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间狭□□仄,她和顾叔叔离的很近很近,微微一偏头,就能靠在他的胸口。
耳后根开始莫名泛红。
清瑶拢了拢披在身上的西装。
衣服上有很淡的木质香,清冽干净,带着几分白兰地的迷醉。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交谈声才渐渐淡去。
可能只有短短三分钟,但清瑶却觉得漫长得像过了一个世纪。
“没人了。”
耳边声音响起,压得很低。
似有浅淡气息轻轻扫过她的耳廓。
“哦、哦。”
她急忙打开隔间门,拉着顾谨深逃离了女厕所。
进入内场演奏厅后,环境变得嘈杂起来。
顾谨深的西装很大很长,能将她的后背遮得严严实实的。
两人并肩走着。
“叔叔,你今天不是有媒体的访谈吗?”
“推迟了。”
推迟了?
叔叔该不会是为了来看她的演出特意推迟的吧,思前想后又觉得这么问未免也太过自恋了。
对了。
她都没有跟叔叔说今天演出的事,他是怎么知道的?
她问,“叔叔怎么知道我今天有演出的?”
“有电视台报导。”
清瑶默了默。
这次音乐会有电视台的转播,在开演前就有电视台帮助宣传。她这次有幸能和董思良合奏,在节目单上也留下了她的大名。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顾叔叔居然也会关注这种。
散场的时候有工作人员在场内分发音乐会的纪念章,纪念章上还带有赞助商的品牌logo,算是一种宣传手段。
清瑶接过纪念章,在衣服上比了比。
还挺好看的。
“为什么演出不告诉叔叔。”
顾谨深突然问。
清瑶一顿,递给他一个纪念章,边说:“不想耽误叔叔的工作。”
“而且我总共也就三首曲子,叔叔不来也没关系。”
他声音淡淡的。
“没关系么?”
“你小时候可是因此失落很久,两天没理叔叔。”
清瑶忽然顿步。
她从小开始学大提琴,因为表现优秀,经常会参加各种大大小小的比赛。
每年学校里的文艺汇演都少不了她。
那时候顾爷爷管理公司很忙,都是顾叔叔出席。
有次叔叔因为公司突然有事没能出席她的演出,她失落极了,伤心得两天都没理叔叔。
但毕竟小孩子忘性大,她也不是真的不想理叔叔。
憋了两天就憋不住了。
转眼又屁颠屁颠地黏在叔叔身边,像是一条小尾巴。
不过后来,顾叔叔再也没缺席过她的演出。
思绪回笼,清瑶咳了一声,“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我现在可不这样。”
顾谨深轻哂。
倒也没再说什么。
-
演出结束后,乐团里有个庆功宴。
顾谨深离开音乐厅后就赶往出席行业研讨会,清瑶则跟着大部队去了庆功宴。
晚上的俱乐部很热闹。
“干杯——!”
众人举杯高呼,酒杯与酒杯碰撞之后,又溅出不少啤酒来。
今天的演出很成功,大伙儿都情绪高涨。
清瑶本不怎么喝酒,这会儿也兴致盎然地跟着大家畅饮,手里满满一杯冰啤一饮而尽。
这次的音乐会上,除了几个有独奏节目的首席之外,最受瞩目的当数钟清瑶了。
借着董大师的光,有媒体更是直言她是古典乐新星。在报道董思良的同时,连带着她也被猛夸一通。
不少人端着酒杯祝贺她。
清瑶也没拒绝,一杯接着一杯下肚,头就有点晕晕的。
后来气氛逐渐达到高.潮,清瑶也喝嗨了。
散场的时候,清瑶已经趴在赵眠眠的肩膀上醉得不省人事。
赵眠眠不放心,拿清瑶的手机给顾谨深打了电话。
夜色已深,俱乐部里灯火未歇。
赵眠眠抱着清瑶等顾谨深过来的那会儿时间,就有好几个人过来搭讪。
她都一一打发了。
虽说这里是正经俱乐部,每层都有安保。但是总归是两个女孩子,深夜在外遇到满身酒气的男人搭讪,还是有些后怕的。
而赵眠眠担心的这些清瑶丝毫不知,抱着她的脖子蹭啊蹭。
“眠眠……我跟你说,呃…董大师的胡子好多啊,还带小卷……”
赵眠眠推开她的脑袋。
“别发酒疯了,你顾叔叔马上来接你了。”
等了大概半小时,顾谨深就赶到了俱乐部。
赵眠眠远远地就看到了一身笔挺西装的男人,朝他们这里走过来。
她终于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紧接着疯狂摇晃清瑶的脑袋。
“醒醒,醒醒!你看那边,你顾叔叔来接你了!”
清瑶依旧懵懵的,云里雾里地看过去。
在看到顾谨深之后,眼里的光芒亮了亮。
脸上霎时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轻.?吻?恋?.芯?
下一秒,她已经趔趔趄趄地向顾谨深跑过去——
扑了个满怀。
顾谨深低眸,看了眼一头扎进自己怀里的小东西,皱眉。
喝成这样?
赵眠眠讪讪,“那顾叔叔,清瑶就交给你啦。”
顾谨深点头示意,“多谢。”
“不用谢,不用谢。”
赵眠眠连连摆手,又忍不住偷瞄。
心想着怪不得清瑶这么喜欢她的顾叔叔,长得是真帅啊。又思忖着自己怎么没有这么帅气的叔叔。
“叔叔……”
怀里的人低低叫他。
他低头,静听了半晌,也没见她有下文。
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叔叔送你回家。”
怀里的小脑袋摇成了小拨浪鼓。
“我不要回去——”
“我才不要看到顾连铭,我说了我要吃那个鸡蛋的,可是顾连铭他吃了两个……”
“他还把球鞋放在我鞋子上,还有,那双鞋看起来好丑……”
清瑶埋在他怀里,乱七八糟地说了很多。
顾谨深只听懂了一半。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靠着他就睡着了。
睡着前的最后一句话,他听清了。
她说,“我要跟叔叔回家……”
-
深夜,淮城的高架桥上仍然车流拥堵。
清瑶在车上睡了一路,直到抵达泊港公馆还是没醒。
淮城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入了冬,只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迟迟没有落下来。
一下车,冷风呼呼地往脖子里钻。
顾谨深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然后连人带衣服将她抱起来。
坐电梯到32楼,进了屋打开暖气,将她轻轻放在床上。
这是她以前的房间,她临走前整理好的衣服和日用品,都还整整齐齐地放在原来的地方。
顾谨深替她洗了脸,又准备去拉上窗帘。
“叔叔……”
他拉窗帘的手一顿,回头。
床上的小东西不知道什么睡醒了,正坐在床上睁着大眼睛看着他。
他走过去,下意识放低了声音,“怎么了?”
清瑶一脸认真,脸上还带着两团醉酒的酡红,“叔叔,你今天来看我演出了吗?”
“看了。”
“真的?”
“嗯。”
她似懂非懂点了点,又倏地抬头,“你真看了?”
顾谨深失笑,“看了。”
又替她捋了捋头发,轻声说,“早点睡吧。”
“可是我睡不着。”
“叔叔讲故事给我听吧。”
短暂的沉默后。
顾谨深轻揉了下眉骨,“别闹。”
“快睡吧。”
他提步准备离开,手臂却被抱住了。
低头看。
“以前叔叔会讲故事给我听的,为什么现在不会了?”
“叔叔是不是没有以前那么喜欢瑶瑶了?”
“所以爱会消失对不对?”
顾谨深睨着她,眉骨不自觉跳了两下。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良久。
末了,顾谨深闭眼,轻叹了口气。
“想听什么故事。”
“都可以。”
房间的书桌旁有个小书柜,里面的书还是上次她住这里的时候留下来的。
顾谨深随手拿了一本,夏目漱石的《我是猫》。
这是以一只猫的视角讲述的故事。
他拿着书坐在床边,翻开扉页。
清瑶像小鱼一样游过去,靠在他的胸口,静静地看他翻动的书页。
房间内灯光柔和,顾谨深嗓音低沉。
像冬日山涧里流淌过的潺潺流水,不轻不重,不疾不徐地淌过她的心头。
故事大概讲了五分钟。
清瑶突然出声问。
“叔叔,猫可以吃狗粮吗?”
她问得猝不及防,顾谨深停顿了两秒钟,“可以吧。”
他继续讲述这个故事。
又过了三分钟。
“叔叔,猫吞了口香糖肠子会不会打结啊?”
“……”
“不会。”
“哦。”
故事继续。
又过了五分钟。
靠在胸口的小脑袋似乎安分了下来,没再问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
就在这时,故事忽然被打断。
“叔叔——”
“奥特曼到底有多高啊?”
顾谨深:“……”
气氛陷入冗长又诡异的沉默。
清瑶等了许久,也没听到叔叔的回答,疑惑地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又问了一遍,“奥特曼到底有多高?”
“难道叔叔也不知道?”
顾谨深默了片刻。
他是真不知道。
眼前的小东西还满脸期待地看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眼睛盛着满满的“求知欲”。
顾谨深拿起手机,打开浏览器。
输入——
奥特曼有多高。
网页上跳出一条一条的搜索记录,顾谨深随手点进去一条,照着上面念。
“一般是40-50米高,最矮的39米,最高的有600米以上。”
清瑶有模有样地点头。
“有这么高嘛……”
“嗯。”
夜色越来越深,今天是12月31日,跨年夜。
房间里顾谨深缓慢翻动着书页,时不时回答她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科学家说,以前北极也有企鹅,只是后来灭绝了,北半球的食物也没有南半球多,不利于企鹅生长……”
顾谨深正耐心解答着“北极为什么没有企鹅”的问题。
说到一半,他低头看了一眼。
女孩脸颊靠在他的胸口,长长的睫毛阖着,呼吸均匀。
已经睡着了。
顾谨深合上书本。
时针已经悄然指向了十二点。
窗外的烟花在这时齐齐绽放,照亮了半边天。
这个跨年夜。
心动的不止有粲然烟火。
第十八章
清瑶醒来时, 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遮光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房间内有些昏暗。
一夜宿醉让她有些头疼,抬手敲了敲脑袋, 又揉了揉眼睛, 视线开始逐渐变得清晰。
入目的是一盏轻奢水晶吸顶灯,纯净通透。
她稍稍偏头,深灰色的窗帘紧闭着, 将阳光遮挡在外。
这不是她在南湾的卧室。
意识逐渐回笼,她记得昨天演出结束后就去了庆功宴,庆功宴上她喝了好多酒, 然后她看到了顾叔叔。
对, 是叔叔带她回去的。
清瑶这才反应过来,这里不就是叔叔的泊港公馆吗!
脑海里忽然有一些画面闪过。
清瑶叹气, 一定是昨晚喝的太多了, 所以昨晚才会做这么荒唐的梦。
她居然梦到自己死皮赖脸拉着叔叔给她讲故事, 叔叔还真的耐心给她讲了故事, 讲的还是她很喜欢的《我是猫》。
可笑可笑, 太可笑了。
清瑶掀开被子起床, 目光瞥到床头柜上放着的一本书——
扉页赫然写着:夏目漱石《我是猫》。
清瑶:?
三秒钟后。
这!不!是!梦!!
她真的在喝醉酒后死皮赖脸缠着叔叔讲故事了!
清瑶脸颊倏地涨红,一直红到了耳后根。
盛瑞集团一直稳站国内第一金融集团的地位, 这几年更是发展迅速, 业务开拓不少,因此周末加班什么的也成了常事。
像顾叔叔作为集团总裁,加班更是不用说了。
清瑶这是第一次庆幸顾叔叔工作忙, 这样她就不用面对顾叔叔了。
回想昨晚所作所为,她尴尬到恨不得倒立头插马桶。
看了下时间,已经八点了, 这个时候叔叔应该已经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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