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呢……”他拖长的语调宛若叹息,在某个节点转为了然,“是人啊,怀揣着晦暗不明的,不为人知的情感的人,并最终也会被过分浓烈的情感燃烧殆尽的存在。”
就好像是在平静地叙述某个悲剧的最终结局。
但又是那么的冷静理智,星宫诗织喃喃,“真可怜。”
“或许是可怜,又或许不这么做,不以这种结局收场才是真正的可怜啊。”
一直目视前方的星宫诗织自然而然地错过了太宰治的表情。
命运早已摆在他的面前,而他就那么漫不经心地扯下缠缚在自己身上的命运锁链,又面无表情地将其踩在脚下。
试图用命运来劝说自己放弃,他这次不会再这么做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所以真是奇怪。”
过于追求真实的游戏公司,完全地将人类复制到游戏世界中,连带着那份劣根性也被原原本本地保留下来。她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游戏公司的失误还是刻意的恶趣味,对于她来说,已经无法将周围的游戏人物当做简单的数据来看待了。
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呈现在眼前,他们真实得就像是真正的人类。
会痛苦,会流泪,也会被情感吞噬而走向自我毁。灭。
“奇怪吗?人就是这样奇怪啊。”
两人终于走出冗长的隧道,而员工宿舍的一角也出现在视野里。
*
回到宿舍,太宰治直嘟囔着额头好像发凉了,他用手捂着被吹得冰冰凉的额头,无比自然地跟着星宫诗织进了她的宿舍。
“正适合喝姜汤。”他对冰凉的额头还有手掌很满意,踱步到厨房,从塑料购物袋里拿出老姜,“我也来帮忙吧。”
正在洗砧板的星宫诗织微微侧过头,“刚才不是还说着头痛吗?那就先休息一会,去客厅待着吧,那已经装上桌暖了。”
也不知道他以前冬天都是怎么熬过来的,毕竟就算是在下雪天,他也是往年衬衫外加风衣的搭配,现在倒是后知后觉般地意识到冷了。
他没做声,走到她的身边,两人挤在狭小的洗水池旁,洗完老姜,他又顺手接过她的工作,刷起砧板来,只被卷了一圈的衬衫袖口松松垮垮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往下滑。
“袖子要沾到水了。”她出声提醒。
“那就麻烦诗织帮我卷一下啦。”
“一开始就乖乖地去客厅不是挺好的……”她叹口气,还是认真地替他卷起袖口,精致的腕骨连同一小截的小臂也露出。
洗完所有的东西,他这才停了星宫诗织的话回到客厅休息。
咕噜噜——
小锅里的红糖水被煮开,掀开锅盖一阵满含糖分的水蒸气扑面而来,又很快消隐在空气中,而空气也变得甜滋滋起来。
把切好的姜丝丢入,盖上盖子。
等上几分钟,姜汤就好了。
星宫诗织端着碗热乎乎的姜汤走到客厅时,客厅里只有电视透出的节目声音。
天花板正中央的灯也还亮着,而太宰治则是靠在茶几旁,或许是因为暖桌过分温暖了,他后来脱。下了风衣,只堪堪地披在肩头,脑袋靠在交叠的双臂上。
暖色的灯光散下,温暖的光亲吻他的面颊,亲吻这个即便曾经浸润黑暗,却又和神明一样好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qaaaaaaq是我写崩了吗????大家不留言,我还有点慌orz。
第67章 六十七口黑泥
细长浓密的睫毛出现小幅度的颤抖, 就如同在无风静止下微微颤动的蝶翼,精致又脆弱。
“诗织——?”
他的脑袋还半埋在双臂中,说话时瓮声瓮气的, 嗅到姜汤的香气, 他才懒洋洋地支起脑袋, 一两缕稍长的碎发扫过他高挺的鼻梁。
并不急着喝姜汤, 而是定定地注视着坐在自己面前的星宫诗织,许久, 才惊讶地低呼出声,“是真的诗织……不是在做梦。”
“当然不是在做梦,快点把姜汤喝了吧,之前就一直在嚷嚷着想要喝。”
好在他也没啰嗦,端起瓷质小碗, 喝了一口,下意识地嘟哝“太甜了”
这让星宫诗织回想了下自己熬姜汤的时候到底放了多少冰糖, 一块……还是两块?
好像也不止这么点吧。
一个不留神就丢了这么多的冰糖进去,也难怪厨房里都是甜滋滋的冰糖香味,仔细辨别才能嗅到一丝丝的姜味,与其说是姜汤倒不是说是糖水泡姜更加恰当。
“抱歉, 糖似乎放太多了。”星宫诗织从善如流地道歉, “如果太甜的话我再冲点热水?”
星宫诗织的话音刚落,太宰治直摇头,双手死死地扣着小碗,生怕星宫诗织会趁他不注意端走碗。
“没关系啦。”
是错觉吗……
总觉得现在的太宰治过分乖巧了, 乖巧到把所有的伪装或是防备都卸下, 就就这无所顾忌地把柔软的内心送到星宫诗织手中。
而星宫诗织看着那颗鲜活的,跳动着的心脏, 无所适从。
仿佛无论怎么做,都会或多或少地产生伤害。
就这样,太宰治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将星宫诗织笼罩于无形的束缚之下。
感觉到奇怪,但又无从说起的星宫诗织干巴巴地“哦”了一声,耐心地等太宰治喝完姜汤。
她拿起碗走向厨房的时候没忘记向他下逐客令,“既然姜汤已经喝完了的话,你就可以回去了吧?”
“太绝情啦诗织,这么冷酷的人熬出来的姜汤又甜的要命。”
太宰治扒拉着厨房的门框,罩在外面的风衣也被随意地丢在沙发上,他现在倒是不怕冷似的只穿着件单薄的衬衫。
不能再心软把他留下来了,星宫诗织内心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今天只是姜汤,那么下次呢?
一次又一次的后退,一次又一次的妥协,最后会换来什么呢?
“好吧……我也很期待明天和诗织的见面啦。”大概是事情一切都发展的如他所愿,他的心情显得很不错,尾调勾起个愉悦的上扬弧度。
正在洗碗的星宫诗织没有回过身,但她也知道对方又在凝视自己的背影,那种仿佛一切都要被掌控的下坠感死死地拽着她的内心,使心脏无止境地往下坠落。
“别忘了你的外套。”
“知——道——了——”
门口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水龙头还在哗哗地流水,经过电热器加热流出来的水都带着暖意,手掌被暖的显出红色,她沉默地把开关调到冷水。
刺骨的冷水冲刷手背,弥漫开来的冰冷水汽让她稍稍喘了口气。
简直就是……完败啊。
内心所想,都被看出来了么?
而所有的反应都已经被预料到了么?
猛地关上开关,湿。漉。漉的双手撑在洗水池边,伴随着她半低头的动作,齐腰的黑色长发也有一两缕滑至胸前。
在推开厨房窗户的瞬间,一只在窗外早已窥伺已久的飞蛾扑入,扑闪翅膀绕着电灯打转。
飞蛾的影子经过灯光的放大,一时间竟生出足以遮蔽厨房的阴影。
而星宫诗织,早已被完全地圈入阴影中。
无处可逃。
*
尽管昨天晚上和太宰治的相处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但隔天的班还是要上的。
总感觉这要变成个简单的日常游戏了吧!
从早上醒来开始内心吐槽就一直不断的星宫诗织还是认命的洗漱后套上件白色毛衣,下搭一条浅色的半身长裙。
走到玄关处,勾起钥匙盒里的钥匙,塞入单肩包。
一开门——
“诗织早上好呀。”
呃啊,映入眼帘的就是满脸微笑的太宰治。
一天的好心情都要被毁掉了,她被惊得后退半步,不情不愿地说,“……早上好。”
她这才发觉站在太宰治一边的,表情略显尴尬的中岛敦,当星宫诗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他手足无措,连着说话都有些吞吞吐吐,“星宫小姐……早上好。”
太宰治依旧笑眼盈盈,“很巧合吧,就在要出门的时候,突然看到敦君似乎在等谁,没过多久诗织也出门了呢。”
中岛敦会这么尴尬,最大的原因就是太宰治的存在,而且刚才说的话,未免也太过明显了吧。
没有心思去理会太宰治的小把戏,她反手把门关上,对中岛敦时语气柔和下来,“那真的很巧啊,不过时间不早了,还是先去侦探社吧。”
“可是明明还有一个小时才上班唉,诗织这么早就要去上班吗?早饭呢?”太宰治敏锐地发现她避免的话题。
“早饭?侦探社楼下的咖啡厅应该已经开门了,就吃三明治咯。”星宫诗织毫无负担地回答。
“诶——难道诗织以前都是吃三明治的吗?”
“对啊。”她点头。
在一边目睹两人对话全程的中岛敦眨眨眼,在太宰治问他“真的是这样吗?”时又毫不犹豫地点头。
配合得一气呵成。
“好吧,那就买三明治。”
太宰治最后还是接受了现实。
*
结果就是三人到达侦探社的时候,距离上班时间还有半小时,来的人也没有那么多,几乎可以用空荡荡来形容。
“还是第一次这么早来上班呢。”
太宰治背靠着办公椅,一副百般无聊的表情,然而就在下一秒出现在侦探社的门口的人时,尽管没有明显的改变,然而某种内在的转换在一瞬间就发生了。
而这一变化是具有选择性的,就譬如现在,世界被割裂开来,分为不对等的两半,只有站在门口面若冷霜的江户川乱步和好整以暇的太宰治身处这一特定的世界内。
“乱步先生,早上好呀。”太宰治懒懒地打了声招呼,后直起上半身,手托着腮。
作者有话要说:
全 员 恶 人
第68章 六十八口黑泥
江户川乱步微微颔首, 算作是回应,并不做声,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桌。
而太宰治的目光不依不饶地停留在他的身上, 就如同某种窥视, 带着翻涌着的, 毫不掩饰的恶意。
“喂——既然都这么早来上班了, 就不要发呆了,又有新案子了。”在国木田看来太宰治还是平日里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不过比起吐槽他懒洋洋的态度,还是手头上的案子比较重要。
“噢,知道了,国木田天天这么严肃的话,可是会老起来很快的哦。”
听了国木田的话, 太宰治才显出几分刻意的,慢吞吞地转过头, 脸上笑盈盈的,在看到国木田递过来的文件后,略显惊讶地一挑眉,缓慢地勾起唇角。
欸……真是有趣呢。
老鼠也终于要跑出来了么?
重要的案件自然也是要经过江户川乱步的手, 所以这次也不例外。
像是陡然间又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太宰治捏着文件,抬起手,雪白的文件在空中摇曳,如同破碎的白色花瓣, 他冲着江户川乱步说, “乱步先生,这个案件看起来很有趣呢。”
依旧是面无表情的乱步抬头看向笑容满面的太宰治, 后者起身把文件送到乱步的手边,手支在桌边,在离开前意味不明地冒出了句“故事的结局似乎就要揭晓了。”
黑发的名侦探随手翻阅起文件,单薄的纸张在他的手指间滑动,最终停留在某一页上。与之对应的,他的目光又被大段文字中的某个短句吸引。
“事故受害者都出现不同程度的精神错乱,并一致重复着类似于‘世界是为虚假’的言论。”
坐在不远处的星宫诗织隐约地捕捉到一阵模糊的敲击声,小心地瞥一眼,发觉是乱步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沉闷的却又不容忽视的声响从指尖流泻而出,还没来得及收回自己的视线,恰好就和突然抬眸的乱步对视了。
莫名其妙的心虚感觉,倒是坐在两人中间位置的太宰治现在完全就像个没事人一样。
星宫诗织讪讪地笑了下,又低下头尽力装作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但内心还是止不住地疑惑,究竟是怎样的案件,会使得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两人展现出这么不同的态度来?
这个疑问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在临近中午的时候福泽谕吉叫星宫诗织去办公室一趟。
没成想刚进门就瞧见眉头紧锁的福泽谕吉,她谨慎地站在他的桌前,询问,“……社长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之前异能者监狱的事件,异能特务科已经介入调查……”他犹豫地顿了顿,或许是接下来的内容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事实证明她的预感是正确的。
“后来就由猎犬接手这个案子了,经过技术科的分析,而监视器最后的记录就包括了你和嫌疑人的对话内容。”
星宫诗织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每个字的发音都那么清晰,但拼凑在一起又那么让人难受。
“所以…您是想要问我和嫌疑人的关系对吗?”她说,语气很笃定。
“没有。”
福泽谕吉斩钉截铁地反驳了她的猜测,眼角含着的凌冽寒意在对上她琥珀色的杏眼时稍稍放柔,可又很快恢复到原来的样子。猎犬那咄咄逼人的态度着实耐人寻味。而且本该是由异能特务科负责的案件,平白无故地就交到了猎犬的手里。
不需要多少的思考,他都能嗅到其中的不寻常。
更为重要的是,一旦确定星宫诗织的确和嫌疑人有什么联系,即便是他……也无法违抗来自国。家层面的压迫。
猎犬也会有足够正当的,充分的理由将她带走。
他现在所需要做的,是先一步从星宫诗织口中得到她到底和嫌疑人存在怎样的联系,又或者说……他是在试图得到自己希望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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