到,“哐”撞到门。
撞门的冲击力,让她身子不稳,稍稍倾斜,原本卷在衣袖里的香囊掉了出来,吴静香蹲下身子准备拾取,却没有想到一只纤长长满茧子的手掌比她快了几分。
“拿好了。”
姬寒寻递还吴静香,“以后小心些,大齐国内数一数二的聪慧脑袋可不能撞傻了。”
吴静香接过香囊,呆呆地站在原地,他这是在调戏她吗?
“你这香囊味道有些独特,在哪里买的,之前怎么没有见你戴过”姬寒寻语气依旧温和,今日不知怎的,一直冷冰冰的人,突然成了话痨。
霸道总裁人设,要转变城暖男小哥哥?
“杭州的朋友送的,送了十几个呢?
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分给你一些。”
吴静香大气道,这位爷卖的不管什么药,她都得罪不起。
吴静香塞了刚才掉落的香囊给姬寒寻,“送你了。”
姬寒寻接过之后,不知怎么,骤然脸色大变,他抓住吴静香的手喝声厉道:
“这香囊是谁送的?
快告诉我!”
“都说了我朋友,她就一个夫子的女儿,不过制作者香囊的人,是她的好姐妹,一个曾在青楼的女子,现在赎身出来,以做香料为生。”
吴静香努力地挣脱姬寒寻的大手,眼眶发红湿润道,“你放手,弄疼我了。”
刚才还温声细语,现如今立马动作粗鲁,男人哼!
姬寒寻望着眼前这个如受惊兔子的少女,这才缓过神来,是他冒失了,立即松开。
“你可知道这香味,与白莲教有着亲密的关系。
祁县的书生案、京城的纵火案,杭州太子的刺杀案,他们的现场都弥漫着这种香味,我怀疑这种香味是白莲教徒的特制香味。”
姬寒寻解释道。
吴静香揉着淤青的手臂,缓和手臂上的疼痛,心底暗暗说道,“真是一个狗鼻子,这么灵!”
姬寒寻又细细询问了一番,才让下属去盯梢,“回京日程暂且待定。”
可惜下属去时,李诗诗早已人去楼空,没有了踪迹,她仿佛知道自己已经暴露,早早收拾了细软,无人知道她的去处。
疑是白莲教徒的现身,在杭州城内引发了巨大的连锁反应,与李诗诗有联系的人全被抓来问话,醉仙楼里的老鸨、小姐、丫头无一幸免,甚至连陈灵儿家也被牵扯了进来。
全城的官差举着李诗诗的画像四处排查捉人,现在整个杭州城内人人自危,生怕与白莲教徒扯上关系。
“灵儿姐没事的,官府只是例行盘问,你把自己所知道的说出来就行。”
吴静香安慰脸色煞白的陈灵儿,她与李诗诗的联系频繁,被官府重点盘查盯梢,十几岁的少女哪里经得起这等大阵仗,小脸被吓得惨白,嘴唇发紫。
吴静香也不知道,仅仅是一个小香包,便把他们牵扯进来,心中对陈灵儿不免愧疚。
“静香,你告诉我诗诗姐真的是白莲教的逆——逆徒吗?”
陈灵儿神情恍然,似乎还没有被这天降的坏消息中醒来,她抓着吴静香的臂弯,眼里充满了祈求。
“大约是十有八九了。”
吴静香不忍欺骗她。
李诗诗便是京城纵火案中有关的妓女,当初引无数京城少女痴狂的名妓,一场大火连烧了一条街,众人皆以为青楼的所有人都死在那场大火中,没有想到李诗诗这个始作俑者却还活着。
至于为何,如此确信李诗诗是那名妓女?
她的亲笔书信,还能有假?
姬寒寻他们扑空人之后,踹开李诗诗的大门,在她的卧室的书桌上,醒目地放着她的亲笔书信,信中详细地叙述了她如何完美地制造了京城的纵火一案。
“京中纨绔子弟,多为草包,不学无术,平庸贪婪,吃喝嫖赌。
他们既不农耕,也不经商,肆意挥霍祖上的财产,宛如蛆虫一般生长在世间,令人恶心,他们甚至连蛆虫都不如,只会附食在别人的血肉之躯上,吃人肉,喝人血。
现如今我一把火将他们焚尽,炎炎大火炙烤着他们的罪恶之行,替无数被他们附食的灵魂审讯。
只有洗尽罪恶,才能圣母的感召下,再世轮回,重新做人。”
信中的所诉,这姑娘并不觉得自己在杀人,而是做了好事,为百姓铲除罪恶的纨绔,又给死去的纨绔子弟重新做人的机会,投胎新生,多好的主意啊!
“不会的,诗诗姐不会是白莲教徒。”
陈灵儿崩溃地哭诉着。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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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对白莲教邪教逆徒,朝廷的手腕一直是风行雷厉,绝不会网开一面。
李诗诗的挑衅书信,更是引起了朝廷的轩然大波,齐皇震怒,立即下令追杀李诗诗,生死不论。
陈灵儿一家曾与李诗诗交往过密,也被押进杭州的地牢。
吴静香心中有愧,引香囊一事将他们牵扯进来,她没有权利,又不能阻碍姬寒寻办公,最后求了姬寒寻,让他们一家单独关押,准备好一些被褥,夜晚不至于被冻住。
再额外准备给他们一日三餐,不至于吃嗖饭。
这也是她能做到的最大范围了,至于盘问审讯之事,她不能干涉,也不权干涉。
牢房潮湿阴暗,弥漫着一股腐朽之气,吴静香提着饭盒跟在老头的身后亦步亦趋。
哀嚎惨叫之声起伏连连,叫声凄惨无比,每一声都包含着巨大的痛苦,锥子一般扎入耳中。
牢笼之内犯人更是衣衫褴褛、蓬头散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双手上的铁链叮当地响着,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
牢头停住脚步,冲着里面的人大喊道:
“陈柏松有人来看你们了。”
厉喝完他转身对着吴静香说道:
“吴姑娘你有一刻钟的时间,想说什么尽快说吧。”
“谢谢大哥,麻烦你了。”
吴静香掏出几两银子放在他手中,“小小心意。”
牢头接了银子,笑呵呵地说道:
“不麻烦,不麻烦。”
“伯父,这是我亲手做的饭菜,你们先吃一点。”
吴静香蹲下身子放下饭盒说道。
牢房地面之上凌乱地铺盖着稻草,稻草上两张崭新的大床格格不入,陈灵儿的一大家子人全都蜗居在这几张床上。
见之有人探望,欣喜地起身,赤足奔跑着。
“静香你来了,辛苦你了。”
陈柏松说道,眼神里全是沧桑,“这几天为我们一大家子张罗,今日还给我们送饭,真的太谢谢你了。”
陈柏松也不是第一次坐牢,现在二进宫,心态早已放宽了,他捡起地上的食盒,招呼着其他人过来吃。
“静香姐姐,我害怕!”
“静香姐姐,我也怕。”
青儿、紫儿两个小孩子探着头,小心翼翼地说道,眼里的惊慌失措令人生疼。
“这里的人经常被打,叫的好惨的。”
“静香姐姐,我们会不会也被打。
上回我看见隔壁的人,他们出去以后,是被人拖着回来的。”
两个小孩子瑟瑟发抖,显然是被牢房里渗人的环境吓坏了。
“静香姐姐,我想回家。”
“我也想回家了。”
吴静香掏出两个毛绒布袋小熊逗弄他们两个,“青儿、紫儿不要怕,这是大熊、二熊,以后由他们两个陪着你们。
等事情查清楚了,再过几天你们就可以回家了。”
其他人正在吃饭,陈灵儿就隔着门栏看着吴静香沉默了许久,低头不语。
“静香,你能不能让他们把我杀了,然后放我的家人离开。”
陈灵儿突然抓着吴静香的双手,激动地说道。
“陈灵儿,你在说什么?”
吴静香挣脱她的双手。
“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去结识李诗诗,都是我的错!
如果不是我,我爹、娘、姨娘、小妹、大哥就不用坐牢,他们全是受了我的拖累。”
“都是我的错!”
“都是我!”
“拍拍!”
陈灵儿被她娘亲狠狠地扇了几巴掌,而后紧紧地抱着她,“傻孩子,傻孩子,你怎么能去死,你这是在挖娘的心头肉。
静香,你别听她胡言乱语,她精神受了刺激,说话当不得真。”
“灵儿姐,处死谁,放了谁,这一切都是要讲究证据的,不是听谁一堂言。
等王爷他们在你家收不出证据,证明了你们的清白,自然会放了你们。”
吴静香想了想又继续说道,“灵儿姐你也要多回想你与李诗诗接触时,有什么的异常?
或者她喜欢与何人接触?
她的香囊售卖给谁?
你想到什么就跟官府说什么,千万不要隐瞒。”
朝廷现在与西戎之战大获全胜,西戎战败,送来质子和降书,南方的雪灾也差不多过去了,正是空出手处理白莲教逆党。
京城纵火一案毕竟死的不是齐皇自家儿子,死的是别人的儿子自然没有那么心疼,现如今当街刺杀三皇子,是齐皇的亲儿子,还是在赈灾施粥秀的时候,这不是拍拍地扇朝廷的脸面。
出了牢房,吴静香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街上很清静、人很少。
大约是官府大肆追捕白莲教徒,清洗其教徒,百姓为了避货,尽量减少外出。
回客栈之时,天已灰蒙蒙。
五日后,地牢的许多人,查证与白莲教无关之后,被放了出来。
陈家也被放了出来,除了陈灵儿。
李诗诗的底细被查了顶朝天,就连她父亲当年的贪腐案也被翻了出来。
结合京城的纵火一案,居然有一丝线索,李诗诗烧死的京城子弟,他们大都是当年上奏、查杀他爹爹朝廷命官的后代。
“难不成她是报杀父之仇?”
吴静香翻阅桌上几叠卷宗疑问道。
案桌上放竹册、绵帛卷轴、纸书,书册整整齐齐的摞列,按照归类摆放在案桌上。
姬寒寻一身紫罗兰的锦衣,端坐在椅子上,身前是一张张的口述笔录,他左手拈纸,右手执笔,垂首肃然。
听闻她的话语之后,姬寒寻懒懒抬眸,将手中的纸张放在一处,“大约是了。”
“据醉香楼的老鸨叙述,李诗诗每月的十五都会外出,去城郊的青山寺礼佛。”
姬寒寻从一堆口述笔录中又抽出一张,“这是她的贴身丫环小桃的口述,李诗诗进去礼佛时,都会挂一条红绸缎子在菩提树下。
我猜测白莲教一党是通关红绸缎子传递信息。”
杭州郊外的青山寺,求姻缘最为灵验。
每天有无数的信男信女在菩提树下,挂上他们的心愿红绳。
当时丫鬟也以为李诗诗是在寻觅如意郎君,救她出青楼,并没有怀疑。
“明日启程回京。”
空气中漂浮着缕缕的茶香雾气,附着在姬寒寻冰冷的面具之上,他的脸庞愈发的朦胧不清。
“不继续追查了。”
吴静香惊愕。
“在杭州耽误的时日过长,京中还有一堆事务要处理,朝廷会派发别的官员过来接任。”
姬寒寻眯着眼睛,“西戎的使团已踏上大齐的境内。”
原来是需要他这位的阎王爷回京镇压,威慑西戎使团,以便在日后的谈判中谋取更有利的条件。
“那陈——灵儿——”吴静香的声音愈发的微弱则,最后的灵儿两字细如蚊虫。
她不由担心自己走后,陈灵儿的处境会不会很艰难。
可是她又怎么可以让姬寒寻徇私枉法,单独对她撇开一面呢?
“陈灵儿与李诗诗交情匪浅,不可随意放人。”
听着姬寒寻坚定不容法外的言语,吴静香的神眼黯淡了些。
“所以我准备把陈灵儿作为鱼饵。”
姬寒寻瞥了两眼身侧的女子,又添了一句。
晨曦徐徐,旭日东升,道路两旁的垂柳抽出新芽,莺鸟啼叫,处处皆是一副朝气蓬勃之样。
古城墙外,一队军队缓缓前行,无数的官员驻足践行。
吴静香原本四人的马车内又多了一人——陈灵儿。
姬寒寻的“鱼饵”计划,便让陈灵儿有限制的自由活动,不能离开他的监管外围,做任何事都有人在旁盯梢。
被人监视总比在牢里暗无天日的要好。
再次入京,京城似乎有恢复元气,重现以往的热闹。
“大齐威武!
大齐威武!”
“平西王千岁!
平西王千岁!”
……
街道上的百姓夹道欢迎,他们情不自禁地高举着双手欢呼着。
姬寒寻坐在盗骊的马背之上,纤长笔直的双腿夹紧马肚,缰绳攥在手里,策马而走。
他早已换了一身金黄铠甲,手握长枪,英姿挺拔地领着一群军队入城,享受着属于他的欢呼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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