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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幻海幻境（五）
池小柒变回了小狐狸的模样, 乖乖巧巧地趴在萧玖华怀里，打了个哈欠。每次一被顺毛就想睡觉，但是这才是上午呀, 刚醒没多久就睡, 岂不是成了小猪猪？
池小柒一想到这个，立刻正襟危坐起来，双眼炯炯有神, 小鼻子也翕动了两下。
好像闻到了香味，是不是午饭做好了？池小柒不着边际地想着。唔，不行不行, 还没到中午呢, 怎么能就想着吃呢？
思绪绕了一圈，好不容易回过了神来, 池小柒一低头, 便与床上醒来的小白狐对视上了。
小白狐半张脸掩在薄被之后, 只看得见一双翠绿色的眼睛, 和两只竖起来了的耳朵。她显然是刚醒来不久, 眼里还带着点惺忪的睡意, 给人一种柔和的感觉。
“你、你醒了？”池小柒舌头打结，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对着这么年轻的小白狐叫外婆, 那不仅会被她当成小傻子, 就连池小柒自己都有点接受不了。
好在小白狐并没有察觉到池小柒的神色有哪里不对，也许是一睁眼便看见了“同类”，她连警惕心都放下了不少, 郑重道谢：“嗯，谢谢你们救了我。”
小白狐望向萧玖华，她一醒来便看见池小柒坐在萧玖华的怀里, 不由地恍惚了一下，像是想起了自己。
她记得自己是逃亡跌落了凡间，想不到凡间竟然也会有这样——异族之间亲密相处的情况，心里压着的大石头也终于落了下来。
“不、不用谢。”池小柒像是有点羞涩，避开了与她对视的目光，躲在了萧玖华身后，想了想，又从萧玖华腰侧探出了一个小脑袋，露出一只眼睛偷偷看着。
小白狐这才注意到，池小柒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眼睛，相似的模样，微微一愣：“你是……”
“我叫池……唔，我叫柒柒。”池小柒忽然想起来，自己跟麻麻姓，而神王显然并不姓池，那么麻麻很可能是跟外婆姓的，如果说出来那可就难解释了，于是话到嘴边强行转了个弯。
小白狐闻言一笑，她比起池小柒，通透多了，一听便知是有什么不方便告诉她，也不多问，只是感叹了一句：“我若是有个女儿，长大后肯定跟你一模一样。”
池小柒：“……”
可不是嘛，毕竟我是您的外孙女呀，就是您女儿生的，能不像吗。
池小柒一边腹诽，一边缩了缩耳朵，彻底躲回了萧玖华身后，生怕哪里露了馅，不敢多言。
见池小柒躲在了后面，萧玖华敛了敛神色，一道传音直接入了池小柒的耳边：“这只是幻境。”
“诶？”池小柒一惊，而后恍然。他是怕自己沉溺在这幻境里，分不清幻境和现实。
的确，本来还好好的，思考着如何破开心魔，解除幻境，可一想到这是自己的亲人，动了点真情，便忽然之间模糊了幻境和现实的界限。
也是，难怪萧玖华什么都没有问，没有问是谁追杀的她，又是谁在幕后策划着千年前六界的动乱。
因为这仅仅是一场幻境，而幻境是没有办法“创造”出自己不知道的东西的——也就是说，这个幻境的一切背景，都是沈千洺脑海中存在过的，沈千洺不知道的真相，幻境里的任何人都不会知道。
池小柒拍了拍脸颊，深呼吸了两口，重新定下了心神，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也都收了收。她不能在这里耽误太久的时间，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幻境，外面的现实才是他们真正的归宿。
“那你快点养好身子，我们就不打扰你了。”池小柒想明白了过来，深深地看了小白狐一眼，扯了扯萧玖华的袖子，示意他一起出去。
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除这个幻境，还是要请教请教萧玖华才行。
萧玖华看着池小柒坚定的小眼神，心里也多了些别的考量。他原本已经做好了在幻境中多耽误一段时间的准备，却没有想到池小柒的心境会如此干净利落，仅仅是自己的一句提醒便想明白了过来，没有一点优柔寡断的天真稚嫩，是一颗通透的内心。
是无忧无虑的成长环境让她保留着天真，而本质上，她和她母亲一样，都是有能力叱咤风云的人物。
不过这样又何尝不好呢？他们的生命比凡人漫长，更明白“乐”字的重要性。若是不能乐在其中，那么这漫长的岁月便是一种另类的折磨了。
**
萧玖华抱起池小柒，走出了屋门，小白狐目送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没有一点反——到底只是幻境，学不出真正的性情。
“所以，要怎么样才能解除这个幻境？”一出了屋门，池小柒便迫不及待地提问，苦恼地蹙眉，“我知道是要破解心魔，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没错，不仅不知道如何破解心魔，甚至连这个幻境的心魔是什么都不知道，这简直像是考试中不仅不知道如何解题，甚至连题目都看不懂一样令人绝望。_(:з」∠)_
“静下心来感受，这整座仙山都只是一个障眼法，摒弃这一切，就能感受到心魔的所在了。”萧玖华耐心地解释道。
这说法有点点虚幻，乍一听上去令人摸不着头脑，池小柒似懂非懂，学着他的样子闭上眼，神识放出，尝试着感受四周的气息。
一开始并没有什么感觉，而后便逐渐发现，这整座仙山的灵气分布，竟然是完全一样的。
现实中，哪怕是同一个地点，在不同的时间，空气中所蕴含的灵气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所以，眼前的这一切真的只是虚假的幻象。
那么……心魔的位置。
池小柒忽然睁眼，望向了一处明显灵力分布稠密的地方：“是那里！”
沈千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个方向，正是她最后入魔的地方。
沈千洺不确定地一怔，眼里映出了当年的火海，以及最后双手沾满了鲜血的惨烈与孤注一掷。
“别去。”沈千洺闭上眼，微弱道。
“伤口被揭开会很痛，但是这样才会真正痊愈呀。”池小柒轻柔道，“而且，这一次有我们陪着你呢。”
而后，池小柒望了一眼萧玖华，坚定地朝那个方向走去。
**
那是一条绝路，道路狭窄，两旁被高高的山岩所围挡，难以越过。
池小柒走在路上，甚至可以嗅到一点细微的血腥之气，空气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黑气，是心魔的色彩。
两人一踏入那块地界，身后便忽地出现了几个面容模糊的人影，恶意扑面而来——是心魔在重演当年的情景。
作者有话要说： 困了，所以短了点（溜x
第36章 幻海幻境（六）
扑面而来的恶意中夹杂着灼热的气息, 池小柒回过头来，眼里并无惊慌，只是轻微地炸起了毛。
没等她想办法应对这些魔气, 手腕上的手链光芒一闪, 沈千洺的魂体在一旁凝结出了一个虚影，挥手便是一道更为强劲的魔气，击溃了面前的恶意。
池小柒这才终于看清了沈千洺的模样, 也许是因为此情此景触及内心最深处的魔障，她眉梢微挑，眼神凛冽, 浑身萦绕着黑色的雾气, 看上去凛然不可侵犯，同池小柒所见过的任何人都不同, 透露出一股沉重肃然的气息。
“来得正好。”沈千洺冷然一笑, 一个瞬身, 便闪进了由恶意凝结而成的、模糊的人群之中, 所及之处魔气肆.虐飞溅, 染了她一身。
池小柒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心里更是震惊：天呐噜，我这是捡回来了一个什么魔鬼？
虽然本来就预料过按照捡到沈千洺时候的配置——锁妖塔、小木盒, 可能是某个被“封印”了的魔头, 但是，池小柒完全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挺好说话的“魔头”打起架来会这么吓人——这浑身的黑气, 这纵横其中秒杀一片的干净利落，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吗？
然而，心魔像是无穷无尽一般, 斩完了一片又涌上新的一片，像是将他们困在了这一个情景之中。
看来“以牙还牙”血债血偿并不是破解之法，沈千洺内心深处想要的并不是杀戮和报复，而是别的什么。
沈千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退了回来，眼底的猩红渐渐褪去，又被冷淡所取代。
池小柒没有经历过她当年的绝望和恨意，即便是在此情此景下，也无法与她悲喜相通，只是蹭了蹭她的手，无言地安慰。
“放心，过去的事我不会再纠结。”沈千洺感受到手上软软的触感，眼神和声音也温柔了下来。
难怪他们都喜欢揉揉这小狐狸呢，软软的像是能把人心都暖化。沈千洺心叹。
沈千洺还没有寻回自己的实体，出来了这么久，又打打杀杀了一番，精神上早已虚弱得快要睡过去了，只是一股念想强撑着才没有倒下。她知道仅凭自己恐怕是破解不了这心魔，干脆回到了手链之中，把这一切交留给了池小柒。
而她一回到手链之中，面前心魔构造的一片人影就忽然齐刷刷地转了个方向，即便面容模糊看不清五官，也能感受到被所有人直直盯住的微妙感。
池小柒：“……”
不是，等等，不要这么突然呀，至少等我想办法变回人形再开始呀。
你们真的忍心欺负一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狐狸吗？QAQ
心魔表示，它没有心。
于是，面前黑气凝聚而成的人影只是短暂地一顿，忽地一下，就转移了目标，朝池小柒而来了。
池小柒：“？！”
Σ(っ°Д°;)っ你们不要过来呀！救命啊！
池小柒一惊，下意识地闭上眼，一蹦，冲向了一旁的萧玖华。然而，或许是太紧张了，这一蹦没有掌握好力度，没有蹦进萧玖华的怀里，而是直接蹦到了萧玖华的头上，尾巴正好挡在了萧玖华眼前。
被毛茸茸挡住了视线的萧玖华：“……”?轻&吻&喵&喵&独&家&整&理&
萧玖华强忍住把她掀下去的冲动，伸手想要把她抱下来，然而，池小柒紧紧地攥住了他的头发，萧玖华一时竟无可奈何。
罢了，就算看不见，也不是不能击溃面前这些黑气。萧玖华正想出剑，却感觉到天边来了另一道人影，手上一顿，刚刚出鞘的剑又放了回去——似乎触发了破解的条件，萧玖华若有所思。
从天边赶来的那人落在了池小柒身前，长剑一扫，所及之处魔气尽数消散。
“诶？什么情况？”池小柒小心翼翼地睁开半只眼，便看见了这一幕。
难道心里默念“救命啊”是有用的？等等，这个身影，好像有点眼熟诶。
那人持剑而立，环顾四周，眼底的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怅然地闭上了眼：“还是来晚了吗？”
被直接无视掉的池小柒一愣，一眼便认出这人是出了远门的顾敛，忽然之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难道其实，沈千洺的执念是等他到来？
是了，相隔千年、忘记了一切依旧第一眼便觉得熟悉，他们之间的因缘绝对不浅，只是当年的最后，沈千洺没能等到他便入了魔，而顾敛一回来，等着他的便是物是人非。
所以生了执念，成了心魔。
可是，顾敛本人并不在这心魔幻境中，他的所作所为理应不会与沈千洺记忆中的有任何改变，那么这是……
池小柒刚想开口问，身体一轻，被萧玖华从头上拎了下来，萧玖华手上动作一顿，似乎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放肆”的池小柒扔下去，而是抱在了怀里。
而后，眼前的景象像是被打碎了的玻璃，“哗啦”一声，映出了无数裂痕。
回到手链中的沈千洺一直看着，却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眼前景象的变化表明，心魔已经破了，他们即将从幻境中出来。
等等，最后的这个到底是……池小柒还在疑惑，还想问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彻底破碎，池小柒微微张开的嘴还没有闭上，一口海水便灌了进来。
“噗噗噗。”池小柒连忙闭上嘴，吐出了一串小泡泡。
“……屏息。”萧玖华传音入耳，抱着池小柒，脚下一踩，不一会儿便出了水面。
“咳咳咳。”事出突然，就算萧玖华及时提醒，池小柒还是有点点被呛到了，咳出了一点点泪花，加上浑身湿透，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QAQ毛都湿透了，好重。池小柒甩了甩脑袋，水花飞溅。
“……别动。”正好被溅了一身的萧玖华捏了个诀，两人身上的海水瞬间蒸发掉了。
“对哦，我都忘了，我也会这个的。”池小柒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睛。
萧玖华忽然觉得，养一只狐狸挺难的，尤其是一只时不时犯一下小蠢的小狐狸。
**
回去的路上，池小柒小声地戳了沈千洺半天，都没有回应，只好当她是睡着了，等以后再找时间问她。
穿过云海，没过多久便来到了仙宫，萧玖华一落地，侍卫便迎了上来：“太子殿下终于回来了，我等立刻去禀报仙后。”
话音微顿，侍卫又看向了池小柒，只是这一次，已经不像当初池小柒第一次来到仙宫时那样了。那时的池小柒只被当做萧玖华随意从下界带回来的一只小宠物，而仙界大会之后，六界恐怕无人不知妖界多了一个小公主了。
“这位小殿下也请入内，妖后殿下一直在仙宫等您回来呢。”
咦，麻麻一直在仙宫里等我吗？池小柒眼睛一亮。
“去吧。”萧玖华把她放了下来。
“嗷呜。”池小柒兴冲冲地跑出了几步，而后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
“……怎么？”萧玖华看着她闪亮亮的大眼睛和无辜乖巧的表情。
“我不认得路呀。”池小柒眨了眨眼，期待地看向萧玖华，满脸都写着“要抱抱”。
“那不如由我来……”另一个侍卫自告奋勇想要上前，却被旁边的人拦住了，使了个眼色。
“不必了，我带她去。”果然，萧玖华淡淡道，而后上前两步，池小柒如愿以偿，开开心心地蹦到了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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