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懒洋洋眯眼晒太阳的风知意睁开眼,认真看他,“你介意这个?”
她知道,很多男人有种莫名其妙的自尊心,不能容忍自己的妻子比自己强、比自己优秀。
孟西洲微笑摇头,他什么样的黑暗没经历过,怎么看不透彻这一点?只有心胸狭隘、自卑又没本事还要强的男人,才不能容忍自己的妻子比自己优秀。
“我是怕别人说你,一次两次还好,久了怕你不高兴了。”
就像是在梦庄大队,多少红眼病在背后嘲笑她倒贴养男人什么的。他也怕众口铄金,久了之后她真开始对他嫌弃了。
现在时局限制,他眼下的身份又不好大展拳脚,他捣腾点什么都得偷偷摸摸地来。
“我不高兴啥啊?”看孟西洲不介意,风知意放心下来,继续懒洋洋地眯眼晒抬眼,“我都懒得听他们说话。活在世上,谁不说人,谁不被人在背后说?在意得过来么?让他们说去呗!要我说呀,他们就是嫉妒你!”
孟西洲听得“噗嗤”轻笑,深以为然地点头,还垂首照着她的小嘴亲了一下,“对!他们就是嫉妒我有这么好的媳妇儿……”
“姐……”杜晏一转弯,就看到风知意挽着抱着孩子的孟西洲,慢悠悠地走在落满斑驳阳光的林荫大道上,两人边说边笑,温馨得让人看得忍不住心生莞尔。
他刚出声打招呼呢,就猝不及防地看到孟西洲突然低头亲了风知意一下,顿时尴尬他不知道要不要回避一下了。
孟西洲和风知意抬眼看向前,看到一身迷彩军装的杜晏有些手足无措地正尴尬。
风知意朝他微微点头,“嗯,你这是打哪来呢,满头大汗的。”
杜晏一愣,似乎是没想到风知意会应他、甚至还有亲切关心之意,眉眼一亮,欣喜激动得都有些结巴了,“我、我打部队来,听说家里出了点事。”
他也是之前不久才听到家里的事,就立马从训练场上直接请假跑回来了。所以说到后面一句,神色有些黯然。
风知意也没多说什么,微微颔首,“那你赶紧回去吧。”
说着,两人又要抬步继续走,杜晏见此赶紧叫住,“姐!”
见风知意顿下回头看他,有些窘迫地看了看孟西洲怀里抱着的孩子,不好意思地有些期盼,“听说、听说你孩子要周岁了,我、我可以送他件礼物吗?”
怎么说,这也是他正儿八经的第一个外甥,他还是第一次做舅舅呢。主要是他从小几个舅舅都对他很好,现在他自己做舅舅了,就莫名地有种要做个合格舅舅的使命感。
怕风知意会拒绝,还忙补充说明,“不是楚家杜家的意思,是我自己想,仅代表我个人,可以吗?”
风知意则是看向孟西洲,“你决定。”
孟西洲挑眉,笑了笑,然后转头朝杜晏道,“下周日孩子周岁宴,你有空的话可以来玩。”
杜晏听得眉眼一灿,忙朝孟西洲笑道,“欸!谢谢姐夫!”
然后再聊了几句,彼此告辞各自继续走。
孟西洲有些评价道,“这小子嘴巴挺甜,也会来事儿。”
风知意笑睨他,“你是不是就瞅着人家喊你一声姐夫才答应的呢?”
孟西洲笑,也不隐瞒地点头,“确实喊得我心里挺舒坦。”
“出息!”风知意笑话地白了他一眼,她倒也不介意孟西洲做任何决定。
孟西洲是觉得,“相对于沈家那三个孩子而言,杜家这兄妹俩看着顺眼多了。”
沈家那三个人,以前简直就是把他媳妇儿当成抢父亲、抢风家、抢家产的仇人来对待。那小家子气儿,看得他几乎想一巴掌拍过去!
风知意无所谓,“顺不顺眼有什么关系?”
孟西洲知道她的意思,想了想,忍不住问,“宝贝儿,以后,我是说很久以后,爷爷那一辈、甚至父母那一辈都百年后,京市这边,你真的还是一个都不认吗?也不让我们的孩子认是吗?”
风知意听得一愣,她倒没有想过那么长远的事。她现在纯粹是不想接触原主的生父生母,以及那些用心不纯的各种亲人长辈。
但以后,以及下一代……风知意看了看孟西洲怀里睡得正香甜的孩子,她独她懒她咸鱼,不代表孩子甚至孟西洲也喜欢。
想了想,然后朝孟西洲微微摇头,“没有。以后的事,顺其自然发展吧。你知道的,我对沈家杜家那几个孩子,甚至许梨香的那一个,都没有什么反感恶感。”
说到这里,风知意愣了一下,“这么说起来,我弟弟妹妹好像很多啊!”
算了算,足有三五六七个。
孟西洲笑,“你现在才意识到吗?”
“主要是以前没打算认他们,根本没往心里去。”自然就懒得管他们几个人了。
孟西洲听了这话问,“那现在呢?”
“现在?”风知意想了想,“现在也没打算认啊!除非他们身后的家庭放弃对我别有用心,我或许会和平地跟他们往来吧。”
“嗯。”孟西洲其实挺希望他媳妇儿能多点亲友的,不像他两辈子都亲友孤绝,上辈子才那么生无可恋。
说话间,两人回到家里,然后一起敲定宾客名单。
接下来几天,就写请帖、准备食物等筹办周岁宴了。
到次周的周日这天,阳光晴好,两人就决定把宴会摆在露天的院子里。正好这阳光明媚、春暖花开。这样,连装点宴会场所的花草树木都省了。
风知意因地制宜,领着几个警卫员把宴会装扮得高雅又精致。
时间定的是上午10点到中午12点,所以从上午9点半开始,就陆陆续续有宾客上门了。
因为这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高档宴会,风知意就没设需要验请帖这种门槛。毕竟这大院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谁会干不请自来这种掉价的尴尬事。
但没想到,还真的有人这么做。
风知意忙妥当,回屋给孩子换上崭新的绿色小军装、戴上五星帽,然后抱着孩子出门来到院子里,就看到三三两两热聊的人群里,她根本就没邀请过的风父许梨香一家三口,正在一旁的点心桌旁,像饿死鬼一样地拼命吃东西。
风父还好,只拿了一杯果汁在跟人聊天,主要是他身后不远处的许梨香带着儿子以及她弟弟,三人嘴里吃着、手里拿着、眼睛还到处扫着,说着这个好吃、那个好吃,怎么这么好吃。
风知意:“……”
他们这是被赶出了风家,连饭都吃不饱了吗?
看了看另一边在跟老首长、汪医生,还有好几个大院里上了年纪的老泰山在说话的风老爷子,看他神情应该还不知晓他儿子一家也来了。
风知意就招了个在会场上巡逻保卫的警卫员过来,低声交代他注意一点那三个人,别让他们搞出什么丢人的事破坏宴会。
如果可以,最好找机会不着痕迹地给丢出去,不要闹出动静。
今天是她孩子周岁宴,她就懒得跟他们计较起风波破坏气氛。而且去跟那样的三个人计较,风知意都觉得掉价。
警卫员了然地去了。
风知意则抱着孩子往风老爷子那边走去。
“哟,小寿星来了?”汪医生看到风知意抱着孩子过来,赶紧搁下手里的茶盏,眼馋地伸手过来,“来来来,给我抱抱!这小崽子大半年不见,就长大了这么多,瞧得这精神的!”
小孟灼已经没有以前那么认生了,看了看眼前对他笑得一脸慈善的爷爷,又扭头看了看自己亲娘。
风知意对他微笑地微微点头,小孟灼这才朝汪医生伸手扑过去,把汪医生惊喜得赶紧接住,“哎哟,小家伙总算不认生了!”
风知意微微笑道,“以前我带着他甚少出门,见的人少,难免认生。现在长大了些,人就活泼好动了,一天到晚在家里呆不住,每天都要出去走一走。”
“小孩子就该活泼点,活泼好动的孩子也比较健康些。”汪医生想起来问,“会喊人了吗?”
“会一点简单的。”风知意说着,就教孩子喊,“这是汪爷爷,喊爷爷。”
小孟灼看了看风知意,又看了看汪医生,然后对他甜甜一笑,“爷爷。”
顿时把汪医生喊得心花怒放,笑眯了眼,连声应道,“欸!真乖!”
老首长在一旁看得也有点心痒痒,“也给我抱抱。”
汪医生把小孟灼递给他,“小心点,他有点沉手。”
“当我老了是吧?我还抱不起一个小孩子吗?”老首长不以为意地笑呵呵接过,却孩子一上手时“哟”了一声,“这确实是个结实的小小伙子,苗子不错!”
风老爷子在一旁看得吹胡子瞪眼睛,“再不错也轮不到你!你别想使什么小心思。”
老首长瞅了他一眼,“瞧你这急哄哄样,我还能抢你的不成?”
其他几位老者都哈哈大笑,“真是好久没看到老刘跟老疯子斗嘴了。”
大人说笑时,小孟灼则是瞄准老首长那肩章上又闪又亮的小星星,就用小手扣啊扣,扣啊扣……
老首长察觉侧首一看,“哎”一声忙道,“你可别给我扣下来了。”
风知意见此忙上去,失笑地接过孩子,“他大概喜欢闪闪亮亮的东西,我跟他爸的衣服扣子就被他扣下来不少。”
其他老者幸灾乐祸地取笑老首长,“谁让你穿着这一身来炫耀。”
老首长“嗐”了一声,“我这不是刚开完会过来嘛,懒得换衣服了。”
说着问风知意,“抓周了吗?”
“等下就抓,正在安排呢。”风知意刚说完,统筹全场、忙里忙外的孟西洲过来,跟众位老者打过招呼之后,然后从风知意手里接过孩子,说抓周安排好了。
几位老者都来劲了,起身要去围观,“走走走,去看看孩子抓什么?”
一行人走到铺了一张蓝布的草坪中央,上面并排摆满了笔墨纸砚、算盘、印章、玩枪等抓周物。
好多宾客见孩子抱过来了,都好奇地围过来围观。
孟西洲抱着孩子停下离蓝布一米远开外处,放下孩子,跟他指指蓝布上的东西,“想要什么,自己去拿。”
小孟灼往前一看得眼睛一亮,然后迈着小脚儿一晃一晃地走过去,在众人好奇的围观下,走进蓝布里,拿起这个看看搁下,又拿起那个看看也搁下,几乎每一样都看了一遍,好像好难抉择的样子。
然后在众人纳闷的目光下,居然转身走出了蓝布,走到蓝布边缘,蹲下扯起蓝布,用力地吭哧吭哧往风知意那边拖,拖不动就急得朝风知意求助,“娘~娘~”
众人愣了愣,随即拍腿抚掌地哄堂大笑,“哎哟这孩子,居然想全部都要!”
风知意蹲在一旁,忍不住地扶额失笑。
孟西洲也忍俊不禁地失笑不已,上前一步蹲在孩子面前,想把孩子抓在手里的蓝布解下来,“宝宝,那里面的东西你只能去选几样,不能全部拖走。”
谁知小孟灼见爸爸想抢走他手里的布,生气得连连往旁边拨地推他,奶凶奶凶地道,“你走,你走……”
然后见风知意蹲在前方失笑地不过来,就左右看看,看到一直护在一旁的二狗子就招手,“狗狗,狗狗……”
二狗子立马窜上前来,咬着蓝布,帮他一起往风知意那边拖。
围观的众人看得哈哈大笑。
正在众人欢乐间,人群外不知谁喊了句,“楚家老太爷来了!”
这话不止风知意愣了愣,就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愣。
知道风知意跟楚家真正关系的人愣,是因为风知意都这么明确的态度了,楚家怎么还让这位老泰山上门?这不是为难人么?
不知道内情的人愣,是觉得一个小儿周岁,怎么劳动得楚家那九十多岁的老太爷亲自前来,这也太给风知意面子了吧?
风知意神色不明显地不悦了一瞬,随即恢复了正常的笑盈盈,上前两步抱起孩子,朝孟西洲道,“你去看看。”
“嗯。”孟西洲刚起身,正要过去,却没料到那位老太爷已经让人搀扶得走了过来,虽然鹤发鸡皮,但眼神还算清明,对风知意笑得和蔼,“孩子,听说你孩子今天周岁,我给他送来了福禄寿全。”
说着,从身边人手中拿过一个礼盒,颤巍巍地递给风知意。
风知意赶紧上前状似受宠若惊地接过,“他一个小儿周岁怎敢劳您亲自送来呢,您太折煞他了。”
“没事儿~”楚老太爷呵呵笑道,“我闲在家里闷,正好出来走走,凑凑热闹。”
“那您赶紧上座。”风知意赶紧让警卫员把那个铺了软垫的摇椅抬过来让楚老太爷歇下。
风老爷子和老首长见此,忙和几位老者围过来,拉着楚老太爷说话,“楚叔,您是好久没出来了,真是老当益壮啊!”
“呵呵,哪里哪里,都老咯,走不动咯。”楚老太爷坐下之后,发现风知意被眼前这几个比他小一辈的老头给挤得看不见了。
风知意抱着孩子不着痕迹地退出人群,脸色就有些沉了下来:这楚家什么意思?送来个老得她动也不能动的楚老太爷,是想压死她吗?
他那么大年纪,颤颤巍巍得又是命不久矣,她别说赶了,就是一句重话或者一句大声都不好发出。
毕竟,人家的岁数,都到了她该尊重的年纪。
孟西洲赶紧抱抱她,挡住别人看过来的视线,揽着她往屋里走,低声道,“你先带孩子回屋歇歇,我来应付。”
风知意微蹙着眉想了想,微微点头,有些不放心叮嘱,“他恐怕是故意冲我们来的,你小心仔细着点。”
“我知道。”孟西洲把媳妇孩子送回屋,就立马出去主持大局了。
待屋里没其他人了,二狗子立马汪汪汪地冲风知意直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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